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坤明道:“二位如此破费,海某怎么敢当?”
青铜剑客淡然曰:“这本是韦家用来下聘之物,如今也只是物得其主而已。”
海坤明略一迟疑,谢过后叫海平登记了收下,待这两名不速之客进了内厅,海坤明忙叫海平迎客,自己取了那锦盒闪进书房。
打开锦盒,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绀色有光,熠熠生辉,刹那间,夺目的光芒映亮了整个房间。
“一个陌生的外地人,送上这等稀世珍宝作贺礼,实在蹊跷……”
海坤###中不安,忙着人唤来即将成为他女婿的韦天,问他见没见过那颗珠子。
韦天端详半刻,缓缓回忆道:“我八岁那年,确实见了一回。那时我病得厉害,父亲请了一位老太医来诊,老太医说需要几味罕见的药材,天山雪莲,波斯阿魏等等,只有宫廷才有,后来父亲将多年珍藏的西域蕃珠托人进献给了圣上,又送了多份大礼给高总管,才换回来宫廷的照顾,拿到几位贡药。母亲和父亲商量送什么礼的时候,父亲说那颗珠子本是留给我下聘用的。”
“你是说,这一颗就是西域蕃珠?”海坤明失声。
韦天点了点头:“这个光芒很厉,和普通的东珠、南海夜明珠都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是龟兹国预备用来进献给我朝的,祖上当时正好在西域,喜欢上了,便不惜重价买下。”
海坤明听他此说,手往前抓起那珠子把玩,才片刻,只觉得心神开悟,前阙所忘之往事,事无巨细,涣然明晓。他突然想起民间一传闻,问道:“开元年间,张说当宰相时,当时听说有人提议他买下两颗明珠,名唤记忆珠,据说那珠子也是绀色夜明珠……”
韦天道:“是的,这西域蕃珠进了大唐后,是被冠了记忆珠的说法。”
“这珠子如此神奇,那人怎么会轻易奉上给我们?来者恐意非善。”海坤明叹息道。
韦天带着下了决心的神情说:“海伯伯,要不,订婚取消吧?”
“不行!”海坤明毅然道,“不能怯退。孩子,你就是太软弱了,容易被人欺负。要记住,你父亲的仇还等着你去报啊!”
“如今我家财物产品均已被没收,恐怕早都进了李林甫那厮的口袋;堂伯父从刑部尚书被贬成缙云郡太守,只盼着这风波早日过去,否则韦家将是一蹶不振,还谈何报仇。”韦天道。
“好在你堂姑姑仍是太子妃,但愿这最后的筹码不要受到牵连才好。”
“我怕的是姑姑也自身难保。太子本不是个挑刺头的人,对今上向来不敢有任何拂逆,如今无端端惹上这么摊祸事,来自妻族,他早晚要跟韦家撇清关系,以示清白。”
海坤明突然发现,看上去儒雅、不善言辞的韦天,他以为一直生活在韦普之羽翼下的韦天,竟然是心如明镜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天儿,你能有这番认识,我很高兴,相信普之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他虽嘴上如是说,心中却是叹了口气。韦家多高一个门楣,说垮也就垮了。
韦天的四个族叔中,韦坚、韦兰、韦芝,分别任刑部尚书、将作少匠、兵部员外郎,一个细姑还是当今太子妃,一门显赫,可是一张诏书便令得韦家中流砥柱韦坚垮下台,满门危在旦夕。
一切皆因正月里,太府出纳杨慎矜的一纸弹劾。
本来,大过年的,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进了朝,正月十三还得到皇帝任命,兼任了河西节度使。他是太子、韦坚等人的好友,正月十五上元节,太子李亨与韦坚在瓦肆中见过一面, 之后韦坚又匆匆与皇甫惟明相约夜游,一同前往位于城内崇仁坊中的景龙道观。这一切,都被跟踪韦坚的杨慎矜看了了全套。
之后,杨慎矜上奏说刑部尚书韦坚私会边将,违反国法。奸相李林甫即刻上奏,说韦坚与皇甫惟明将要支持太子发动政变。——纠明皇一生,最忌讳的可不就是这政变二字么。果然,皇帝大怒,正月二十一日,明皇说皇甫惟明破坏君臣关系,将他贬为播州太守,又用了“干进不已”四字,将韦坚由刑部尚书贬为缙云郡太守,牵连了数人。
偌大一个韦家,最重要的两个支柱,死的死,贬的贬。韦天之父普之与韦坚本非亲兄弟,但同族常有互相照顾之需,因为普之常年通西域商贾,家中殷实,对韦氏一门在朝廷的活动多有赞助。普之是韦氏一门在民间商界的中流砥柱,李林甫要对付韦家,普之当时便首当其冲成了刀下冤魂。幸得韦天长期在东都别院静修文学,与京中亲戚不常来往,韦家受难时侥幸逃过了一劫,之后又有几位忠心的家奴从长安一路赶在军官之前抵达洛阳,将他送到扬州投靠了有婚约的海雾山庄。
想到虽为商贾却义薄云天的结拜兄弟韦普之,海坤###下为之不值,恨恨的说:“奸相该死,那小人杨慎矜则是第一当诛之人!”——据说当日便是他献计给李林甫,派出暗人刺杀了与朝堂无直接关联的韦普之,并夺了韦普之在长安的众多产业。
韦天道:“与虎谋皮,只怕他死得要比我爹爹更惨。”
海坤明益加欣赏韦天的睿智,但想到眼前的难关还没过去,心下仍是一愁。他转过脸,坚定的说:“今晚你和露儿照常订婚。她是势必要嫁与韦家嫡长子的。”
韦天本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豁达的话也是说不出口了,低头道了声“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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