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信任吗?”
意思是说,如果不能信任,就得出去。
霍启航睇一目,点头。
佟庭烽说:“那就好。”
视频里,张~健又做了一系列的准备,然后,开口问了,声音显得无比的温和:
“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晓呆呆的眨了一眼,慢吞吞的轻轻的回答起来:
“顾晓!”
催眠已起作用,张~健微一笑:
“今年几岁?”
“三十一岁!”
“什么职业?”
顾晓闭嘴,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抗拒。
这个时候,视频里响起宁敏的说话声:
“张先生,询问时,最好别涉及职业。我们在这个方面,受过严格的训练。有一种本能的条件性的抗拒!”
张~健点头,转了话题:
“请问,你母亲是谁?”
顾晓终于又开始回答:
“董嘉!”
“父亲呢?”
“顾震!”
“你爱父亲,还是爱母亲,还是都爱!”
“都爱!”
“你最敬爱的长辈是谁?”
“祖母!”
“你最爱的是谁?”
“小单!”
“小单是谁?”
“我儿子!”
“几岁了!”
“十四岁!”
“你结婚了是不是?”
“是!”
“你法定丈夫是谁?”
顾晓目光又呆了一下,才回答:
“那郢!”
“你爱他吗?”
“不爱!”
“那你爱的是谁?”
顾晓的脸上隐约呈现出一种痛苦之色。
张~健马上换了一种问法:
“你爱小单的父亲吗?”
“爱!”
她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就像有一座山压着她似的沉重。
“为什么爱?”
顾晓没有再答,眉心是拧紧的。
问到关键点上了,之前的所有问话,全只是辅垫,为的是让她放下戒心,自然而然的把心情放松,从而引导她说出心头最最真实的某些想法。
张~健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医者,他的声线在这一刻,悄悄发生着变化,流露出了一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信任的温柔:
“是不是爱的很辛苦?是不是爱的很累?说出来吧说出来会舒服点。”
顾晓沉默良久,唇才又动起来。
“他,很优秀。他帮过我。”
张~健小翼翼的问:
“他是谁?告诉我,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大约是藏的太深,平常时候不愿去触及这件事,所以,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了那三个字:
“霍启航!”
张~健松了一口气,又给了一个温温的微笑,继续引导:
“他爱你吗?”
“不爱!”
“他知道小单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逃了!”
“为什么逃了?”
“他们要害他!”
她哑着声音回答,眼底有紧张和惧意
“他们想怎么害他了?”
“吸毒罪迷~奸罪,能把他毁掉。”
“你怎么会知道?”
“无意间听到的!”
“是谁想害他?”
“不知道!”
“你是那个害他的人派过来的吗?”
“不是!”
她摇头,咬唇:
“我想救他!只是想救他而已!”
这一刻,她的情绪,微微激动着。
张~健作了一番安抚,才又问:
“你救到了吗?”
“没有!”
“怎么会没救到!”
“他神志不清楚。他们把门反锁了!”
“你和他一起被反锁的吗?”
“是!”
“小单是那一次怀上的吗?”
顾晓吸了一口气,眼底有雾气在凝聚起来,良久才低声答了一字:
“是!”
“发现怀孕,为什么没有和他说!”
“配不起!害怕!”
“为什么没有流掉!”
“我爱这个孩子!”
泪水溢了出来。
张~健深睇了一眼,才又问:
“这些年,孩子知道父亲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顾晓闭嘴,唇在颤。
张~健温温的诱导:“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吧!你不想让小单过正常的生活吗?”
“想!”
“那就说!”
“小单被注射RE了!”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吗?谁在背后操纵你!”
她的眼泪,顿时簌簌而下。
“我爸!”
她痛苦的挤出两
字。
“你爸想达到怎么一个结果?”
“权力!”
“你恨你爸吗?”
“又恨又爱!”
“愿意出来揭发你爸吗?”
“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为什么嫁给那郢?”
“奶奶看中的!”
“要是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嫁给霍启航么?”
“不嫁!”
“为什么?”
“他不爱我!那样的婚姻,不幸福!我希望他幸福!”
三
客房,宁敏泪流满面,那一句句隐忍着疼痛的回答,实在让人心痛。
宁敏这一生,前二十年,过的顺风顺水,出身军人世家的她,自小接受着纯正而优良的军事教育。与生俱来的才智,令她独领风于同龄人之上。自我的严格要求,以及对于知识的极度渴求,令她成才。严厉的军事训练,将她锻造成了精英。在良好的环境里,她积极成长,没有作任何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开朗乐观的性格,皆来自于家庭生活。
后六年,她虽背景离乡,但生活质量并不差。一个美丽的女儿,带给了她快乐简单的六年。也许有点孤单,家有点不完整,但快乐并不少。因为她和晚晚都是快乐的制造者。
她命运的所有的转折皆因九月任务失败而起。
幸运的是,她却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纵看她这二十七年,总归是幸福的。
反观顾晓这一生,那简直就是一个醒不了的噩梦。
催人泪下的过去:十八岁,他忘记了的堕落
一
顾晓是一个悲剧人物。
私生女的身份,注定她会在父亲和后母跟前不讨喜,亲生母亲又远离身侧,所以,童年和少年,她是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度过的话。
这可以从她偶尔提到的家庭生活中感受到铴。
她曾说:父亲眼里只有军务,所谓的母亲,不会过问她任何事。
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也没有人会考虑她的感受。
偶尔,她才能从祖母那头讨到一点温暖。
那个家,与她而言,从来不是家,而是一座囚心的牢。
那个家,从小困住了她那一颗渴望得到温暖的心。
结果,家所给予她的从来不是温暖,从来是让人感到撕裂感的寒冷。
她曾说:为了想搏得父亲的欣赏,她从五岁就开始练搏击,只因为父亲曾说过一句:晓晓挺有天赋。
于是,她拼命的挖掘这个天赋。
曾练伤过身体。
住院十天,没有人来看她一眼,那个欣赏她的父亲,没来医院看过她一回。每天陪着她的只有家里的佣人。
她还不经意的提到过这么一件事:一次家庭能力考试,顾家所有男孩女孩,都有参加。对练期间,因为下手没拿捏到分寸,她一不小心把长兄顾仁打昏,为此,她曾被罚跪一个下午。
那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鹅毛大雪下了一天,她跪在雪地,几乎成了雪人。
顾晓是十六岁考上琼城高中的,远离家族,顾震难得网开一面,许她以董晓之名在琼城读书,却因为一场阴谋而葬送了少女的纯真,紧跟着发现自己未婚先孕,一连串的打击,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来说,那该有多残忍。
可她却毅然而然的缀学生子。
得怀多么大的勇气,才能下得了这样一个决心?
得有多么大的爱恋,才肯冒这么一个风险?
孩子出生,却被抱走,下令抱走儿子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从此,儿子成了人质,而她成了她父亲手上一枚棋子。这与她来说,又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而后,为了儿子,她只有昧着自己的良心,无奈成其爪牙。
权力让她的亲人失去了人性,可她却还要顾念着祖母,不敢也不愿去反抗父亲。
怪不得她会对顾单说:没有人帮得了她。
顾震的势力,大的可怕,这是其一。
其二,她不能向别人说出来:是父亲在控制她。
因为她是顾家人,她得以家族利益为先。
这是每一个顾家人从小就养成的一个信仰。
她背负着这个信仰长大,无法背叛这个信仰。
她更不想祖母晚年承受家族变故,于是,她只能默默的忍受这样一种煎熬
宁敏偷偷看了一眼顾单,脸色白纸似的,他肯定怎么也没想到吧,一直在害他的人,会是他的外祖父。
这孩子,脸上全是疼痛之色,想来一定是在心疼他母亲曾经的遭遇吧!
顾晓的过去,绝对催人泪下。
二
暖阁。
一片死寂。
郝军一脸担忧的看着面色惨白似雪的霍启航,整个人,就像一座石雕,纹丝不动,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震惊。
十四年前,贵少吸毒事件,影响很大,霍少到底有没有名列其中,一直是一件颇有争议的事,在圈里子,很少有人提到这事。因为事关霍家的颜面。圈里的人,都是一些贼精的人物,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
所有人都清楚,霍首相当时是把霍少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这样一层身份,太敏感。
可有人,就是利用了年轻人的弱点,而把霍少推进了那样一件丑闻。
为此,首相很震怒。
据说那一年,总共有三个毒枭份子离奇死亡——
东艾国没有死刑,这些人死的神秘,而且政府没有
tang插手干预他们的案子。谁在暗中作手脚,显而易见的事。
可郝军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不为外人所知道的秘密——一个政敌的女儿,给霍家生了一个儿子。
从霍少的表情可知道,对于这件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一刻,他是真的无比心疼霍少——一件紧接着一件,全是一些打击人心的事。
这与他来讲,这得有多么难堪?
霍启航自是震惊的。
从小,他就很乖,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想搏母亲的笑容,祖父的嘉许,以及父亲的肯定和喜欢。
他能让母亲以他为荣,能让祖父以他为傲,独独不能让父亲另眼相待。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任何受奖场合,都没有父亲的身影。
父亲厌恶他。
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有一段时间会很叛逆。
如果家庭氛围好,这段叛逆期,不会很明显。
如果生活环境压抑,难免会在这个时期走失自己,而陷入人生的迷惘期。
霍启航也有过叛逆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特别的空虚,只因为亲耳听到父亲冷笑的对母亲说了这么一句:
“你的儿子,再如何出色,我也不稀罕。
父亲说,他从来不认为这个儿子是他的儿子。
他说:他没有儿子。他的儿子早在十八年前死了。
那一天,他万念俱灰,觉得人生太过可悲。
之后那段日子,他开始逃课,不务正业,和不三不四的贵少们出入香艳之地,看着美丽的年轻女子跳艳舞,终日和那些不成器的、当众寻欢的、或是嗑药的贵少们为伍
他冷眼看着,觉得这圈子真是肮脏,一个个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一掷千金,干着禽兽一样的事。
他们都看到他堕落了,其实,那时他并没有变坏,他还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异数,跟着他们厮混,却没有沾女色,没有嗑药,只是喝有点酒,只是玩点牌,赌的有点大
也没有人真敢拖他玩那些犯法的事,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好得罪。
当然,也有人想借机用他大作文章的。
在“堕落”一个月后,有人庆生,他被请了去,喝了酒,有点醉。
有人给他药,说嗑了,欲仙欲死。
他们怂恿他试试,说,试一次两次上不了瘾。
平常,霍启航是绝不碰的,事情的轻重,他心里拿捏的很有分寸。
可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大吵了一顿,心情很低迷,所以,他就接了,之后呢,看色~情片,甚至看现场版的,一副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显得光怪陆离,在眼前发生着,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坐在角落里,看到所有人的表情全是扭曲的,所有人的行为都脱离了道德的底线。
再后来,有人玩注射,恍惚的,好像有人给他注射了。
他们说,这会让人飞上天。霍少,你试过一次就会爱上。
他把那人给拍飞了。
没有人再敢接近他。
可药性发作了。
他尝到了那种滋味。
他们扶他进了房间,问他要不要女人?
他说:不要。
他们笑:霍少,你不会还是处吧!找个有经验的陪你试试?保证你喜欢。
那些香艳的画面在脑海掠过
他被刺激了,嘴里喃喃说:一个个都不干不净,我不要。
他们说:那就给你找个干净的。
他没有再拒绝,也没有答应。
那个时候,他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后来,有人来亲他,吻他年轻的身体被点燃了
再后来,发生过什么,他不记得了。
一点也不记得。
醒来在医院,母亲斥他糊涂,怎么去碰那种东西。那是会害死人的。
他跪倒在母亲跟前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碰。
那一天,母亲抱着他哭。
那一天,父亲难能可贵的出现在他的病房,淡淡问了一句:
“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么?”
他捧着一片空白的头直摇,大概是药用的太多,人的行为和人的意识生生剥离,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问:“我是不是做了一些违背道德的事?”
母亲沉默了一下,摇头:
“没有!只是被抓了一个正着。好在,这事,已控制住了。你安心养着。外头的事,我们会来处理。”
母亲从来不对他说谎,他信了,没有再过问——也没有人来给他录口供,霍家是贵族,霍家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利,霍家必须把那些不利于家族长远发展的事情压下。这就是霍家。
因为身份,他没有在那件吸毒事件中曝光出来。
休整了两个月,事件也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之后,他被爷爷塞进了封闭式的最高军事学府,从此过起了与外界封闭的军校生活。
艰苦的生活磨砺着他的意志,很快,他就把那些事都淡忘了。重新开始了属于他的人生。不再自暴自弃。
他想到通了,他已长大,不需要非得去搏得父亲的赞赏,把握自己的人生方向,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才是他最最应该面对的。
从那时起,他就被忙碌的生活所包围——为证明自己的价值,为巩固霍家的地位,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方面都优秀的的继承者。
他从来没有想过,吸毒事件的背后,藏着这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竟然有个十四岁大的儿子。
这个孩子的出现,无情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同时,暴露了他身上最最丑陋肮脏的一面。
他觉得难堪之极。
这时,视频上出现了一张年轻的脸孔,很清瘦,那轮廓,赫然神似于他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张医生,今天够了!就这样吧!”
张~健转头看向另一边,然后点头,取下顾晓手上的针,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