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约莫半柱香时间,迎面又走过来一队人手,夜宁等人立刻警惕观望,只见带头走来的竟然是李府大管家,李壶。
李壶一见到夜宁等人,也是愣了愣,当看到火拳满脸是血的站在人群中时,立刻就跑了过来,焦急的打量着,“少爷,你这是伤到哪了?柳元斋干的?我去废了他!”
说完,李壶作势就要冲出去。
他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听在夜宁的耳朵里,却是暗暗咂舌。虽然李壶和自己接触的不少,但是李壶究竟是什么实力,却并不清楚,不过他能够成为堂堂李府的大管家,而且刚才还怒急出口,声称要废了柳元斋。那么对于李壶的实力,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而火拳则连忙伸手拦住李壶,“没事,血不是我的。”说完,火拳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自然就脱落了下来,刚刚火拳冲进人群厮杀的时候,勇猛无前,自然是沾了血。
见火拳没事,李壶又看了看大家,当目光扫到食不够的时候,疑惑的皱了皱眉,“阁下是?”
食不够也在看着李壶,枣红色的大袍,胸前一个李字那般显眼,于是也就明白了,“你是李家的人吧?正好,我就送到这里了,有你们李家跟着,也没人再敢追来。”
说完,食不够又看向了夜宁,“夜公子切记,再有七天,就是国君出面,亲自仲裁唐族倭国的日子,到那时,夜公子还请出面做个认证。”
夜宁点了点头,心存感激,“替我谢谢白卫君大人。”
“好说,好说。”食不够呵呵大笑,然后招呼了一下,带着数百银甲卫士就要离开,而李壶此时也明白了,食不够原来是国师府白卫君的人,于是上前了一步:
“谢谢阁下出手相助,改日必当登门拜谢。”
食不够倒显得不拘小节的应了一声,“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两人这般说着客套话,大家自然都在看着他们,而却没人注意到,在人群中赛氏姐妹搀扶着的赛富贵,眼睛却滴溜溜的看着夜宁,明明身形狼狈、面容憔悴,可是眼睛却很有精神,盯着夜宁的背影,肥脸下隐藏着秘密,似乎在盘算什么。
没一会儿的,食不够率众离去,李壶带着大家统一回到了李府,马钟火拳红玫瑰第一时间去安排自己的队员治伤,大傻二呆也去照顾谋财大队这些新人,夜宁则带着赛氏一家三口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准备为赛富贵检查身体。
自从红玫瑰为夜宁买了府邸之后,赛华佗也住了进来,原来的赛府,在护城九番队把赛富贵捉去之后,便进行了抄家封锁,赛华佗自然而然的就跟随了夜宁。
赛氏姐妹一左一右搀扶着赛富贵,赛富贵看起来似乎在牢里受了不少苦,所以夜宁便打算来找赛华佗为其疗养。跟在夜宁身后,赛金花心里很不是滋味,由于今晚她的冒失行动,导致四大金牌佣兵队差点全军覆没,好在最终是大家都活着离开,赛富贵也被救了出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最让赛金花心里感到打击的是,以前她仗着自己是赛家大小姐,不可一世的瞧不起夜宁,而现在,所谓的赛大员外被抄家,最终竟然要来投靠夜宁,这些事情也让她的脸上感觉到火辣辣的。
赛银花反倒没有赛金花心里那么多想法,毕竟她的年纪比其姐姐要小五六岁,此时跟在夜宁身后,只是满心的欢喜,自从第一次遇到夜宁,赛银花那颗少女芳心便情窦初开,虽然后来夜宁已经婉拒了赛银花的好意,可此时跟在身后,仍然情绪别样的奇怪。
正在这时,赛富贵却突然腿一软,好像是绊倒了一样,一下子半跪在地上,这可吓坏了赛氏姐妹,惊呼一声就去搀扶,可是赛富贵竟然像是长在了地上,任其两个女儿向上用力,就是不站起来。
夜宁也察觉到了这一幕,回头看去,连忙走到赛富贵的身边,伸手去扶,同时嘴上关切的问道,“赛家主,崴脚了吗?”
赛富贵却依然没有站起来,反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呜咽了起来,“夜公子啊,这次我们赛家蒙受这种无妄之灾,真亏你仗义相助,不胜感激,受我一拜吧!”说着,赛富贵还真的就磕起头来,同时还拉着赛氏姐妹,“你们两个,也快点向夜恩人叩头!”
赛氏姐妹于是就松开了搀着赛富贵的手,一左一右的跪下,齐齐说道,“谢过夜公子了!”
夜宁连忙伸手去托赛富贵,同时嘴上说着,“快快起来,赛家主是我的长辈,况且赛家也对我有恩,怎么能够对我下跪,快”
夜宁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赛富贵神情一变,撑在地上的右手不知道怎么摸到了一柄一尺多长的匕首,寒光闪过,冲着夜宁就刺了过来!
此时本来就是半夜,光线暗淡,加上赛富贵一路走来都需要人搀扶,夜宁还以为他早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根本没有防备,只感觉杀意一起,赛富贵的匕首却已经掏了过来。
“小心啊!”正在夜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赛银花却是注意到了这一幕,想都没想,从地上猛地窜起就抱住了夜宁,赛富贵手里的匕首噗嗤一声,没入赛银花的后腰,鲜血顺着血槽汩汩溅出,全部洒在了赛富贵那张震惊不已的肥脸上。
夜宁原本是俯身去扶起赛富贵的,哪里想得到会有这种变故?只感觉到怀里突然多了一个赛银花,而其身子一震,紧接着便是鲜血喷溅。
“夜夜公子,你没事吧?”
就这么一下,赛银花的脸色立刻苍白如纸,虚弱的声音如同游丝,轻轻的飘在了夜宁的耳畔。而夜宁的表情,从奇怪、转为震惊,最后转为可怕的暴怒!
“滚!”
大喝一声,夜宁一抬脚,赛富贵的身子就被从地上踢出十几米远,摔了个眼冒金星,而其手中的匕首,却是留在了赛银花的后背上。
连忙半蹲,将赛银花放在腿上,夜宁仔细的看起了伤口,这柄匕首一看就是专门为了暗杀设计,锋利无比,纤薄的刀身上刻画着两道血槽,而赛银花的鲜血,止不住的从血槽中涌了出来!
“二小姐,二小姐!”夜宁万万没想到,赛富贵会突然暗杀自己,更万万没想到,发现了这一切的赛银花,第一时间就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刀!此时饶是向来沉稳的夜宁,都忍不住手掌开始发抖,调动起浑身真气,疯了似的灌输进赛银花的体内,只为封锁血脉,好让血槽停止放血。
赛银花此时躺在夜宁怀里,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气若游丝的说道,“夜夜公子,你的怀抱,好暖。我好冷。”
“没事的,二小姐,你一定会没事的。”夜宁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可控颤抖起来,虽然封锁了伤口的血流,可是那精巧的血槽设计,早就已经让赛银花的鲜血,流了一地。
此时,就连老头子都是看不下去了,怒声喊道,“臭小子,还等什么,快去带她去找赛华佗!”
老头子这声怒喝,立刻惊醒了夜宁,自言自语的说道,“对赛大先生!赛大先生!”
猛然站起,炎龙缠身,速度骤然提升到四倍状态下,脚下一弹,便已消失在眼前。
此地,独留目瞪口呆见证这一切发生的赛金花,以及远处摔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赛富贵。
且说夜宁,一路狂奔回了谋财大队总部,一进门就大声喊道,“赛大先生!”
这四个字混合着真气,全府上下各个角落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赛华佗今天晚上本就无心安睡,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此时听到了夜宁大声叫喊,立刻打开屋门,眼前惊现极速冲来的夜宁,和其怀里浑身被血水染红的赛银花,顿时大惊,让出门来,“快,放到床上!”
夜宁立刻将赛银花侧着身子放在了床上,毕竟伤在后背,无法躺下,而赛银花又执意不肯趴下,舍不得让夜宁从视线中消失一瞬。
赛华佗立刻上前,定睛一瞧伤口,立刻面色大骇,然后对夜宁说道,“夜公子,我摁住这三处大穴,你来将匕首拔出!”
夜宁此时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要从胸膛跳出来,呼吸也在颤抖,听闻赛华佗指示,想都不想,立刻上前。当赛华佗两只大手摁在赛银花腰眼以及两肩这三处穴位之后,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了匕首,猛然发力,匕首被拔了出来!
唰——
一股滚烫的热血,随着拔匕首的举动,喷在了夜宁脸上,甚至溅到了眼中,夜宁不自禁的流出了泪。
泪和血,缓缓滑过脸颊,汇成一滴,飘然落地。
第135章 香消玉殒
赛华佗一把夺过夜宁拔下来的匕首,举到与眼同高的位置仔细打量,然后低声喝道,“糟了,有毒!”
紧接着,便是取出银针,飞速的在赛银花伤口周围刺下数根,然后敷药止血,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倒出一粒小药丸,给赛银花喂下。
夜宁就站在旁边,看着赛华佗前前后后的忙活,却又帮不上什么,整个人就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赛银花侧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夜宁,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带着笑意,明明面容憔悴,却好似分外满足。
突然的,赛银花眉头一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干咳不止呕出血丝,整个人的生命在渐渐的流逝,让夜宁觉得心脏随着赛银花每一次呼吸而抽痛,最后心如刀绞。
赛华佗见这个情况,急切的看着夜宁,“夜公子,二小姐的伤是怎么来的?匕首上的毒是什么毒?你快点详细告诉我,我才能够有解毒之法!”
夜宁茫然的看着赛华佗,似乎听不懂赛华佗所言,直到赛华佗连呼三次夜公子,夜宁才猛然一震,低声呢喃,“赛富贵我去找赛富贵!”
说完这句话,夜宁浑身红光大盛,夺门而出,赛银花眼睁睁看着夜宁急驰而去,想挽留,却发现一个字也无法发出。
且说夜宁,转瞬就再次来到事发地点,地上赛银花的血迹已经发干,变成了黑色,赛金花就跪在这一滩血迹旁边,双目无神。夜宁顾不上担忧赛金花,一下子站到了远处趴在地上的赛富贵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其胸口衣服,揪了起来,“匕首上是什么毒?!”
赛富贵显然也倍受打击,还没有从误伤赛银花的事实中恢复过来,当看到夜宁站在面前时,肥胖的身躯打了个激灵,呢喃着说道,“柳元斋总队长说,如果我成功的被你们救出来了,就要择机用那把匕首刺死你。只要成功了,他就可以还回我赛家被抄走的家业”
“我没有问你这个!”夜宁怒不可遏,大声喊道,“我问你,匕首上面,涂的是什么毒!”
这声怒喝,在夜半街道上传出去了极远,震得赛富贵耳膜生疼,这才明白过来夜宁所问,双目无神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
“废物!”气急的夜宁,一把将赛富贵摔在地上,然后猛然掠出。
赛金花却突然出声,“夜公子!”
夜宁身形一震,停了下来。
赛金花面容呆滞,眼睛盯着眼前发黑的血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妹妹她,不会有事的是吗?”
闻言,夜宁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紧地咬着牙,猛地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一股巨大的不安感觉浮在了夜宁心头,那匕首既然是柳元斋亲手交给赛富贵的,自然不是什么凡物,上面的毒,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毒。想起赛银花义无反顾的扑到身前,为自己挡下袭击,夜宁瞬间感觉,自己在无形之中,欠下这赛家二小姐太多、太多了。
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夜宁只想奔回去,守在赛银花身边,这似乎是现在,自己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当夜宁疯了一般的再次赶回赛华佗的屋子前,却看到,木门虚掩,通明的烛火从门缝处映了出来,摇摇晃晃,而赛华佗并没有在屋里,反而蹲坐在门前石阶上,整个人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摇摇欲坠。
夜宁一下子呆滞了,脚下的步子缓缓地一步步走近,像是怕打扰了人的安睡一下,轻轻询问,“大先生?二小姐她?”
赛华佗抬起头来,眼睛尽显疲态,烛光洒在脸颊上,让这个老人更加憔悴了,只是这样看着夜宁,良久,才淡淡开口,“进去陪她一程吧。”
咯噔。
最让人害怕的结果终于还是发生了,夜宁听着这句话,仍然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救不好了吗?”
赛华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剧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加之失血过多,二小姐身体本就虚弱,纵然是我恩师重生,也是无能为力。”
沉默。
在这个夜里,夜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发僵,一点点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进到屋里。
屋内,赛银花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此时却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件破损的血衣,扔在床上。而赛银花则正在对着铜镜梳妆,头发洗过,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霜,看起来不再那么憔悴。
从铜镜中,看到夜宁进来,赛银花笑了起来,幸福满足,“刚才让赛大先生,为我向府上丫鬟讨了一件女装,似乎不太合身呢。”
“很合适。”夜宁鼻头发酸,感觉只要一开口,似乎就会哭出来一样。
赛银花依旧是自顾自的对镜打扮,然后说,“我记得夜公子说过,你不喜欢浓妆艳抹,所以我只涂了淡霜;不过,我的眉毛生的不好看,比不上我姐姐,更是比不上红玫瑰队长,所以我多涂了几笔,真是见丑了”
夜宁看着赛银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慢慢涂装,慢慢的说着这些平常的事情,心里面更觉愧疚,努力抑制住情绪的泛滥,轻轻出声,“二小姐,你为何如此的傻,就算伤的是我,或许并不会死,或许根本刺伤不了我,又或许”
“给我梳头。”赛银花摸起桌上一把木梳,向着夜宁举起。
夜宁一愣,知道此时说这些也是无用,上前一步,接过木梳,笨手笨脚的开始为赛银花梳起了头发。
赛银花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铜镜里,夜宁那恍恍惚惚的脸庞,静静的说道,“夜公子,就算你是金刚身躯,就算你刀枪不入,可是当有人挥刀向你的时候,我还是会挡过去。今天的事情,哪怕重来一次,重来十次、百次、万次!我依然愿意为你挡下那把匕首。”
说着这些,赛银花顿了顿,继续开口,“这无关乎我是不是傻,也无关乎夜公子你会不会受伤,只是那袭击你的是我爹爹,只是那被袭击的是你夜公子,能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奋然扑进你的怀中,我很感激。”
握着木梳的手,不自禁的开始颤抖,夜宁的视线已经朦胧了起来,两世为人,无论是前生,抑或今世,这是夜宁第一次感到有人如此不求回报,舍命待己,而最让人心痛的是,这份莫大的恩惠,却没有了报恩的机会。
赛银花终于是把一张脸梳洗完毕,双唇抿在一张朱砂纸上,整个人努力的精神了几分,自然的向后仰去,枕在夜宁怀中,淡淡的说道,“夜公子,答应我,不要去迁怒于我爹爹,我爹爹他这么做,肯定是被人指使,要怪,就怪那人奸诈,放过我爹吧?”
夜宁不由得泣不成声,回想初次和赛银花相遇,只道这是个蛮横的大家小姐,心肠狠毒惹人厌恶,却未曾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赛银花已经变得和最初不同,卸去了浓妆艳抹,恢复了少女应有的青涩与善良,甚至在生命中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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