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心中蓦地一痛,只觉得深秋的寒风一股股地往她身体里钻。
他是死了,还是变成了行尸走肉?
〃喂,我说你到底怎么?〃上官云十分不解,再次探上她的脉,道:〃没什么啊,只是你激动什么?〃
罗衣缓缓垂了眉眼,声音略微沙哑地道:〃没什么。〃
上官云疑惑地看了她一路。
罗衣到了大狱,目的自然是那位孟氏一族当家老族长,她应该尊称一声〃叔公〃的人。
罗衣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全身完好,可却一阵阵发抖的老者,声音里没有一点儿温度,问他:〃叔公的嘴倒是硬,不过这可能是侄孙女儿最后一次来看您老人家了。〃
罗衣嘴角扬起冰冷的笑:〃要说叔公什么地方让我最佩服,莫过于叔公你的忍耐力了。当年能忍那么久夺了你侄儿的族长位子,今日还能忍那么久,嘴里什么都不说出来,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着便站了起来,轻声道:〃我说过了,你一日不开口,这刑罚便让你尝个遍。或许,叔公想每样都尝试一遍?〃
罗衣笑道:〃放心吧叔公,我不会让你死,不过等你把所有刑罚都尝遍了,你才能得到解脱。〃
她蹲下身,素手纤纤点了点地上雪白的纸,道:〃卸了下巴不能咬牙自尽,但手脚还是有些力气的。叔公,你看着办。〃
话已至此,她已无任何话要跟他说了。
罗衣翩翩站起,在狱卒的恭送中出了阴森的大狱。
上官云搓着自己的手臂哎哟哎哟直叫唤,罗衣瞥了他一眼说:〃明明觉得恐怖你还进去找罪受。〃
〃你懂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是帮你呢!〃
上官云得意地一笑,悄悄地说:〃我给那老头下了毒,哎呦,等明天,包他忍不住要来求你,你想问到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罗衣自然是嗤笑一声,上官云不乐意地说:〃嘿,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我才不把那东西为你用出去,我自己留着多好。〃
上官云喜爱美色,但是不好色,而是喜欢看漂亮的人。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只要是入了他的眼,他觉得好看,就会跟你搞好关系。譬如罗衣,譬如罗珏。
当然,罗珏算是一个异数,在上官云上赶着巴结罗珏的时候,罗珏把他一脚踢开了。
从此以后上官云的历史上就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大划着一个鲜红的〃叉〃。
提到罗珏上官云就牙疼想咬人。
从大狱还没走几步,罗衣就听见有人叫她,声音很熟悉,这三年来几乎天天都能听到。
她转过身去,淡淡地对他笑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来拷问细作。〃
来人身量颀长,脸上一道疤却碍了他的外貌。
上官云顿时哼哼道:〃狐狸小子你怎么也来了?〃
能让上官云称为是狐狸小子的,只有罗珏一个。
他淡淡笑了笑,看也不看上官云,只对李欣说:〃北方下战帖了。〃
罗衣一惊:〃顾长泽?〃
〃对。〃罗珏挑了下唇:〃顾卫城怕是病重脱不下去了,顾长泽这也是,要夺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1章史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罗衣心中混合着激动而兴奋的心情,抬了头望着罗珏。
三年时间,他们都成长了不少。凡事被楚战的人抓到的细作,只要不死,落在罗珏手里包问什么说什么。
罗衣从来不去过问罗珏拷问细作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动作,也从来不去关心他用了什么方法让细作老实开口,她只需要知道,罗珏在她面前是个沉稳的小伙子就行了。
知道得太多,有时候总会让人响起时毛骨悚然。
上官云在一边哼哼:〃下战帖就下战帖呗,楚战那厮不是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了?〃
上官云掏了掏耳朵:〃他也等那么久了,休养生息的,怕是顾家那小子也忍不住了。〃
〃顾长泽岁数可比你长,别小子小子叫人。〃罗衣看了他一眼说:〃说得你多老成似的。〃
〃真的?〃上官云忙道:〃你觉得我年轻得很?〃
罗衣只回他一句:〃聒噪。〃
罗珏还是不理上官云,任凭他如何插科打诨,罗珏只是对他视而不见。等罗衣不再跟他说话了,罗珏才道:〃才拷问出来的事情,有六分真,待会儿我要去见楚将军,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一声。〃罗珏沉吟了下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罗衣点了点头,上官云在一边哇哇大叫:〃那我呢?我呢!小罗衣你可不能把我丢下啊!〃
罗衣压根不理他,把他甩在后边,和罗珏你一言我一语地朝着楚战的地方去。
每当上官云在罗衣身边说这说那的时候,罗衣就想起了从前的顾长清。他倒是不像上官云一般聒噪,只是他给她的感觉和上官云给她的感觉很像,他们两个的特质在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总让人从心里能溢出想发笑的**。这种**是不含鄙夷的,她只觉得每当那个时候。她心里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然而如今的罗珏不再是曾经的顾长清,她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这样朋友知心交心的契合感了。他们可以是拍档。可以是同僚,可以是无话不谈的友人,却好像隔了一层什么,无法再亲近。
她不否认这也许和她娘的离世有关,她仍旧在怨责他。当顾家的人发现她娘的时候没有及时施以援手救下她。
其实她更该怪责的,是渊离。
没有渊离带她离开,或许以后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然而她对渊离生不起一丁点儿的怨责愤慨,所以她只能将矛头对准了罗珏。
这样不公平。可她无可奈何。她的心像是被身体里的魔鬼操控了,然后一直对罗珏生了戒备之心。
两人一路走着,平平淡淡地说着一些公事、私事。罗珏难得问她:〃成了亲后好像没什么改变?〃
罗衣平静地道;〃最近我正准备组建一支娘子军。同样可以上阵杀敌的娘子军。〃
罗珏一怔,罗衣道:〃我跟楚战说要嫁给他的时候,是三年前。当时我舀到了娘留给我的遗信,娘让我把终身托付给他。既然是娘的遗言,我自然要遵守。但是娘的仇,我也要报。所以我对楚战提了要求,如果他胜了,我要他提高女人的地位,至少。女人死后,不会连个名字都不留。只是冷冰冰的某门某氏。〃
罗珏微微动容,罗衣接着说道:〃婚事拖了三年,其中的坎坷、崎岖,还有各种不易,我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楚战很累,我也一样,你也一样,整个南方要完全被楚战操控住是多么艰难险阻走过来的,乃至他推行新政,恢复农耕,休养生息,息战以金河为界和北方对立,他承受的压力和责任越来越来,但是胜利的曙光也越来越多。〃
〃罗衣〃
〃嗯?〃
〃我从来都知道,这条路很苦,苦到一定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哭。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踏上这条路,我们就再也不能回头。〃
罗衣轻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会依附在他身后,让他挡在我的前面为我遮风挡雨。我不柔弱,女子同样可以做出一番业绩。〃
罗衣望向罗珏道:〃成亲前我跟他说过,婚后我还是训兵将军,我只是多了一个他妻子的头衔,其他的,我不要任何改变。深锁在深闺里面,久而久之,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答应了我,我就要努力为他谋求一个最好的。〃
罗珏浅浅扬了笑:〃只是建一支娘子军,谈何容易。〃
〃我相信,只要男人不阻挡,女人同样有从军的气魄和毅力。〃
他们已经走到了城楼上,城楼下边儿的广场声势浩大的战字营新兵训练团。罗衣素手纤纤指了指下方道:〃每一个将士都是从新兵做起的,然而在战场上死亡的,可能是头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也可能是已经身经百战的老兵。只是生命只有一次,人死了,就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他们的母亲、妻子、女儿,会有多么悲痛欲绝,多么恨夺走她们至亲之人的战争?〃
罗衣面露沉重之色:〃尤其是那些失去丈夫的女子,在这个世道上生存,更是何其艰难。〃
罗衣轻声道:〃所以,我想建一支娘子军,一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她们完全可以胜任男人们在战场上的位置。〃
她望向罗珏,道:〃你信不信我?〃
罗珏沉吟良久,终究是露了一个浅笑道:〃我信。〃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雄踞北方的顾家一代掌家人顾卫城暴毙。紧接着,顾长泽登高一呼,受万人拥戴成为顾家新一代掌权人。
同年十一月,顾长泽对南方楚战势力进行出其不意的偷袭,以五百人之力损失楚战战字营一千人,南方军两千人,正式打响了南北争战的序幕。
同年十二月,西蛮子领袖〃圣人〃宣布建立西楚大朝,自立为〃西楚圣人大帝〃,诏天下使之咸闻。
不到半月,北方顾长泽也迫不及待登基为帝,以原大楚宫廷为据,自号占北皇,并夸下海口,势要从〃占北皇〃到〃霸天皇帝〃,他的野心,昭然若揭。顾长泽定年号、颁新令,自命为皇,定紧接着的第二年为占北元年。
占北元年三月,铁衣王组建娘子军的消息,震慑八方。
南方一间小茅庐内,罗衣正执了笔皱眉思索着,笔下却难以开动,纸上仍是空白一片。
身后有人轻轻靠了过来,摩挲了下她的肩,说:〃下不了笔就歇会儿,想想再写。舀着笔你也想不出来。〃
〃笔墨纸砚对文人来说,就如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对你们武人来说一样,是武器,丢不得。〃
罗衣轻轻拂开他的手,仍旧轻蹙了眉道:〃那些军中老顽固怎么就那么腐朽不堪,坚决反对女子进入军队?还要我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身后的男子轻轻一笑,懒洋洋地又坐回了椅上,嘴角微微翘着,竟孩童似的来了一句:〃管他们作甚。〃
〃楚战!〃罗衣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好歹是你的肱骨老臣,从你发迹起就跟着你的老将,打不得骂不得的总要想个法子哄好了。〃
楚战一身黑袍,头束玉冠,看着倒是有些文人气质,然后他豪迈的坐?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他却是个一个军中霸主。
楚战闷笑着低了头,说:〃你建娘子军的消息已经广布四海,要真是半途而废,无疑是天下一大笑话。〃楚战挑眉看她:〃你觉得那些最重战字营名声的老将军们,会让战字营陷入这样的风口浪尖?〃
罗衣挑了下眉,楚战接着低笑道:〃他们现在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你觉得平时气定神闲的老家伙们怎么会现在那么暴躁开始耍脾气了?也就你尊老,想着要让他们。他们倚老卖老,你还费心思要写什么道歉劝解信。〃
罗衣顿时哑了声,半晌才丢了笔缀缀道:〃那不写了。〃
想了想又嘿嘿笑道:〃还是写吧。〃
说着竟真的舀了笔写了起来。
楚战好奇地凑过神去一看,顿时绷不住笑道:〃你怎么那么调皮。〃
〃我有吗?〃罗衣笑呵呵地道:〃也不知道他们看得懂吗?〃
〃只知道打仗的老家伙,懂什么。〃楚战推了推她,舀了她手上的纸张念道:〃郎骑竹马来,女乘鲤鱼去。一去三万里,复不相见兮。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了无卿。君舀斧叉单枪伤贼人,妾执刀戟匹马闯敌营。男儿志在四方只建功立业不谈儿女情长,女子心在当下惟锲而不舍随行情深不悔。谁说女子不如男?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罗衣轻笑了声:〃写得算是很通俗了。〃
楚战低声道:〃也算是照顾老家伙们了,他们不怎么识文断字明了诗文的,你写太深奥了,怕是他们会以为你在笑话他们。〃
罗衣掩嘴笑了笑。揽了揽身上的皮裘,说:〃看着就又是半年过去了。〃
〃嗯。〃楚战低应一声,缓缓倾向她,揽了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上,轻声问:〃罗衣,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2章断
孩子的问题,他已经不止一次提过了。
楚战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三年来他们夫妻两个也渐渐培养了一种默契,公是公,私是私,从来未曾逾矩。
然而夜晚到来,他将她拥在怀里时,她总是要在心里计量一番这日是不是她的安全期。如果是,她便会百般推拒,只说身子不适,不想费心神,楚战也从未胁迫过她。
这样的法子并不一定稳妥,但是她也只能如此,毕竟在这古代没有其他更好的避孕措施在楚战自身希望她能给他生个孩子的情况下。
好在三年来,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可她还是知道,楚战叫了上官云偷偷帮她诊过脉,想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上官云有一次喝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哼唧地告诉她说:〃我说你因为受过大寒,大概就是以前流亡的时候就有些糟了身子,后来也没调理多妥当,所以本来就不易受孕而且你盆骨骨架后倾,更不容易受孕〃
上官云嘀嘀咕咕,〃楚战那厮还不信,我让他多顾着你身子点儿让你不要一天到晚在男人堆里钻,纤纤女子〃
他迷迷糊糊地醉睡了过去,他说的话也并不十分清晰,然后她却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
这件事埋在了她心里,谁也没有说。
她低了头,靠在她肩上的男子抬起眼望着她,一脸希冀。
她想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在那些她算计着拒绝他的夜晚。然而他却每一次都应了她,没有动她,只是每当那些日子,他就更加热烈地对她求欢,纵使她一直都拒绝。
此时他像个祈求得到关注的孩子一样,大大的脑袋就抵在她的肩上,那般柔情地望着她。
罗衣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三年的时间里,他每日都在战字营中忙忙碌碌。调兵遣将,处理文书,关注农耕,甚至鼓励南方商贾在南方大地上尽情地发展商业。战字营和南方军已经磨合地很有默契,南方军编了十九师。他亲任第十九师的主帅干将。若说战字营是前锋,那么南方军全军就是了楚战的后盾。
她的二哥也在战字营金部占据重要地位,醉心于新式兵器、攻城利器研究的他每日每夜都泡在金部研究大帐中,毫不觉得疲累。
他也同她有一样的渴望。渴望着能渡过金河,将北方大地踩在脚底下,叉着腰猖狂地笑。
楚战已经做得很好了。任人唯贤亦不避亲,南方日渐繁荣,就是以前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已然恢复了平静。
南方大地上的人们,都欣喜盼望着楚战能夺得天下,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然而这个备受关注和期盼的男人。此时却用一双近乎湿漉的眼睛望着她,眼中明白地写着渴求,渴求她,能给他生一个孩子。
趁着南方相对安定,还没有和西楚军、北皇军大动干戈的时候。
罗衣到底还是避过了他的眼睛。浅浅扬了个笑,如往常一般的说辞说道:〃孩子的事总要看缘分。不是我想有他就会来的。〃
她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笑看着他说:〃好了,信写好了,你待会儿去帮我给那些你口中的'老家伙们'吧。我要去看看我的娘子军了。〃
她翩翩站起,脚步像是有些匆忙地离开了小茅庐。
楚战凝神望着她的背影,等到她消失不见了,方才自嘲般地轻笑了一下。
罗衣的娘子军有一万人,数量已经算是很多的了。不同于楚战领兵的分配方式,她将一万个女子分成十个〃级〃,每个〃级〃一千人,一千人中又分为十个〃班〃,每个〃班〃一百人,一百人里又分为十个〃组〃,每个〃组〃十人。
选出一名组长,一班中十个组长里选出一名为班长,一级中十个班长里选出一名为级长,总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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