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
夜似乎好长好长,一闭上眼就难以睁开,脑海中反反复复萦绕着的都是那天的场景,胤祥生气的把我推开,胤祯担心的抱起我,让我忍不住想若是我嫁给了胤祯会怎么样,是不是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无助了,可胤祥温暖的笑脸又冒出来,一遍遍告诉我,“箐儿,我爱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头痛欲裂,仿佛有人从暗处推了我一把,让我不得不重见光明,疲惫的睁开眼,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挡住了汇进我眼睛的大部分光线,到让我这久居黑暗的眼睛觉得很舒适,轻轻眨了几下,那人影渐渐地清晰了,变成胤祥的样子。我大惊,别扭的翻过身去不再看他,呆呆的望着里侧的帐子。他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说着什么,生怕惊扰了我,我没听清,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喜不自胜,眼睛里都没进了笑意,还未来得及开口,我却看见他脸上有一块块淤青,心立刻揪着疼了起来,顿时把对他的怨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有谁敢打他啊,肯定是那天的事激怒了康熙,心中悔恨的不行,我低着头,垂下眼睑,“对不起,连累你被皇阿玛责罚。”
“没事,十四弟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可声音里还是有掩不住的笑意。
他不会发烧了吧?怎么一下子成了受虐狂,被打了还这么高兴,伸出手去想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一把握住,我下意识的抽离,他的手停在半空。他显得有些尴尬,可还是笑得没心没肺。我气不打一处来,话说得促狭,“打得好,打得妙。”脑子里又补了句,打得怡亲王呱呱叫!
他也不在意,又开始傻笑起来,他不会真得了“笑”喘症吧?“你笑什么笑!不会是十三爷您又碰上哪位佳人,对她一见钟情,终又重浴爱河了吧?”见他也不反驳,准是叫我猜中了,气得背过身去,心里大骂他薄情寡义。
他笑得越发起劲儿了,咯咯笑了半天才止住,跟那村口的王二傻子没什么两样,好容易蹦出了一句话,“我们的孩子,两个月了。”
我顿时愣在当场,仿佛被石化一般,不敢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摇晃,“箐儿,我们有孩子了!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便想起了那日的怜香,她当时也是与我此刻相同的动作,大概我的眼里此刻也闪烁着和她一样的母性光辉吧!
他声音里满是恳求,“箐儿,跟我回去吧!别老待在这里麻烦人家。”
那天的事有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刚才沉浸在当额娘的喜悦里,差点忘了他那天的所作所为,口气难免恶劣了些,“待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你现在知道过来了!那天呢?你不是弃我如敝履吗?能给十三爷您生孩子的人多了去了,您不用这样勉强自己来求我回去。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养,绝不给您添一点儿麻烦!”
他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箐儿,听话,别和我赌气。那天的事是我错了,江南水灾,国库里所剩的银子不多了,皇阿玛让我和四哥筹集赈灾用的银两,可朝里的官员都一毛不拔,一个接一个的跟我们吐苦水,这来来去去一个月了,才筹了不到五千两,京城的官员都如此,那地方官就不用提了。我心里急,又听见别人那么说你和十四弟,醋劲儿一上来,难免迁怒到你,你多担待些,别和我计较,以后离十四弟远点儿也就不妨事了。你如今怀了我的孩子,就跟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辈子算是逃不掉了。再说了,你看我像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是孩子的阿玛,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对你负责!”
他说得我眼泪汪汪,泪像穿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说的真好听,我都快被你感动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心眼太软,被你一哄就好了。”我终究还是太容易满足,甜言蜜语一哄就没事了,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福是祸,他会不会知道后就一直拿话敷衍我。
看他想起这件事后就愁眉不展的样子,很想为他排忧解难,突然想起个人来,“你说银子凑不到,咱么这儿不就守着一大财主吗?”我唤过一旁站着的小丫鬟,“去把你们二少爷找来。”她领了命就出去了。
他环顾四周,“十四弟跟我说了你怀孕的事,又告诉了我这地方,我想都没想就来了,到如今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哪?”
好心告诉他,“这是沈府。就是那天你见过的沈亭渊和沈亭潇的家。”
他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十四弟又怎么知道的?”
我正琢磨着我的好计划呢,没工夫理会他的刨根问底,“你别问了!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只要知道一条,我没给你戴绿帽子就行了。”
他的手抚上我的小腹,“这浑话你都说得出来,别把咱孩子教坏了。”
我无可奈何的说,“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孩子,压根不用教,想不坏都难。”结果他瞪了我一眼。
那小丫鬟正好进来,我一下子打掉胤祥的手,问她,“他来了吗?”
“少爷说”她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说”
“他说什么?你照原话回无妨。”
她终于消了顾虑,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二少爷说,‘让她自己过来,我不是徐慕卿,不惯她这毛病。’”
“你下去吧!到时候我自己过去。”我看了一眼胤祥,“嘿,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在咱们十三爷面前也敢摆架子。”
没想到他竟满面怒容,我可不知道哪儿招着他了,“你给我老实交代,那‘徐慕卿’是谁?你还挺有本事的啊,又来一男的被你迷得团团转。”
我赶紧举手投降,“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徐慕卿’是入宫前十四爷编来骗我的名字,以前我可不知道他是阿哥。”
听得他自己在那嘀咕,“看来十四弟是蓄谋已久啊,那我算是横刀夺爱了。还是得信那句话,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说完咯咯笑着。我无语。
到了沈亭潇的书房前,我让胤祥在门口等着,省的沈亭潇他出言不逊再把我们这位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给气着,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亭潇正在看账本,其实他若用功起来绝不比沈亭渊差,没准就能考个状元了。
我给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下去,声音甜美动人,“亭潇哥哥好。”
他手中的毛笔一抖,划下了一道难看的墨迹,他索性扔了毛笔,向窗外看起来。
我不解,随即问他,“你看什么呢?”外面也没有美女能吸引他的眼球啊,只有胤祥一个大老爷们。
他用手掌横遮在眼睛上面,逆着阳光往外看,“我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他又停了一会儿,“哎呦,不是啊。那就是你神经错乱了。以前哄着你叫你都不叫,来再叫一声,我要是听着舒服,哥哥就给你买糖吃。”
那句熟悉的话又响在了耳边,可转眼已经七年过去了。“你当真认我是你妹妹?”
他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我对他自认是君子的这一观点并不认同,可还是顺着他往下说,“既是你妹妹,那我就是沈家的女儿了。”
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欣喜难耐,把手往前一伸,“那就拿来吧!”
又换他不解了,“你要什么?”
我笑得极无形象,“嫁妆啊!以前没给,现在补上!”
胤祥推门进了来,笑着戳了戳我的脑门,“由她这么说下去,灾民都要饿死大半了。还是直说吧,江南水灾,国库空虚,赈灾需得筹款,我想请沈少爷帮忙做个表率。”
他沉思了一会儿,“是这样啊!”又转过头去看着我,“这是好事,我也得为广大灾民略尽心意,还用得着你这么拐弯抹角的。现在账上倒是有些盈余,我出三十万两可好?只是有一点,我想要十三爷一句话,您要保这钱不会被地方官中饱私囊,每一两银子都得用到实处。”
“你放心,这钱我会亲自监管发放的。”胤祥激动万分,伸手抱拳向沈亭潇致谢。沈亭潇又吩咐小厮按着银票去钱庄里取银子。
临走前沈亭潇指着我的鼻子笑骂,“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他又学着沈老爷的样子捋胡子,“我得替我爹说你一句: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隐忍心结
闹了一整天,晚上胤祥疲惫的躺在我身边,手指玩弄着我的发梢,面带愧疚之色,“箐儿,我不会让这种事在发生了。”
困意一点点涌上来,我禁不住眼皮打架,就随口说来敷衍他,“这有什么可介怀的,我都忘了。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说完这句,还没听见胤祥轻微的鼾声,就已经沉沉睡去。
还是现代一夫一妻制好啊,在古代整天和其他的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胤祥府里只玉筝一个就足够让我焦头烂额的了,实在无法想象后宫三千嫔妃抢一个男人的情景,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要是这些女人们互相看不顺眼,打起群架来,那威力可不容小觑,这巍峨的紫禁城估计还没等英法联军进攻,就已经一片狼藉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中往旁边的枕头上一摸,却早没了胤祥的体温。早膳时汀兰端来了一碗八宝粥,集多种食材于一身,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香气随风飘进我的鼻息,却引来我一阵恶心,趴在炕桌上就干呕起来,把汀兰吓得不行,她忙取来帕子给我擦嘴,又轻轻拍着我的背,服侍着我用清水漱了漱口,我方才觉得好些。
抬头看她,发现她脸上的巴掌印已不像昨天似的那么张牙舞爪,可仍是留着淡红的痕迹,又是一阵心疼,问道,“上过药了吗?”
她点了点头,眼里氤氲着雾气。不觉叹了口气,“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都是一样的人儿,却要平白受人家这样糟践!”
她突然跪下给我行了个大礼,“奴婢不委屈,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看在眼里。经过昨天的事,奴婢才想明白,小姐虽待奴婢有如自家姐妹,可在别人眼里奴婢就是奴婢,总是低人一等,就活该受罚受累、出力不讨好。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奴婢认了,只希望能服侍好小姐,纵是拼了一条性命,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小姐去。”
我赶忙把她扶起来,很是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话,“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她看轻你是她有眼无珠,可你自己却不能看轻自己。别老是一口一个奴婢,只咱们两人在就自在些,怎么经过昨天的事也跟我生分起来,想想咱们在纳兰府的日子最是逍遥快活,你如今随我嫁了人,这便是我们的家,倒也算不上什么寄人篱下。以后见着那起子人就绕远点,他们断断不能惹到你身上来的。昨天的那句话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人家说人家的,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不会因此少块儿肉,你管得了一次还能次次都管吗?当个笑话听就得了,别和他们计较,你瞧瞧你这次倒把自己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儿给赔上了,我都替你觉得不值!”
“小姐这么好脾气,他们却丝毫不知道悔改,以后会变本加厉的,怎么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看到她还是有点儿愤愤不平之色,要是一次不把事情解决完了,这样的事还会层出不穷,她还会再吃亏。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已经修炼到了一种境界,耳朵具有过滤功能,选择性的决定自己想听见的内容。所以有时候我看着,他们都是只张嘴不出声。”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这只是说出来安慰她的。
汀兰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这么神?小姐您自从那次坠马后就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让人听不懂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脑子摔坏了呢!”
看来我刚才的话效果不错,她都会给我开玩笑了,趁热打铁道,“的确是摔坏了,我这不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吗?记忆都没了,就跟白活了一样,自然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要是不信,我找人把你从马上推下来,你有了跟我相同的经历就能理解我了。”
她开始咯咯笑起来,“小姐和沈二少爷性格真像,两人就像欢喜冤家一样,您要是嫁给了他,可有热闹好瞧了呢!”
我赏了她一个爆栗,“同性相斥懂不懂?我和他在一起,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鸡飞狗跳’!”她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去给小姐端桂花糕来!”就三步并作两步的逃走了。
突然想起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要给孩子做点小衣服之类的表达一下母爱,既这么想着,就把汀兰唤了回来,以前在纳兰府的时候看过她的手艺,那花绣的都能让你觉得散发了香味儿似的。“汀兰,你教我给孩子绣个小肚兜什么的吧!”
她听后颇为诧异,“小姐您?您想绣肚兜!”这反应一点也不出乎我的意料,她着实是被我出嫁前绣得兰花手绢儿给吓着了。
抓紧时间拍马屁哄哄她,“都说名师出高徒嘛,你那么厉害,你徒儿我也差不到哪儿去,是吧?”没想到她却不领情,只听得她低头小声嘟囔着,“你这样的徒弟估计一辈子也出不了师了!”
拽着她的耳朵,把她的头抬起来,“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那是我没认真学,我这回可是认真的,你等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迟早会有一天把你拍在沙滩上。”她嘟了嘟嘴表示对我的不屑。
晚上胤祥回来看见我正忙着给孩子做小衣服,我手笨,刺绣之类的东西压根儿做不来,那针仿佛跟我有仇一样,时不时地就得扎我一下,我那可怜的手指已经千疮百孔了。再看看旁边,人家汀兰绣得有模有样,一针一线平平整整,我手里的那块布前面看着倒没什么,只是绣了个四不像罢了,可是反过来看看后面,一条条线纠缠在了一起,汇成了一个个线团,我的孩子要是穿上了我做的衣服,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这个亲娘虐待他呢!
烛火摇曳,衬得胤祥的脸色微微有些泛黄,他挥了挥手,汀兰就会意出去了。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的榻上,注视着我的绣品沉默无语。我顿时泄了气,“想嘲笑我就笑吧!干嘛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握住我的手,“你尽了心意就好,不必太执着了,让汀兰给孩子绣吧,别累着自己。”
他踌躇了半晌,仿佛思忖了好久才决定说出口,“箐儿,给我生个小阿哥,好不好?”
自从怀孕以来,我最怕他问的就是这个问题,可今天他还是问了。我是三百年后的人,对这个孩子的性别不太在意,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尽我全力好好疼他。可他不一样,他生在重男轻女的三百年前。是我太天真了,以为只要他爱我就会一样的爱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他,“你不喜欢女孩吗?”
他脱口而出,“我喜欢,怎么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我其实更喜欢女孩,因为女孩会长得像你。”
他这句话倒把我弄糊涂了,“那为什么你刚刚说你想让我给你生个小阿哥呢?”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让我能感觉到他源于心底的坚定,“我们还会有好多孩子,女儿我们以后再生,不急于一时。我想让你做我的嫡福晋,不仅是我心里而且是名义上的妻子,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而不是每次委屈求全的站在我身后。你若是生了阿哥,我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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