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白丑多次相斗,偏偏次次落于下风,她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输得这般彻底,她被激起了傲气,更是与秋风阁纠缠不休。
然后就是不打不相识,冤家变成了情人的老套故事。白丑为了木佩兰,想要脱离秋风阁,秋风阁的老阁主当然不愿意白丑就此离开,而青衣卫这边同样不肯放人。
青衣卫隶属皇帝本人,知道太多皇家隐私,尤其是总理情报收集的六当家,本来皇帝是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将木佩兰立为妃的,如此正好两全其美。皇帝与木佩兰相差十多岁,向来将这个美丽出众的表妹当成亲妹妹一般维护,却也不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甚至木佩兰在年幼时,也隐隐视皇帝为仰慕的对象,只是认识白丑之后,方才知道什么事真正的男女之情。
木 佩兰的母亲苏氏并不乐见女儿嫁入皇家,但是,她更不愿意悉心培养的女儿嫁给声名狼藉的江湖杀手。她听从青衣卫当时的大当家的指示,将女儿叫到面前,给她三 个选择:一是与白丑一刀两断,从此再不见面;二是喝下毒酒,一死以示向皇家尽忠;三是服下鬼面蛊,废去大半武功,毁掉容貌,从此与青衣卫及忠国公府再无关 系,她要与谁一起也无所谓!
白茯苓听到这里,眉毛都竖了起来,叫道:“什么?!鬼面蛊竟然、竟然是外祖母对你下的?!太过分了!她有没有把你当女儿啊?难怪爹爹之前那么不愿意你跟她联络上!”
木佩兰伸手摸摸她气呼呼的脸蛋,轻叹道:“我当时也怨过娘亲狠心,可是若不如此,我便只有死路一条,原本她手上是有鬼面蛊的解药的,结果后来她想替我解除蛊毒的时候方才发现,解药是假的。为此她这些年来都十分难过。苓儿,答应娘亲,不要去怨你外祖母,好不好?”
“不好!”白茯苓扁嘴抗议道。
133 情史
木佩兰好笑地轻轻抚拍女儿的身子,道:“娘亲有了你才知道,你外祖母这些年有多难过,伤在儿身疼在母心啊。我虽然毁容又失去了大部分功力,但是有你与你爹爹陪伴在身边,过得舒心快活,你外祖母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日夜后悔担忧,所受的苦楚更胜我百千倍。”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回想当年,虽说是效忠皇上,因我而伤亡的无辜性命多得我数都数不过来,你爹更是杀人无数我们这样,算是应得有此报。只要你能够平安健康,我与你爹就算再受什么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白茯苓心头一颤,想起地府里的牛头马面曾经对她说过,白氏夫妇都是满身杀孽的人,而她的人物中就包含了要让他们改过向善,以免遭受孽报这一项。
现在看来她是成功了,这十多年来,白氏夫妇手上在没有沾染血腥,她救助万人的任务也是在他们的无限支持下完成的,而他们也终于恢复了容貌,母亲回京与外祖母团聚,冰释前嫌,父亲也遇上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这大概就是他们行善的结果吧。
她不愿娘亲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道:“好吧,我不生外祖母的气,可是爹爹怎么也会中了鬼面蛊呢?”
“你爹他是为了我,自愿中这蛊毒的”木佩兰说起这个,眼波变得温柔又凄楚、甜蜜又酸涩。白茯苓看着她那张与自己非常相似的脸,忽然觉得她娘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她总是年轻许多,甚至轮廓五官更胜一筹,却少了娘亲身上那一种美丽婉约的风情。
原来当年木佩兰中了鬼面蛊之后便独自离家,她看着自己变得丑陋无比的面容身材,自惭形秽也不愿去找白丑,一个人躲了起来。
百丑为了找她反出秋风阁,当时秋风阁的老阁主恨不得人心,他为了继续控制秋风阁,于是不断暗中挑拨几个杀手头领互相敌对,以达到互相牵制的目的,与当今皇上对付毛家、夏家的手段如出一辙。
因为白丑的离开,秋风阁几方势力失衡,混乱之中,老阁主被手下刺死,秋风阁群龙无首,尧亲王趁机扶植亲信希望继续控制秋风阁,他有心起兵造反,木佩兰虽然探听到消息并报知皇帝,无奈朝中毛家夏家两党正打得不可开交,皇帝想压制尧亲王也是有心无力。
后来皇帝找上白丑,以木佩兰为诱饵,要白丑替他收服秋风阁,白丑正愁找不到木佩兰,当即答应下来。
他在秋风阁中的地位与人脉关系略胜阁里其他人,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秋风阁收服,只是秋风阁经此一役也元气大伤。
皇帝果然兑现承诺找来木佩兰与白丑想见,白丑见到面目全非的情人心痛至极,却仍坚持要与木佩兰一起。
后来两人生下了白茯苓,白茯苓从出生起就百病缠身,两夫妻请来辛夷神医都无法令她痊愈,白丑认为是自己手上血腥太多,所以报应到女儿身上,再次萌生了脱离秋风阁、与妻子远走他乡、避开京城与江湖中是非纠葛的念头。
皇帝却道怕百丑日后反悔,嫌弃木佩兰又或是再生出争霸江湖的心思,为他人所利用,所以要他也同样服下鬼面蛊,方才让他与木佩兰离开,白丑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木佩兰没想到白丑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两夫妻正准备离开,秋风阁那些亡命之徒因为没了白丑的约束,再次乱了起来,皇帝不得不急召白丑前去解决。
正在那时,年仅三岁的白茯苓忽然再次病发,木佩兰独自带她去找辛夷神医,在幡幢山因为地藏王菩萨的降下神恩,白茯苓奇迹康复。
伺候,白丑夫妇更下定决心要从此戒杀行善,他们取得皇帝的同意,用两年时间解散了秋风阁,然后离开京城到了北关城。
白茯苓想了想,问道:“外祖母为什么一个人留在了京城?”
木 佩兰叹口气道:“她当日对我说,是想留在京城陪伴我爹,想守住我爹留下的忠国公府,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是自愿做人质留下的。皇帝他始终无法对我们放下心 来,娘亲她因为鬼面蛊的事情,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进宫去找太后,提出要留在京城,让我们带着你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
果然如此,白茯苓心里对那个假情假意的皇帝嗤之以鼻,还以为他对自家娘亲有多好,原来不过是利用罢了。难怪爹爹不喜欢他,如果娘亲当初不是变成了那般模样,说不定他还不愿意放娘亲与别的男人离开呢。
“娘亲不与青衣卫的人接触,也是怕皇帝会有所猜忌么?”
木佩兰点点头道:“我当日服下鬼面蛊,就已经与青衣卫一刀两断,不见他们是为了避嫌,而且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些事,能够不理是最好的。”
“难 怪后来都是爹爹管千晓楼的事,原来是爹爹看娘亲不喜欢,所以自愿顶上啊!”白茯苓笑起来,父母是很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木佩兰平日只管他们两父女以及家里 的事,只有他们需要帮忙,才会偶然插手,父亲管着千晓楼的消息渠道,也会替她出面管理白家的生意与人员,近年来他们培养的人慢慢都能独当一面,白丑就不再 管生意的事。
其实娘亲内心更想当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而不是什么青衣卫当家吧。
比起自家娘亲,白茯苓忽然觉得很幸福, 她一直以为父母从小对自己的千依百顺放任纵容,是因为疼爱她、怜惜她小时候体弱多病,现在看来,恐怕也是以往内他们的童年过的很不愉快,被迫学习不喜欢甚 至厌恶的东西,被迫去做太多不愿意做的事,所以不希望他们的女儿也受那样的苦吧。
两母女靠在一起谈谈讲讲,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了皇帝身上,白茯苓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娘亲,你说皇帝另有心上人,是什么人啊?长得漂亮吗?”
木佩兰失笑道:“挺漂亮的,是两姐妹,其中一个还进宫了。”
“两姐妹?两个?!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还好娘亲你看不上他,哼哼!阿爹对娘亲一心一意,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白茯苓趁机大讲父亲的好话。
木 佩兰忍不住伸手揉揉女儿的发心,道:“她们都是江湖中人,而且出身低微,先帝怕她们自恃武功手段将皇家搞得天翻地覆,提出要她们自废武功而且终生不得再与 江湖中人接触,方才允许她们成为皇帝的侧妃,姐姐不肯答应,妹妹却答应了。这个进宫的妹妹后来被封为悦贵妃,她她是杨珩的生母。”
“杨珩的娘亲?!”白茯苓吃了一惊,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轻声道,“皇帝与她是有真感情的,这些年来冷落杨珩是为了保护他,他才是皇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很 可能是这样不过帝王心术,谁又说得准呢?悦贵妃当年在宫中受尽宠爱,最终却不明不白死于无名恶疾,真是可怜。”木佩兰想起记忆中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 依然替她觉得可惜,本来可以自由自在纵横江湖,却因为情之一字,不惜自毁武功自折羽翼,最终的结局不是花好月圆却是无声无息死于深宫,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 孩儿,连他的父亲都不敢公然亲近照顾他,让他一个人在旁人的冷漠算计之中长大,不知道她有么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外祖母不喜欢娘亲入宫,也算有先见之明,哼哼!皇帝这么混账,娘亲要真进宫了,不晓得会被谁给害了!而且还要自废武功什么的,真可怕!”白茯苓觉得自家娘亲固然决断英明,就算是外祖母也是目光如电,一眼看穿入宫的可怕后果。
“这话你可别到外边去说,否则娘亲也保不住你那时先帝已经过世,皇上还不至于对我这么苛刻的。”木佩兰无奈地看着女儿,幸好她也就只在自己人面前才会这么言语放肆。
白茯苓撒娇地蹭了蹭娘亲,忽然又想到一事,横眉怒道:“娘亲说,是青衣卫的大当家弄出这鬼面蛊的,不会是那个花心大萝卜皇帝见你移情别恋喜欢上阿爹,所以因爱成恨故意毁掉你的容貌吧?”
木佩兰抚拍女儿的手一顿,摇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皇上虽然曾对我有意,不过也是兄妹之情居多。是大当家对我心存成见,所以才自作主张坐下这样的事,他也因此被皇上撤职监禁起来了,皇上曾派人四处寻找鬼面蛊蛊母,只是未见踪影。还是我的苓儿厉害!”
“当然当然!”白茯苓趁机邀功,恨不得像小狸花一样长出一条尾巴来用力摇一摇。
“不过你还没告诉娘亲,这鬼面蛊蛊母是怎么来的”木佩兰想起这事,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东西的来历大有问题,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134 夜半幽会
白茯苓之前只是含糊说鬼面蛊蛊母是用钱换来的,问及详情就不断打马虎眼,她的性子木佩兰很了解,如果东西的来路没问题,她必然会说出来龙去脉好要人夸奖。
白茯苓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个问题,眨眨眼睛道:“早就说过了,花了几万两银子,让济困堂的人帮忙弄到的嘛娘亲,我肚子饿了!”
明知道女儿说的不是实话,木佩兰却绷不起脸来责问,这个女儿从小娇惯到大,早就惯得无法无天,他们夫妇偶然想管教,看着她那张小脸就什么火气气势都没有了,只能苦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嗔道:“你不跟娘亲说实话,是贤妻娘亲老了是不是?”
“胡说!娘亲哪里老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不过是比我大几岁的姐姐呢!”白茯苓钻到娘亲怀里撒娇讨好,木佩兰拿她没办法,只得道:“娘亲是怕你惹上什么为难事,如果真的有问题,你一定要对爹娘说,知道吗?”
白茯苓用力点头,摆出一副认真受教的乖巧模样。正好这时宫女过来请两母女去与安泰公主一起用晚膳,此事便揭过不提。
晚饭后安泰公主拉上自己身边的秋嬷嬷与白茯苓母女一起打麻将,一直玩到深夜方才依依不舍放人去睡觉。
白茯苓沐浴过后倒在床上却了无睡意,抱着小狸花反复数它的爪子催眠,小狸花不堪其扰,跳起来跑到床尾去不理她,白茯苓死心不息地爬起身想去抓它。
她得意洋洋地把小狸花堵在床角,嘿嘿奸笑道:“小狸花,你就乖乖从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说着就想扑上去,忽然见小狸花炸了毛弓起身子,目露凶光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
白茯苓一愣,她与小狸花玩闹惯了,小狸花对别人或许凶狠非常,对她从来温顺得像绵羊一般,现在这个样子她从未见过。
而且,她忽然想起有些不妥,这房间里还有两个宫女的,她原先就是因为房间里有外人所以才失眠的。自己得意忘形弄出这样的动静,怎么她们全无反应,问都不问一声呢?
她觉得颈后的寒毛都齐刷刷竖了起来——小狸花这个样子不是针对她的,这房间里进了外人,已经无声无息把两个宫女都收拾了!而这个外人,现在不用问就在她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传说中皇宫里很多冤死了的太监宫女、妃子以及她们的儿女,会化为厉鬼在宫殿里游荡,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白茯苓慢慢吸一口气,一遍自我安慰,鬼有什么好怕的,老娘不是没见过!地府都去过了,她上面有地藏王菩萨呢,等闲孤魂野鬼来一个咔嚓一个!
可如果是人呢?人就更不用怕了,她有加强版小狸花,小祢说过,小狸花现在身带剧毒,爪子抓破人家一点油皮就可以让人当场中毒昏迷!
这么想着,白茯苓装起胆子慢慢转过身,打算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
房间里静的出奇,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纱帐外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此时月光映着雪光从窗外透射进来,那身影背着光根本看不清楚面目。
白茯苓却隐隐松了口气,轻声试探道:“小祢?”
“总算你还记得我这个夫君,不枉我辛苦潜进来看你。”那个小身影果然就是小祢,他一开口便把白茯苓气得翻了个白眼。
白茯苓正待说什么,小祢忽然走上两步向小狸花的方向拂了拂手,小狸花应声瘫倒在床上。
“你这个混蛋!做什么每次都欺负小狸花?”白茯苓气结,难怪小狸花对他这么不友好,实在是这家伙太可恶。
小祢一跃跳到床上,坐在白茯苓身边,撇撇嘴道:“如果不是看它还有那么点用处,直接杀了更省事。”
白茯苓就看帐子里微弱的光线瞪着他,斩钉截铁道:“小狸花日后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都算在你头上,不管我身边的人还是小狸花,只要因为你而受到伤害,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不过是在瘟猫,也值得你这样要挟我?!”小祢的脸色在黑暗之中显得越加可怕。
白茯苓不去理他,低头抱起昏睡的小狸花一下子缩到床角去,摆出抗拒防备的态度。
小祢慢慢收起眼中的阴狠,凑到白茯苓面前,学着她刚才的口气,笑道:“小苓儿,你就乖乖从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白茯苓被他气得想打人,可也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这个变态小孩,只得暗暗磨牙,阿Q地幻想自己如何把这臭小孩当木柴一样杵在地上,一刀劈成两边。
“我这几天就在宫里陪着你,好不好?”小祢得寸进尺地挨到她身边,笑得天真无邪。
“不好!你被人发现了还要连累我。”
“你不说出去,没人能发现我。”
“你进宫来究竟想做什么?”白茯苓才不信小祢潜进宫来真的只是想看她。
小祢靠在她身上懒洋洋道:“你过几天就知道了,皇后生辰之前,你要乖乖留在这怡斓宫里,外边坏人很多,都想着要占你便宜的。”
白茯苓瞥了他一眼不答话,小祢也不勉强,扯扯她的手臂道:“你这样坐着不冷不累吗?我们早点睡吧。”
什么叫“我们早点睡”?!
“你走了我就睡。”白茯苓的寝衣单薄,虽然屋子里烧了地龙,她还抱着暖呼呼毛茸茸的小狸花,可这冬夜里还是远远不够的。她也想钻回被窝里,但如果小祢是打算与她一起钻被窝的话,那就算了。
虽然明知道小祢这点年纪不可能真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她不习惯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