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是千肯万肯,但是无奈时机不对,一般人看来,现在他是得势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他知道,他其实是成了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受人关注,加上他年纪已大,就算想帮助白丑在朝中争取一席之地也太迟了,急于求成的话一个不好,反而会害他万劫不复。
磕头好不容易认回这个儿子,实在不希望令他失望。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儿子直言希望他上表告老,他呆了呆随后就变了脸色。
“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白常山看着茶碗边上袅袅升起的白烟,申请不明地问道。
“都有。”白丑没有隐瞒地说出杨珩曾上门提醒一事。
白常山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茯苓一眼道:“六殿下真是有心了,苓儿与他交情不错啊。”
白茯苓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大方道:“他对我们一家目前还是不错的。”
白常山轻叹口气对白丑道:“告老一事,为父早就想过了,最迟今年年底之前就会提出其实早在五年之前,为父就曾向皇上提过,京城局势稳定,就是为父上表请辞之日,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主动提起”这话言辞之中透着几分落寞失望的意思。
白茯苓略略一想就明白了,爷爷是愿意功成身退的,只是皇帝不放心,怕毛家、夏家倒台,仅剩他一人独大后,他会舍不得手上的权柄,而杨珩察觉了皇帝的心意,所以私下向白茯苓示警,最好白常山能够赶在皇帝耐心用尽之前离开。
“不过苓儿也别太感激六殿下,这事,只怕他另有私心!”白常山忽然提起茶碗盖子轻轻拨动碗里的茶叶,慢吞吞道。
正文 162 孩子留下,男的甩掉
白茯苓侧头笑问道:“什么私心?只要不是要对我们家不利就没关系了。”
白常山捧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答白茯苓的话,转而去问白丑:“茯苓儿也及笄了,也该给她说婚事了,你们小两口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三书六礼下来,至少得一年半载”
换了寻常女子,听到家长提起自己的婚事,恐怕马上就要含羞逃遁了,不过白茯苓是什么人?她的脸皮厚度对比同时代女子那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她脸不红心不跳,直接扯住白常山的袖子道:“爷爷,你转移话题也转得太硬了吧,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白丑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发心,道:“总要苓儿喜欢才好,我们都不愿她远嫁。”
转头又对白茯苓道:“你爷爷不是转话题,他说的六殿下的私心,就与你的婚事有关。”
白茯苓眨眨眼睛一时没有转过弯。
“你爷爷从朝堂上退下来了,皇帝对白家的戒心便要消去大半,六殿下想要娶你,阻力便小得多了。”白丑耐心解释道。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暗指杨珩是有些夸大其词歪曲上意,好达成自己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茯苓怔了怔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的不认为杨珩会为了得到她而说这样的谎。
杨珩从没有隐瞒过对她有意这回事,可以说,杨珩对她是非常坦诚的,偶有的小捉弄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逗着她玩罢了。杨珩曾经当面说过希望她嫁给他,甚至承诺只要她愿意与他一起,他一生就只她一人,说完全不敢动,那是骗人的。
如果杨珩只是个普通男子,他说只要白茯苓一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白茯苓会觉得,她也只他一个嘛,大家公平得很!普通人家也没有谁去管你纳不纳妾这回事,主动少纳妾说出去还能得个庄重有德、不贪女色的好名声。
可问题是,杨珩是皇子,极有可能将来更进一步成为皇帝。作为皇帝,广纳嫔妃既是权利也是义务,纳不纳妃妾、纳多少、纳谁,就不是他一个人随便说了算的,他要只守住一个皇后,付出的不止是身心的忠诚,还要应付来自群臣以及舆论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要坚持出衷,是很艰难的事情,要牺牲要面对的东西可能会很多很多。
如果杨珩不是要当皇帝,如果白茯苓不是考虑到各方面因素从一开始就彻底没打算给他机会,就他的品性而言,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
白茯苓可以看出在他风流散漫、温文隐忍的外表之下,有着怎样的坚毅与承担。她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心意,所以她相信他的专程提醒,只是出于关心,而不是盘算着趁机为自己排除障碍。
白常山听她这么说,打趣道:“苓儿很了解六殿下?莫非真对他有心?”
白茯苓摇头道:“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暧昧。
白 常山是真的好奇起来了,杨珩他是接触过的,私心里也很是欣赏,以男人的眼光看来也跳不出什么毛病,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品性外貌更是出类拔萃,而 且就白常山与白丑交换的消息显示,他对白茯苓十分有心,这样的人他家孙女儿竟然想都不想就往外推,莫非眼睛都涨到月亮上了不成?
“茯苓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这样的问题,只适宜母女姐妹私语谈心时说,本来白常山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该问,可他现在一心都挂在儿子、孙女儿身上了,见四下无外人,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当面就问了出来。
反正他也发现,他这孙女儿跟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不一样,说话做事经常直白坦率得吓人,你要跟她客气委婉,一来为难自己,二来还不招她待见。
“没想过,我年纪还小,想这些做什么?”这也是真心话,她现在这个壳就十五岁,人家不行早恋的。
“还小?!你奶奶跟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跟爷爷我成亲了!”白常山毫不掩饰自己着急孙女儿亲事的心思。
白茯苓一听,不高兴了,立即歪到父亲白丑那边,哼道:“爷爷不喜欢我,想着尽快把我嫁出门,爹爹,你一定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白丑见白茯苓这些天亲近白常山,心里早就有些酸溜溜,闻言马上态度坚决地表决心道:“苓儿不想嫁那就别嫁,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养你十辈子都不成问题!”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苓儿嫁人?我是想给苓儿招赘个女婿进门!”白常山一急当即说漏了嘴。他之所以故意一再提杨珩的事,就是想试探一下白 茯苓,看她是否对他有意。
孙 女儿如果嫁入皇家,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 了,皇子绝不可能入赘白家,就算日后白茯苓生下 再多的儿子,也不可能匀出一个来给白家继后香火,所以听闻白茯苓对杨珩无意,他心里头先是暗喜不已,他既不想棒打鸳鸯,也不想白家后继无人,现在白茯苓不 愿嫁杨珩,那正好!
关于招赘问题,白氏夫妇早就想过了,而且也已经达成了共识,白丑当即点头道:“嗯,招赘也好,不过苓儿还小,不急。”
白 常山长叹一声道:“白家到我这一代是单传,你娘也争气,前后替我家生了三个好儿子,你二弟、三弟当年一心报国,推说婚事不急,结果一拖拖到二十多岁了才成 家,成家不久就出征在外,结果被奸人出卖,战死沙场,去前没来得及留下一儿半女。如果不是上天垂怜,让我们父子重逢,白家的香火恐怕就要短在我这里了。我 儿别怪为父心急,为父时常想,如果当年你两个弟弟能留下儿女,你奶奶也不必如此寂寞伤怀,说不定就能多活几年,挨到我们一家团聚之时”
白常山说着说着,想起了早逝的两个儿子与妻子,不由自主眼泛泪光,白丑想起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母亲与不曾照面的两个弟弟,心中也不好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两父子相对黯然而坐,都没注意到白茯苓奇怪的表情。
去前留下一儿半女
白 茯苓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方法,在自己死后能够安慰父母,让他们日后的生活有所寄托,不至于太过为她伤怀的——如果自己替他们剩下孙儿、孙女,那 就算她死了,她的孩子还是能代替她陪伴爹娘的,有了她的孩子,爹娘的血脉也能继续延续下去,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生活的希望!
难怪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她不能活过十八岁,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正式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孩子神马的更加是浮云,她也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上头呢?
可要生孩子,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这儿更没有什么精子银行,试管婴儿,她现在十五岁,还剩三年时间,怀胎到生产至少需要十个月,这可得尽快准备才行!也不是说想怀孕就能怀上的,她跟送子观音又不熟。
白茯苓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没注意到身边两个男人已经伤感完了,正神情怪异地盯着她看。
白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苓儿在想什么?笑成这个样子莫非,你有属意的人选?”这话说到后面,渗出一股子酸意。
“啊?什么人选?”白茯苓根本没回过神来。
白丑已经把女儿接触过的几个可能的适龄男子过了一遍,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不会是海家小子吧?”
“什么?”白茯苓与白常山异口同声问道。
白丑神情凝重,一手拉了白茯苓疾声道:“你心仪的男子,不会是那海浮石吧?这人背景复杂,性情飘忽不定,做事极端,残忍嗜杀,绝非良配。爹爹绝对不答应你跟他一起!”
“海浮石?武林中那个新盟主?苓儿你怎么会喜欢一个江湖中人?”白常山也被吓到了,海浮石的名字他听过,不过他这种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天生对江湖人物就带有深重的偏见,就算没有白丑那一堆负面评价,他也不会乐意孙女儿跟这样一个“江湖大佬”扯上关系。
白茯苓终于听明白老爹的意思了,无力道:“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要招惹那种麻烦人物!”她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不麻烦又好搞定的精子提供者,最好能让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始乱终弃!甘遂大魔头那么猛,她哪敢啊?!
白家两父子一听,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白常山会忽然惦记起白茯苓的婚事,也是因为从他与白丑相认那天起,就不断有人通过各种途径向他打听白茯苓的亲事,朝廷里想与他家结亲的着实不少,不管是看上他的权位,又或是看上了白茯苓容貌名气,他都没有兴趣。
官 家白苏叶开始就曾经为白茯苓是个女子可惜过,他当时只想着能够认回长子就是上天开眼了,也没有纠结这回事,待到真认回了长子,又开始盼着要能有个孙子就好 了,不过白丑与木佩兰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要他们再生又或是让白丑纳个年轻小妾替白家开枝散叶,他压根提都不能提。傻子都看得出来儿子两夫妇感情有多好,他 要敢给儿子塞小妾,估计这儿子就没了,更别说什么孙子了。
所以他的主意马上打到了孙女儿白茯苓的身上,要能招赘一个女婿,生下几个姓白的重孙子,也算对白家祖上有交待了。
朝里头那些官员哥哥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让子侄入赘白家?就算白家门第再高,他们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否则日后哪里还有脸在朝廷里立足?所以白常山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京城里向他说亲的这些官宦贵族家的子弟。
“苓儿喜欢什么样的,只管跟爷爷说,爷爷怎么也给你找个称心满意的!”能当上门女婿的,条件自然要差很多,白常山心里愧疚,所以才坚持要打听白茯苓喜欢什么样的,想着尽量给她找个让她称心满意的才好,后来又听儿子似乎也是有此打算的,又更笃定了几分。
“再说吧,反正一定要听话老实,可以随便我欺负的,不能丑更不能笨。”白茯苓随手数出几项条件,态度毫无诚意。
她由始至终没打算过要嫁人的,她自个儿就只剩三年寿命,何苦连累人家作鳏夫?入赘女婿成了鳏夫,那日子难过得很,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但也没必要明知道是火坑还诚心害人。
再说了,让自己爹娘下半辈子对着个招赘回来的女婿,每次看到他都必然会想起自己,这个还不是他们的亲人,估计会越看越讨厌,偏又是他们孙子的亲爹,那种感觉想想都别扭。
所以她思前想后,绝对最理想的还是考虑一夜情或者非法同居之类,把那个男人利用过了就甩掉,大家都没有压力,正好!而且这样的话,她生下来的孩子就完全是他们白家的了,没人呢能跟她爹娘和爷爷争。
白家父子完全不知道她的打算,如果知道了,只怕会被吓得口吐白沫自家冰清玉洁、视如掌上明珠的黄花小闺女,竟然打着未婚先孕、找个男人利用完、怀了孩子就甩的主意,说出去可以吓倒满京城的人。
白常山与白丑琢磨着,这能让自家宝贝看上眼、条件又合适的,一时半刻不是那么好找,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合意的人选,所以就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茯 苓儿在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总待在家中闷着了也不好,要不年后请这京里与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姐前进来玩儿?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听说有好几家夫人小姐都有心想 请你去作客。”白常山一下子有了个英伟不凡的儿子外加一个漂亮聪明的孙女,恨不得四处显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一反以往低调作风,大力鼓励白茯苓多出去溜 溜。
官员之间交往过甚,又或是太过高调容易招人话柄,惹皇帝不喜,可是女眷却相对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尤其白茯苓在多数人的眼中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她的言行举止也代表不了白家的态度趋向。
白茯苓兴致缺缺:“那些人好闷的,在一起不是聊胭脂花粉就是聊衣服首饰、女工中馈,再不然就是佯装风雅谈诗论词,到人八卦长短,没劲得很。我及笄礼也行过了,还跟她们虚与委蛇作什么?”
白常山一想孙女的性子,确实也跟普通女子不一样,也就没有去再说什么,只是唯恐她在阁老府里会闷坏,叫了白苏叶来推荐白家在京城外的几处别院,让白茯苓闲时可以去散心解闷。
祁国的风气相对开放,对于女子的限制较少,除了一些自持书香门第的坚持守着男女大防,女眷等闲不出二门之外,大部分官宦之家的千金也偶然会相约聚会出游。
白茯苓在京城官家女眷圈子里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璁珑、璎珞两位郡主,其他人她懒得应付,既然白常山不介意她经常出门去,她还不如多回国公府又或是去看看白家在京城里的几处生意。
以前不敢在京城里大张旗鼓地做生意,是因为没靠山,现在京城里头靠山比她硬的还真不多了,自然可以考虑适度拓展一下生意,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打着白家的旗号,表面上沾亲带故的就好了,否则在京城这种地方大赚特赚惹人眼红忌讳,总是不妥的。
白茯苓对于现在那位皇帝没太多好感,所以也不会高估他的人品,陆英、林平子还有她的爷爷白常山还有好长一段日子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可别为了赚那点钱就让他猜忌上了才好。
白苏叶很尽责地当天下午就到了白茯苓处,向她推荐白家在京城一带的其他可供她游玩消遣的产业,其中就有三座城外的小庄园是带了温泉的,不但如此,这三座庄园都是从白常山一位致仕的同僚手中买来的。占地虽小但是位置绝佳而且内里装饰考究,十分地上档次。
白茯苓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决定明日就去看看。按摩馆的管事古山龙之前曾提起过希望把按摩馆扩大经营,她想着如果只是把场馆做大了,那不过多几个客人,意义不大。
而且现在京城里其余几家按摩馆经营也上了轨道,光靠着方海的按摩药膏方子为卖点,虽然经常花样翻新,但是十年八年下来,效果不会有太大突破,否则长此以往,总有一日在同行中的优势会越来越小。
既然自家有心扩大经营,那就干脆趁此机会弄些新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