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是早看出书韵这种装逼的模式的,所以,他在不触动她原则的条件下,总爱捉弄一下这个爱装的妹妹。
但黎池,实在没有机会看到她不装的时候。
即便是当初他刚回来,为了应付所面临的重重困难,他们步步设局,局局下套,算计都来不及,她压根就没时间向他展现真实的自己。
直到这几天闲下来,书韵才偶尔像个恋爱中的小女人了,缠着、闹着他,带她去逛超市、商场。
女人的逛街很多时候是漫无目的的,有些时候可能就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书韵其实是个狠狠女人的小娇娥,因为背负了太多,所以用了很多面具武装了自己本质的纯然。
自从竺志维回归,她所有的困惑都解开之后,书韵终于脱去了她沉重的外壳。
黎池那时候有想过,回归纯然的书韵是不是更应该值得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去照顾她一辈子。
也许连书韵自己都清楚,最后时刻,商怀桓摒除邪念与他们共同对付竺氏,所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无私的爱。
但书韵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己。
她不要被辜负过的爱情。哪怕那爱是那么地执着、高尚、完美没有瑕疵。
她彻彻底底地把自己交给了他,所以才渐渐在黎池面前显露出了她的本性。
她是一个真诚的女孩,在爱情面前,不做保留。
可到底他是哪里伤到了她?还是她已经觉察出了他过去曾经做过的某些坏事?不能原谅?
跟随商怀瑛这么多年,想要保持一身正气是不可能的。身处在商场这种大环境下,她应该是清楚明白的,有时候,人不伤虎虎还伤人呢!
所以,即便他过去或许做错了什么,她也应该能有体谅的。
除非——
黎池想了想,又摇头否定了自己那可怕的想法。
有些事即便别人知道,如凌峰、商怀桓、凌琪、竺志维等人,在书韵这么坚决地选择了他以后,他相信,他们是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她的。
而除这些人之外,别的人即便是真心告诉书韵,书韵也不会立刻相信,而是会回头来向他求证的。
但她没来求证,说明,他目前还是安全的。
黎池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哭得稀巴烂。
黎池把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从她敲他房门开始,一遍遍仔细地在脑子里翻了起来。
起先,她开开心心地来找他,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那么,她一定就是后来被他给惹毛的。
但他自认为一直没有惹她。
只除了,她在亲吻过后,呼吸困难,大口喘息的时候,他嘲笑了一下她。
她不至于这么不经调侃吧?
就算她的自尊心强悍到容不得人一点点玩笑,可他后来不是立刻就吧她拢在怀里以示安慰了吗?
难道——
忽然,黎池想通了原因。
一霎时,感觉心跟缺了一角似的,冰凉冰凉。
书韵是有备而来的,奔着他而来的。
她舍下娇羞、舍下女孩儿的矜贵,只为破他心结而来。
天!可他做了什么?
115 旧雨纷纷,烟花易冷
更新时间:2014…1…14 23:35:28 本章字数:7771
她都主动爬上他的床了,他竟然稀里糊涂压根就没有想到她的意图。
他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他哄她睡觉而已。
他以为,他好愚蠢的他以为。
古往今来,有见过孤男寡女乌漆摸黑共处一室能不出事的吗?
其实并非是他刚刚没有往那方向想,而是他的身体压根没有反应,所以连累他的脑子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有一时的激动想要亲吻他,却再没有进一步下去的兴奋度。
如果不是她哭,也许他一晚上都不会知道,自己原来病得不浅呀!
很多事情他不想回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那些事就跟排山倒海似的,朝他的记忆海里奔腾而来。
想那些无数个生不如死的皓月当空下,他与商怀瑛假凤虚凰,却常常一沾着他的身体他就能本能地起反应。
黎池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他也一度以为,摆脱了商怀瑛以后,他还能够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少年得意的黎池。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终于得到自由以后,遇上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碰不了女人了。
他最初以为这不可能,他后来也以为这大约不会持久,再后来他又以为只要他坚持治疗就能够好起来。
可是现在,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他可能中毒已深,可能永远也纠正不过来了。
商怀瑛之后他没有再沾过任何一个男人,可是,即便如此,他到如今依然还是进不了女人的身。
即便他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不去讨厌,即便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书韵是他喜欢的女人,可他连跟她接吻都能吐,连跟她接吻都无法刺激起身体的反应。
他是不是已经坏了?
可是这很不科学,也没有道理。
这么些年以来,他与商怀瑛之间一直是他扮演着主动的角色,没有道理男人他可以换女人他就不行了呀!
黎池无声地平躺在床铺上无法自愈。
这样问题是他是该找医生去咨询呢?还是该去找个男人去试试?
如果要找医生的话,他是要找男科医生呢?还是该找心里医生?
如果是要去找男人来验证,商怀瑛已经化成了灰,他还能去找哪一个?
他觉得他疯了才会去找男人去试验。
可是他又不能去找医生,无论男科大夫还是心理医生。
女人有女人的矜持,男人也有男人的骄傲,如果他真是性别模糊的患者,或许他还能去接受治疗,可他至少他心里上是纯得不能再纯的纯爷们。
纯爷们哪可能会有碰不得女人这种事的?
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已经是他极限的极限,他不可能也不会再接受任何更深一层次的所谓“治疗”。
所谓治疗,应该是能对他的病症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
可是看看他近期的治疗效果,非但没有改善他的症状,反倒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离谱。
黎池觉得自己应该死心了。
或许他应该更早地死心才是。
商怀瑛虽然如魔头一般镌印在他的记忆里,可即便是魔头,记着就是记着了。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望掉他了。
别人想要代替他走进他的意识里,只怕难了。
如果连书韵都不能的话,这世上,还有谁能够代替商怀瑛在他潜移默化的意识里存在呢?
黎池感觉自己的心头冰凉冰凉,像是大冬天里,在结冰的江面上,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如果在这之前,他还能期冀医学能治愈他的话,那么在这之后,他已经彻底不抱任何希望了。
为今之计,如何想办法彻彻底底地把书韵从他身边赶走才是。
给不了她幸福,就把他送到能给她幸福的人身边去。
如果是以前,黎池或许未必能够这么大方。
可是现在,现在的他怎么能够还能跟以前比呢!
现在他连年龄都比以前大了不少岁数,如何还能像以前那样,仗着商怀瑛的一味包容,予取予夺,想要什么都敢不折手段地去掠夺。
有人说,人生的每一笔帐老天爷都给你记着的。你做了多少好事又多少坏事,一笔笔瞒得过人却逃不了天眼的惩罚。
看看眼前的自己吧,可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他一生其实没做多大坏事,被商怀瑛坑害以后,他也不过是在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偶尔使坏,大都只是谋取一些商业利益,也没什么伤风败俗。
只除了一件,他当初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可现在他觉得错了,大错特错。
当初在商怀瑛知道书韵是商怀桓未婚妻身份以后一度想要夺取,却又顾念着他的情意和商怀桓捐献骨髓的恩情一度曾想放弃过争夺。
却是黎池最后鼓吹了商怀瑛。
说什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那时候黎池觉得,只要还没有成为死局的局,他都还有机会。
将书韵绑到商怀瑛身边,黎池知道,以商怀瑛的秉性和他对商怀桓母子的梗介,是绝不会碰书韵的。
黎池对书韵,可以说一见钟情,他从来也没有见过,有一个女孩,眼睛里可以纯净得只装得下清水。
他爱上这个没有杂质的女孩,用时不过一秒。
甚至,可能连一秒都没有。
当年,或者说五年以来,黎池都以为,只要书韵不是别人的,他就还有希望。
希望最终果然不负所望。
五年来,不温不火地暗中调教她,在商怀瑛化灰之前,黎池猛下一剂狠药,等到商怀瑛一过世,书韵果然毫不犹豫地跌入他的怀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得了全部又如何?老天剥夺了他做男人的资格,他还有什么勇气再去爱她?
现在真相不过是被重重善意给包裹着,所以她还一无所知,如果那一日真相忽然启封,她还能像现在一样,眉眼温顺地看着他、不顾自己有多尊贵而主动爬上他的床吗?
黎池想,再度被重重创伤后的她也许能够挺着不再复发旧疾,却一定不会原谅他这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过她的人了。
他不想再伤害她了,所以他要选择失去他。
什么叫失去?失去就是明明深爱,却还得把人往远离自己的方向狠狠推去。
推一次不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离,推得远远的,直到看不见为止。
怎能不寒凉?只怕这会子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只想要自己飞到她身边去,偎在她心房上,告诉她: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只怕今生都不能说出口了。
可是,我爱你我为什么要说!我会把你安排的好好的,让别人一辈子代替我说爱你,就跟我爱你一样。不需要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哪怕得不到,我依然爱你,无怨无悔。
黎池摸黑从床头柜里找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
对方短促一声应声以后,黎池脑子跟着心跳一时停住。
“我要做一件事情,希望你能配合!”
终于下了这个决定,黎池简单交代了商怀桓到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断线时,黎池手指乏力般松开握住的手机,手机就跟自由落体似的从他的掌心中滑落。
对不起,过去是我害过你。所以这次,我要将你送回到原处,去寻找原本就属于你的幸福。
如若有一ri你能知道,我曾爱过你。请你相信,我深深深地爱你,今生无悔。
。
后来天亮以后书韵已经从昨晚的羞辱中平复了心情,下楼以后,只闻得一阵一阵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溢满整个一楼大厅。
书韵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去面对他,就见他兜着围裙,蹬蹬从厨房里小跑出来,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诧然一笑,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道:“你下来了?我正好想去叫你呢!来来,先去吃点东西先。”
他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也对,是她屡教不改,又一次不知廉耻地主动爬了男人的床。就活该她被人冷落、被人厌弃才对。
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不尴尬。以后要记着,同样的错误再也不能犯了。她已经错过了两次了,再长的经验都被她领教过了,再错,连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头上顶着的是猪头了。
正派女孩就要有个女孩的样子才行,之前还算她幸运,至少商怀桓即便责难她也只是她本人,而黎池不过回避罢了。
如果换成别的不道德的男人,或许,当初会兴高采烈地笑纳她,而翻脸后,不定就当着面指骂起她 妈都不一定呢!
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样的女儿,别人骂人的时候可不都这样骂的吗?
黎池把书韵推进餐厅,从厨房里盛出来一大锅粥。
倒不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他大约是一大早就起来了的,这一锅粥可费功夫。
应该是一锅锅里先熬了一锅白粥,然后再一早出门去买来一尾大鲤鱼,把鱼鳞刨尽、内脏挖空,甚至连贴在鱼内腹的黑色的表皮都小心地剔干净。
然后用干净棉纱把整条鱼包起来,放入已经煮到半开的白粥当中,加入葱、姜等佐料。
加水、开大火、直到水再次沸腾。
再用小火慢炖。
书韵以前看商怀瑛吃过这道粥,那时候是晚上,商怀瑛非得吃,黎池熬了一个下午才给他熬出来的。
用下午换早晨的时间,也就是说,黎池今早,最起码比她早了四个小时起床。
书韵下楼前看过时间,八点还不到。
他大概四点钟就得起床了。
这是昨晚羞辱她以后的补偿吗?书韵狐疑着望向黎池。
黎池讪讪地笑着,接着书韵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却道:“先吃早餐。”
鱼应该说是食物中的黄金才是,蛋白质含量高、脂肪量底,味道鲜美,还有小孩发育是最需要摄取的DHA,绝壁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佳肴了。
但有些人却偏偏不喜欢鱼的腥味,比如商怀瑛。
红烧的或许好些,清蒸鱼几乎不吃。
可地球人都知道,红烧容易令营养成分流失。
书韵倒是不忌荤腥,不过,按照黎池的方法熬出来的鱼粥却是难得的没有腥味又保持了鱼的原味的极品佳肴。
以前商怀瑛很喜欢吃这道菜,书韵虽然五福共享,可闻着也是香,后来有机会黎池亲手教她做过,告诉她诀窍说,没有腥味一是开盖煮而是内脏一定要清楚干净必须保证不留一点残渣。
书韵没多大机会做给自己吃,即便有机会做出来也不会有黎池的好吃。
毕竟人家是原创,她是山寨的。
手艺、刀工还有各种各样的差异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人看清楚自己。
书韵倒不跟黎池客气,吃货在美食面前,一向没有抵御力。
只是她食量一向小的可怜,没一会,就已经饱腹,只能睁眼馋着。
黎池正“哗”“哗”地大口吞咽着。
书韵馋得直吞唾沫,却不敢多吃。
别人吃多了最多腹胀,可她吃多了会吐。如果只吐一二次的话,她或许也能冒风险先解嘴馋再说。可是如果一个人每次只要稍一多吃就能吐到黄疸的话,试问,这人下次还敢多吃吗?
眼睁睁好看不能吃,书韵恨不能跺脚记恨黎池的贪吃。
黎池似乎也意识到了书韵“仇恨”的眼神,在大口吞了一气后,跟她说道:“别担心,我在锅里给你焖着好大一锅内,保管能解你馋。而且我问过老中医了,像这种湖鱼,你在服药期间是可以吃的。放心。”
黎池大约是饿得紧了,他说“放心”的时候,就又扑到碗里猛吃起来。
吃完后,黎池鲜见地将碗筷往洗碗机里一搁,就翻身出厨房。
自从没了商怀瑛之后,书韵是鲜少进厨房的。
五年了,对她这个厨房菜鸟来说,早就进够了。
吃晚饭后黎池整理桌晚,书韵就坐在餐椅上面发呆。
对她来说,早晨无聊的光景,发呆是最好的打发无聊的方式。
黎池整理好全部以后,走到书韵面前,才换上正颜。
“谈谈。”他说。
黎池率先走到客厅,书韵尾随其后。
谈谈,确实需要。如果两个人相处一有隔阂不先想着解决之间的矛盾而选择冷战躲避的话,那么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谈谈就不同了,谈话之后,或许各自隔阂就会自然消除了。
黎池先问书韵:“还在生我气吗?”
“不敢!”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