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诈她也略知晓一些,此刻,直觉告诉她,卫衍同这个年长男人的谈话,有些不同寻常。
“没什么好不甘的,君臣父子,天经地义。”
年长男人就笑了笑,“贤侄有雅量。”
尽管隐晦,但长歌仍敏感地察觉到卫衍同这个陌生男人谈论的是谁,是长歌同卫衍的父皇——高辛帝!
这个年长男人明显在挑拨卫衍同父皇的关系,卫衍虽然从头到尾都未松口动摇,可他话语中渐渐的迟疑,长歌不是辨不出的。
卫衍他在想什么啊?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
“叔父无需再劝,侄儿的主意不会改变。”卫衍沉声道。
那被他称作叔父的男人则是叹一口气,举杯饮酒,道了一声:“我的提议始终在,贤侄可回去细细考虑。”
卫衍也举杯,他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叩叩叩”三声叩响,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只响了三声便没有了。门外那人,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单只从敲门声响却能辨得那是一个有礼而生疏之人。
有人开门,长歌自眼皮子底下就看见了一个白袍男人在朝她走来。
是的,确实是朝她走来,因这男人走来桌边,就自顾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男人的衣袍宽大,坐下时扬起淡淡的风,使得他的袍角轻轻卷起,卷到了长歌的手背。长歌闭上眼睛,在一室的酒香和脂粉香中,她闻见了淡淡的竹木香。
“四叔。”长歌听见卫衍没甚语调地喊了一声。
身边这人一声低笑,算作了应答。
长歌一个激灵,涣散的意识又聚拢了几分。
能被卫衍唤作四叔的;坐在她身边,能让她有那样熟悉感觉的,不是那人是谁?
“四弟姗姗来迟,当自罚一杯。”方才那个年长男人笑道。
苏行笑,“你们早到了,我有什么办法。”
长歌想笑,却是笑不出来。现在,她是完全安心了,有她的四叔在,她就觉得安全了。这感觉来得莫名,连长歌自己也没能意识到。
年长男人倒是笑笑不在意,只是道:“四弟此次醒来,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苏行回:“人总是要变的。我说的对吗,小侄?”这一声小侄唤的自然就是卫衍了。在两位叔叔辈的男人面前,卫衍显得有些沉默,眼下却是直接被苏行点了名。
卫衍想了想,回:“七年前,侄儿尚年幼,对于四叔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长歌听出来了,卫衍这说的应该是实话,七年前,他也才是十一二岁的少年。
正思忖间,长歌猛然听见苏行道了一句:“陵王此次进京,不是只为赏这卫都第一青楼的花颜这么简单吧?”
陵王?
长歌隐约记得陵王好似是他父皇的大哥,镇守边关的藩王,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卫都了?
陵王爽朗一笑,这般一笑,便叫人分不出他的年岁了,“你老哥我就是好这一口,四弟你又不是不知。未曾料到我与贤侄也就坐了一个时辰不到,四弟你就追来了。”这话说得似乎是有深意,可惜长歌听不出来。
苏行道:“嗯,那是因我关心你们,怕你们醉酒闹事。”
陵王&;amp;amp;卫衍:“”
接下来,三个男人就有一搭没一搭说些无关紧要的风雅事,长歌听得昏昏欲睡。她不是真的要睡,是这药效来了没办法她不得不睡。
她有些失望了,怎么坐了那么久,卫衍和四叔一个都没发现她的存在呢?不要他们最后都走了,她还只呆呆坐在这里啊!
你们怎么就没一点反应呢?你们叫姑娘来难道只是让人家呆呆坐冷板凳的吗?你们好歹、摸、我一下啊混蛋!
☆、49。青楼我恨你(4)
仿佛是听到了长歌的心声,苏行突然站起来了。他站起身,袍角不经意间擦过长歌的脸颊,痒痒的。
长歌心道,终于
可是,苏行却是一摇折扇,“我先行一步,你们继续。”
这竟然是要走了?
四叔你没看见长歌在这里吗?四叔四叔四叔
可惜,她那白袍飘飘的四叔已洒然离去。
长歌气鼓鼓,幸好,走了一个还剩一个,她努力瞪卫衍,希望瞪来卫衍的注意。可惜,卫衍始终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之后,卫衍又同陵王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就起身要告辞了。
不是吧!!!?连卫衍也要走!!!那谁来救她啊啊啊啊啊!
饶是长歌再百爪挠心,可发不出一点声音,卫衍也是听不见的。
“小侄,叔父说过的话不会变。你再考虑考虑。”最后,送卫衍出门的时候,陵王又嘱咐道。
长歌听见卫衍嗯了一声,然后,便是“吱呀”一声关门声又起。
方才,在卫衍起身的时候,房内的另两个陪酒姑娘已自觉起身,她们也没管长歌,就自顾出去了。也就是说,眼下,这房内,只长歌同那陵王二人!
从方才几人的聊天中,长歌了解到,那陵王是个好色的,难道说,从一开始,老鸨打的就是把长歌献给这陵王的主意?
一瞬间,长歌额上的冷汗流下来了。
有脚步声向她靠近,那步子不难分辨,是带了些急切的。
长歌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很快,那人便走来了长歌的身前。
蒙着纱丽,那人又站在背光处,在长歌眼中,便只能看见那人一团模糊的影。
长歌的心猛然间就吊了起来,因那人不由分说竟一把打横抱了她起来,几步就去到床边,一把将她抛在了床上。
那动作,并不是温柔的。
床铺绵软,长歌的身子弹了一弹,脸上的纱丽一动,就露出了长歌的小巧樱唇在外头。
长歌只听床边的男人一声抽气,一下刻,他沉重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长歌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是怕的。
男人的目光火热,他的身躯熟悉,叫长歌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感受到身下女子的瑟瑟发抖,男人长臂一揽,就抱住了她。“长歌”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一声叹息似的呢喃,好似积淀了无比深沉的情感与说不出的怅然无奈。
长歌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卫衍覆在她身上的身躯那样重,那样重。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有酒气喷在长歌的脸上,卫衍到底是有些醉了。
卫衍极少喝醉,他大婚的那一夜便是一次。
大婚
是啊,卫衍已大婚,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了,很快,他的妻子就要诞下他的孩儿。
想到此处,长歌只觉当头被冷水一泼,那一瞬的意乱情迷,消了个干净。
可是,她又不能反抗卫衍,她没有一点力气啊。
卫衍初初只是抱着长歌无声叹息,而后,他抬起脸来,带着灼热的呼吸烫人的酒气,逼近了长歌的樱唇。长歌的樱唇红润而饱满,似那未经人开垦的处女地。
长歌的身子抖得似糟糠。
卫衍的亲吻却迟迟未落下。
是他放弃了吗?
不,是他做不到了。
身上一轻,卫衍沉重的身躯自长歌身上翻下。
“不,你不是长歌,你不过是一个长得同长歌相像的女人。”卫衍自言自语。
隔着纱丽,长歌朦朦胧胧看见卫衍起身,他跌跌撞撞着身躯,走出了房门。
长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猛然一亮,长歌不禁眯起了眼睛。什么时候,床边又多出来了一个人?
光影里,她看见她那四叔长身玉立的伟岸英姿。
长歌动了动嘴巴,说不出话。
她那四叔便挑了眉,“瞪我做什么?怪我扰了你的好事?”
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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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青楼我恨你(5)
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转,长歌缩在马车内温暖的榻上一角,吃了解药,身子的不适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的四叔靠在马车壁上,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屈起的膝上打着节奏,透过打开的车窗,他望着外头的夜色。
“四、四叔”长歌眼中一喜,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能发出声音的长歌立时急道:“姐、姐姐还在”
“放心,此刻她已入宫。”他转过脸来看她,他的眼睛那样亮,好似有天上的星辰落进其中。
长歌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她高兴极了,想也不想就扑去她的四叔身边,抱了她四叔的手臂在怀,摇晃道:“四叔四叔谢谢你!”
苏行的眼神变得古怪,他的视线在两人交缠的手臂上凝注,复又缓缓向上移动,一移便移去了长歌欢笑的脸上。
“不谢。”他淡淡道,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只是,手臂虽抽回了,可少女萦绕其上的体香似乎依旧若隐若现。
长歌也不介意,这人关键时候救了她呢!于他那是举手之劳,可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了。
一时无话,长歌便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坐在马车壁上,看看着他的身体发呆。
突地,长歌一惊而起,动作太快太猛,以至于竟引得马车晃了一晃,“你”长歌只说了一个字,便听得马车外头传来字正腔圆的男声:“主公,可有不妥?”
苏行懒洋洋抬了抬眼皮,“无。”
马车轮子继续咕噜噜转啊转。
长歌怯怯看他,看他,又看他,终是忍不住,就出了声,“你、你有头发啦?!”
上一次分别前,他还是光头一个,如今,却已有了墨发点点。他光头时便已是容颜惊人,如今有了那点点墨发的映衬,更显得整个人亮眼不可方物。长歌心说怪不得她方才只觉得盯着他看怎么也看不够呢!原来是有头发了!
不知怎的,长歌觉着自己好兴奋!
苏行抬了抬眼皮,“恭喜,你终于发现了。”
长歌终于自“四叔有头发”了的震惊又兴奋状态中回神,而后便咂摸出了几分不对劲来。嗯,她的反应确实会叫人误解,倒是像她不希望四叔有头发似的。可是,怎么可能?
为了挽回那一点劣势,长歌就斟酌说了一句,“其实,我就是想说明,嗯,你的头发,长得好快。”
苏行懒道:“谢谢。”
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马车外,陈三等护卫皆是一身冷汗落下。要知道,平日里,他们主公是轻易不动怒的,可若涉及到他的头发
知道现在卫国朝中为何再无人提及主公的头发问题了吗?
那些大臣自然是被主公下令给暗暗调教过了。
可方才他们听见了什么?那位长歌小公主竟然公然嘲笑主公的头发短?那是多么不可饶恕的重大罪孽啊!
陈三等人默默为长歌小公主掬了一把同情泪,他们甚至做好了,若主公一怒之下将长歌小公主扔出马车,他们飞身上前扑救的万全准备。
可是然而,他们等来了什么?
他们等来了主公懒洋洋一声“谢谢”。
谢谢?谢谢是什么意思?
陈三同众护卫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震惊之色。
主公您怎么了?
马车轮子眼看就要滚去皇宫宫门外,长歌犹豫了半天,还是吞吞吐吐问道:“那个、太子哥哥他”
苏行抬眼看长歌。
自认为同她的四叔熟了的关系,长歌就没往常那般束缚自己了。她习惯摊手摊脚,这摊着摊着,整个人就占去了小半张榻。
苏行的视线将她从头扫到尾,而后,淡淡移了开去,“既然放不下,为何故作潇洒?”
额?
她只是想问问太子哥哥回了宫没,一国太子宿于青楼中,若传了出去,毕竟是不好听的。四叔怎就扯去了莫名的话题?
如今,这是个什么样的节奏?
见长歌愣愣看着他不说话,苏行蹙眉,“既然喜欢,抢回来便是,我卫国皇室怎就出了你们这么些个拖泥带水的破孩子?”
长歌惊得说不出话:“你、在、说什么?”
苏行淡淡回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长歌稳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儿,呐呐道:“他、他是我哥哥呀!”
苏行:“那又如何?”
长歌不可思议地瞪他,心说这人是不是长睡七年,然后把脑子给睡糊涂了。
苏行指尖拨弄桌案上的杯盏,杯盏莹润,长歌的视线却是不由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在她看来,他的手指比那杯盏要好看上十分。
他低低道:“岁月苦短,人生无常,本就该做些恣意之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长歌默了一默,这般离经叛道的话还真从未有人同她说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苏行笑,“你是我小侄女嘛。”
长歌:“”
她喜欢太子卫衍吗?长歌问自己。
得出的结论是,其实,她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卫衍于她,应该算是一种习惯,一种依赖。毕竟,她重病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卫衍。就像初生的小鸭子舍不得离开鸭妈妈,长歌觉着自己对卫衍生出的便是那样的感情。加之日后卫衍日日对她的悉心照料,她想不对卫衍情感深刻都难。
但若要说男女之情,她同卫衍间,似乎又差了些什么。虽然看见卫衍同太子妃一起她会稍稍不开心,但若说一起生活,比起卫衍,长歌更愿意同大灰一道o(╯□╰)o
不知卫国尊贵的太子殿下知晓了自己在长歌心中还不如一头中华秃驴,又会作何感想呢?
☆、51。回宫(1)
她对卫衍的感情模糊,也是近日看了卫姜同沈约在一起的种种,才稍稍理清了一些。她觉着自己定是没有卫姜对沈约的那种强烈情感的,卫姜同沈约这才认识几天呐
当然,自己的这种心绪变换她不打算同苏行说。他定然会笑话她。
是以,想了一想,长歌就回了苏行一句:“谢谢四叔关心。”
好吧,谢谢四叔关心。
苏行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瞬,转开眼去,“下车吧。”
卫宫,到了。
临下车前,长歌想起来什么,又急急凑过去问苏行,“那个,今天的陵王是怎么回事啊?”
苏行刻意同长歌拉开了距离,那样子明显是在嫌弃她,“我怎么知道?”
长歌急:“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你真想知道?”
长歌点头如蒜。
苏行:“退后点,别靠我这么近,你身上有股味儿。”
长歌:“”
长歌气死了!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恶毒?!她身上怎么有股味儿了?!她身上明明不要太香香?!
自此,长歌因被设计去了青楼而生出的萎靡顿消,她“唰”得一把掀开马车帘子,雄赳赳气昂昂跳下了车。
不理他了哼!
隐隐约约中,她好似听见身后那人说了一句,“君权与储权之争,向来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声音不轻不重,转瞬就被夏夜的凉风吹散了。
是错觉吧?长歌晃了晃脑袋,朝那森然的宫门走去。
卫姜果然就在长歌所居的落英殿中待她的归来。
长歌一跨入殿门,里头灯火通明,宫女同太监跪了一地。她抬头朝里头望,一时间泪眼朦胧,“小面瘫,姐姐好想你!”
有个稚嫩的童音就忍无可忍在自殿内传来,“闭嘴!谁是小面瘫?!”
小面瘫名卫搓,今年7岁,是高辛帝同一名宫婢所生的幼子,是长歌最爱的弟弟。
卫姜、长歌同小面瘫在落英殿中排排坐好,卫姜看长歌,长歌看小面瘫,小面瘫别过脸去不理人。
小面瘫卫搓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的皇子常服,活脱脱一个粉嫩的奶娃娃模样。可他却偏要将一张包子脸鼓做面瘫状,当真是想让人去他脸蛋上捏一把。可是,这会儿小面瘫还气着,长歌就没敢捏。
小面瘫的衣衫无一丝褶皱,小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看来是先前好一番修整过的。
长歌贪婪地看着小面瘫的面容,“左左,你长高了,也瘦了一些,姐姐看见你好开心。”小面瘫是个左撇子,长歌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左左。
小面瘫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嬷嬷明明说我胖了。”
长歌立时道:“嬷嬷眼睛不好使。你是相信姐姐还是相信嬷嬷?”
小面瘫尽管不乐意,鼻子里哼哼,仍旧是小声道了一句,“相信姐姐。”
哎呦喂太可爱了!
长歌再也忍不住,凶猛地扑过去,一把就将小面瘫抱进了怀里。因为她的动作过于迅猛,小面瘫的小身板就被冲撞地猛地向后栽去。
长歌自然是不能任由小面瘫摔倒的,她抱着要同小面瘫左左同甘共苦的心思,小面瘫倒她也倒,惹得殿内的众人连连惊呼。
幸而,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