“暗七,将她”子桑函煜压低了嗓音正欲让暗七将人带走,可却在余光瞥过萧诺的瞬间,怔住了。
萧诺的脸上满是血迹,那原本清明干净的眸子还在不断地流着血泪。
“你骗紫瞳!姐姐死了!被火烧死了!”宿紫瞳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双眸竟也越发地空洞了。
萧诺悲哀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孩子,泪止不住地流。近二十年了,紫瞳依旧保持着幼龄的身子,其中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宿袁卓,那位蛊疆的王者,她曾经的爹爹,竟然如此狠心!毁了她还不够,竟然连自己最后的亲人都不放过!人心真的能狠到如斯地步吗?
“紫瞳,我是姐姐,我是卿雅啊你看看啊!”萧诺颤抖着双腿,一步步,不顾暗七的阻拦执意要过去。
“姐姐是骗子,是骗子”宿紫瞳仿佛没有听见萧诺的话一般,只是不住地低喃,忽而,手轻轻地放在了古德瑞的胸口,红润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瑞,瑞不会骗紫瞳,瑞说紫瞳在一起。”
“紫瞳?”萧诺停在了子桑函煜的身边,朝着宿紫瞳伸出手:“紫瞳”
“闭嘴!你不是姐姐!姐姐是骗子!说好陪着紫瞳的,姐姐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宿紫瞳低喃着,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浅,最终回归于沉寂。她捂着古德瑞的伤口的手缓缓垂了下去,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眼尖地发现无数银芒又开始翻飞,而南宫萧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子桑函煜眉头紧皱一把揽住:“萧诺!”
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他们脱离了危险再说!
子桑函煜打定了主意,揽在萧诺腰间的手倏然收紧。
只是,无论是南宫萧诺,亦或是子桑御寒都没有想到眨眼间,一切再生变化。
“不!”耳边响起来萧诺凄厉的叫声,子桑函煜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周围的活尸仿佛突然失去了操纵他们的主人一般,陡然倒了下去,再也不懂了
萧诺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仿佛有千片万片的雪花轰然炸开,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慌乱地想要挣开子桑函煜的手臂:“紫瞳!紫瞳!”
看着那插入胸口的弯刀缓慢地从小人儿的胸口拔出,萧诺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要杀紫瞳?紫瞳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杀紫瞳!?萧诺心里有无数的质疑,可话到嘴边,看着古德瑞抑制不住的眼泪,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宿袁卓的意思吗?不,不会的!那个男人追求至高无上的历来那个,终于得偿所愿练成了蛊娃,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地将其毁去?
古德瑞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宿紫瞳,宿紫瞳茫然地睁大了眸子,嘴里轻喃着:“瑞,痛,紫瞳,痛”
“紫瞳”古德瑞听着孩子不断地低喃,心痛的几乎窒息,将怀中的女孩抱的更紧了些,眼里满是悲哀,忽而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紧抿着双唇的南宫萧诺,唇角涌出了血沫:“灵狐,灵狐,我杀了。”
“瑞?痛!”宿紫瞳张开双手轻轻地抱住古德瑞,脸贴在他的胸口,任由血染红她的脸。
“紫瞳,对不起”他轻轻抚着宿紫瞳的发,眼里含着歉疚:“我不能杀你姐姐,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姐妹相残。”
不止是相貌,便是连声音,气质都像极乐记忆中的女子
原以为一切不过是巧合,直至今日才知道,竟是天意。
二十年前,他们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力量亲手将她推到了绝路,一个命令,毁了一双人;二十年后,他怎能重蹈覆辙?
宿卿雅,蛊疆的大公主,也曾是蛊疆的希望,可是他们却亲手将这希望硬生生的掐灭了。尤不知罪,他们得到了上天的惩罚。
“缺灵狐,紫瞳,并不完美”古德瑞轻轻拍着宿紫瞳的背,仿佛在安抚心爱的孩子,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他喘息着,几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量:“或许,不会永远,永远消失,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带她,赌一次若,真有来世,只盼,相依一生”
轻拍着背的手缓慢地滑落,闭上眼的刹那,唇角溢出的只有释然的笑。
“瑞?”紫瞳茫然地看着古德瑞,他的话,她不懂,可不止为何眼里却突然流出了湿湿的液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记忆中,解决诶走入火海时也曾出现过。随而又扭头看向南宫萧诺,脸上蓦然扬起纯真如孩童般的笑容,她摊开手,让萧诺看清她被鲜血染红的手心,语气天真而活泼:“姐姐,姐姐,你看。好看吗?红红的,好漂亮”
阳光洒在紫瞳的脸上,可爱的面容,天真而懵懂,仿佛世上最纯洁的孩童。
第93章 悔时只望不晚
清亮的威风拂过,吹乱了他披散在双肩的墨发,半阖的双眸缓慢睁开,神色间写满了疲惫。
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双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一双眸子紧紧地闭着,若非胸膛还在缓缓起伏着,他几乎以为她这一次真正地从他的手中逃开了。
院外,蔷薇随着清风飘落下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在空中飘洒,花落满地,血色如她的泪。
“萧诺”执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今日之前他或许还不明白,为何自己能一再地容忍她的放肆,甚至在她企图逃开自己之后,怒火焚心却依旧无法抑制对她的担忧,那么现在,他懂了
脸轻轻地贴上她的手背,子桑函煜深吸口气,眼里满是无奈。
一看这她这般虚弱地躺在床上,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全消了。
可是自己在她的心中又占了多少位置呢?轻轻吻了吻萧诺的手背,一丝苦涩缠上心头,带着些许悲哀,却只能将那些感情咽进喉咙里。
她便是恨自己,怒自己,怕也是他自找的!谁能忍受他动不动的惩罚与怒火?子桑函煜看着自己的手,突然间后悔了,如果他再对她好一些,她会不会iujiu不从自己身边逃开了?万事都有因,果然是无错的,只可惜,他懂的太晚了些吧
“主子!大夫请来了!”清染扛着丁大夫进了屋,前脚刚踏进屋里,立刻就将人放了下来。
丁大夫脸色涨红,双唇紧抿,神色微恼。你再是主人家又怎么样?哪儿有请人看诊用扛的?居然嫌弃他这把老骨头走路慢!哼!那你怎的不直接抓个年轻能干的大夫过来啊?
“过来!”子桑函煜一听大夫来了,理科起身让出位置,自己则是坐到了床边,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疲惫的神色中写满了担忧。
丁大夫一见主人家脸色深沉,也不敢耽搁,理科走上前伸出手想要给南宫萧诺把脉,哪知子桑函煜却始终握着萧诺的手不放。丁大夫犹豫片刻,低声请求道:“那个,这位公子可否让老夫切脉?”
子桑函煜闻言,深吸口气,终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医者多是对血腥味有些敏感,他一路走来,就闻到这庭院中隐约弥漫着些许血腥味,现下进了这屋里眼见着那位公子衣衫上还沾着血,心下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压下心里的恐惧。
手搭到的手腕上,丁大夫的脸色越发深沉,那张长满了褶子的老脸都快皱成一朵菊花了。只怕,这位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呐!或许是江湖中人,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啊!就他这条老命,要是被杀了,只怕是衙门都不愿意管!
见大夫脸色极不好看,子桑函煜心脏一突,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捏成了拳。半晌,见丁大夫收回了手,才冷声问道:“如何?”他的声音虽冷,可那焦急的神情却如实出卖了他心底的担忧。
“老夫方才已经为这位姑娘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了,也命小童熬好了,可是为何迟迟没有人去前院取药?”丁大夫脸色不佳,医者医的便是人的性命,他这一生虽无多大作为,但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自信的!只是他千方百计地想要病者快些好起来,为何这院里的人毫不在意?
“你说什么!?”子桑函煜闻言大惊!险些从床上跌落,安胎的方子?安胎什么意思?
清染站着的身子也是猛然一阵颤抖,他瞪大了眸子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的南宫萧诺,眼里满是震惊。
“小姐既然有孕在身,就不能累着,碰着了,这情绪大起大落对身子也是极有影响的!”丁大夫转身走到桌边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从中取出个药罐递给边上的清染:“快点儿,先把这药给小姐喂了,动了胎气还不好好休息,真是”
有孕有孕!
萧诺有孕了?实现缓慢落到萧诺的腹部上,那儿依旧平平的,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可这大夫的话却说的很清楚,有孕了萧诺有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
刹那间,子桑函煜突然觉得眼角湿湿的,他执起萧诺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眼里满是怜惜与自责。
他记得今早在书房时,他抽了萧诺的背部一鞭之后,萧诺捂着的反而是肚子,是否就是那时动了胎气的?
“要多让小姐休息,可得好好养着了!”丁大夫摇着头,看向子桑函煜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满:“这孩子命大啊,若不是小姐底子好,只怕就保不住了!就是小姐以后难免会落下病根。”
“什么会怎么样?”一听见可能会落下病根,子桑函煜立刻转头看向丁大夫,怎么会这样
“哎,老夫先开几幅方子,记得每日早中晚让小姐服下。”话落,丁大夫走到门口,看着刚从前院跑过来的药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又转头告诉清染一大堆的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途中,子桑函煜一直仔细地听着,唯恐漏听了一句。他小心地摸了摸萧诺的肚子,平平的,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萧诺,如果我今后加倍对你好,可不可以原谅我的愚蠢?他阖上眸子,紧抿双唇,任由泪缓缓地落在萧诺的手背上
他错了,错的离谱只希望悔之不晚,还能与她相伴。
萧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疼了,可是饿了
这个时辰了,估计没的饭吃了吧!哎,看来又要饿肚子了。
萧诺委屈地瘪瘪嘴,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捏住了,一惊,萧诺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仿佛被巨大的石块碾压过一般,全身疲软,难受的厉害。
“唔”轻吟一声,萧诺动了动手腕,想将它拔出来。
子桑函煜觉得手中的小手一动,当下惊醒,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眸子,接着见萧诺紧皱着眉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心里一疼,赶紧放下她的手,轻柔的问道:“萧诺,怎么了?哪儿难受?”
一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萧诺吓了一跳。这是她家少主在说话吧?可是怎么会这么的,温柔?开玩笑的吧!自己一定是做梦了!
“萧诺?”见南宫萧诺睁着眸子呆滞地看着自己,函煜心里有些窒闷,她可是在怨自己?
“啊!?”萧诺吃力地举起手,攀上函煜的脸,随即拉着他的脸颊使劲儿扯了扯,是真的啊!不是易容术啊!可是一觉醒来,这人的态度怎么相差了那么多?
子桑函煜先是不解地看着萧诺的动作,随而脸上传来一阵疼痛,不由抽了抽嘴角,他垂头,见萧诺眼里依旧迷茫,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怎么了?还难受?”
“难受”萧诺闻言,心底突然涌上无限的委屈,她松开手转而抓住子桑函煜的袖子,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思绪渐渐回归心口一滞,脑海中陡然浮现出紫瞳天真的笑容:“紫瞳紫瞳呢”
“萧诺”子桑函煜将人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头轻轻蹭着她的发,不时轻吻着她的发顶:“萧诺,我会陪着你的。”
“紫瞳,紫瞳怎么样了,你说啊!”萧诺挣扎着,泪水一滴滴摔碎在函煜的手背上,见始终挣扎不开,她突然转身一把按住子桑函煜的肩膀狠狠咬了上去!
“嘶”子桑函煜倒抽口气,却没有推开她,只是一手将人抱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滴拍着她的背,极尽温柔地安抚着她。
不止过了多久,萧诺觉得嘴里含满了血腥味,她茫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子桑函煜。
子桑函煜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微红的眸子里盈蕴着浓浓的宠溺:“萧诺”
“她走了是吗?”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晚霞红艳似火,却带着即将逝去的忧伤
子桑函煜的闭口不言,令她心中一阵发凉,她蓦然醒悟,是真的她真的亲眼看见宿紫瞳——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眼前笑着笑着离世
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不止过了多久,天暗了
矮桌上,只剩下燃尽了的烛泪。
“我,不是南宫萧诺”
94章 当年那些事情
“我,不是南宫萧诺”
一句话在子桑函煜耳边炸开,子桑函煜倏然一惊,眉头紧蹙却始终没有松开抱着南宫萧诺的双手。他垂下头埋在萧诺的肩窝,一语不发,只等着萧诺开口。
“我不是南宫萧诺,真正的南宫萧诺已经死了。”萧诺微微向后靠了靠,见子桑函煜听见她的话倏然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心头一震,还是咬咬牙继续道:“我叫宿卿雅,本是个蛊疆的大公主。”
“宿卿雅!?”子桑函煜闻言,顿时瞪大了眸子,低喃着这无比熟悉的名字:“宿卿雅曾经也有个女子,告诉我,她叫宿卿雅。”
那时候是在月槿山庄,他第一次见到那名叫做“谷冰茗”的女子时,他记得,她告诉自己的名字就是宿卿雅,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不过两日,她便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还问自己姓名。
“原来你还记得”萧诺轻笑一声,悲哀与苦涩依旧留在眼底:“那也是我。不同的是,上次我是寄居在谷冰茗体内,算是借尸还魂吧,这一次,是实实在在地掌握着这个身体。”
“是什么时候?”子桑函煜皱紧了眉头,他从来没有想过“借尸还魂”一说是真正存在的。说出去是多么的骇人听闻,难怪她一直在犹豫。
“你将我带回子桑世家的那一天。”萧诺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低语:“风谷的大和尚告诉我,我可以去投胎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进入这个身体里。”
“那就好”子桑函煜突然松了口气,幸好,一开始就是她,幸好,风谷的那位大和尚猜错了,她没有去投胎,幸好,当初他顺手救了落水的萧诺,更幸好他当初没有一怒之下杀了她。
如此想着,子桑函煜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怎么不害怕?”萧诺挑眉,红红的兔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子桑函煜:“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可是一只鬼哦!”
“胡说!”子桑函煜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转而又生怕敲疼了她,小心地给她揉了揉:“你现在在这个身体里,你就还活着!什么宿卿雅,南宫萧诺,在我眼里都是你!只要活着就好”
萧诺阖上了眸子,将即将淌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抽了抽鼻子,眼里酸酸涩涩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他人耳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她死的那年不过十五岁,成了鬼魂浑浑噩噩地在世间飘荡,却过了将近十八年。便是当初在谷冰茗身体里时,她也从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死了的人,除了投胎,还有更好的路可走吗?她一心想去寻那转说中的孟婆,几遍上苍容忍不下她,哪怕步入地狱也好,最少也是个归宿。可作为鬼魂只能看着世间百态永远没有参加进去的资格,有多么悲哀只有她自己明白。
可是,此刻,她却突然有些庆幸,上苍没有让她走入那轮回之路。这一生,有一个人还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