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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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歌行-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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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那样叫我了”涵玉有些讪然,“我当初就那么走了,也没给你弄来半点好处”
  “对了,”她真没时间扯那些歪的,当下奔了主题,“你们怎么来宿州了?”
  余得水望了她一眼,叹气沉思片刻后,他轻声起身,开了门,四下望了望,关紧门,才闪身走了回来。
  “夫人您被人冤枉了!”他语出惊人。
  涵玉愣住了,“我怎么了?谁冤枉我了?!”她的小心肝,一下被掉的好高!
  余得水苦着脸,讲述了开来。
  原来,在涵玉她们离开平安府的那一日,府内的流云布庄暴露了!
  所有人都被捉进了官府。可惜的是,涵玉他们正巧在提前一天逃脱了,漏网了。于是,张嵇大钦差出面了,召集大都督府、锦衣卫、六扇门严刑会审。重刑之下,流云布庄里的人全都招了。那里,竟是个“碧琉璃”隐藏的暗点!
  “他们说,他们是奉命等夫人您的而且,和您在一起的那一些人,他们都也不认识,就知道您那些奇怪的人,都是由您慢慢带来住的在您临走的时候,还把一个传说中的疯王妃也一并带走了”余得水低声说着。
  涵玉听罢心下一抽,天啊,好危险幸亏自己走了!
  “他们还说,您身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个阉人像是宫里的太监”余得水还在慢慢的叙说着,“您后来接来住的那个女子,看模样,很可能就是失踪了的月容公主”
  涵玉呆呆的坐在圆凳之上,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夫人您现在好惨”余得水低着头,话语悠缓,“这一切疑问,最终都指向了您!钦差说,您跟幕后的指使者断然脱不了干系,说您才是” 他欲言又止。
  涵玉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运转了。
  “什么意思”她干干的问着,“钦差对我下的命令,是抓死的,还是抓活的啊”
  余得水拿眼瞥了下她,“三家会审的时候我也在场钦差说,皇上之前放过话,对此类钦犯,有杀无赦的旨意;可是”余得水停顿了下,“钦差看了眼大都督,叹气,说再等等吧,不差这两日了,暂时还是抓活的吧看样子他们好像早就怀疑过您我们私下都说,定是大都督曾经跟钦差说过什么,钦差为了给大都督面子,才一直没下那个杀您灭口的谕令”
  涵玉心下一颤,竟是冯严?曾经什么时候,冯严竟为她在钦差面前说过情?
  她的心里,纷繁如麻。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酸涩的苦笑。
  看来,她真是可怜破落到了极点了
  小狼出手相救不提,如今,连皇帝的忠实爪牙,都动了恻隐之心了
  “余得水,”她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初冬萧瑟的黄昏风景,失神的说着,“你,真的可以把我交出去的平步青云啊想想,让你一下能少奋斗多少年”
  余得水愣住了。半晌,“夫人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干干的开了口,“您慢慢瞧吧我就被派在宿州城,您若有事,就派人到铁营找我,说是我娘舅家表弟余得刚来找便是”他恭敬的躬身,告退了。
  这一夜,涵玉理所应当的失眠了。
  原来,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后路了。
  她设想的,和福儿、小禄子他们最终全身而退的计划,全部成了泡影。
  若龙脉反涌,第一应该怀疑的人,就是她。
  既然在青州没有堵截到她,那么自然,她就一定还隐藏在汉北的土地上,伺机待动
  将她搜出来斩首,只是时日上的事。
  这场阴谋,或是屠戮,或是萧墙之争,或是夺位之乱她这条最微不足道的小虾米,都已经无法抽身了。
  可笑啊,可笑。
  距冬至没几日了之后的事,何去何从呢?
  她瞪着大眼,想了一夜。
  几日过去了。没什么别的消息传来。
  看来,这余得水,还真是个抵的住诱惑,守口如瓶的好人。
  冬至的前一夜,涵玉突然有种即将赴死的强烈感觉。
  她托人,叫来了余得水。
  “余得水,”她郑重的开门见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直说。”
  余得水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瞒夫人小时候有个瞎子给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他的声音惭愧低的不能再低,“是靠定女主成一代富翁的,还不一般的大富大贵呢”
  涵玉愣了,旋即,扑哧笑了,“你真的信啊?”她呵呵的笑着,“就因为这个,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我信。”余得水很严肃的点头,“那瞎子通神,他说我在二十二岁会遇到这位女贵人,果然,在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天,遇到了您的!”
  涵玉突然想起了她那日打马山上找陆重阳的场景,原来竟应了这个景
  “心诚则灵。”余得水认真的重复着,“那瞎子就这样和我说的”
  心诚则灵涵玉突然想起了数年前她和敏儿冒雨登山求签的场景不正是一句“六郎”,让她将陆重阳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一时间,往事如潮水般袭来,令人有些难以招架。
  “可惜,我这个女贵人是个败落的”涵玉苦笑着,“不连累你,就不错了”
  “那我就认命了。”余得水坚定的说着,“人不能违天命。我一个孤儿能是现在的样子,已经是上天的厚爱了。”
  涵玉怔怔的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眸没有半份的杂质,
  “好。”涵玉轻声点着头,“你救过我两次命,我相信你。”
  “我能看的出,你有个好头脑”她伸手,从怀中慢慢取出那把精致的象牙梳,“汝阳王爷的藏宝图你听说过吗?”
  在余得水的极度震惊中,涵玉详细讲述了这把梳子的来历。
  “我相信你,更相信天命,你定会成为富甲一方的贵人的。”涵玉将梳子,淡笑着递到了余得水的手上,“若是听说我死了日后方便的时候,替我关照下我的姐姐和弟弟。还有我就把敏儿交给你了,日后有机会接她出去,她是个好姑娘还有福儿,他也是个孤儿,为了救我才成了现在的地步,带上他,可以给你打个下手”
  “夫人?”余得水发觉了她话语的不对劲,惊恐的瞪大了眼,“您这是”
  “放心,如今活着见过这把梳子的,只有月容公主和你我了”涵玉苦涩的笑着,“你低调点,很安全的”
  “夫人!”余得水话都结巴了,“这太小的不敢”
  “我相信你。”涵玉笑着,“就当是你两次救命的酬劳吧”
  余得水还想推辞,涵玉收起了笑容,“余得水,你想违反天命吗”她起了身,轻轻的踱起了步,“我给你,是看你有个经营的好头脑,等你日后慢慢的做大了,我还有找你要银子的时候”
  “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不必心里过不去。”
  “若是我还活着,每年的六月初六,就会派人到奉安化珈山顶的念空寺去祈福。”
  “暗语就是”
  涵玉望着窗外,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客从何方来?——汉北宿州。”


164。凉夜厌厌露华冷(中)

  十一月中。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
  至者,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也。
  这一天,涵玉起的很早,梳洗完毕,穿戴整齐。
  这个节气,终于来临了。
  从今日起,就“进九”了。
  从今日起,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涵玉起了身,在房内四下闲步,安抚着自己那起伏不定的紧张心绪
  桌上,摆满了为今日过冬准备的习俗之物。
  涵玉慢慢走了过去,无声的笑了。
  ——九九消寒图。
  她捧起了图,细细的瞧着。
  对了,从今日开始,要开始描这九九八十一天的消寒图了呢
  想去年九九,她人在坤宁宫里,描的是九枝每枝九朵的寒梅消寒“雅图”。
  对比而言,这汉北民间的消寒图远没有京城大内皇宫的华丽。只是简单的“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每字九划的九个大字。
  从冬至这日开始,每天按照顺序填充一个笔划,每过一“九”便填充好一个字,直到九九之后春回大地,这幅九九消寒图就算大功告成了。
  涵玉望着桌上摆好的五种染料,心中暗想,看来,填涂的规矩还是一样的填充每日笔划所用颜色是根据当日天气决定的——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有经验的老人,还能根据九九消寒图记录的气象变化,推测出这一年的雨水多寡和丰歉情况呢
  涵玉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有些许风,但总归应还是晴日。
  她提笔,点着红色的燃料,郑重填上了第一个字,“庭”字的第一笔——红点。
  鲜红的颜色慢慢的注满了字尖。
  鲜活,刺眼。
  ——我还活着。涵玉淡淡的笑了。
  这九九八十一笔,我还能填到哪一笔,活到哪一划呢究竟会在哪一处横竖折钩时,我这一生就香消玉殒,戛然而止了呢
  她越想越有些伤感。
  赶紧弃了画笔,转身向别处走去。
  今日,客栈边上的茶坊酒肆都打烊了。“冬至大过年”,各处的掌柜和小厮们都在忙活着自家祭祀,还有对关老爷、财神爷的祭拜。
  说来真有缘分啊这次她性命攸关之时,竟又是冬至。
  为什么每次需要她拼命的事情总发生在这个节气呢?难道是因为这一天日短之至,阴气最甚?涵玉想了想,觉得特别的好笑。
  只是,今年这次,远非去年那般简单了。
  她已从宫闱后宫的那一套走出来了,竟要去染指男人们的家国社稷。
  她需要对抗的,不是余琳琅那个满心妒恨的太子妃;而是一代帝师鬼手张和汉北的百万雄兵。
  她可以依赖的,也没有明振飞那样钟情与她的大周皇子;而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身一人。
  今日,将是什么场景呢,她真想提前看一看,就一眼也好
  ——“五星连珠。有德则庆,无德则殃,非福即祸。”陆重阳如此说的。
  今日五星连珠,再加上龙脉反涌,那个明承乾,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恻恻的想着,心内,竟突然涌出些许的不忍。
  说来,他也算是个好皇帝
  可是唉,她叹气,那些坤宁宫曾经突然挥舞向她的屠刀马上将这一丝恻隐尽数驱散。
  时辰,到了。
  涵玉戴上了那张女人皮的面具,和小禄子福儿一起,混作了去河边祭祀的寻常人家。
  马车颠簸了一小会儿,天河,就到了。
  这里,是事先涵玉和小禄子千挑万选定的地点,地理曲折,四通八达,事后容易逃跑。
  涵玉挑帘一望,河边早已聚集了一团一团的人群。因为时为冬节,许多人家都在沿河祭祀。
  很好,非常好
  涵玉捧着准备好的东西,与小禄子福儿一起,慢慢的向天河走去。
  近水风烈。
  如小刀般刮的人脸生疼。
  一步步迎风走着,涵玉突然有了种慷慨大义而去的悲怆感觉。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她竟突然想起了荆轲
  真是不吉利啊!!!涵玉狠狠的打了自己的手背一下,想专诸想聂政想谁都比想那个失败的荆轲好
  挑了一处清净风稍小的地方,小禄子和福儿麻利的将祭品摆好。
  三人仿照河边其他人的姿态,也装模作样的跪了下来。
  涵玉摸着胸口的玉环,捧起了祭祀用碗眼前的天河水,似听到了九龙燃石珠的呼唤,开始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她沉静的低吟开来,手中的碗,随即缓缓反手扣过来,液体,坠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涵玉轻声继续念着《易》经中的咒语,天河的水马上暴虐的咆哮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急流漩涡出现了!天河像是一条被激怒了的龙身,脚下的土地,都在跟着不安分的颤抖着
  “圣人作而万物睹”涵玉幽幽的念着。不久,那京城祭祀的天坛,该有动静了吧龙脉涌,神器裂,那个高高在上的明承乾,会是什么表情呢?该是面如死灰了吧她设想着,心内竟有些痛快!
  “本乎”她继续念着。
  可是,头顶的艳阳天,却突然的变暗了!
  好端端的太阳竟突然似被什么给遮挡住了一般河边祭祀的人,顿时惊恐,大哗!
  “天狗吞太阳了啊”恐慌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出
  涵玉大惊,不是说,冬至之日,乃是五星连珠的天象怎么会出现日蚀?!她对天象没有什么研究,一时间有些发愣不过,日蚀,更是对在位君王的有力质疑应该没错吧或许,这就是龙脉反涌的另一个作用?
  她强迫自己静下了心,继续念着,“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念完这最后一句,她的任务就完成了。那个明振飞,作为先帝留下的唯一骨血,就这样兵不血刃的,窃取了宫变的果实了
  “则各从”涵玉慢慢的念着,却突然感觉一股血腥自胸口涌了上来!
  “小姐!”福儿眼尖,赶紧扶住了她。
  “扑!”的一口鲜血,自她喉咙喷出!涵玉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她最后一句还有三个字没说完呢其类也可是,她的口,却怎么也开不了了
  “夫人!你怎么了?!”小禄子急切的搀住了她!
  “有人!”福儿不亏是做过暗卫的,涵玉一吐血,他马上就发现了河边有跟梢的探子!
  “快走!”小禄子驾起了涵玉,飞快的向马车跑去。
  涵玉坐在马车内,只觉的身下颠簸的厉害,耳边吵杂的很看来,小禄子是在繁华处乱跑着,试图躲开那些跟梢的探子。
  “小姐,放心,那些人不是什么高手,”福儿在耳边安慰着涵玉,“充其量是普遍撒网的六扇门,我们很简单就能甩掉他们”
  可是,马车一直就没能停的下来。
  这么难甩吗?涵玉觉的事情有些诡异来了。
  她扶着胸口,挣扎的起了身来,“小禄子”她使劲拍着轿沿,只能勉强挤出这三个字来。
  “好了,好了”小禄子在前面爽朗的回答着,“夫人,没事了这群狗,甩起来还挺费劲呢”他回身嬉笑的口气,很轻松。
  涵玉心下一松,刚想躺下,却不想马车突然一个刹车,“哎呦!”她被毫无防备的甩着滚出了帘去!
  “夫人!”“小姐!”小禄子和福儿惊恐的声音传来!可涵玉被摔的,实在是动弹不得、支不起身来了
  “赶车的不长眼啊!”头顶上,竟传来一伶牙俐齿的女人声音,“你还真不打算停了啊!再不停的话,还想从姑奶奶身上过啊?!”
  “对不起、对不起”小禄子赔笑的声音很是诚恳,“有急事,惊了姑娘,我该死”
  “有你这种赶车的吗!赶着车,还有向后看的吗?!”那女人不依不饶,“你后脑勺长眼睛啊!你慌里慌张的,这是要逃难的啊?!”
  涵玉被两人勉强扶了起来,不好,四周看热闹的人群越围越多,闲的也没事,一看有热闹,都来看了
  坏了,怎么出了这么个事她郁闷万分,一定是刚才小禄子光惦记着回头安慰自己,忘了看路涵玉干笑着抬起了头,“这位小姐”这一摔,她居然摔的能说出话来了!
  那叉腰怒骂的青衣女子这才正眼去瞧涵玉,可这一瞧,她脸上的表情竟突然愣住了!
  涵玉不知道她愣什么,嘴上赶紧道歉,“是我病了,急的去找郎中”
  话音还没落,突然,街道上传来大队马蹄震地的声音
  “钦差大人驾到——”“肃——静!!”
  响亮的此起彼伏的高喊声音,让涵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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