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帐篷的帘子又被人掀开了,一个声音响起:“赵校尉,我给你送饭菜来了。”
赵立秋微微一愣,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是女人的声音,只是这军营里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等到那人托着一大盘子的饭菜走进来,赵立秋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来人一身将士的穿着,剑眉星目,五官深刻,带着一股子英气,一路走来,脚下生风,步伐沉稳,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气度。
赵立冬显然对来人很是熟悉,笑道:“这位是秦副将,是秦将军的女儿,秦副将,这是我二哥,赵立秋。”
秦副将将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冲赵立秋一拱手,直视赵立秋双眼,目光清亮,坦坦荡荡,微微笑道:“原来是赵家二哥,久仰久仰。”
赵立秋忙起身还礼,笑道:“不敢不敢,秦副将巾帼不让须眉,在下才深感佩服。”这话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赵立秋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听到面前这位女将士。
果然,秦副将脸上的笑容染了一丝明快,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好:“不知赵二哥要来,这饭菜备的有些少了,我去吩咐厨子再送几道菜来。”
赵立秋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这些已经足够了。”
秦副将也不坚持,笑盈盈道:“既然今儿赵二哥在,那我这喂饭的差事也可以脱手了。”
赵立秋微微一愣,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家笑得憨憨的三弟。赵立冬没赵立秋那么多心思,傻傻地点头道:“是啊,秦副将说她是女儿家,做起这些事来更细心一些,所以就来照顾我了。”赵立秋心里无奈叹气,自家这个傻三弟啊!
秦副将在一旁突然道:“其实那不过是借口罢了,赵校尉救了我爹一命,我这个当女儿的,照顾一下他的伤势,喂他几顿饭,也是应该的。”
这一番话,让赵立秋不禁对面前这位直爽的女副将有了些其他的看法。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220、身世之谜
方怡在赵立秋走的第二天就把壮壮塞给了王芊芊;然后跟赵立夏一道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先是去了几趟赵家村儿,准备把他们两家的那一百多亩地都托给里正保管,至于王家兄弟,则可以搬去城外那间宅子住着,顺便看守那一千多亩良田。说起来,王家兄弟已经跟了他们有好些年了;其人品早就已经被方怡赵立夏他们认可;之所以一直把他们留在赵家村儿,不过是觉得还没到合适的机会。
眼下可不正是机会到了?除了让他们看守良田,方怡还打算在那边再弄一个小型葡萄酒酿造厂;也一并让他们兄弟两负责了。这几年;方怡的那个简易葡萄酒酿造法子陆陆续续地被改进;如今酿造的程序可比当年复杂得多,酿出来的葡萄酒味道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完全可以考虑批量远销。只不过,王家兄弟对于自己被给予如此高的厚望感到很不安,他们都是老实人,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村子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种地,偶尔去一趟城里,帮他们的小东家干些活儿。如今要让他们出去“干大事”,他们怕自己做不好,白白辜负了小东家的一番好意。
方怡听了他们的顾虑之后,笑道:“这有什么,什么事都不是生来就会的,做着做着不就会了么?再说了,那边儿的田地离城里近了不少,从那儿到我们铺子里才小半个时辰,你看,这孩子们也渐渐大了,该学着念书了,若是住在我们那儿少不得就要跟你们长期分开,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大好,若是你们去了城外,可不就方便了许多么?”
听到小东家连他们的孩子都安排好了,几个人又是一阵感动,心里已经偏向于去城外那边了,毕竟谁不想离城里近点儿呢?王满仓想了想,问道:“那家里的房子和地啊怎么办?没人看着怎么行?”
赵立夏道:“这个我已经跟里正叔说好了,家里的地就托给他照看了,那些长工也继续请,春播秋收的时候我们回来帮帮忙,至于这房子,回头我们一个月回来打扫一回便是了。”
眼见赵立夏和方怡都已经安排好了,王家兄弟也不再多说什么,至于两个嫂子,那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赵立夏他们找了一天,请了里正和那些长短工一起吃了顿饭,把这事儿说了一下。之后又依次去族里的几位老人那儿拜见了一番,然后就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搬家了。
搬家那天,村里头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有些个这几年跟王家兄弟走得近的就上来搭把手,里正的孙子也在其中,这一回,里正肯应下这一百多亩地的差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孙子,这孩子是里正大儿子的二儿子,长得是虎头虎脑的,人却是个老实的,可就是太老实了,读书完全读不进去,去隔壁村里的老秀才家里坐了一年多,斗大的字儿都没认识一小箩筐。之前赵立夏从村里挑选孤苦的孩子去他店里头帮忙的时候,里正就想开口讨一个面子的,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到底没开这个口。却没想到这一回,赵立夏居然自己找上门了,问里正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跟着王家兄弟一起去打理那一千多亩良田。这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呢?里正当即就把那小子给拎出来了,别的他不敢说,这种地干活儿,这小子可是干脆的。赵立夏当时笑了笑,跟里正道,绝不是要他去种地,保管不是什么苦差事,只是要信得过的实诚的人去做。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里正的心坎儿上,只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一家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方怡跟赵立夏商量了一下,打算趁着这次搬家的机会,也把他们还留在家里的东西都清理一下,把要紧的都带上,不要紧地就放着。这一清理,倒是让方怡清理出不少东西来,他们之前的那间破茅草屋虽然在那年年三十的夜里被大雪压垮了,但是之后因为被人诬蔑泼脏水,里正带了人来清理废墟,扒拉出了那晚的炭盆,证明了方怡和赵立夏的清白,后来里正就抓着这事儿让心虚的众人帮着把房子里的东西能翻出来的都翻出来了,之前一直堆在赵立夏家的角落里,这回被方怡翻出来,冷不丁就瞧见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子。方怡捧着木匣子想了许久,终于回忆起来这是方家母亲在去世之前交给方怡的,当时似乎还叮嘱了一番话,不过那不是属于现在这个方怡的记忆,所以有些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楚了。
方怡一边努力地回想着钥匙给扔到那儿了,一边打量着手里的这个木匣子,掂一掂,还真挺沉,这匣子的本身可没那么重,里头保不准儿有不少东西,想了大半天的功夫都没想出个结果来,赵立夏也在那头帮忙找钥匙,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到了,方怡当即就将那点儿犹豫抛到脑后,接过钥匙开起匣子来。依照当年方怡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所看的各种天雷狗血泡沫剧的经验,这个匣子肯定包含着什么重大秘密,比如方家那对年轻的爹娘为什么频繁更换住处,这在古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就在方怡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的时候,匣子被打开了,方怡连忙集中精神,慢慢将匣子打开,匣子里面确实放了不少东西,四个鼓囊囊的布包将匣子铺的满满的,看形状似乎是珍珠?方怡一边想着一边拿出其中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一片黄澄城,快要闪瞎了她的眼,一直在她身旁的赵立夏也连忙抬头看看四周,还好门窗都是紧闭的,没人瞧见。
方怡抬头跟赵立夏对视了一眼,随后才拿起其他三个布包,里面装的同样都是金子,一颗颗小指头大小的金豆子,装了满满四包。赵立夏拍了拍方怡的肩:“等等,下面好像还有东西,厚度不对。”方怡放下布包,将手伸进去比了一下,发现匣子的底部确实厚的太夸张。
两人把匣子颠来倒去地折腾半天,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只听一声细微的声响,匣子底下夹层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似乎是书信。方怡连忙将那一叠书信都抽出来,顺手抽了几张递给赵立夏,自己也抖开了一张细细地看起来。赵立夏原本打算避嫌,毕竟这算是方家的秘密了吧,结果却被方怡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塞了几封信过来,这种毫不藏私的举动让他心下一阵欢喜。然而,这份欢喜很快就不见了。
方怡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在她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张张信纸。方怡此刻的脑子有些乱,居然还真的被她给说中了,这里头居然真的是方家的身世之谜,只是,这玩笑开的有点太大了吧,或者说,她这个穿越者的金手指开得有点太大了吧?这对姐弟的曾祖父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侯爷!外公居然是德高望重的齐父!难怪方辰跟齐墨如此相像!难怪齐墨对方辰的态度好的反常,好到让方怡有时候忍不住恶作剧般地怀疑齐墨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而且还是恋童癖。难怪齐父第一次登门就送上那样的厚礼,难怪他对方辰乃至于赵家这些兄弟的教导如此严苛且尽心尽力!
所有一切的一切终于有了个确切的原因,方怡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她第一次见齐墨的时候会生出那种似曾相识又莫名想要亲近的情感,这是因为他们的体内流着相同的骨血,这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间才会有的本能的亲近。
只是,方怡有一点不明白,齐家和方家一个文韬,一个武略,一个驻守边疆保家卫国,一个高居庙堂忧国忧民,门当户对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吧?这两家若是结亲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为什么他们的孩子还要私奔?难不成是有人棒打鸳鸯?不会真的跟那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皇帝下旨赐了婚,小侯爷心中另有所属,最后不得不以死遁来私奔吧?还是说相府千金被什么外朝来的王子之类的看中了,跑去跟皇帝求亲,事关国家大事,所以才要诈死吧?
比起方怡天马行空的猜测,赵立夏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了,也实际得多,方怡居然是齐家和方家的后代,那岂不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这个认知让赵立夏整个人都懵了,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这一辈子都一心一意的对方怡好,让方怡过的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没用到了极致,居然让这样一个天之娇女亲手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住这样的小房子,吃这样寻常的食物,穿普通的棉布衣服,带廉价的首饰。
方怡到底不是原来那个方怡,她会把方辰当做亲弟弟来疼,会把赵家这些孩子当亲人来看,那是因为他们一起相处过,对于素未谋面的齐家父母,方怡最多也就是叹一声可惜罢了。所以,她很及时地察觉到了赵立夏的不对劲儿,掐了他一把,道:“你又乱想什么呢?”
赵立夏抿了抿唇角,眼底透出浓浓的苦楚,把方怡给吓了一大跳,这样的赵立夏方怡可只在她穿越来的最初两年里看到过:“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是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之后,觉得自己低我一等,配不上我了吧?”
方怡说完,再一看赵立夏的神情,立刻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有些无语:“这些信你都看过了吧?我爹娘当初可是诈死逃出来的,这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你看他们,这么多年都不敢跟家里联系,哪怕病死了都没人来看一眼!我娘堂堂宰相之女都甘愿做一名普通村妇,我爹堂堂小侯爷都愿意下地耕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就高你一等了?”
“而且,你看,齐家不论是齐大人还是齐先生,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显然他们都是知道我和辰辰的,可他们却一个字也不提,这说明他们也不敢跟我们相认,所以,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是你赵立夏的妻子,仅此而已!我未来所有的荣耀都只会来自于赵家和辰辰!”
赵立夏深深地望着方怡,面上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化作一片柔情:“这件事,要告诉辰辰吗?”
方怡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赵立夏缓缓摇头:“既然齐家不打算认亲,那这件事就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在如今辰辰的心里,齐大人和齐先生都已经是他所敬重仰慕的人了,就让他继续用敬重仰慕的心情去追赶他们。”
221、伤身伤心
自从知道身世之后;方怡和赵立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扒拉这些年来他们的遭遇;很显然;两人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一直以来的“好运气”是不是有人暗地里推波助澜的结果。白城山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不然他不会一直等到赵立夏找上门才伸手帮他们的,而且他的帮助是循序渐进的,一开始也许只是看着赵老大的面子,后来觉得这一家孩子不错;这才花了更多的心思。会遇上左柳应当是运气,不过向来不收徒的左柳居然肯无条件的主动要当他们的启蒙老师,还坚持不肯收他们为徒;很有可能是看出了方辰简直就是齐墨年少时候的翻版,毕竟他自幼便与齐墨相识;所以才会动了心思。那左穆呢?
想了几天却终究想不出所以然来,这种事,除非是当面去问本人,否则又岂会知道真正的缘由?况且,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明白齐家并没有彻底的抛弃他们,那就已经足够了。莫说方怡不是原本的方怡,就算她是,恐怕她也不会去责怪齐家半句,自古伴君如伴虎,做下这种欺君的事情,那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时隔这么多年才来找他们,还不惜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来照顾她和方辰,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少他们还是找来了,并没有冷血无情为了家族或是自身而将他们彻底的驱逐出齐家。
只是,纵然方怡有一颗平常心,可心态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许变化,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对未来的规划更加大胆起来,原本还打算一步一步慢慢发展,先弄个小小的雏形出来,以后再慢慢扩大规模,现在却打算直接往大了弄。这倒不是方怡好高骛远,而是在她看来,不论齐家还是左穆都是想要方辰走上政坛的,将来或许还会暗中扶持方辰,否则他们也不会争相教导方辰为人处世之道,为官之道,甚至还有治国之道,这些东西一般的小官可用不上。
对于方怡的这些想法,赵立夏没有多言,心里却也是极为赞同的,到如今,他已经有些明白为何齐父之前会对他问出的那番话了,只不过,时至今日,他依然不后悔他当时的回答。赵立夏不知道自己对前程无所求的行为是胸无大志还是志向高远,他只知道,不管方怡和方辰是谁,是什么身份,在他眼里,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妻弟。
赵立夏自认为自己的心态还算平和,态度也没什么改变,可是看在齐父眼里,却还是发觉了他与以往的不同。这天上午的授课结束后,齐父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
齐父看着赵立夏,缓缓道:“心虚之时,不论是回话还是语速,都会下意识加快或放慢,你是前者。”
赵立夏没想到自己一下就被看穿,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却还是没出声。
齐父又道:“你前几日曾请了两天假,说要回村里搬家,可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赵立夏低着头,没有应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是就太假了,可若说是的话,这件事却又不能说出口,难不成要跟齐父说,我知道我是你的外孙女婿?这样的话赵立夏说不出口。
齐父也不再出声,许久之后,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赵立夏连忙告辞离开,出了门之后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心里不免又生出些许愧疚来,算起来,齐先生也是他的外公,可他却必须对他说谎。
然而,让赵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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