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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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回忆录-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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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狐四人亦是饥饿难忍,醉奴儿幸喜还有一葫芦好酒,拿出来啜了几口,递与狐猴道:“你们也喝几口。”

    狐猴接过收入怀中道:“这酒于你是饭食,于我们三个却是无益。我替你收着,免你一时贪喝尽了。还不知要困几时几日呢?”

    醉奴儿道:“那边几位可都是当今武林泰斗,竟真无办法对付区区一个溶洞?”

    孙复同道:“在这洞内,那三十来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如一个小鲁班。小鲁班,你可有甚么法子。”

    小鲁班哭丧着脸道:“都怪我贪那几两破银子,如今小命也要丢在这里了。我纵有办法,你们又从哪里寻得来工具。”

    孙复同问道:“小鲁班,你小小年纪,不在父母身边,倒江湖上乱跑甚么?”

    小鲁班道:“我娘早没了,都是跟着爹四方讨生活,如今我爹又被人抓去造甚么堡去了。”一面说一面眼圈也红了。醉奴儿忙宽慰道:“小鲁班莫哭,你有一身好手艺,不怕将来饿死。姐姐不就叫你赚去百来银子么?”

    孙复同低声道:“这起人虽是名门正派,只怕再过数日,若脱不得困,必有变故,我们几个却要好生防备。”

    说话间,洞内又渐黑下来。这一夜,众人哪里再睡得着。黑暗里忽听得一阵响动,一人歇斯底里地乱喊:“我要出去,我不想死!”亦非听得声音熟悉,忙点亮火折看时,见果是一名年轻崂山弟子,发了疯般去抓那阻塞入口之石,一面乱嚷。手掌间已是鲜血淋漓,犹浑然不觉。亦非忙上前点了此人凤池穴,抱了过来止住流血。



………【第六回(下)八大派绝境迷本性 绝人寰溶洞啖人肉】………

    众人经此一闹,不觉心惊肉跳,且又身处黑暗绝境,那功力稍浅之人亦渐迷失了本性,只盼能多挨得些时候,以待有变。好容易盼得天亮,却是个雨天,洞内昏暗不说,地上积水又涨了几寸。众弟子饥饿更甚,不由都绿着眼瞧着江响阳那堆山鼠。

    上善真人因向无缘道:“当下之势,恐再难约束弟子,不如先收了各人兵刃。”

    无缘道:“阿弥陀佛,也只得如此!”

    上善真人自先收了门下弟子兵刃,泰山、峨嵋、崂山、伏岭剑庄三位掌门亦令弟子交出刀剑,与无缘方丈收藏。只江响阳当作不闻,众人也无法。

    又挨得大半日,那崂山七弟子实饿得无法,低声商议一阵,忽一轰而上,去抢那山鼠。江响阳初时也不欲伤其性命,只连刀带鞘不住拍打,只是哪里止得住,一时便被抢去十来只。

    江响阳大怒,拔剑便去追索,崂山弟子一面奔逃一面皮也顾不得剥皮,就放入口内嚼了起来。江响阳寻思,若不下杀手惩治,只怕一时便被抢光殆尽。于是抬手一剑,刺入一名弟子后心。那弟子回转身来,犹自不信堂堂华山掌门为一只山鼠便杀死自己。亦非道长见此,虽知弟子有错在先,却也按捺不住,道:“江掌门,我崂山派弟子的性命竟不如一只山鼠么?”

    江响阳冷冷道:“再过三四日,我这一只山鼠也抵得道长的性命了。”亦非心知便是手中有剑,也难胜过华山剑法,何况赤手空拳。便向无缘道:“还望方丈帮我崂山派讨个公道!”

    无缘何曾经历过如此情景,一时为难之极。正犹豫间,却见李少庄主少清与泰山派两个弟子趁众人不备,抢了十来只山鼠下来。只得叹口气,盘腿坐下,一时入定。少林四弟子亦围定方丈,将那素日怕习经文,一一诵读。

    江响阳见伏岭剑庄与泰山派也来抢鼠,想要发作,又恐惹了众怒,便守住原地,持剑而坐。眼中凶芒毕露。余人一时也不敢再去招惹。

    如此度日如年般又过了三日,外面亦是秋雨不绝,洞内积水又涨了两尺,将那洞隔出几块旱地来。众人都饿得站立的力气也没,又有各派几个弟子失了疯魔,须封住穴道方得安静。这日天明,幸喜雨住天晴,几缕阳光进来,众人心绪方稍平。

    忽听一名峨嵋俗家弟子惊叫一声,众人随她目光望去,只见前日被江响阳所杀崂山弟子,不知被谁拖至角落里,身上已无一块完肤,胸腿处显见森森白骨。

    亦非道长又悲又怒,失声道:“这是谁干的?”何昆阳道:“师父休怒,想是山鼠趁夜所为。”

    “山鼠可会脱人衣物?”亦非道长须发皆张,双目眦睚,喝道:“何昆阳,是不是你干的?”一面从无缘方丈身旁取出一柄剑来。

    “师父饶我!”何昆阳忙趋前跪下,抱住亦非双膝道:“非弟子一人所为,众皆有份。弟子们也不过为保全性命,况五师弟已死,烂了也白烂了。”

    亦非哑着嗓道:“你等所为天地难容,莫怪师父无情……”一语未了,只觉腹间一凉,随后一股粘热之物喷涌而出。何昆阳一招得手,迅即跳开,躲入所余四个崂山弟子身后。

    这一匕首捅得甚深,又兼饿了数日,亦非道长登时站立不稳,上善真人忙上前扶住。

    “真人,贫道惭愧,收了这一帮禽兽。望真人替我清理门户,贫道九泉之下也心安了。”言罢闭了双目,心灰意冷,只静静待死。

    上善真人因向何昆阳道:“你师父托我清理门户,你等可有话说!”

    何昆阳道:“也不消真人动手,不过再有数日,此洞内只怕再无活人。”

    上善真人道:“两种死法,却是大不相同。若留尔等性命,便毁了我八大派数十年清誉。”

    何昆阳道:“真人既如此说,何某引颈就戮便是。只何某有一件不服!”

    “尔等衣冠禽兽,有何不服?”

    “昨夜有人向我崂山弟子讨肉吃,岂知那人甚是贪心,吃了不说,还割了几块藏在怀里。真人既要正义公道,也该当论个远近亲疏,我等方服!”

    上善真人脸色大变,转身道:“都与我脱了道袍!”内中便有一个齐云山弟子顿时欲瘫,哭丧道:“虽是弟子去讨的肉,却是大师兄之命,求师父饶命!”

    “玉修,果然如此么?”近年因上善真人闭关清修,一应江湖事务尽由大弟子郭玉修一力主持。上善真人实未想到自己亲信大弟子竟也做出此等事来。

    郭玉修道:“师傅,啖食人肉虽惨绝人伦,也须分个彼时此时。玉修为此大恶,也是为我齐云山一脉着想。师傅若执意道义,便请动手,玉修等绝不还手。”

    上善真人道:“名门正派之所以为名门正派,当以道义为先,性命在后,虽性命犹关而不改其志。你等所为虽情有可原,却再不配为我齐云弟子。你自废武功吧,从此再莫叫我师傅!”

    此时忽见无缘方丈睁开眼道:“阿弥陀佛,真人何太痴!佛有‘舍身喂虎’之说,人虽万之灵,亦不过血肉凡躯,何必太看重一具皮囊。”

    江响阳听得如此说,便去那守卫毒尸上挤了一小皮袋污血,灌入死去的三个弟子口中。却是欲以此保全弟子尸首。那伏岭剑庄李庄主却道:“大师所见果然不凡,正是此理。如今多挨得一时,便多一份转机。说不定此时崆峒派正四处找寻咱们。若我等皆尽葬身于此,却有谁能替我等伸冤。”言罢便令李少清脱去伏岭剑庄两名弟子尸身上衣物,去掉头颅,就清水中清洗干净,砍作大块。

    在场众人也有见过血流成河的,却何曾见过如此惨烈场景,俱皆背脊如冰,寒毛倒竖。峨嵋众女弟子早干呕不止,一时俱昏晕过去。

    李庄主待儿子弄妥当,拈两块好肉,递与无缘方丈道:“大师请用!”无缘哪里肯接,闭目念起《大悲咒》。渡痴愠道:“李庄主自用。少林清规戒律甚严,素日连油腥也未沾过。”

    李傲便将肉递与上善真人。上善真人嫌恶道:“请李庄主去那偏僻之处享用!”李傲无趣,与李少清寻了个角落,嚼起人肉来。却见祝掌门趋前道:“李庄主看我面上,可与我泰山弟子些肉?”泰山师徒共有六名,李傲虽有不舍,又不敢得罪,只得道:“自当同舟共济。祝掌门请便。”泰山众弟子闻言,忙抢上来大嚼。

    这壁厢,孙狐四个也是头昏眼花,不住地捧积水来喝。孙复同因道:“要不,咱也去讨些肉来吃?”狐猴道:“怕是休想!”醉奴儿道:“我便是饿死也不吃那玩意!”

    狐猴望一见醉奴儿,只不过四五日,醉奴儿已是脸颊削瘦双目深陷,神采全无。心中疼痛不已,乃伸手入怀,摸出一张油纸包裹的烙饼来。这不过一张寻常葱油烙饼,此时在四人眼中却胜过山珍海味。狐猴将饼用身子挡住,撕了一半与醉奴儿,剩下的分作三份与孙复同、小鲁班。孙复同不禁笑道:“何大爷总是留有一手。”狐猴道:“小声些,莫教人听知。你们打小没经过饿,自没个算计。我何大爷但凡出门,身上必备三日口粮。如今看来,今后再与你们这几个小朋友行走江湖,倒该背个大食盒才是。”小鲁班道:“若有今后,我定与你们离得远远的。”

    四人一面说话,一面面壁悄食烙饼,却不防背后忽一人问道:“你们在吃甚么?”四人回过头来,却见除了少林众人在闭目打坐,余人皆瞪眼望着自己。原来葱饼奇香已弥漫溶洞,哪里隐瞒得住。江响阳欺近道:“你们性命皆是我等所救,如今有食物却不奉献,岂不是忘恩负义!”

    言罢,便伸手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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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上)施肉身方丈造功德 捐残生真人破石壁】………

    醉奴儿哪里肯服,便施小擒拿手去扣江响阳会宗穴。江响阳冷哼一声,变抓为掌,只一翻便避开,顺势拍向醉奴儿胸间。狐猴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拔出见血开锋的匕首,朝江响阳便捅去。

    孙复同知此人既为一派掌门,武功必然了得,且瞧这几日光景,已然人伦沦丧。亦早抽了醉奴儿腰间长剑,侧攻江响阳。抬手一剑“流星追月”,已使了十成力气。江响阳听得风声,弃了狐猴,迎刃一撩、一粘、一引,孙复同只觉一股大力吸住手中长剑,几欲脱手。

    “好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倒向你恩人动手。”江响阳见孙复同根基虽浅,出手却不俗,又不欲太损体力,便拔出剑来,眼现杀机。

    孙复同眼见江响阳这一出招必是凌厉无比,非死即伤,当下也无法,只得凝神而备。忽见眼前一花,多出一人。

    却是无缘方丈。

    无缘道:“江掌门,老衲曾答应过一个朋友,要照顾这几位小施主。望看在贫僧脸面,莫为难他几个。”

    江响阳心道:这和尚武功虽高,饿了这几日,也不知还剩得几层功力,待我试他一试。便收剑入鞘,道:“这几个孩子不知礼义,我不过欲教他懂些江湖规矩。”一面转身,斜斜里往无缘身上一撞,却是使上了内家真力。无缘虽无防备,身上金钟罩功夫却触力而发,二人似磁石互斥一般,稍合犹分。江响阳暗暗叹道:果然好精深内力!依旧回那高处,再不言语。

    众人见少林方丈袒护,虽俱嘴馋,也只得按捺。

    堪堪又过得两日,狐猴身上所剩两张饼也消耗殆尽,也幸得这三张烙饼,不然四人恐也成别人腹中之食了。此时未食人肉者只少林师徒、峨嵋一派并上善真人,无缘方丈、上善真人与妙清师太还尚可,余人显是难以自控。也有打着坐忽抬起手来放入口中嚼咬的,也有站起来踉踉跄跄四处乱走的,也有口中喃喃自语“好吃、好吃”的,种种情状令人不寒而栗。

    忽听静慧求道:“师傅,您老大发善心,一剑了却弟子性命,教弟子脱离这人间地狱吧。”妙清心知脱困无望,迟早是个死字,便柔声道:“我们师徒一场,看来今日便是永诀之日了。你们可都想好了,愿随为师共赴黄泉?”三名弟子连言语也懒怠了,只含泪点点头。妙清望一眼形消骨瘦的心爱弟子,叹声:“为师不该带你们来趟这遭浑水!”心一硬,“啪啪啪”迅捷无伦三掌拍在弟子天灵上,登时了却三人性命。然后亦去那两具毒尸上取些流毒,灌入弟子口中。又将三人捆做一堆,当中夹了块大石,推入积水之中。

    妙清做完,向醉奴儿招招手,道:“姑娘,这几日贫尼待你如何?”

    醉奴儿走近道:“师太待我犹胜三位姐姐!”

    妙清便道:“少时待我死后,你可依法处置,莫教人亵渎了!”醉奴儿自小父母双亡,入四海镖局为奴,近年陪嫁南宫世家之后境况虽有好转,却何曾得过长辈关爱。与妙清师太虽相处未久,却是倍受由衷的关爱呵护,当下清泪涟涟,言语不得。

    只听得“扑”一声响,妙清师太已然自绝经脉而死。醉奴儿不得已,便去寻那毒尸。方走得四五步,却见泰山派两名弟子疾步走至妙清师太尸首旁,往回便抬。醉奴儿大急,强追至近前,已是眼冒金星。

    “祝掌门,”醉奴儿道,“望你看在同是八大派的份上,还我师太!”

    祝无同拿腔道:“非是我不管,如今怕也约束不得了。”

    醉奴儿拔剑怒道:“当真禽兽不如!”挺剑便刺,只是手虚力乏,全无劲道。

    狐猴忙追过来道:“不可!”

    已然晚了,祝无同侧闪过剑锋,顺手一拿,夺下长剑,将醉奴儿擒住。狐猴忙陪笑道:“祝掌门,师太便与你们了,请还了这位姑娘。”祝无同阴森森道:“放心,我不杀她!”

    自不用杀了,不消两日,泰山派众人便有鲜肉可吃!狐猴叫苦不迭,又听一名泰山弟子道:“师傅,何不将这瘦猴一并擒来!”

    “阿弥陀佛!”无缘带了四弟子缓缓走来。

    无缘道:“当日我佛如来因地修行,在深山中遇一母虎,因产仔体虚,无乳哺养,吃下幼虎以哺育其他幼虎。我佛如来道:众生之苦,无边无量,母子相食,苦之极致。我等修道,以为解除众生之苦,使众生离苦得乐。与其让这躯体老去、死去、腐去,不如布施给这母虎。我佛如来便舍身喂虎,以此功德超越九劫,成佛于婆娑世界,为天人师,广度众生。祝掌门,师太玉洁之体,何忍亵渎;黄口稚子,该当庇护。老衲一生耽于世事,未有无量功德,便将这具皮囊布施于你。”

    言毕盘膝坐下,四弟子亦围定。

    祝无同一来畏惧方丈威势,二来天良未泯,乃道:“祝某惭愧!”便放了醉奴儿,亦将妙清师太喂毒沉水。

    当夜无话。此早醒来,只见少林四弟子倒伏在地,已无呼吸。祝无同唤了几声方丈,亦无回应,以手推之,方知已然圆寂!身前石上赫然几行字,深入寸许,乃是无缘大师金刚指所镌一偈,云:

    无生无死,无形无迹;

    一念之间,天堂地狱!

    以无缘功力,虽粒米未食,也非这几日便饿得死。想是其心意已决,自散护体真气之故。

    至此,洞内止剩得孙狐四人、泰山师徒四人、齐云山师徒三人、华山江掌门、崂山弟子四人、伏岭剑庄父子二人。共计十八人苟延残喘。

    少林方丈一死,余者不免人人自危。孙复同拣了几样兵器与三人道:“此处立时便要大乱。不可不防!”狐猴懒得接剑,只与醉奴儿道:“你可饥饿?”醉奴儿道:“已然不觉得饿了。只盼酒喝!”

    小鲁班正迷迷登登靠在石壁上,忽地满手乱抓,因正巧抓到狐猴的手,放入口中便咬。狐猴吃痛,忙挣开,叫道:“你咬我作甚么?”小鲁班方清醒,奇道:“咦,分明是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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