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没有料到我有这样大的胆子,被我这么稍有点强势地一压一推竟没有甩开我,迷蒙间我像是看到那双眸子闪动着逼人的光芒,那光芒一瞬绽放后沉淀进瞳仁里汇成探不进头的深邃幽黑。
握着我头发的手攀上了我的腰,虚虚扶着更像是将我拢得更近了些。他发上莲簪的垂缨拂过我的眼,他的唇微微离开,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我道:“苏采,是你压过来的。”
“就是我又怎样?!”我本想揪着他衣襟恶语相向,奈何靠的太近,我手一抬触到那根紫木莲簪,手一扬攥在了手心里。
在莲簪被拔下的那刻,我与他的位置颠倒了过来。我的白丧服因没有束着腰带,若朵硕大的雪云铺满了整张床,墨黑的发流泻在上面,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攥着莲簪的手被他钳着压过头顶,那张清冷俊俏的容颜几乎与我没有半毫距离:“你还敢要么?”
簪子的尖端抵入掌心,很疼,却没有让我清醒,或者说自始至终我就没准备要让自己清醒过。我傻乎乎地笑道:“为什么不敢呢?”
这回是他冰玉样的唇瓣压了过来,才撬开一丝缝隙,湿滑的舌就肆无忌惮地游走开。我为鬼体本就是没有温度的,可现在压在我身上与我唇齿交融的人竟显得更加冰冷。对于男女之事,我在金三娘那里天天耳濡目染并非一窍不通。可这样,我是头一遭,脸上烫的惊人。
他风卷残云的一通吻结束在我舌尖的轻轻一咬,很挑逗很□,像是个个中老手,让我陡然生出一种自己亏大发了的愤怒。他稍稍抬起头,唇际连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细丝,他微微一笑甚不在意,我脸皮绷得愈加紧,终于忍不住扭过去。
“这时候害羞是不是晚了?”他上翘的眼角凝着冰凉的笑意,手依旧牢牢扣着我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我掌心:“如此你情我愿,你我二人皆有所得,果真甚好。”
我是个姑娘家,虽是个比寻常女孩稍微喜欢逞强的姑娘家,但他这么说终是戳着了我的痛处。这时候一般的姑娘家该哭的泪眼婆娑诉说苦衷,但像我这样死鸭子嘴硬地就会强梗着脖子道:“你知道就好,你于我也不过是个修炼用的药鼎罢了。”
换来的是他冷得远胜寒冰的脸色。
剧情进行到这里有点不太顺利,明明应是出激情四射的床/戏,结果硬是由于男主的不解风情逼得女主去配合他的不解风情,到最后滚床单变成了关于修行的学术探讨。我真是个失败的小黄文女主角
在这僵硬而尴尬的时刻,他拿开了按在我腰上的手,随手一剥,脱下道氅丢在了地上,又解了翠玉环腰。他本就穿的单薄,这么一来,袍襟低垂,露出大片如玉如雪的胸膛,当真是肌清盛雪。
他携着轻轻笑音在我耳侧道:“修行一事贵在持之以恒,从今往后,你夜夜都不得离了我。”
丫的,怎么突然气氛就变得这么色、情了呢?
那双寒冷如霜的眸子里突然弥漫起的邪气让我胆战心惊,我不得不想起存在在六百年后的那个人,记忆和现实重合,我混乱了到底六百年后的那场相逢是南柯一梦,还是他和他是一个人。
他冷冷地撑在上方俯瞰着我,我鬼使神差地道:“你是不是清玄”
“君”字截断在他强硬堵上来的唇上,清莲的濯濯冷香铺天盖地罩了下来,我辨不清是他的长发还是我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丧服宽敞的衣襟连同里衣被他毫不费力地拉下,他的鼻尖划过我露在外面的肩上,停在了我砰砰砰的心跳处。死死扣在手里的簪子快要刺穿掌心,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
“还要继续么?”他的声音里突然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笑意让我更觉得难堪,他支手托起腮望着我:“双修本就是这样,你想要借由我的修为活下去也只能这样。这一点你不是早打好了算盘吗?”
我不想看那双讥嘲的眼睛,头一扭,憋着哭腔道:“我想要活下去没有什么错。是,我是打了你的算盘想要你的修为,但你别说的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一样。你自己就没有好处吗?与我相比,你得到的恐怕更多吧。”
“你怎么”他失笑出声,好像很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与我较起真来:“千金不换命归来,一条命比什么都该贵重才是。”
我翻了个白眼:“那我这么做不是更理所应当么。”
他嘴角抽了下,狠狠揪了下我的鼻子,痛得我叫出声来。
“就是要双修也不急于一时。”他恢复了平淡如水的颜色,又重回到了那个冷言冷色的修行之人模样,坐起身来。
“我很急啊!”我猛地坐起来,不想一头撞在了他袒露的胸膛上,一阵晕眩地向后倒去。在脑袋即将磕上床柱时,腰被一勾,这回我是轻巧地贴在了他身前。我惊魂未定地抓着他衣服大口吸着气,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与他现在的状况不太好皆是副衣容凌乱的样子,地上还很不正派地丢了东一件、西一件的衣裳。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很没脸没皮的姑娘家?”半晌我干巴巴开口,没等他开口我赶紧道:“其实我家大概是这世上规矩最多的家,所以我是个正经的姑娘。”
他:“”
“真的。”我放开他,郁闷地朝外挪了挪身子,背对着他:“你们道家虽然清规甚多,但至少双修对象你还是能自己挑的。”
他:“”
“我们从一出生就注定自己喜欢的只能不喜欢的,不喜欢的却要表现的偏爱。我父亲与以前那些人相比应该算是很好的爹爹了,对我和弟弟的意愿也大多尽量满足。小时候我喜欢小兔子,我爹就命人捉了雪山中皮毛最纯白无暇、只饮青莲雪的的狐玉兔给我。可是过不久那只小兔子就失踪了,我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最后我才反应过来,我是永远也找不到它了。对我而言,得到一件东西易如反掌,但守住它却是难上加难。”困倦地将脑袋枕在双臂上:“就好像我的命一样,我死过一次然后过了很久也不算很久吧,才机缘巧合活了过来。结果,没多久我又要丢了它。”
他的手搭在屈起的膝上,一缕一缕地梳着我的头发,在听到小兔子的故事时眉尖动了动,在我说完后他突然抱起我摸摸脑袋:“乖,你该睡觉了。”
“”我很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在说心事你就不能给点同情的反应吗?”
他没有感情道:“好吧,我很同情你。”顿了顿道:“但你确实到点该睡觉了。”
我:“”同情你妹!
“你强撑着挺到这时候,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淡淡道:“还是说我想错了,其实你的病已经好了。”
当然没好了,我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疲倦与病痛汹涌而上。他说的不错,我从一开始都在拼着最后一丝灵力在支撑着自己,为了,压倒他松懈下来,浑身又回到那种被疫病苦苦煎熬的状态了。
他拍拍我的背:“睡吧,明天我们去离开去找能治好你的郎中去了。”
我揉了下眼:“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养了?”就像对小狗一样
他眸里有一丝笑:“是啊,不过是只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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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云车和你要的朱砂丹青都备齐了,连赶车人我都替你找好了。你你们在做什么!”老头站在门口哇哇大叫,最后突然板了脸:“真瞎了老夫的狗眼,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睁开一点眼睛,趴着蹭了蹭:“好吵。”
身上盖着的道袍被人往上提了提,轻拍了拍,我又闭上眼浑浑噩噩睡了过去。迷糊间身子凌空而起,像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平稳地走了一小段路又转到了软和的塌椅上。
云车飞得不是很平稳,加上车里时时蹿进缕缕清风,不久后我就醒了。醒的时候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他持着一卷道经正靠在软枕上翻看着,见我醒了微微移开目:“还有半日就到了。”
我动了下干得起了皮的双唇:“嗯。”歇了口气又道:“我们这是去哪?”
“白玉京。”他又看回了书:“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白玉京啊,我闭上眼,终于还是要回去了,也不晓得夏季贤死了没。
“苏采。”
“嗯?”
“双修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他将手里的书放在我手背上:“修行诸法皆有道,你真想要如此就先把这卷书看透背熟了再说。”
“”
20第二十卦
“苏采,我们到了。”不知多久,烧得混乱的意识里轻轻响起道似清泉般丝丝冷冽的声音,将我勉强唤的清醒了些。意识被压得千金重,但身子轻得感觉不到重量。
“到哪里了?”我蜷成一团,喉咙里挤出的一点儿模糊声。
“白玉京。”
白玉京啊,我一片茫茫混沌着的脑子里闪现过一些画面,猎场上迎风作响的长旗、月下漫山遍野的早樱、身着鲜艳朝服的少年、祭坛上戴着诡异面具的神巫以及他忽男忽女的声音“您若不听臣下的建议,不吉之象将会再次遮蔽昭越上空的明日。”
不吉之象无力的五指突然攥死,皱着眉我呢喃了句:“镜阁、帝都台”
指下竭力想要挣脱我的东西微微一顿,耳侧扑入微暖的吐息,轻轻厮磨:“苏采,你刚刚说了什么?”
此时的我其实也不并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也不能控制自己在想什么,只能像个刚学着说话认字的孩子凭着本能描述着记忆里事物。余后的记忆与之前的那些都不大一样,我吐字不清道:“清玄君。”
脱缰野马一样的胡思乱想中,不期然我想到了在那似黄粱一梦里浮光掠影般出现又消失的那个人,笑意盈然的狭眸潜了一丝邪气萦绕在我眼前,我又低低地念一句:“清玄君。”
插入髻发里支撑着我脑袋的手往怀中按了按,我在这梦非梦中仿佛听见了一句轻柔安慰:“别怕,我在。”这句话带着奇异的效果,渐渐抚平了我焦灼的情绪和疼痛的身体。
就这样昏昏醒醒折腾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子后,我的病终于好了,它来势汹涌病势缠绵,去的却出奇得快而突兀。我彻底清醒是在一个午夜,巡街的更夫刚刚敲过一更,我霍地睁开眼,感受到什么似的蓦地坐起身来,心跳很快,快得简直让我招架不助。我受了蛊惑般赤脚下了床,冥冥之中在黑暗深处像有根看不见的线一寸寸拉扯着我向前方飘去,有一双眼睛在那尽头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
“你在做什么?”当头响起一声棒喝,在将我惊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时也止住了我迈向前的步子。我懵懂地看着鼻尖前那片绣着莲纹的绞丝银袍,木然地发了一会呆才转醒过来,愕然反问:“我在干嘛?”
“”
原本视而无睹的房间格局在他点起灯时逐渐显出形来,八卦罗盘、黄幡符纸,这里看起来像是道观但处处精致讲究又非寻常道观可比拟的。今夜月色甚为
皎白,这个时节正是白玉京中早春樱花盛开的季节,本淡得近于无的花香在夜色里渐深渐浓,那是股别样妩媚又清澈的香味。
我被他领到床边坐下,低声问:“这里是白玉京?”
“正是。”他淡淡道。
我打量了下屋里又透过窗隙看了看外面,疑惑道:“我在这里长大,从未听说过有哪家道场如此大的排场。”昭越虽有享誉诸国修仙福地长清门,但由于皇帝善修佛理的缘故,京中多是佛家寺宇少见道场,而这近乎于奢侈的道观就更没听说过了。
“新登基的皇帝信奉道学,以后白玉京中这样的道场将不少见。”道士淡漠回答道,沉静如水的眸光滑过我的脸:“刚才我唤了你好几声,为何不答我?”
那双狭长略裹着丝风流的眸子看得我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睛目光落到他依然牵着我的手,又怔了下,才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往前走。”我闭了下眼睛,重新回忆了下刚才的情景,摸不准道:“好像有什么在前头一直喊我的名字,我停不下步子。”
“你答应了吗?”他的眸子没有挪开,反而更锐利地盯着我,盯得我比方才好像更难受了
我吭着头摇了下,往里边挪了下离他远了点。
他轻轻吁了口气,额间被他长指一按,一串我听不懂的低语从他唇里流泻出来,奇妙而温暖的感觉从那一点融入我的眉心。叮咚几声,那串许久没见的璎珞束腰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对这玩意我早生出了心理阴影,一巴掌就要拍掉他,他早料到了翻手躲开去了:“你是生魂离体,上次疫鬼之事还没受到教训么?无锋剑的剑穗得剑身千年戾气熏染,我重新附了咒上去,寻常鬼怪近不得你身。”
我委屈地撇开头,没片刻脸颊被他轻捏了回去:“又闹什么脾气?”
“哼。”我瞪了眼他手中那讨人嫌的东西。
他使劲捏了捏:“嗯?”
我双手搂住他胳膊,眼泪汪汪道:“我不会再乱跑了,别绑着我好么?”
“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怜了。”他垂下眼帘淡漠道,丝毫不动摇。
我顺着他胳膊往上爬起了几寸,脸朝他贴了过去,可怜兮兮道:“不要么,人家不要么~”
他密长微卷的睫毛快要碰到我的脸了,细眸流波轻转,唇角勾起缕浅笑:“你让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呢?”
“你想要怎样?”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近得我怕他能听见我不由自主重重砸在胸前的心跳声,我试图坐直身子拉开距离可头才一抬,我和他都有愣住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清如星子的眼睛里微微闪过诧异,柔软的双唇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一起,清洌的冷香极迅速地侵占了我的呼吸。
这是个失误,天大的失误在骤然的迷失里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腕在想要推开他的一瞬被轻柔又强硬地扣住,拉近,整个人跌坐在了他怀里。此刻那双让我总是产生错以为的眸子已浅浅阖了起来,而他的唇舌在我不及间分开了我唇线,加深了这个吻
恍惚里我若聆听到无数簇樱花从枝头跌碎在池面,就和自己脆弱的理智般,初春的夜色迷离得醉人
“苏采,”他略喑哑地唤道,露出那一线黑眸垂视着我,慵懒而诱惑道:“你知晓帝都台在何处吗?”
我细如蚊嘤地“嗯”了声,一缕凉风吹来,像盆冷水浇头而下。握住他在我眉心摩挲的手,我突然一个发力将他按在床头跪坐在他身上嫣然笑道:“道长是如何知晓帝都台的?”我笑得眼角都弯了,可目光与声音却冷厉阴沉:“道长不是出家方外之人么?那样一个地方你是从哪得知的呢?”
“你想杀了我?”他不以为忤,亦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反倒似笑非笑地任我压制,手指回味般在唇上抚了抚“呵气如兰,吐息如蜜,死亦值得。”
手下力道没松,可脸却怎么也止不住地红了起来,他若摆出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疏远之态尚好,这样的无赖模样真叫人、真叫人
“师兄,时辰到了。”
我与他对峙之时,屋门大敞开来,一个穿着素色窄袖道服的女子冷冰冰地立在门口看着我们,语调慢而轻如凝在江上冷雾:“我们该去修行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道士身上,没有分半点给我。
这种无视虽叫人不悦,却非是我恼怒的原因,我笑着对他道:“你们师门的规矩可是奇怪,进门都不先敲门的么?”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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