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瑾沿着河床寻了大半个时辰,倒也让她寻到了十来只大的河蚌。
每一只都比巴掌大,珍珠是不敢指望的,这种河里出来的河蚌也不会有那玩意。这么大的河蚌剥了也能打打牙祭了。
中午大大的太阳晃在头顶上的时候,乔明瑾便带着几个孩子回家了。
还得回家做饭,还要往山里给明珏、明珩和何晓春送饭呢。他们三个怕是不到天黑不会下山的。
乔明瑾看着四个孩子仍是一脸欢喜地轮个抱鹬鸟的兴奋样,不由地笑了笑。这年头乡下孩子也没什么别的可供玩耍的东西,能有一只鸟在手,怕是要兴奋上几天的。
果然,那长河和柳枝就不肯回家吃饭了。
连来家里唤他们回家吃饭的秀姐都新鲜无比地盯着鹬鸟贪看了许久,啧啧称奇。
两个孩子拉不回去,便只好留在乔明瑾处吃饭了。
乔明瑾把鹬鸟拴了便带几个孩子去吃饭。吃完饭本来是想带明琦和琬儿进山的,只是这两个孩子根本就走不动道了。
乔明瑾只好自己挑着箩筐带着吃食进了山
等到乔明瑾几人带着野鸡山兔从山里回来的时候,明琦和琬儿也没了往日的兴奋劲。还在围着鹬鸟看个没完,还敲了好几只河蚌切碎了喂鹬鸟。
乔明瑾嘴角抽了抽,两个败家孩子!那可是明儿要卖钱的!卖首饰都要连着盒子一起卖,这卖鹬鸟哪能少得了河蚌?
赶紧抢了剩下的几只河蚌端到厨房藏了起来。这数量少了,晚上怕是不能炒来吃了。不然就是敲开一只做河蚌汤也是鲜得很呐。
第六十五章 林间
次日,仍是明珏和明珩两人赶着牛车送柴火去城里。
乔明瑾只是早起给二人做了早饭,等兄弟二人从山里捉了野鸡回来并吃过早饭,乔明瑾在送走他二人之后,便又到床上眯了一会。
天亮后,她便带着东西进了山。
明琦和小琬儿那两个小东西今天并没有跟她进山,说是约了长河和柳枝要去河边玩。
敢情这是想再等来一场鹬蚌相争呢?
乔明瑾笑了笑,也不去管她们。
两孩子都新鲜着,那只鹬鸟还没等她们玩够,就被明珩一大早抱了去城里换银子去了。
两个孩子这些日子以来都随着她不是一早就赶城里,就是一大清早就进山砍柴。琬儿才三岁多,明琦也才九岁,两个孩子懂事得让她心疼。
让她们歇一歇,尽情玩一玩也好。
乔明瑾带着东西进山的时候,两个小东西也手牵着手蹦着出门了。各自带着桶啊网啊等工具。乡下孩子都没有睡懒觉的说法,天一亮大人就喊了,庄户人家的孩子从懂得走路就知道要早起来帮着家里做活计了。
乔明瑾一早上都在山上砍柴,中午也没下山。中饭是在山上用的。明琦一个人给她带了饭来,还没等她开吃,转眼又飞跑下山了。
乔明瑾看着自家妹子飞奔下山的身影,笑了笑,就着米汤吃起地瓜干饭来。
这两天因为何晓春在家里,中午都是做的干饭,并炒上两个菜。
今天何晓春也没进山,得到乔明瑾画的图纸后就在家里埋头刨木头。
家里没有食盒,明琦带来的饭放在一个粗瓷大碗里,怕凉了就在上面压着一个碟子,再用粗布包好了送过来的。
乔明瑾揭了盖在上头的碟子,粗瓷大碗里面放着中午炒的蒲菜和一些秀姐送的咸菜,满满地在地瓜丝干饭上覆了一层。
乔明瑾便坐在一段枯木树枝上,埋头开吃了起来。
她还真是饿了。
这砍柴尤其费体力,她早就饿得狠了。
乔明瑾喝了几口米汤,就用勺子挖着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两个孩子估计是玩得乐不思蜀了,到如今才给她送饭。她饿得胃都有些抽搐了
岳仲尧远远在站在一处矮木丛后面,看着自己的妻子没有形象地大口大口地用勺子挖着饭吃,一口接着一口,看起来颇有些狼吞虎咽。
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偌大的树林子里,林子里安静地可怕。妻子就一个人坐在枯木枝上,蜷着脚一个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喂饭
岳仲尧只觉得心里猛得被人揪了一把,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何曾见过连走路都不动裙摆的妻子,吃饭这般没有形象?往常看着比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闺秀还文雅无比的妻子,什么时候这般狼吞虎咽了?
是得有多饿?
岳仲尧只觉得眼眶发热。看着眼前妻子坐成小小的一团,蜷在那里吃饭,不远处堆了好些粗柴枝,他就觉得胸腔都要痛得炸开。
岳仲尧仰着头拼命地眨了眨眼睛,把那泪意眨了回去。绕过那一丛灌木丛朝妻子走了过去。
“瑾娘。”
乔明瑾听到声音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朝声音处望去,嘴里的饭食还来不及咽下,就愣在那里。
岳仲尧?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岳仲尧看见妻子看着他发愣,就走了过去,也挨着乔明瑾坐了。
往乔明瑾的粗瓷大碗里看了一眼,心里又抽抽地疼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用饭?定是饿了吧?”岳仲尧的声音无比地轻柔,就好像怕说得大声了会惊飞林间的鸟儿一样。
乔明瑾看着他眨了眨眼,便又埋头在粗瓷大碗里。
岳仲尧看妻子没回应她,也不以为意。
四处看了一眼,自顾自说道:“今明两天休沐,今天天不亮我就从城里赶回来了。也没遇上你们,今天不去送柴火吗?琬儿呢?”
乔明瑾头也没抬,含糊道:“明珩和明珏去送了。琬儿玩去了。”
岳仲尧盯着妻子不放,又说道:“快把饭吃了。这么晚才吃饭,可别饿坏了。”
说完看妻子看都没看他,想了想又问道:“我上山之前到家里看过了,屋里有个男人,说是你请着来做木工活的?”
乔明瑾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岳仲尧嘴张了张,很快又闭上了。
看乔明瑾端着米粒少得可怜只看得到地瓜丝的干饭,再看妻子吃的菜,没见一块肉,连个鸡蛋都没有。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他们岳家虽然条件也不好,也不是时常能吃到肉,但起码能有三四个菜的,饭里也不会放这么多地瓜丝。瑾娘吃的这个已不算是饭了,只能说是地瓜丝。
岳仲尧挨着乔明瑾坐着,眼睛不自觉地往她身上打量。
这才几天没见,妻子似乎又瘦了,脸也粗糙了些,头发还有些乱,应是树枝刮的,衣服也略有些脏,还有些褶皱。
以前的瑾娘虽然穿得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料,但是衣物头发定是弄得极妥当的。鞋上更是纤尘不染。
岳仲尧心里很是难受。一种难言的酸涩迅速漫上他的心头。
林子里极为静谧,只偶尔听到林间里不知名的鸟啾啾地鸣叫一两声。
岳仲尧就挨着妻子坐着,安静地看着妻子的脸,看着妻子似乎是吃着无上美味一样吃着碗里的饭食。
岳仲尧在边上总想张嘴说点什么,只是看着瑾娘淡漠的眼神又总是张不开口
乔明瑾很快就把饭吃完了,仍用碟子盖了再用粗布包起来放在箩筐里。
岳仲尧也跟着起身:“你坐着,柴我去砍。这刚吃完饭,你且走一走消消食。”
乔明瑾愣愣地看着岳仲尧拿起她砍在树枝上柴刀,晃了两下拿了下来就转身找枯柴砍去了。片刻之后就听到林间紧凑的扑扑的砍柴声传来。
乔明瑾在他的背后看着他极快地挥刀,一大腿粗般的枯枝,岳仲尧只砍了四五下就倒了。若是她非得砍个二三十刀才行。有时候胳膊都振麻了,那枯树还不能倒,还得使力上去压一压才能断。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乔明瑾也乐得轻松。往林子里几姐弟挖的陷阱处看了看,又寻了一处撒了酒曲做了一张网,准备捉野鸡,这才回到岳仲尧砍柴的地方。
只有一把柴刀,她在岳促尧后面看了一会,就抓起竹耙耙起松毛来。
岳仲尧趁空往妻子这边看了看,又转身专注砍柴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因着岳仲尧的加入,那柴枝已是堆了好几堆。是乔明瑾一整天的量还多。
后来松毛也耙得多了,乔明瑾便帮着把岳仲尧砍下来的枯树去枝去丫,再折得短些堆了起来。两个人配合得倒是默契。
岳仲尧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虽然妻子没和他说上几句话,脸色也淡淡地,但只要妻子呆着自己身边,岳仲尧就觉得异常地满足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林子里很是安静,远处传来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清淅起来
“三叔!三叔”
第六十六章 上门
岳仲尧三步一回头地随着来唤他的侄儿下山去了。
岳伯阳的六岁儿子岳东根来喊他,说是家里来客人了。奶让赶紧回家。
岳仲尧本不想回去,虽然妻子并没有与他说话,但妻子就在他的身后整理着他砍下的柴枝。两个人虽然都在埋头苦干,但岳仲尧显然更享受与妻子独处的这个机会。
怎奈岳东根嘴里含着糖块,又正惦记着家里的好吃的,遂拉着他三叔的手就拼命往林子外拽。
岳仲尧也不好反抗,伤了岳家的这个长孙,他娘可能会跟他没完。他娘可是极宝贝这个长孙,他那二嫂更是把这个长子当眼珠子一般。
岳仲尧也来不及跟乔明瑾说上几句话,就被岳东根拽着走了,一步三回头地,妻子的身影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小。
乔明瑾并没有回话,那孩子也没唤她,她也乐得装哑巴。
乔明瑾没受任何影响,抓起岳仲尧砍在枯枝上的柴刀就扑扑地砍起柴来。
虽然岳仲尧跟她说等他回来再砍,这两天他都会过来帮忙。只是乔明瑾是知道吴氏的为人的,哪里能看着自个的儿子放着家里不呆倒往旁人家帮衬的?
这些时日,乔明瑾也帮着岳家卖了几次鸡蛋,没赚她家一文钱,都是以两文一个蛋钱算给她们家的。她可不会留着有机会让吴氏说嘴。
乔明瑾心无旁骛地一个人在林子里专注的砍柴,好像方才岳仲尧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另一方,岳仲尧回到家,看到堂屋里坐着的柳氏母女,那脸立马黑沉了下来。
眉头也皱得死紧,嘴紧紧地抿着,往堂上端坐的两人扫了一眼。就欲转眼离去。
孙氏忙笑嘻嘻地把他拉住了。
脸色暖昧地说道:“瞧我家这三叔,这脸皮还嫩着呢,都不好意思了。”说完兀自咯咯地笑了起来。
岳仲尧脸色阴沉地扫了孙氏一眼,又往岳伯阳那头看了看。
只是他那二哥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他这二哥自从孙氏生了长孙后,就被这个二嫂压得死死的,话都不敢驳一句半句。
岳仲尧脚步刚抬了抬,那上座的吴氏就开口说道:“老三,你这进城当了差,竟是半点都不通人情事故了?没瞧见媚娘和你和你柳婶娘来了吗?杵在那里当门神呢?外头也没甚事让你急着去干!”
岳仲尧只好转过身来,往上座撇了一眼。上座他爹抓着只水烟杆子转来转去的并不说话,也不看他。倒是体谅屋里有客人,并没有抽起水烟来。
岳仲尧只好向柳氏行了礼。柳媚娘则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孙氏和于氏瞧在眼里,妯娌两个神色未明地对视了一眼,就这副样子将来还不把岳老三吃得死死的?
且她那个娘柳氏又岂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丈母娘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妯娌两个看戏一般站在堂屋里,也不走。也不开口。如今家里有客,公婆又都坐在堂上,哪有她们坐的地?
那柳氏扬起一张笑容得体的脸对着岳仲尧说道:“我们娘俩这也是才得知你这两日休沐。原先不是说过要再过两日才休沐的吗?难道这次能多休几天?”
岳仲尧听了便对着柳氏说道:“没有。这两日刚好得闲,后面可能就要忙起来了。”
柳氏边听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忙些好啊,若是当差的没有事做。那还不真的成了清水衙门清水的官差了?”
说完看了吴氏一眼,和吴氏几个齐齐笑了起来。
那吴氏倒是没听儿子说过后面会忙起来,儿子忙起来好啊。忙起来才有油水可拿,不然只在街上晃荡,哪里有什么银钱可拿?
吴氏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衙门里当差的,若是被人派了出去当差。不管是什么人请做什么事,那当差的哪里能少得了好处?
吴氏顿时就喜上眉梢。
坐在吴氏对面的柳氏看了吴氏一眼。神色未明的笑了笑。这模样就跟当街捡了金子一样。
柳氏拿起帕子掩住口鼻笑了笑,又对岳仲尧说道:“我也知道你素日里忙碌,就是在一个城里,也鲜少能见着你一面。想着你好不容易休沐,媚娘也说从没来过你家,咱娘俩这便当走走亲戚,来家里认认门了。”
吴氏听了,便连声说道:“柳妹子,你来得正好呢!若是你不来,我也正想着去城里看你去。我老婆子也就青山集上去过,这城里还真没去过几回。之前我就猜想这媚娘是个可人的,没想到这一见了面,更是个可人疼的!这可真是便宜我家老三了。”
说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孙氏和于氏也在一旁配合着,不要命地对柳媚娘一通夸赞。
那柳媚娘听着脸上便露了笑,红霞遍布,本来就是打扮了一番才来的,这便更是添了两分颜色。
孙氏和于氏瞧了,脸上便有些不平了起来。
原是听说岳老三要娶平妻,乔明瑾还闹了和离,和离不成最后又闹了个什么晰产分居。
她二人正高兴着,想着不必再去日日对着乔氏那张清高且气质出众的模样了,心里就暗爽。每每三个妯娌站在一处,旁人的目光都是投向乔明瑾的,她二人就像是乔明瑾的陪衬丫头一样。
所以她二人从不和乔明瑾一道去集上。
这好不容易等着乔明瑾搬出去了,正高兴着,正盼着新人进来好有机会在乔氏面前羞一羞的,也好在新人面前摆摆长嫂和先进门的谱。
只是没想到这柳媚娘颜色虽然比不得乔明瑾,但奈不住人家年轻啊!而且这一举手一投足,那眼神只那么一扫,是个男人身子都酥了。
没瞧岳老二和岳老四就偷偷地看了好几眼吗?
妯娌两个后槽牙咬了咬,各自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便思忖开了。
瞧柳媚娘这模样,又是带着比她们多好几倍的嫁妆来的。这要是讨得了男人和婆婆的好,还有她二人的立足之地吗?将来给岳家再生个小孙孙,只怕自家的儿子都得靠后了。
这般想来,妯娌两个竟是觉得事情不太妙。
而堂屋上坐着的柳氏并不知道这妯娌二人的肚肠。她本身就是个精明会说话的,又一副娇娇弱弱失了丈夫惹人怜的模样,一番话下来,就让一屋子的人对她母女二人不告自来欢迎之至,恨不得拉着她母女二人的手恨不得两人就此留下来多住上十日半月的。
那吴氏还直接喝令岳老四去上河村的屠夫那边买些肉回来,又吩咐两个媳妇去杀鸡,一副要招待贵客的样子。
岳仲尧看着一屋子的言笑晏晏。想着一个人在山上奋力砍柴的妻子,心里多少有些酸涩。
淡淡交待了一句就转身回房去了。
那吴氏还打趣了一句说是害羞了。岳仲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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