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要……”
“接受这个邀请。”他接口。
“不可能!”她惊喘。“你明明跟王制作说你没兴趣的。”
“仔细想想,我觉得这主意其实挺不错的。就当是度假也好,我很久没好好放松自己了。”他毫无笑意地微笑着。
他不是认真的吧?他是故意想整她吗?她慌张地瞪着他,一时措手不及。
“你、你怎么有空度假?你那么忙!”
“我的确很忙,不过聪明人应该懂得安排时间。”
“你、你钟点费那么高,我们不可能请得起你。”
“我愿意让价。”
“你、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
“你不可能愿意的。”她心跳如擂,慌乱地找借口。“你知道这次企划案的主题吗?我们要飞到拉斯韦加斯去。”
“去拉斯韦加斯很好啊,还可以顺便小赌几把。”
“你不喜欢赌博!”
“我现在喜欢了。”
“夏野!”她蓦地站起身,差点撞翻茶几。
“小心点。”他也站起身,体贴地扶住她微微踉跄的身子,一副绅士模样。“徐小姐应该有保意外险吧?你似乎很容易发生小意外。”
他是在讽刺她动作粗鲁吗?
她忿忿捏紧拳心,没傻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我的保险很周全,不劳夏律师费心。”她拂开他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夏蓉小姐也算是我同宗,我不希望你发生意外。”
“谁是你同宗?”她怒驳他。“我姓徐,夏蓉只是我的笔名!”
“怎么那么巧呢?你的笔名刚好跟我同姓。”他俯望她,似笑非笑。“夏野,夏蓉,简直就像你特意跟我的姓一样……”
“谁、谁跟你的姓了?”她气极。“夏蓉是我的英文名字,我高中时就用这个名字了,跟你无关!”
“是吗?”他摊摊手。“我还以为你是想藉此暗示什么呢。”
她要抓狂了!这男人,简直恶劣得令人发指。
徐玉曼狠狠咬牙,脸色发白,全身发颤。
“很高兴徐小姐今天亲自来邀请我。我待会儿还有客人,就不跟你多聊了。”夏野一挥手,居然摆出送客姿态。
她僵立原地。
“怎么?徐小姐是舍不得走吗?”他低声笑道,俯下身,在她耳畔说道:“我明白你很喜欢跟我唇枪舌剑的感觉,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没法陪你。也许改天……”
“没有改天!”她身子一侧,与他拉开安全距离,射向他的眸光气恼而冰冷。“夏律师忘了吗?我并不希望跟你有所牵扯。”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倒是很期待能跟徐小姐多交流交流呢。这次去赌城,想必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私下相处吧?”他淡淡微笑,询问的口气很礼貌,却也暗蕴威胁。
他想做什么?
徐玉曼竖起全身汗毛,防备地瞪他。
他双眉一挑,忽地展臂,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不要这么看我,蓉蓉。”他故意贴着她耳畔,低唤她小名。“你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很想吃了你。”
一阵电流急窜过,她全身发麻。
他在挑逗她吗?她晕沉沉,觉得耳畔好痒。
“别这么叫我。”她虚软地抗议。他这样亲昵地唤她,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害怕,却也莫名期待……
老天!她期待什么?她一凛,忽然找回理智,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他却不肯放,依然紧紧地拽着她,甚至扳过她身子,强迫她面对他。
她骄傲地抬高下颔。“别招惹我,夏野,你会后悔。”
“是吗?”
“你并不是真的想上这个节目,你只是想惹恼我,故意跟我作对。对吧?”
他不置可否。
她深吸口气。“知道这次我们的企划主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们要探讨赌城的魔力。探讨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那里步入结婚礼堂?”她严肃地望他,试图以理性说服他。“你不是最讨厌这方面的讨论吗?我们甚至还要访问在那边结婚的新人,你一定会觉得很蠢。”
“听起来是有点蠢。”他同意。
“所以啦,你也不愿意花三天两夜的时间去做这些无聊事吧?”
“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摇头。
她一愣。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箝制住她。“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人们在赌城会那么容易失去理智?”
她被他看得喘不过气。“你不可能有兴趣……”
“你错了,我非常有兴趣。”他低声道,右手抬起,极温柔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他在做什么?
她心跳一停,颊畔蓦地染上胭脂。“夏野?”
“你不可能忘了吧?蓉蓉。”他紧盯着她,唇角淡淡地、近似邪恶地扬起。“我们就是在那里结婚的。”
第五章
她真想忘了,如果可能,她还真想忘得一乾二净!
真不想承认自己跟那冷血律师竟然有过一段孽缘,不想记起自己曾爱过那个男人,甚至还嫁给他。
她真的,很想忘了。可惜忘不了。
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过往的一切依然如潮水,一波波袭来。
她好恨啊……
徐玉曼捧住自己的头,拚命深呼吸,克制想高声尖叫的冲动。
“小姐,请问要喝点饮料吗?”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一愣,放下双手,有几秒钟一片茫然。
“要喝茶、咖啡或其它饮料吗?”亲切的嗓音再度问道。
“啊。”徐玉曼定定神,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空姐,正倾过身,对着她微笑。
“不用了,我不需要……”不对,她现在可是在飞机上耶!想着,徐玉曼脸色忽然染白。“呃,请给我矿泉水……”矿泉水能让她忘记自己坐在飞机上吗?“不,还是红酒好了。”她虚弱地对空姐微笑。“请给我一杯红酒。”
“没问题。”空姐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明眸一转,望向她身旁的男人时,笑容更甜了。“先生呢?请问要什么?”
“矿泉水,还要一份报纸。”那声音,还是一贯霸气而自信,自信得令人厌恶。
徐玉曼皱了皱鼻子。
她抬起头,瞪向那个戴着副眼镜,完全气定神闲的男人。
夏野!
坐飞机已经够令她心烦气躁了,何况还是跟这男人一起坐!真倒霉,她还宁愿跟外景小组的成员去挤经济舱。
“怎么这副表情?”彷佛看出她不悦的心思,半嘲弄地挑眉。“商务舱的服务还不够令你满意吗?”
“我对商务舱的服务完全没意见。”
对他们必须搭飞机才能到达美国这件事也可以忍受,唯独对必须跟他相邻而坐这点感到有意见,而且是非常非常有意见。
“早知道我自己早点到柜台Check…in,说不定可以被安排到更好的位子。”她喃喃自语。
“这位子不好吗?”
“烂透了!”她直截了当,挑衅地瞪他。
“我倒觉得挺不错的。”他淡然。“靠窗,视野好,待会儿起飞时外头的风景一定很好看。”
起飞!
一听到这字眼,徐玉曼浑身一颤。
正巧这时空姐送上饮料,她连忙啜了一口红酒,藉此宁定心神。
别紧张。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有啥好怕的?
“咦,怎么会这样?”夏野忽然低喊,语气惊慌。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摸不到座位底下的救生衣。”夏野说。“该不会他们忘了放吧?”
“什么?”徐玉曼惊恐地睁大眼,僵在原地。
“这飞机连救生衣都会忘了放,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安检啊?”夏野抱怨。
“不、不会吧?”徐玉曼白着脸,嗓音发颤。她蹲下身,焦急地摸索自己座位底下。起先真的找不到,她心跳一停,后来总算摸到,她松了一口气。“我的有放救生衣。你问问看空姐,可能他们忘了。”
一阵朗笑迸出。
她一怔,疑惑地望向夏野。只见他哈哈大笑,原本冷冽的星眸染上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在整她。徐玉曼恍然大悟。他明知她有飞行恐惧症,还故意这样欺负她。
可恶啊!她忿忿皱眉,朝他射去两道杀人似的眼光。
他一点也不在意,好整以暇地嘲弄她。“都过了这么多年,你这毛病还是一点也没改善吗?”
“我警告你,夏野──”威胁的言语还没来得及掷落,她眼角便扫到窗外的机场跑道。她一凛,竖起耳倾听,这才发现飞机已经开始慢慢前进。
飞机已经上跑道,就快起飞了!
她惊得连忙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抓住座椅的扶手。
夏野偏偏还要在一旁转播现况。“咦?飞机已经上跑道了耶。啊,在加速了,听见声音没?马上就要──”
“你、你闭嘴。”她怒斥,嗓音却发颤,气势顿时削弱许多。
他恶意地微笑,继续逗她。“哪,脚架收起来了。感觉到没?起飞喽。哇!你看看,下面的房子变得好小,像火柴盒。”
“别、别说了。”她阻止他,冷汗直冒,耳膜让一股气压给塞住了,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诡异。
“你看看那些灯光,好灿烂。应该是高速公路的车流吧。果然还是晚上起飞比较有看头……”
“我要你别说了!”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尖喊一声,扭过头,单手狠狠揪住他衣襟。
这声锐喊惊动了其它乘客,几道视线好奇地瞥过来,徐玉曼却毫无感觉,一心一意瞪着夏野。
这可恶的男人,他正在笑呢。瞧他浅浅扬起的嘴角,瞧他眼里发亮的光芒──他正在嘲笑她。
她几乎气晕。“你、你一定要这样整我吗?你明知道──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你最怕坐飞机吗?”他凉凉地反问。
她说不出话来,双颊气鼓鼓,眼眸莹莹。
他看着她,目光逐渐转柔。“你生气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她怒视他,正想反驳,机身忽地一阵轻微摇晃,她惊颤,全身立时寒毛竖立,肌肉紧绷。
这宛如受惊的猫咪紧张兮兮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低低一笑,展臂将她揽入怀里,另一只手轻压她头颅,让她发白的脸紧贴他温暖的胸膛。
“傻瓜。你怕什么?飞机是这世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了,出事机率微乎其微。”
“我才不怕。”她嘴硬地否认。“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你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他嗓音充满笑意。“要不要再喝点酒?”
“当然要。”她闷闷道,依然赖在他怀里。
她实在不该像这样倚偎在他怀里的,她想远离他,不是吗?
可是她现在很害怕,靠在他胸膛的感觉又如此温暖而安全,她无法不贪恋。
只要一下下就好,她告诉自己,只要再一会儿,然后她就会推开他,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只要再一下下……
他端起酒杯,抵到她唇畔。
“喝吧,你会好过一些。”
她依言啜了一口。
“多喝点。”
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喝完整杯酒。很快地,酒精便在她体内发生作用,酒气醺红了她的脸。
“我不能喝了。”她对他摇头,美眸迷蒙,娇艳妩媚。
他看得差点失了魂,好半晌,才记得将酒杯放下。
“好多了吗?”他问,嗓音不自觉地沙哑。
“好像……有点醉了。”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双颊。
“这么快就不行了?”他笑望她。“看来你的酒量还是一点也没进步。”
“对啦。我酒量就是差,有意见吗?”她抬眸,本意原想瞪他,染上迷雾的眼神,看来却百分百的娇媚。
他喉咙发干。
她完全没注意到他忽然变得深沈的眼神,单手掩住唇,轻轻打了个呵欠。
“我要睡了。”她细声细气地宣布。
“什么?”他哭笑不得。
才喝了酒不到几分钟,她竟然便想睡了?
“可能刚才太紧张了,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好累喔。”她对他眨眨眼,眉弯弯,眼也弯弯,笑靥好灿烂。
他心跳一停,怔怔地看着她。
这好像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原来,依然如从前一般明丽动人。
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他轻轻叹息,看着她靠回自己的座位,星眸掩闭,樱唇却微张。
她该不会连睡觉的模样都跟以前一样吧?他侧过脸,深深凝望她。
果然,经过片刻,当她愈睡愈沈,那两瓣如花的美唇也随之绽放,露出一排细白编贝。
他不禁好笑。
这张嘴酣睡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符淑女形象,她自己也知道,被他嘲笑过几次后,还曾气得想在睡觉时,拿晒衣夹夹住自己的嘴。
只是没想到,她当初信誓旦旦想改掉的毛病,原来到今天,还是丝毫不见改善。
一绺发丝自她鬓边垂落下来,搔弄她鼻尖,她不舒服地低吟一声。
他俯过身,伸手替她撩起恼人的发丝,细心地收拢至那小巧的耳后。
正想退开时,他注意到她的唇忽然浅浅地扬起,彷佛在梦中笑了。
他怔看着她。
她作了什么好梦吗?为何脸上的线条一瞬间似乎都柔化了,神情如此甜美婉约?
她那嫣红的、水滟滟的唇,好像在邀请着他温柔的亲吻。
他摘下眼镜,脸庞更俯近她,只差分毫,便要触及那诱人犯罪的红唇。
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他好想知道!
那时候的他们,好年轻啊!
他刚刚自无聊的兵役生涯解脱,她也正巧大学毕业,在正式步入社会,成长为真正的大人之前,两人决定以一场疯狂的自助旅行来告别无忧无虑的青春。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游遍了美西著名景点。某天下午,他们手牵着手在洛杉矶市区闲逛,忽然接到一张拉斯韦加斯的观光传单,两人相视而笑,当下决定到赌城冒险去。
隔天清晨,两人背起行囊,搭上一辆开往赌城的灰狗巴士,一路颠簸,经过无数苍凉荒漠景色,终于在傍晚时,抵达这传说中的靡烂天堂。
沙漠的阳光强悍无比,即使接近日落时分,也霸道地坚持要烤干任何胆敢白天在路上行走的人。
“好热好热!”徐玉曼蹙眉,透过墨镜仰望放肆的阳光,汗水自前额冒出,沿着鼻尖滚落。
“忍一忍。”夏野柔声安慰她,一面研究地图。“有了,我们的饭店就在那儿。”
她低头看他在地图指出的小点。“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这里。”他又指了另一个小点。“距离有点远,走路大概要半个小时吧。”
徐玉曼睁大眼。“你开玩笑的吧?半个小时?”
在这种炙热的阳光下走半小时?她光想象就快晕倒。
夏野哈哈笑,戏谑似地扯了扯她马尾。
“忘了吗?蓉蓉。”他亲密地唤她小名。“这世上有种交通工具,叫公车。”
“有公车坐?”她眼睛发亮。
“再走一条街吧,那儿应该有个公车站牌。”
“太好了,我们快去。”她转身就要迈开步履。
“不是那个方向。”他忍笑拉回她。“幸亏这趟旅行有我跟着你,否则你可能到现在还困在机场。”
他竟如此嘲笑她?徐玉曼好不服气,却无法反驳,因为事实证明这趟旅行的确都是由他负责看地图、指方向,她只能像洋娃娃般跟着他。
“好啦,好啦,算你厉害。”她嘟起嘴。
“知道就好了。”他对她眨眨眼,笑得好嚣张。
她翻白眼。“快带路啦!”
“是,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