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乔姓族人众多啊。光集体祭祀,估计就得耗去一个上午时间。下午还有各家的祭祀,只怕天黑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果然祠堂那边今年比之往年花的时间都要多。
这嫡系长房子孙回来了。又是领着子孙头次参加大祭祀,自然是需要一番磕头敬香的。
再者,在这次的大祭祀上,代族长也当着族人的面宣布从这一刻起,由嫡系长房长子乔景昆任族长一职,出了年就正式交割。
看着乔景昆领着两个儿子在内堂祖宗牌位前三磕九拜,在族人们面前宣誓他们嫡系嫡支长房的地位。乔景仓等人内心不无复杂。
但这身份也不是谁能轻易改变得了的。
如今蓝氏还健在,他们几房人还能算是嫡支子孙,还能以嫡支身份自居,以后也就只能算是旁支庶支了。
这一天的祭祀果然进行到很晚。
到夜幕落下时。乔明瑾和岳仲尧领着琬儿才等到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见一家人脸色疲惫,每个人都一副走路不稳的样子,只怕今天没少跪。匆匆吃完饭,便也未留下说话,各人也都自行散去了。
好生歇了一晚上。次日便到了除夕。
按乔家规矩,这一天的中午饭,住在祖宅的嫡支子孙是要在祖宅宴请族人吃一顿饭的。这一天除了向族人宣告嫡系嫡支的地步,也是方便于族人之间相互联络感情。
如今乔家族人越发多了,请所有族人到场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例来除夕午宴来参加的族人便都是那些与嫡房相熟的人家。还有与嫡房未出五服的族亲。那旁支庶支不过是各家出一至两位男性族人赴宴罢了。
当然也要看住在嫡房里面的嫡支打算席开几桌,若是嫡房经济不允许,那么请的席也不会很多,自然也不是所有的族人都能请到的。
但今年是乔景昆带着一家子初次回归本家,乔兴存留下的明面上的祖产族人们是看在眼里的,那么,他们家今天请的人就不会少了。
再者,乔景昆也想借此机会多联络些族人。不仅为了家人,也是为了他初初执掌的族长一职,与族人联络得好了,对于他以后执掌族内事务自然是事半功倍。
今年虽然一家人还在守着孝,但哪一年的除夕午宴从来都没落下过。大鱼大肉他们自家人可以不吃,但不能要求族人们也跟着他们茹素。
于是今天摆的酒席比之往年都要多得多,连各院子里面都设了席。
乔明瑾早早便起来跟着蓝氏忙碌,到二门外迎接族亲。
好在族人们都来得比较集中,并没有叫她们一家子站立太久。
这一天乔明瑾跟在蓝氏及黄氏、张氏等几个婶子后面,在族人们的席位间穿梭。到最后脸都笑僵了。
而乔父接掌族长一职,等着与乔明瑾一家攀亲的人自然多的是。她们家两个女儿都出嫁订了亲,另外三个小的不是还没订下亲事吗?
故席间的族人们对明珏几人的婚事异常热情。
原先乔母和蓝氏还格外担心明珏的婚事,可今天看来,这要挑的人家多了,拒绝也是门艺术啊。
蓝氏和乔母又愁上了。
蓝氏还好,与人打交道自来不少。可是乔母对于族人的热情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心地善良,从来就不是那能狠得下心拒绝别人的人。
好在蓝氏安排乔明瑾一直跟着她,不然估计她的脚都迈不开。那族里女眷一见到她,便热情地拉着她喋喋不休。
乔明瑾看她到最后,脚都有些发软,走不动道了
到晚上的合家团圆宴的时候,乔母累得也没吃上几口饭。
好在晚上的晚饭,那是一家子的团圆宴,也只是她们一家人而已,并没有旁人要看她的笑话。
不过乔景岸乔景山四房人都过来祖宅吃团圆饭,她做为长嫂也不能轻松了。
刘、方两位姨奶奶仍然没有露面。
蓝氏听乔景仓等人解释后,也并没多说什么。
按规矩,那二人也只不过是妾室罢了,来赴家宴,那是正室给你的体面。不来也是规矩,一般讲规矩的人家也没有妾室列席的。
只是蓝氏看在她二人都各自有孙子的人,便请她二人来列席家宴,专门交待请来她二人。只是她二人找借口推托不来,便有些拿大了。
好在乔明瑾一家都不在意。
别人不看重的东西,她们又何必放在心上?当是什么稀罕东西不成?
今年因着家里还在守孝,固没有象往年一样准备了烟花。但益州城里燃烟火的人并不少。从他们一家还在吃晚饭的时候,外面的炮竹烟火燃放的声音便响个不停。
几个小的屁股坐不住,只要炮竹声一响,那眼睛便飘向外头。吃过晚饭,早早拉着琬儿到外头看去了。
不只是琬儿,就是明琦、明珩几个自小在乡间长大,哪里看过这么炫烂的烟火?
个个兴奋不已。
家里不能放,便更是觉得稀罕。恨不得飞身越过高墙,到外头好好感受一番。
好在乔景山等人笑着对明珩等人说起益州城里的元宵灯会,说是那一天城里燃放的烟花比之现在也不枉多让。
几个小的,这才按捺下兴奋的心情。只是都恨不得睡一觉明天醒来便是元宵了。
因为分了家,自然也要在各家里守岁。再加上今天午宴一家子都跟着忙累了一天,蓝氏在吃过晚饭,也不拘着乔景岸几房人在祖宅守岁,早早便打发他们各自回去了。
虽然守孝不能燃放烟花,但守岁还是要的。
一家人便集中在蓝氏的院里,一边吃着瓜果点心零食,一边说笑着聊天守岁。
几个小的前半夜兴奋得很,以前也守过岁,哪里像今天一样?
不仅东西随便吃,而是品种还众多,连鲜果都有。屋里还亮如白昼,哪一个角落都点着明晃晃的烛火。就是那院子外面,那大红灯笼也是照得门廊和院子亮亮的。
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即便守岁,哪里有这么多东西吃?家里也舍不得浪费灯油,屋里和院子外面暗得很,就是想出去放炮仗,还担心费蜡费油。
哪里像现在?
只是前半夜几个小的,兴奋过了头,到下半夜便听不到他们的声响了,转头一看,全都累得挤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而那岳仲尧今年是头一次和岳家一起过年,一起守岁,也是新鲜得很。
坐在那榻上与岳父岳母舅子姨子们一起聊天,再看围在他身边的女儿,再有坐在他视线之内的娘子,岳仲尧只觉得心里异常满足。
只希望以后的每一个除夕都能有妻子儿女伴在身边
次日,乔明瑾又是早早醒了。今天初一,虽然用不出门,但新年头一天,也没人睡懒觉的。她还得去给祖母和父母拜年。
一家人穿戴一新,早早到了蓝氏的院子。给蓝氏和乔父乔母拜完年,又得了过年红包,明瑜明珏几个依次到了。
姐弟几个给祖母、父母亲拜完年,只片刻乔景山、乔景涯四房人也携妻带子的到了。
虽然分家了,便嫡母还在,按规矩都是要晨昏定省的,只蓝氏都免了。但今天大年头一天,早早去给长辈拜年那是省不得的。
蓝氏笑眯眯地看着那四房人给自己拜了年,她便一一给那四房人派新年红包。待那四房人又给乔父乔母拜完年,这才领着一家人坐下说话,各自道些新年的吉祥话。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碍
在益州的这一个新年,对于乔明瑾一家人来说,无疑是新鲜的,当然,也是难忘的。
除了蓝氏和乔父,从乔明瑾往下,这样的年节无疑内容丰富。
当然,不说小的,只乔母来说,这一个年节经的事比她过往的几十年都要丰富得多,让她大开眼界。
初一,不兴出门。不过有了乔景仓四家人过来祖宅拜年凑趣,这一天倒也很是热闹。
一家人凑在一起说话、逗趣、玩耍,不论大人小孩,似乎都和乐相融。新年头一天,有什么想法似乎也要放一放,多年的离散,总也隔离不了骨肉血亲。
初二,走娘家。这大门大户,不像庄户人家,那出嫁女近的不过就是本村的,或是邻村的,哪怕再远些不是镇集上的,就是城里的。再远的坐个牛车雇个马车,半日功夫也就到了。
而这大家世族的,兴四处联姻。故这媳妇娘家近不了。起码,乔家五个当家媳妇的娘家,有四家就不是益州本地的。
也不过就乔景仓的媳妇小方氏乐颠颠地备马备车携家带口的回娘家罢了。
其余人可没这待遇。不过其余人也并非就呆在家里不出门了。要寻着能走动的族人姻亲那还不容易?
反正到最后,乔明瑾就没听说哪一家不备马车出府的。
一大早,乔父小心翼翼地问蓝氏,要不要回蓝家?
蓝氏思虑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她家那个异母弟媳有多难缠,她不是不知道。那史氏后来还不请自来到乔家来了数次。每次来都哭穷,一副等人救济的模样。
蓝氏也不想让益州人在背后议论她们一家冷漠不照顾亲戚,故那史氏每次来都能拿走大半车的礼物。
只是蓝氏也并没惯她这个毛病。
后来派人请了蓝安康到乔家训斥了一顿。乍那之后,那史氏倒是不见踪迹了。
不过后来蓝氏也借了钱给这个异母弟弟去把蓝家的一个田庄和一个铺子买了回来,凭着这两项,再好好经营,蓝家的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了。
初二这天,乔兰芬携夫带子的回了祖宅。毕竟在世人眼里。蓝氏才是她的母亲。
乔兰芬到了不到一刻钟,蓝氏大哥家长女蓝彩蝶也携夫带子的到了。
对于蓝彩蝶来说,她爹和小叔蓝安泰已分了家,婶娘史氏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已是很多年没回蓝家了。
而她爹蓝安康去世后,寡母跟着她弟弟远在任上,今年一家人都不回来,故她虽嫁在益州,可她一时也没娘家可走。如今蓝氏回来了,她便把这乔家当成了可以走亲戚的地方。
蓝氏可是她亲亲的姑姑。也是唯一的一个姑姑。
故初二这一天。乔明瑾等人虽不出门。但家里也委实热闹。
而那蓝彩蝶和乔兰芬虽都嫁在益州,二人虽原也认识,但并没有深交。如今有乔家这门亲戚,倒是有了交流的机会。聊下来。发现对方竟颇合自己的胃口,便相邀请到自家拜访。
后来这两个同嫁在益州的女子倒真的频繁走动了起来。
这一天在乔家,那蓝彩蝶和乔兰芬听到乔母发愁明珏的婚事,便纷纷献计献策只不多时,二人已是罗列了十来户合适的人家出来。
蓝氏和乔母听了,恨不得立时就登门拜访一番。如今二人时刻盼着家里有人来替她二人分担一番,也时刻盼着家里能添丁进口
花厅里针对明珏的婚事谈论热列。羞得明珏离座后都不敢再进花厅。
而自次日始,乔明瑾一家人也开始出门了。
先是由乔父带着一家人到族长和几个族老家里拜了年,再到一些亲近的人家里走动。然后是蓝氏带着女眷开始往一些给她们下了帖的人家里走访。
所以她们一家虽然才回益州。但要走访的人家并不少。
乔明瑾跟着出门,连轴转了几天,便到了初七这天。
这天她带着琬儿和明瑜、明珩去了乔兰芬家回访。如今乔兰芬在婆家早已当家做主。对于几个外甥女的到来高兴得很。
吃了午饭不算,还非要她们几个在那里吃过晚饭才放她们回来。
好在都在益州城,乔兰芬的夫家离乔家祖宅也并不远。都在城里,马车也才半个时辰。
等乔明瑾带着琬儿从陈家回来,先是去给蓝氏和乔母请过安,母女二人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和前几日一样,岳仲尧还未回来。
今天乔父领着他们几个到住在城外的一户族人家里拜访去了。
直到天黑,等到琬儿都玩累了,在床上睡着了之后,岳仲尧还没回来。
待乔明瑾在床上也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及婆子丫鬟的说话声。
乔明瑾把房里的烛火拨了拨,房间瞬间亮了许多。
披着大氅在圆桌前坐下等着。往常不管多晚,岳仲尧都是要进来看一看的。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岳仲尧推门进来。
乔明瑾想了想,便披衣站了起来。走到房门口往外看了看,发现东厢已是亮起了烛火。
乔明瑾在门口想了想,抬脚朝东厢走了过去。
岳仲尧不习惯有人伺候,东厢屋内并没有旁人。
内室里,昏黄的烛火不时跳动着。此时岳仲尧背着门口就坐在圆桌旁边。
圆桌上散着好些东西,乔明瑾在门口看得并不真切,只见着他的背景,他的两手也正在忙碌着,看起来很艰难的样子。
连嘴都用上了?
可不是连嘴都用上了?此时的岳仲尧正用嘴咬着白布条的一端,一手抬着,另一手正试图给白布条打结。
正奋战中,就看见一双脚站在他面前。
抬着去看
“瑾,瑾娘”嘴巴松开,白布条也跟着散了开来。
乔明瑾见岳仲尧左手腕上缠了几圈的白布条上透出血迹,不免有些吃惊。
“流血了?怎么弄的?”
岳仲尧见乔明瑾边说着边拉过一张小方凳坐在他面前,还伸手拉过他的手查看,心里涌起万般滋味。
他后天便要离开了,这些天想找机会与娘子独处都难。
他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娘子一面。
“没事。就是流了一点血而已。不痛的。以前连手臂都断过,这算什么”有一点心酸透了出来。
乔明瑾闻言看向他。
“手臂断过?怎么断的?”
岳仲尧见娘子问他,心里甜滋滋的。
不忍乔明瑾忧心,道:“没事。都过去了,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
说完还连甩了几下左边的胳膊。
经他这么一甩,手腕上白布条上又渗出了好多血。
“你别再动了。可是上过药了?”
乔明瑾看着惊心,急忙抓过他的手腕,就要去拆他方才艰难绑过的白布条。
“瑾娘,没事的。没有大碍。就是流了一点血而已。”
乔明瑾没听他的。一边拆解着布条,一边跟他说道:“怎么弄的,怎的也不叫人?”
圆桌上一小盆清水,一把剪刀。一些白布,只是止血的药粉、清污的药水、纱布这些都没有。
岳仲尧见乔明瑾瞪他,便咧着嘴讪讪说道:“真的没事。之前在战场上,断手断脚的,那血哗哗地淌,只要没死,还爬起来再战,这点伤算什么?”
乔明瑾听了也不说话。眼前似乎浮现过那样惨列的画面。
等解开绑着的白布条,才发现岳仲尧左手腕上方一寸许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刮了长长一道,深得很。解开白布后,那血还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到底怎么弄的,怎的不先止血?”再深些,只怕肉都要翻出来了。
“没事。用白条裹一裹就好了”岳仲尧见乔明瑾瞪他,声音越说越小。
“这么深的一道?到底怎么弄的?”
“就是,从十二族叔那里回来的时候,我帮着搀了一位同去的族亲上马车,他醉得狠了,上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把我撞到旁边的车厢门上,上面有一道锁梢,被那铁片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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