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撞破了房门,时间瞬时间变得缓慢,她似乎看到黑衣人进了门,又迅速向床边过去。
不!!!
不可以!!!
一把剑猛的刺进幻雪的肩膀,直接穿透骨肉,叮的一声,透过她的肩膀击在地上,几乎将她钉在地面。
踉跄的趴到,却一丝都没有感觉到肩膀的疼痛,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直直盯着床所在的位置。
门内传来了床被粉碎的声音,又是一声闷哼,身体落在地上的声音,而后,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只有这个声音,和,地上的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不!!!!!”
幻雪使出全身的力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剑重新钉回地上。
回头望向拿剑的人,那目光,恨意滔天,好似万剐的刀刃,看得黑衣人浑身汗毛战栗,当下软了腿脚。
她好像真的麻木了。
一把抽出插在肩膀上的剑,任由血就这么流淌着。
她的眼睛看不清楚了,但是她的心却看清楚了,她不能失去昊彦,失去他的痛苦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为了他,无论是变成修罗还是罗刹,她愿意为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她爱他。
她爱他博大装着万千子民的胸怀,爱他不求回报的善良,爱他为她忍辱负重所做的一切,甚至她愿意爱他的虚弱,爱他的武功尽失,爱他的偶尔惆怅落寞
她救了君影,却又亲手将他送入地狱,“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这句话她刚刚承诺过。
而如今
冰冷的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火苗就这样被扑天的杀意所熄灭,灭的彻底,灭的那样干脆,再也找不到一丁点温暖的火星。
幻雪一双腥红的双眼燃着熊熊怒火,那怒火足以焚尽天地,长发随风张扬,周身寒风瞬间凝结。
明明只是缓缓的举起剑,但在黑衣人看来,就好像神明举起了宣判死刑的裁决之刃,不管你上天入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同归于尽
天已经黑了下来,而幻雪的心早就已经黑得暗无天日,一双已经分不清黑白,满是血红的眼睛扫向剩下的二十几个黑衣人。
就剩二十几个,一百多都杀了,就剩这二十几个,她为什么没能再坚持一会儿,哪怕只是片刻?
就因为自己还不够强,还不够尽力,漏掉一个,便全盘皆输,她,什么都没有了。
寒风吹过,像鬼一般的嚎叫。
二十几个黑衣人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子,恐怖如斯,仅是那血瞳一望,就让人觉得脚底生根,动弹不得。
嗖,就在他们还没有缓过神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脖子一片冰凉,仿佛只是一缕微风扫过,却又不自觉地向地面倒去。
当端木昊彦和君影走出屋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满院的尸骸遍地,狰狞丑陋,红得发黑的血液浸满了每一寸土地,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尸海中只矗立着一个全身红透的身影,软剑也不停地滴着血,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幻雪,昊彦心中一声呐喊,快步冲了上去。
还没到身边,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幻雪猛的挥起剑,凛冽的剑锋朝他扫过来。
昊彦侧身一避,却没有退开,而是更近一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幻雪。
幻雪一击未成,却被人近了后背,居然直接反手提起剑,朝着自己的腹部刺过来。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这些人害了昊彦和君影,她必须一个不留,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昊彦伸手,一把抓紧了剑刃。
“幻雪,我是昊彦,醒醒。”昊彦心痛的大声喊着,哪里顾得上剑刃已经快削断了骨头。
幻雪不会内力,不会走火入魔,可是她现在这样比走火入魔更加可怕,周身一直在蔓延的杀气让他都觉得肺腑冰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灭绝天地般的绝望、悲哀、愤怒。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微一颤抖,拿着剑的手也松了力气,但是,血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前方,空洞,茫然。
一把扔了剑,将幻雪紧紧搂在怀里,血迅速染红了昊彦的一身白袍,他不知道幻雪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触手都是冰凉,黏腻。
心脏的疼痛灼烧着他的身体,甚至有些晕眩,一股想哭的冲动席卷而来,昊彦的眼睛湿润了。
不宜久留
抱着依旧僵直的娇小身躯,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温暖尽数传给她,才不让她显得那么冰冷,那么无助。
君影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走上前去。
看着幻雪就像无神的木偶,但周身的杀气不减反增,已经被这扑天的杀气迷了心智,叹了口气。
“幻雪,收起身上的杀气,昊彦他,承受不了。”君影清冷的劝慰,夹杂着他也没有察觉到的怜惜。
看看端木昊彦的反应就知道,幻雪身上的杀气已经把他也带了进去。就算内功深厚,常人也承受不了杀手身上那来自幽冥的杀气,更何况,从他的判断,幻雪可不是一般的杀手。
幻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周身的寒意渐渐隐藏,身子一软,倒在昊彦怀中。
君影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幻雪身上的杀气,别说昊彦,就连他也觉得被那庞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此地不宜久留。”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飞奔出城,不一会儿,城内有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着的蹊跷,从内至外,就连院子也燃了个火光冲天,但是,没有人敢靠近,谁都知道,这家主人身患传染病,烧了反倒干净。
元伯驾着马车,君影坐在旁边拧着眉思考着什么。
车内,昊彦仅是轻轻用力,便撕开幻雪身上已化为千丝万缕的血衣。
大大小小的伤口重重叠叠,虽然没有致命伤,却也是触目惊心。幻雪失血过多,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身体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发丝黏腻的贴在脸上,用指尖轻柔撩开,指尖又染上点点鲜红。
都是我的错,我只会选择逃避,却让危机处处紧逼。
我的妇人之仁成就了我博爱的虚荣,却让幻雪独自为我承担伤害。
我究竟在做什么?应该是我保护她,可如今,却是她重伤躺在我面前。
我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如今,却是她顶天立地的站在我前方为我遮风挡雨。
端木昊彦,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离不弃?
五花大绑
幻雪的话终于应验了,她几乎被五花大绑成了木乃伊,醒来之时感觉浑身僵硬,居然一丝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鬼压床?不然怎么一点儿都动不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入耳,一张娇俏的脸庞印入眼帘,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欣喜。
“你是谁?”幻雪的声音沙哑,冷硬。
“我家公子带您回来的,您醒了,我去告诉他们。”说完,没等幻雪反应,一溜跑着出了门。
幻雪动了动胳膊,不是鬼压床,是身上的绷带太多了。
哪个笨蛋绑的啊?居然连关节的活动空间都没有留给她,真当她是死的,当木乃伊绑了吗?
勉强侧了侧头,陌生的地方,不是叶阳的宅院,更不像烨城的小宅。
公子?她家公子?
她一瞬间突然想起来,她杀了那么多人,依然没有保全他们二人,他们
“这里是我的私宅,距离叶阳不远,荒郊野外,安心养伤吧。”听音来人,君影一步跨进门槛。
一见是君影,幻雪顿时万分激动,硬是从床上直挺挺的挺起身子,上下打量着毫发无伤的君影。
“昊彦怎么样了?”幻雪急切的问道,她似乎隐约记得昊彦好像没事。
“他没事,但是他硬是在你床前守了两天两夜,我给他下了点迷药,送他睡觉去了。”君影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们?”幻雪想问他们运功被打断,是否有事,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问,你们怎么没死或没伤?
“如果在早那么一点点,今日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我们两个了,或许直接送到义庄。”
千钧一发,黑衣人的剑几乎快要刺中昊彦的那一刻,君影猛的收功,昊彦则是隔空一掌就将黑衣人直接拍出,撞在墙上,而床则因为承受不了突然爆发的内力震荡,瞬间尽碎,黑衣人,当场毙命。
“这里?”听到两个人都没事,幻雪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躺回床上。
何去何从
“放心,这里很安全,暗楼不知道这里,更何况,这里还有我的几个死卫,与暗楼毫无瓜葛,定保你们安全。”君影耐心的向幻雪解释这里的一切,他知道,幻雪的防备心极重,不会轻易接受来路不明的地方养伤。
“那你当初怎么不来这里?”既然这里这么安全,他为何还只身犯险?
君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说了实话,“还没来及离开烨城,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小丫鬟端了药进来。
“她叫月云,这里的丫鬟,以后专门照顾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去做。”
幻雪点点头,借着丫鬟的手一口气喝了药,重新躺回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知道,君影还有话要说,只是他还没有考虑好该不该说,她在等。
果不其然,月云离开后一小会儿,君影开口了。
“幻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自从君影知道幻雪同他是一类人,他便将幻雪当成了朋友,不仅仅是恩人。
他知道幻雪现在在做什么,也明白的看到幻雪对昊彦的感情,但是,本着一个朋友的义务,他希望幻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幻雪看着君影,心里隐隐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没有答话。
“如果事成,端木昊彦就是帝王,而你想过,你将会是什么?”
一句话,道出幻雪连日来的忧虑,自从她隐约觉得自己对昊彦太过于关心,她便开始有了些心理准备。
昊彦如果成为帝王,那她呢?
入昊彦的后宫?
成为那佳丽三千中的一人?
不,她做不到,她可以为了昊彦不要性命,但是,这一点,是她的底线所不能承受的。
就算昊彦只要她一人,但,世间最是无奈就是帝王。
昊彦势单力薄,就算是继位,外忧内患必然如火如荼。
政治,永远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何况,现今朝臣分两拨,哪一方都不是昊彦的人,又怎会轻易臣服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没有对不起
她逃避这个问题,她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她曾经想过,事成之后一走了之,但过了那夜,她才知道,爱昊彦,已经让她没有退路。
她爱的人,必须就连身上一丝一发都属于她,但昊彦不可能做到。
他是君王,他心怀天下百姓,她不可能让昊彦从中选择,她不能成为昊彦实现理想的绊脚石。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站在昊彦的身旁,仅以自己的能力,便能天下太平。
天下之大,不是以一人之力便能扭转乾坤。
昊彦需要帮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何况代代帝王皆如此。
她该怎么办?
说服昊彦隐姓埋名隐居世外桃源?
不,不可能,金鳞岂非池中物?
昊彦心怀天下,如果心性淡泊,以他的武功,他又何苦在烨城落魄等待?
最终,幻雪得不到答案,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愿再面对君影。
她知道,君影是为她好,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才有这番话。
杀手永远不是性情中人,这番话,不是随便能出口的。
“哎”君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世间的情,何时有过答案?
睡梦中一股暖热自手中流遍全身,舒缓,温柔。
睁开眼,只见昊彦正握着她的手,正小心的为她输送真气。
幻雪不禁笑了,她又没有内力,给她输送真气纯属浪费,顶多就是暖暖身子罢了。
“醒了?”昊彦一脸欣喜,前日听说她醒了,他便一直守在床边,又过了两天了,她终于醒了。
指尖搭上昊彦的脉,沉稳有力,功力真的恢复了。
看着眼前意气奋发,精神饱满的昊彦,她的眼睛居然一阵恍惚,他不再颓废,不再软弱,他还能是她的昊彦吗?
“幻雪,对不起,我”
幻雪举手挡住昊彦的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惊,骤然收回了手,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如此亲密。
“我们之间没有对不起”心甘情愿为对方牺牲一切,他们之间没有对不起,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
娶你为后
“幻雪,不要再用自己的命保护我,我宁可死,也承受不了你被伤害。”昊彦注意到幻雪的恍惚,那时抱着浑身是血的她,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她,爱她,拥有她此生再也无憾。
“答应我,永远陪着我,却不再以命相搏。”
幻雪笑了,笑的那么欣慰,却又那么悲凉,昊彦,你可曾想明白?
永远,意味着什么?你我或许都清楚,但如果我答应你,假日你为帝王,你必定负我。
这是你我都无力改变的事实,我们太渺小了,生命永远不能十全十美,或许,你我,就是那永远不能完美的十分之一。
“我会陪着你,不管去哪,我都陪着你。”
她不能成为他的负累,他该是飞上天的雄鹰,而不是为了爱情就折了翅膀的懦夫,她爱他的温柔,却更爱他的胸襟。
昊彦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她是上天赐给他的精灵,他明白,只有自己变强,才有资格保护她,拥有她。
“幻雪,相信我,如有那么一天,我会用这天下做聘,娶你为后。”只要他有的,他都愿意给她。
“不管有没有那一天,我都陪着你。”幻雪扬起罕见的温柔,如水的眸子,宛如宁静的兰草。
她信,她一直都信。
这东华国终有一天是昊彦囊中之物。
他的治国能力,毋庸置疑,他的身世不足,她替他打下来,他的困难,他们一起面对,他的敌人,她替他解决。
就算命运负他一腔雄心,国家落入昏君佞臣之手,那么这皇族,覆灭了也罢。
她不能改变别人的思想,她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东华国所有皇族为他的理想陪葬。
治国平天下,她一人不行,但是,让一国的皇族消失,她一人足矣。
幻雪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而昊彦不知道这笑容的含义,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成败,已经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
面见皇上
寒风犀利,眼见要入腊月,宫中已经忙忙碌碌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四处一片喜气洋洋。
可历贵妃的宫殿却是不见一丝喜气,阴云笼罩,哀伤重重,端木昊臻一直睡着,众御医束手无策,药灌下去了,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只要能吃的,珍贵的,都熬成了汤如水一般给端木昊臻灌进去,针也扎了,各各德高望重的御医都试了个遍,却仍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人越见消瘦,气息也越来越弱。
端木昊臻是历贵妃唯一的希望,如今儿子长睡不起,皇上身子虽说不好,却也从不来看望,仅是让人传句话便罢。
天家向来冷情,父子也是君臣,可是这皇上怎么就那么狠心?
以前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可现在,却连面儿都不露。
历贵妃哭红了一双眼,满脸憔悴,昔日的养尊处优全然不见,发髻散乱,衣服满是褶皱,她也无心打理。
轻轻抚摸着端木昊臻的脸颊,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淌。
“昊臻,乖,醒醒吧,外面下雪了,母妃陪你出去玩雪可好?”
“昊臻,母妃再也不管你去哪里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再也别偷跑了。”
“昊臻,母妃不逼你了,再也不让你争王位了,等你封了王,咱们就搬出宫去,再也不逼你了,快醒醒吧。”
“昊臻”
历贵妃日复一日的对着端木昊臻痴痴地喃喃自语,宫女们也是见怪不怪,都躲得远远的,偌大的寝宫日日回荡着厉贵妃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