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陵闻言,长叹一声:“朕以为你聪明,原来是个榆木脑袋死心眼,朕若要你性命,何必费这等周折?罢了!你先随朕回去再说。”发声长啸,山后转出一面大旗,接着大军涌出,果然秦军早埋伏在左近。
符陵令人将狄丰绑了押回,自己则一把抓住楚翔,飞身上马,将他横抱在胸前,却见楚翔适才打斗中衣服前襟撕开了,露出半个胸膛来,均称的骨骼,象牙色的肌肤,沁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符陵砰然一动,心情激荡,停了马,伸手便抚了上去,那肌肤结实光滑,触手细腻而不失弹性,但又不似女子般娇嫩无骨。符陵抚摩着他的胸膛,再沿着脖颈划过面颊,略一抬头,见楚翔怒睁着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虽是发怒模样,却更有种撩人的情致。
符陵脑中一热,差点把持不住就要吻他,咽了咽口水,好容易才忍住。秦国不禁男风,符陵少知人事,早在做太子时,东宫中便豢养了数名男宠。待登基即位,虽立后册妃,生儿育女,但仍偶与娈童狎玩。不过那些娈童皆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符陵一时图个新鲜,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心动。符陵俯下身去,轻声在楚翔耳边笑道:“翔,朕愈来愈发现,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天下少见。朕前几日差点杀了你,岂不是错过了这天赐的机缘?现今朕决定了,要定了你的人,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楚翔本以为他只是要自己投降秦国,却听他语气暧昧,眼中藏不住的情色意味,顿时面色通红,心下大骇,苦于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想要骂他无耻又无法做声,但好在唇舌尚可移动,便把舌头伸到齿下,用力一咬
六 露重飞难进(下)
还没等楚翔咬下去,符陵右手已托住了他的下巴,食指拇指在下颚两侧用力一捏,楚翔不得不张开了嘴,符陵顺手撕了他一片外衣的衣襟,团成一团,塞在他口中。这下胸前的肌肤更暴露了一大片,楚翔气苦。符陵低声道:“你怕什么?朕不会强来,总要等到你自己说愿意,咱们不急。”用左手食指缓缓地在楚翔的左胸上画了个圆圈,语气郑重,“翔,你的人,你的心,朕都要!”
符陵将楚翔带回营地,其余劫囚的楚翔旧部要么被杀,要么被俘,生擒的共有四五十人。符陵皆令严加看管,押回上京。楚翔见旧部被一网打尽,明白这必是符陵的欲擒故纵之计,事先定已严密布置,只等这帮人来自投罗网。果然,从崆山到上京,符陵全换了禁军侍卫看守押送楚翔,并严令囚车与御营一起行动,不准任何人接近,就连符明也不得机会再来探望。
一路再无故事,十余日后,到了上京,符陵将狄丰等一干人下了大牢,却将楚翔去了镣铐枷锁,单独带到了离苑。离苑建筑小巧精致,白墙黑瓦,假山鱼池,颇有几分江南风味,但时值初冬,草木凋零,落叶枯枝堆积阶前,显出些肃杀之气。符陵对楚翔道:“这离苑是朕的一处行宫,平时也没有闲人来。翔,你一路旅途劳顿,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好生将息。”遂吩咐园中值守太监照顾楚翔每日饮食起居,待遇甚为优厚,只是内外皆有侍卫看守,不许他随意出门。楚翔见他不将自己下狱,而是幽禁于行宫之中,想起被他捉住时符陵说的话,又羞又愤,这算是什么?难道他已将自己当成了禁娈?
过了两三日,符陵又来了,笑问:“翔,这里可还住得惯?若差了什么,尽管提出便是。”楚翔厌恶他的暧昧语气,听若未闻,不想多说一个字。符陵见楚翔对他不假言辞,也不多逗留,唤下人来问过日常情况,临走时又问一句:“翔,朕和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好没有?现在可愿意了?”
楚翔看都不看他一眼:“答案你早知道了,何必多问?”
符陵不以为意,摇摇头,笑笑便走了,几日后复来,再问同样的问题,时间一长,楚翔干脆闭口不睬。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楚翔见符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渐渐平静心情,放松警惕,牢记着符明那几句话,不再寻死。见离苑防范严密,知道不能逃走,即每日吃饱喝足,养好精神,静观其变。暗想,他既要自己“愿意”,以他的傲气,自不会反悔,但这种怀柔之法,能有何用?
一日清晨,楚翔刚起床用了早饭,符陵又来了,闲闲地往太师椅上一坐,笑容懒散,开口时却变了话头:“朕回京这一个多月,忙得昏天黑地,怠慢了楚将军,今日有空,想请将军出去走走,见几个人。”
楚翔听他又改口称自己楚将军,心头一凛,问道:“见谁?”
符陵笑道:“自然是你想见的人。”
门外已车驾已准备停当,数百名侍卫戒备森严,刀枪剑戟,映着日光,欺霜胜雪。侍卫押楚翔上了车,符陵随后也上来,沉下脸,令人拿出一副镣铐来给楚翔戴上,楚翔一看,这镣铐显然是特制的,既重且韧,手足以铁链相连铐在一起,以自己的内力无法挣断。上了镣铐,两人对面坐着,符陵忽道:“你的师兄和部下,可想念你得紧啊!”
楚翔一寒,听出危险之意:“你把他们怎样了?”他这一个多月未听到狄丰的消息,但暗想符陵要自己投降,必不会轻易杀了这些人,今日是要摊牌了么?
符陵不答。
待车马停下,符陵先跳下车去,上来两名侍卫要扶楚翔下去,楚翔却挣脱了,拉起手足间相连的铁链,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缓缓挪下车去。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大约是演武的校场。场地正中已跪着几十人,分为三排,每个人都被一左一右两名佩刀的武士挟持住,正是狄丰他们。远远地见楚翔来了,狄丰以目示意,楚翔也回报一笑,表明自己安然无恙。却想:他定是要以师兄等人的性命来逼迫我了,我当如何是好?
校场前方的高台上已设好了凉棚御座,符陵落坐,令人将楚翔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方道:“这些人已犯下死罪,朕看你面上,饶他们不死,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朕下令每日将他们鞭打一顿,打到昏死过去即停。楚将军,你就在此与朕一起观刑吧!”他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楚翔在旁边已勃然变色,符陵这招果然狠毒!若要自己日日来观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兄旧部受罪,岂不是比杀了自己更痛苦百倍?楚翔咬了咬牙,强压下一腔怒火,转过头往台下看去。
符陵挥挥手,台下便开始行动,一名侍卫头目手持长鞭,慢慢地绕场走着,挑选第一个目标,走到左边第二排时,转了半圈,见第三排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惶惶地低下了头,“就是你,出来!”头目狞笑着,鞭稍一指,站在少年身边的两名军士立即将他拖出来。
这少年约十七八岁年纪,楚翔记得他叫周耘,平时活泼好动,自己待他就如亲兄弟一般,这会却因关押多时而面色蜡黄,风一吹便似乎要倒下。周耘被押到众人之前跪下,面对高台。执刑的人一把扯掉他的上衣,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周耘低着头,并不看台上的楚翔,身子却在寒风中微微地颤抖,显出心中的害怕。
“啊!!!”刷的一鞭抽下,看似力道不大,周耘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楚翔心知这鞭子上必是浸了盐水之类,这样既疼痛难忍,又不会轻易昏厥。片刻间鞭如雨下,周耘被打得匍匐在地,却被武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徒劳地惨叫着,到了后来周耘已发不出惨叫,只是断断续续破碎不成音的哀鸣,地上漫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俘虏们纷纷侧过脸去,不忍多看。
七 岂不惮艰险(上)
楚翔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符陵,砍头不过头点地,你又何必这样折辱于人?况且,刺杀你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要用什么刑罚,尽管用在我身上,拿他们来要挟,是什么道理?算什么英雄?”
符陵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里一共四十八人,你一个人如何当法?”
“你一共打他们多少鞭,便打我多少鞭即可!”楚翔脱口而出,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符陵令执刑的人停下来,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怒气,面色阴沉,眼中阴霾密布,变幻不定,盯着看了楚翔一会,终于森然道:“好大的口气!好一个敢作敢当的铁血男儿!你这是考验自己,还是考验朕呢?!你求仁得仁,朕便成全你!四十八人,每人只算十鞭,每日也是四百八十鞭,朕倒要看看你铜头铁骨,能撑到几日?”
符陵话音方落,下面的俘虏们已群情激愤,“楚将军!”“楚将军!”的呼喊此起彼伏,狄丰圆睁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无奈事先已被服下化解内功的药丸,空有一身武功使不出来。符陵冷然下令道:“换斩龙鞭来!”转眼一根手腕粗细的长鞭便呈了上来,丈许长的鞭身漆黑如墨,隐隐约约似泛着血光。符陵握鞭在手,凌空随意挥了一鞭,鞭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似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发出的凄厉呼啸声如炸开了晴天霹雳,所有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符陵弹弹长鞭,笑道:“用这斩龙鞭,一鞭可抵十鞭,你若每日捱得过四十八鞭,你师兄他们便少受一日的罪。行刑中你自己记着数,若是少了一鞭,或是你中途失去知觉,便算不得数,须从头来过。楚将军,这规矩你明白了么?可要先想清楚!”
“不管多少鞭,楚某拜领就是,只是陛下莫要反悔!”楚翔傲然答道,身形岿然,面色如水。这一回合,自己绝不能输!
符陵忽然又笑了笑,放低了声音:“楚将军,虽是你自己提出,但朕仍不愿滥施酷刑于你,这种鞭子,寻常人捱不了十鞭,你莫要逞强,若受不了时,可随时叫停。想要救人,并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楚翔略略低头,似乎根本就未听到。
符陵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将斩龙鞭递给身边侍卫。这时台下喧嚣更甚,符陵叹了口气,道:“将他们都押下去吧,楚将军,也必不愿在这些人面前”他这句话说得甚是轻柔,楚翔不由一愣,他确实极不情愿让师兄下属看到自己褫衣受刑的惨状,符陵却先说出来了,楚翔竟有微微的感激。
不多时校场中已空空荡荡,符陵方命人解开楚翔的镣铐,脱去他的上衣,赤裸上身,押到台下跪了,一名侍卫过来,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令他服下,楚翔心知这必是抑制内力的,暗笑了笑,何须内力相抗?就凭自己的意志也不惧这劳什子鞭子,遂笔直地跪着,静静等待鞭子的落下。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忽然“啪!”的一声巨响,整个后背顿时如着了火,头脑中一阵晕眩,痛!深入骨髓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楚翔甚至分辨不出鞭子的落点,接着这剧痛弥漫到四肢百骸,整个人似被丢进了烈焰熊熊的火炉。果然不是普通的鞭打!楚翔咬咬牙,清楚地数道:“一”。
慢慢适应了这火烧炮烙般的感觉,又迟迟不见第二鞭落下,楚翔略略呼口气,刚放松一下,“啪!”又是第二鞭落下,这一鞭几乎打在和第一鞭相同的部位,但力道更大,差点将楚翔掀翻在地,他十根手指深深地插入泥土中,撑着上体,冷汗却已湿透全身。“二”楚翔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明白今日碰上了刑求高手,这种等待中的煎熬实在比鞭打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而落下的时机,又选择在自己不由自主的懈怠之时
十鞭二十鞭楚翔一鞭鞭地计着数,但神智渐渐有些不清了,身体象是被撕裂成了千万条碎片在空中飞舞,又象是千万把利刃在凌迟还有多少鞭,会不会昏过去?来不及思考,又是一鞭,“啊!”楚翔终于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恍惚中抬起头,眼前水雾弥漫,一片模糊明明鞭子打在背上,为什么头痛得也象要裂开?楚翔勉强用手臂支撑住身体,睁大眼睛向上望去,看到符陵正朝下俯视,神情似有些怜悯楚翔猛地清醒过来,他还在等着自己崩溃,然后匍匐在他脚下!楚翔突然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口中平静地吐出“二十一”。
符陵不觉动容,站起身来,停了一会,又坐了下去。“二十二”“二十三”报数声微弱但清晰可辨,而行刑的人仍不紧不慢一鞭鞭地落下,浑身的骨骼血肉象已随着鞭子化为粉末鲜血慢慢地散开,浸入泥土,湮成一片暗褐色,后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十指已在地上抓得鲜血淋漓,但楚翔毫无察觉,所有的意志全都集中在一点:不能倒下,不能再发出惨叫
“四十八!”终于捱完了最后一鞭,楚翔强撑着一口气,等着符陵走近。一双脚停在了两步之外,楚翔凝视着那鞋上明黄色的龙头花纹,却再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干涸的嗓子里挣扎着挤出破碎的字句:“符符陵,今日今日该算数吧?”
符陵略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受足了鞭刑,朕自然不会食言,楚将军,朕会命人给你上药,你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楚翔不待他说完,终于支持不住,滚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待到楚翔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俯卧在离苑的床上,透过虚掩的窗户望出去,日影已经偏西。楚翔挣扎着动了动,手足未戴镣铐,背上和手指的伤处显然上了药,但彻骨的疼痛并没有缓解的迹象,整个后背象是被活活地扒了层皮,连轻微的呼吸都会牵动伤口,一阵阵抽搐
七 岂不惮艰险(下)
楚翔不再动弹,默默地躺着,看着红日渐渐地西沉,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太阳落了,就是黑夜,黑夜过了,新的一天开始,自己又该去忍受那残酷的鞭打符陵处处都比自己想象的更棋高一筹,他说要自己心甘情愿,先礼后兵,仁至义尽。而今天又逼得自己主动提出受这鞭刑,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这斩龙鞭让自己痛得死去活来,但流血不多,也不伤筋骨内脏,今天熬过了,还有明天,明天过了,还有后天,一天可以忍受,十天呢?二十天呢?日复一日,能够支撑多久?到最后,终究是逃不过他想要的结果想到这里,楚翔不由微微颤抖,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但自己就这样被他活活打死,到底是不能甘心啊!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与他抗争到底
屋里光线暗了,有人进来点了灯烛,端了晚饭放在桌上。“楚将军,用饭了!”楚翔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吃饭,挥挥手让他出去,埋着头,又静静地捱了一阵,突然门又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床前,遮住了灯光。楚翔挣扎着转过头去,竟是多时不见的符明。“你?”楚翔张口,才发觉口干舌燥,嗓子火烧火燎,好容易挤出一个字,“水”
“你不要动!要喝水吗?我来!”桌上有茶壶,符明倒了杯凉水,扶起楚翔,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将水送到他嘴边。
楚翔半倚在符明身上,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缓过一口气道:“谢谢!你怎么来了?”
符明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今天被皇兄毒打,特意来看望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来,喂入楚翔口中,“这碧玉丸有助于减轻疼痛和外伤引起的发热。你先含着,我来检查下你伤势。”一面轻轻地揭开楚翔的被子。
“符陵怎么会同意你来?”楚翔奇道,自从自己逃跑被捉回来后,再未见到符明,定然是符陵下了禁令。
“我听到消息后,找到皇兄,对他说我有法子劝你投降,他才许我来见你。”符明话音未落,突然“啊!”地叫出声来,“这是斩龙鞭吧!没想到皇兄竟会用这种酷刑!他想把你怎么样?”符明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不怎么样,每日四十八鞭而已,对付迟迟不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