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她的媳妇。
等着成为她媳妇的人选能从她周府门口排到青川城门口。再者说京里那官宦之家娇生惯养。琴棋书画皆通,貌美端庄的黄花大闺女不照样跟着儿子回来了?
她犯得着去求一个二婚女吗?
家大业大,世家大族又怎样?成过亲。又生过女,在她这里无论如何也通过不了。
而临到这时。周宴卿才知道跟着他一路从京都冒着风雪炎寒,不逢店打尖轻易不出车厢的,京都礼部结事中的庶女颜氏,原来并不是来青川寻什么亲戚的。
实打实是不远千里,来给他当续弦的。
直到这时,他才得知早在他远赴京城之前,他那个母亲就与京里身居要职的族叔书信频繁。议定了他的亲事了。
在京时,母亲还去信让他在京里喜铺多多采购成亲用品。他以为母亲是看不上青川的东西,想给瑾娘一个体面,没想到这一切都不是为瑾娘所备。
母亲说的让他赶在年前回来。要好生为他筹备婚事原来竟是真的,只不过对象却不是他心中认定的罢了。
早知道在走前就托媒婆下了定,也省得如今要承受这般变故。
只是,他母亲为他做了这一切,若是再来一次。走前他真能与瑾娘互换庚帖吗?
周老太太直接击碎了他的念想。
就是再来一次,仍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接纳乔氏明瑾。
对于京里族弟为儿子选的颜氏女,她满意得很。
颜父虽只是小小的一个礼部给事中,但人家颜氏好歹是京中官员之女,她周家虽家财万贯。但地位低下的商家如何能跟那士宦相提并论?
儿子一个丧了妻的商户,能娶京中官员二八花期之女,已是祖上保佑了。
人家还没有让他千里迢迢去京里迎娶,直接把人送来青川,让儿子能从青川直接迎娶过门,那嫁妆也已备置妥当,这已是亲家看重了。
如何还敢挑三拣四?
得罪了颜家,得罪了京里得居高位的族叔,也不是周宴卿一已之力能承担的。
他周家遍布全国各地的生意,若没有京里相助,只怕也不过是一能糊口的普通商户罢了。
她承担不起这个结果。
周宴卿同样也做不了家族的罪人。
族人仰仗她们周家而活的人家多着呢。
再说赵丽娘,自周宴卿从京里带颜氏女回来之后,她就坐不住了。她感觉她不堪一击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
虽然颜氏女并不住在周府,但她仍能感知到她灰暗的前景。
一个不受宠且无子的妾室,在娘家得力的正妻面前,如何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赵丽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求神祷告,烧香拜佛,求人奔走,皆是无用。还是要紧紧抓住她的夫主周家六爷,方为正道。
“呦,赵姨娘这又来了?这回又是做了什么补身好汤啦?”
听风院看门的两个婆子看着赵丽娘款款袅袅而来,对视一眼,二人那眼里不免露出几分轻蔑。暗中撇了撇嘴,朝赵丽姨戏谑道。
赵丽娘把她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只是形势比人强,她虽是周府最说得上话的六爷的枕边人,但长年不受宠,在看门的婆子及听风院的一干下人眼里,她赵丽娘的身份竟是与她们不差分豪,也许在她们的眼里更是不堪。
起码不说近身伺候的丫鬟,就是院里的粗使婆子也是经常能得见六爷一面,而她则被放逐到偏院,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能得见她心心念念之人一面。
她同样是京里的族叔所送,但如何能与那位族叔亲自牵线拉媒、京中官家小姐相比?
只怕颜氏女一进门,她也许就要老死在偏院了。
“见过两位妈妈。这食盒中盛的是丽娘亲自熬的人参鸡汤,六爷一路辛苦,又是风又是雪的,只怕体内积了不少寒气,这人参鸡汤此时吃着正好。丽娘可是从天不亮就熬到现在了。就请两位妈妈看在丽娘一番辛苦份上,让丽娘亲自把这份鸡汤给六爷呈过去吧。妈妈看。如今天冷得很,这鸡汤受了凉,只怕便凝住喝不得了。”
赵丽娘说完看两位妈妈只盯着她手里提的食盒。撇嘴不说话。眼睛一转,便从袖管里掏出几个散碎银子塞到那二人手中。
“妈妈也知道丽娘在府里不易。身上钱财不多,这还是丽娘从月例里抠下来的,两位妈妈且拿着打些酒喝。哦,对了,这食盒里还有专门给两位妈妈做的一些点心,妈妈们在这大冷天的,要守门看院。辛苦了。这便给两位妈妈位吃个新鲜吧。”
两位婆子掂了掂手里的散碎银子,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婆子扭头往院中听了一耳朵,便对赵丽娘说道:“赵姨娘进去吧。不过若是六爷发火。你可不能说是我们放你进去的,这可是你自己强行进来的,我们碍于你的身份,阻拦不得,你这才得以进院的。”
赵丽娘心里不屑。但面上装着受恩大喜过望的样子,朝两位婆子谢了又谢,又把食盒里的一份点心放下,这才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院子。
听风院里静悄悄的,门口不见丫鬟守门。周宴卿的贴身小厮也不在外头听令。静得有些可怕。
赵丽娘来到正房门口,侧耳听了听,也只听得到冬日寒风呼啸的声音。
“爷,是婢妾丽娘。婢妾给爷熬了人参鸡汤,正热乎着,婢妾给爷送进来啊?”
说完侧耳细听,不见回音。
赵丽娘是知道周宴卿这几日都窝在听风院不出的,正踩着点来的。房内无人应声,但六爷也没有出声驱赶啊。
赵丽娘心中暗喜,整了整衣裙,又扶了扶头上簪钗,这才迈着细步推门进去。
内房几层帐幔后,宽大的拔步床上,周宴卿身着常服闭着眼抱臂倚在床头。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眼养神。
赵丽娘痴痴地盯着周宴卿的面容贪看。
这是她的良人啊。
自从跟了他,她的心便全系在他的身上。即便往日恩宠少得可怜,这一年来更是没有近她的身,可她还是全身全意地念着他,盼着他。
她赵丽娘的后半生幸福与否,全系在眼前这个良人身上。
最好能得良人怜惜,在续弦之前给她个孩子。哪怕正妻进门排挤她,她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了。
“爷,婢妾带着鸡汤来了,正热着呢,爷现在要用吗?婢妾给爷盛一碗吧?”
赵丽娘说完紧紧盯着周宴卿的眼睛。只是奈何周宴卿的眼珠都不曾动一动。
赵丽娘等了许久,不甘心,又唤了两声。
这鸡汤她熬了许久,最是该趁热喝,冷了鸡油凝成一片,还如何下口?
在赵丽姨正准备备唤第四声的时候,周宴卿睁开了眼睛,先是盯着床尾看了半晌,这才朝赵丽娘看来。
赵丽娘被周宴卿冷冷清清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缩。
见周宴卿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便又把手中的食盒向上提了提,正待再次开口,却不料听到周宴卿冷冷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把食盒放下,出去吧。没有传唤不可再入。”
赵丽娘舍了她七抠八抠下来的月例才得见良人一面,如何肯甘心就此离开?
只是当她往前迈了一小步,便听见周宴卿冷若冰霜的眼神再次朝她射过来。
赵丽娘被冻在那里,不能动弹。
“是,爷,那婢妾这便出去了。”
赵丽娘咬着牙,轻手轻脚地把食盒放在圆桌上,又回头望了一眼,只是那良人却早已闭上了眼睛。
赵丽转身的刹那,两行热泪止不住滚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讨招
听着赵丽娘脚步声出了房门,周宴卿的眼睛方又睁了开来。
床尾除了烟青色的帐幔,锦被,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周宴卿脑子里的丽影自然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盯着虚空良久,周宴卿才出声唤道:“石头”
良久不见有人应。
周宴卿才想起他见不得这些人在他眼前晃悠,早早吩咐他们远远避开去了。
苦笑一声,方扬声唤道:“石头!”
想必哪怕得了他吩咐要远远避开,为了能听到他的传唤,这些人也不会走得太远。
果然有人远远应了声,便听脚步声由远即近而来。
小厮石头喘着粗气,咽了咽口水,方回道:“六爷,您唤小的?”
周宴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鬼东西定是被母亲唤去问过他的行踪的,若他能对自己透露一二,他也能做些防范,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动。
周宴卿见石头往后缩了缩,不由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吓得那石头差点跪在地上。
周宴卿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去,让马房准备着,爷要出门。”
石头一听扑通就跪了下来。
直愣愣地挺着身子,冲周宴卿说道:“爷,你就饶了小的吧。都是小的愚顿,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可老太太是周家的主子啊,她要问话,小的哪敢不仔细回的?”
哭诉了一通,见周宴卿并没有再冷眼看他,心里不由轻快了两分。
眼前这人才是他的主子,他伺候了他那么多年,哪里不想他好的?只有他好了,他才能好。
便又哭丧着脸说道:“爷,此时年关将近。老太太早吩咐马房歇马,那车厢除了平日里要用的,余的都转至木匠处修整了。要出门只怕还要去老太太那边报备一声。”
说完见周宴卿紧抿着唇。心下不忍。
只是就算他觉得乔氏再好,周老太太不喜也是枉然。此时还是要配合着些老太太。
那雨花巷里住着的颜家小姐也不是他家六爷能惹的。
便又说道:“爷。今天老太太又让人送了一车银霜炭到雨花巷了,新鲜肉菜也送了好半车,还说明天要约那陪着颜家小姐来青川的几个管事到家中坐坐,好商议六爷和颜小姐的婚事呢。”
周宴卿闻言额头刺痛,青筋笃笃地跳动。
他不由抚额,紧闭双眼。
“爷”
周宴卿摆了摆手。
良久才道:“你去回老太太,我要到郑县令家去一趟。嗯,要谈些生意上的事。让老太太吩咐马房的人备车。”
石头不敢有抗,应了声便出去了。
而正房里,周老太太听了石头的禀报。思虑良久。
她拘了卿儿那么多天,已是跟那颜家换过了庚帖。如今年节将近,时间太过仓促,她便与那颜家商议婚期定在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诸事皆宜。正正的好日子。
她倒不怕卿儿会反抗。如今那人远在益州,不说她这里,就是益州乔家都不会让长房嫡女违背礼教,与有婚约男子私通。
她放心得很。
既然卿儿要出门,只要不出青川。便让他去吧。把人拘得紧了,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便对那石头说道:“你去马房吩咐一声吧。就说我说的。给六爷把马车准备得舒适些,车内炭盆也要先燃起来,烧得足足的,别冻了你家六爷。”
石头听了也不敢抬头去看,只低头应了,便转身小跑着出了门。
老太太又对伺立在她身后的林妈妈说道:“你去,带着外院二管事,你二人亲自跟去服侍。”
侍立在旁的林妈妈垂首应了一声,便迈着小步出了房间
而那周宴卿自出了府,便直奔郑知县小儿子郑远的外宅。
不得不说周宴卿果然了然这些狐朋狗友的品性,知那郑远必是窝在外室院中的。一去果然把人逮在屋内
郑远听了周宴卿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惬意的仰头大笑几声。
果然好运不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不然,若是让身缠万贯,钱财不缺,自由适意的周六爷再逢上心心相印的佳人,从此再双宿双飞,还让不让人活了?
周宴卿知他脾性,听他大笑,也只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就仰头倒在铺了厚厚白狐毛的罗汉床上。
“你倒是对这个外室好的很,搬了不少好东西到这里来。你家里那位倒是好脾气不闹腾。”
郑远听他此言,也仰倒在他身边,两手托着后脑勺。
道:“她哪里敢对我呛声。自她嫁来我家,她家那生意不知好了多少。有我父亲为她家开路,如今生意都快做到京都去了。这些还是她亲自命人捡了送来的。一界商户,又几年无子,我又没把人放到她眼前膈应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宴卿闻言,良久不语。
若他娶了妻,必不会给她心里添堵。若是能得瑾娘陪伴,他一定对她好好的,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周宴卿想起乔明瑾,心里不由又是一阵钝痛。
侧过身子问那郑远:“你平日鬼点子最多,可有良策?”
那郑远闻言也侧过身子面对着他。
冲他笑道:“若那乔氏不是益州乔家人,你把人远远带去西南也没人说你什么。再若是那颜氏父亲也不是京中官员,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可惜啊”
说完还啧啧两声,一副无可奈何之相。
周宴卿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他心里一直还存着与佳人长守的念想。
“真的没有办法?”
郑远摇了摇头。
片刻又拧着眉说道:“嗯,也不是没有”
“是什么办法?”周宴卿急忙支起身子,冲他问道。
郑远又是啧啧两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那个在美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周六爷吗?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方寸大乱,啧啧
“你快说!”
周宴卿见他一副闲闲打量的样子,气不要一处来,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把那郑远险些踢下榻去。
郑远嘶嘶两声,倒也不好为难他,便又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有些只怕你还不愿,她也不愿。而且此乃下下策,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周宴卿看他一脸郑重,也知此法可能的确不可为,沉吟片刻,方问道:“是什么办法?”
郑远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坚定,暗自叹了一口气。女人嘛,哪里没有?
哪样的女人找不到?环肥燕瘦、端庄妍丽、活泼娇俏、掌家理事、才气诗气凭他周家的财力,要哪样的女人找不到?就不信没一个可心的。
却竟是偏偏看中一个成过亲生过女的妇人,啧啧。
不过郑远也不忍看他那副心焦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若你真的非她不可,又肯为了她舍下大片家业,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便死遁了去吧。唯此招了。想你身上银钱也不少,脑子又好使,又捧了大把金银,在别地也不是不能东山再起。只不过,怕那乔氏不愿。为了你她便要一辈子都困在内宅里了,又要躲躲闪闪地过日子。当然如果颜家没有步步高升,反而被贬斥,削职为民什么的,你二人倒是能苦尽甘来,拨云见日。”
周宴卿听完郑远此法,侧过身子仰倒在罗汉床上,久久不语。
郑远斜眼看了看他,也陪着他静静躺在他身边。二人倒是难得地平静。
片刻后听得有人抬步进房,有细细女声道:“爷,厨下已是备好了酒菜,不知是不是要现下就让人端上来?”
郑远抬身去看的时候,周宴卿也朝那出声的女子望去。
柳媚娘容颜唤发,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
簪钗玉环,锦缎加身,红狐狸做的大氅披在身上,端得好富贵。许是养得好了,面容比之前所见更要靓丽几分。
那柳媚娘见周宴卿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