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面陈老友奇山散人·;内详”等字样。
一看这封信,白玉仑立时在心中笑了,他敢断言,廖天丰八成也是第一次前来马家集,“奇山散人”叫他连信一并带回来,恐怕也就是用以证明他的身分之用。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有了这封信,当然可以证明你的确困在此地,不过,因为我白玉仑和别人不同,我还是先去找你的朋友,然后再由你的朋友带我去见马老爷子……”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有些生气的说:“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那里还有什么朋友?”
白玉仑一听,果然不错,不由心中笑了,顺手将信放进怀里,道:“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去见马老爷子吧!”
说罢转身,点足纵下洞口,再度回身挥手道:“廖大侠,安心在这儿等吧,今天晚上如果天太晚,明天一早,很可能我会亲自率领他们来招呼你!”
说了方才那句“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而十分后悔的廖天丰,早已懊恼的楞在那儿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玉仑会不会冒他的名义前去见马老爷子,顺手牵羊的把宝盒盗走?果真那样,他廖天丰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由于他焦急的想着心事,虽然两眼痴呆的望着奔向对崖的白玉仑,但白玉仑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白玉仑一纵上崖边,立即走到“乌云盖雪”宝马身前,口里一面轻声吆喝着“喔唷”,一面亲切的抚摸着马鬃,马颈和马眉,然后顺手将廖天丰的剑插在左边鞍囊内。
这一次“黑子”虽没有作着扑踢之势,但仍高竖两耳,马目闪光,神情有些疑虑!
白玉仑一将宝剑插进鞍囊内,顺手拉住马缰,再向对崖倚在洞口的廖天丰挥了挥手,才拉着“黑子”慢慢的向前走去。
这时太阳已完全隐没了,西天—片耀眼红霞。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绝对赶不到“马家集”了。
他一面拉着宝马小心翼翼的向北壑口走,一面心里打算着到了马家集后的事情。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丰的名义,前去见那位马老爷子,然后再见机行事。
其次,如果那位马老爷子的确是位望重乡里的有德长者,那就替他们防止“赛灵猴”得手,并除去这个恶贼。
换句话说,如果那位马老爷子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善奸雄,宝盒自己就先下手了。
当然,这么做危险大,胜算小,露出马脚破绽的机会也多。但是,万一真的撑不下去了,也只有挟持人质,公然抢夺。
白玉仑一面拉马前进,一面想着心事,不觉已安然无事的到达了北壑口。
他本待飞身上马,直驰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封信,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将信取出来。
由于信已看过,而且是廖天丰交给他当作识物的,里面当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对他来说,也许有些帮助。
于是抽出信笺一看,大吃一惊,俊面立变,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
因为信上只有两段内容,一是说明“飞贼神偷赛灵猴’今天晚上要来偷宝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师徒一同下山来马家集防盗。
另一段则是马老爷子的千金马丽花已经艺满下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廖天丰与马丽花会面,并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也好建立两小之间的情感。
白玉仑看罢,不自觉的将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同时懊恼焦急的说:“糟,这一下可真糟了,别的事都好冒名顶替,只有这种事不可以!”
但是,继而一想,如果马老爷子是恶霸,马丽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届时只要不越礼,不过份,未尝不可以一试,万一马老爷子是位有德长者,马丽花也是位娴静淑女,那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将信放进怀里,飞身上马,直向北壑口外,如飞驰去。
一出北壑口,即见前面十数里外的山中平原上,静卧着一座灰蒙蒙的山庄,炊烟缭绕,归鸦阵阵,看来是那么宁静,那里显然就是马家集。
“黑子”是匹宝马,放缰疾奔,四蹄翻飞,跑起来疾如奔雷,挟着轻淡尘烟,直向马家集前如飞驰去。
白玉仑坐在马上,只觉景物飞旋,大地倒逝,但他坐在鞍上却觉得极为平稳,不由暗赞一声“好马”。
十几里地在宝马“黑子”的飞驰下,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但赶到马家集前,已是昏黑一片,灯火点点了。
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也形成了南北东西两条不规则的街道,中央是一片较宽的空场,商店也各自在白己的宅门前形成。
这时似乎晚饭刚过,街上的人正逐渐多起来,看那些人的神情和行色,看不出马老爷子家将要遭飞贼“赛灵猴”光顾的样子。
白玉仑策马走进街口,立即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广大宅院,因为,根据马老爷子的地位,他的宅第一定气势不凡。
街上的人一见白玉仑不疾不徐的策马走进街来,立即纷纷打量这位气宇不凡的银装青年。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这才感觉到街人已有了一点儿防贼的气氛。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蓦见左侧几座民房前站着五名劲衣彪形大汉,看来极为神气。其中一人,浓眉环眼,身材特别魁梧,一把钢刀跨在腰间,正以炯炯的目光向他白玉仑傲然看来。
只见那大汉,向着其他四人一翘嘴,脑袋轻轻一甩,其余四个大汉立时飞步向马前奔来。
四个背插钢刀的彪形大汉一到近前,立即挡住了白玉仑的去路。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皱,急忙勒住“黑子”,同时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立即傲然沉声道:“我们都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武师。请问朋友由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尊姓大名,去办何事?”
白玉仑一听这些人打着马老爷子的旗号来拦路,心里不由冷冷笑了。但他表面上依然镇定的“噢”了一声问:“怎么,一定要告诉你们吗?”
说话间,目光特的由马前四个人漠的脸上,移向挺胸阔步,傲态十足,正大步走向这边的跨刀汉子身上。
马前四个大汉却同时沉声道:“近日有飞贼打算前来闹事,我们是奉马老爷子的命令……”
白玉仑晒然一笑,立即接着说:“奉马老爷子的命令出来捉贼,是不是?”
马前四个大汉一听,不由同时一楞!
已走至不远处的跨刀大汉,立即傲然颔首,沉声道:“不错!”
白玉仑却蹙眉哂笑道:“能捉贼的大爷们,当然身手不几,个个武功高强喽?”
跨刀大汉听得也不由一楞,但随即厉声问:“你小子倒底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一笑道:“这你用不着问,只要你们能把我给逮着,贼你们就算捉住了!”
五个大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挡在马前的四个大汉,再度楞了。
跨刀大汉则怒声大喝道:“伙计们,上,逮住他小子捆去见马老爷子!”
四个大汉一听,急定心神,同时大喝一声,飞身前扑,迳分左右,伸手就去拉白玉仑的腿。
白玉仑冷冷一笑,一提丝缰,“黑子’立即怒嘶仰蹄,人形而立,白玉仑两脚也趁机向外一踢,左右蹬分别踢中了当前两个大汉的面门,一声惊叫,分别纵身退了开去。
紧接着,急拨丝缰,马身一旋,双蹄落地,没想到“黑子”一声怒嘶,后蹄接着踢了起来!
蓬的一声,又是一声惊叫,再度扑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右眉立被“黑子”踢了个正着,另一人一看,也吓得惊呼一声,飞身纵开了。
跨刀大汉一见,顿时大怒,一声不吭,“刷”的一声将钢刀撤出来,照准“黑子”的后腿就砍。
白玉仑一见大汉将刀撤了出来,也急忙在鞍囊内抽出了宝剑,一个偏马斜挂,剑鞘疾点,同时飞起一腿踢向大汉的大嘴。
只听“蓬叭”两响,同时闷哼一声,白玉仑的剑鞘不但点中了大汉的手腕,飞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汉的前胸。
大汉的身形摇晃,蹬蹬连声,眦牙裂嘴的直向身后退去。“咚”的一声,大汉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唯一没挨打的大汉一见,急忙奔过去将他扶起来。
跨刀大汉愤愤的站起来,立即挥手将扶他的大汉推开,同时一指马上的白王仑,怒喝道:“好小子,算你厉害,快报上你的响万儿来?”
早已俊面展笑,跨回鞍上的白玉仑道:“在下初出茅庐,还没有响万儿!”
跨刀大汉,继续怒喝道:“那就把你小子的名字报出来!”
白玉仑一笑道:“在下廖天丰,‘奇山散人’的门下弟子……”
跨刀大汉一听,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共余四个大汉精神一振,似乎也不觉得脸痛肩痛了。五人竟同时惊异的问:“你真的是廖天丰廖大侠吗?”
白玉仑不由失声一笑道:“我如果不是廖天丰,我怎的知道你们五位是为马老爷子捉贼的呢?”
跨刀大汉一听,不由气恼的一跺脚道:“哎呀,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说话之间,满脸的悻悻之色,忘了方才白己的傲态,竟对白玉仑老大的不满!
白玉仑却笑哼一声,风趣的说:“不是自己人,你们五位早没命了!”
被马踢了一蹄的大汗较严重,因为“黑子”的蹄下不会留情,他一听白玉仑的话,不由气的怒声道:“朋友试招是可以的,那您也不能动真的呀?”
白玉仑立即忍笑正色道:“不动真手脚怎么能试出你们的真功夫?须知飞贼‘赛灵猴’可不是等闲人物,遇上他是要玩儿命的呀?”
跨刀大汉等人虽然心里对白玉仑老大不满,可是人家的本事大,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正主儿,再说,自己五人刚才的盘问口气也的确傲了点儿。
是以,跨刀大汉首先收刀抱拳,强自一笑道:“在下洪武,是辛庄的总武师,这四个是我手下的弟兄!”
白玉仑也拱手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你们也是马老爷子请来的……”
跨刀大汉洪武赶紧说:“因为情势紧急,你廖大侠又没有及时赶来,马老爷子才把我们兄弟五个给找了来,代他老人家注意一下街上可疑的人物……”
白玉仑一听,故意惊异的“噢”了一声,趁机道:“既然事情紧急,那就请洪武师快带在下去见马老爷子吧!”
洪武见四周业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想到方才白己的被踢倒,正恨不得马上离开,是以急忙肃手道:“请随在下来!”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前进中,举手一指对面远处的一片大宅院,道:“喏,广场尽头的那座宅子,就是马老爷子的府邸!”
白玉仑早巳看到了,门楼高大,灯光明亮,四盏大纱灯上似乎都用红漆写着“马府”两个字。
他一面策马跟着洪武前进,一面却仔细察看街上和广场上的人群,因为他曾追杀过“赛灵猴”,他当然认识这个飞贼。
由于两街人众俱都伫足向他看来,因而他也清楚的看到街人中没有“赛灵猴”。
再向前看,灯火明亮的马府门楼下,站在台阶上的四个蓝衣佩刀壮汉,也正以惊异的目光向他望来。
由于白玉仑高坐马上,加之有辛庄的总武师在前引导,其余四人跟在马后,门下的四个蓝衣壮汉,当然也料到可能是老爷子请来的廖天丰廖大侠赶到了,因而个个面现惊喜!
也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
白玉仑本能的循声向北大街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神情同时一呆!
只见一匹高大神骏的红马上,竟赫然坐着一身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背插宝剑,艳美如花的“一朵红”。
白玉仑一见是“一朵红”,不由暗叫一声老天,这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见了这位刁蛮任性的女罗刹!
他对“一朵红”能够这么快就追到了马家集,当然佩服她的机智厉害,但是,现在不是赞美她的时候,更不是拨转马头就跑的时候。
心中一急,灵智顿生,一拨马头,索性纵马迎了过去,同时脱口欢呼道:“娴妹!娴妹!”
“一朵红”正在左瞧右看,寻找客栈,也好打听一下有没有白玉仑的行踪。
这时一听有人呼她“娴妹”,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白玉仑。
“一朵红”是冰雪聪明的少女,这时一见白玉仑非但没有拨马逃走,反而纵马向她迎来,便知事情绝不单纯,尤其看了五个佩刀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急步跟在白玉仑马后,而白玉仑的目光中却透着气恼,不安和焦急,而他的俊面上似乎也渗出了油油汗水。
一看这情形,心知有异,也娇靥一沉,沉哼了一声,一嘟小嘴,拨马就向街外驰去。
白玉仑一见,更加焦急,不由急的连声急呼道:“娴妹娴妹,你听我解释!”
急呼声中,纵马向前追去。
“黑子”是千万中选一的宝驹,起步如飞,就在“—朵红”拨马疾驰,前进尚不足五丈时,白玉仑已飞马而至,伸手拉住了“一朵红”的缰绳!
“一朵红”见白玉仑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起来,娇靥顿时羞得通红,不由怒声娇叱道:“快放开我!”
白玉仑那里肯松手,一面跟着红马前进,一面焦急的低声道:“娴妹你听我说,我已改名廖天丰,一切经过等会儿再说……”
“一朵红”见白玉仑一口一个“娴妹”,几天来积在芳心巾的幽怨和怒火早巳消失了,但她仍故意生气的说:“谁管你那些,快放开我……”
我字方自出口,辛庄的总武师五人已神情迷惑的追了上来,“一朵红”也急忙住口不说了。
洪武一到近前,立即惊异的急声问:“廖大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白玉仑仍然紧紧拉着“一朵红”的马缰不敢放,这时见问,立时含笑解释道:“她是内子俞娴,我们来此的途中闹了点小别扭!”
“一朵红”见白玉仑公然说她是他的妻子,顿时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乍然间,她真不知道此刻是否在做梦。
看看檀郎的手仍紧紧的拉着她的马缰,好像深怕她跑了似的,心坎儿里立时升上一阵蜜意,不但幸福无比,也骄傲无比。
这一次,她决定将计就计的顺着白玉仑,然后紧紧的拴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她身边一步!
马下的洪武一听,却神色一惊,慌得急忙抱拳惊喜的说:“啊?原来是廖夫人,快请一并前去马府……”
白玉仑一听,赶紧趁机暗示“一朵红”,望着洪武解释道:“家师‘奇山散人’,本来就是命令我们两人前来帮助马老爷子,捉拿飞贼‘赛灵猴’的!”
“一朵红’乍然间虽然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心智敏慧,反应快速,因而断定白玉仑必是在来此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遇到了什么事情。
洪武五人听说,这位“廖夫人”也是前来捉贼的,纷纷肃手愉快的说:“那就快请吧,马老爷子早巳在家里等急啦!”
说罢,总武师洪武依然当先在前引导着,迳向马府门前走去。
白玉仑见“一朵红”有了合作之意,才趁拨马之际将她的马缰松开了。
但是,“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含情忍笑,凤目斜睇着白玉仑,低声道:“亏你想得出这种好主意,谁跟你是夫妻?厚脸皮!”
白玉仑却得意的一笑,低声道:“咱们两人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嘛!……”
想是白玉仑的话声稍高了些,前面引导的洪武师,突然回头含笑赞声道:“廖大侠说的不错,你们贤伉俪真称得上,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实在令人羡慕……”
白玉仑和“一朵红”同时暗吃一惊,觉得今后两人说话可真要小心,是以赶紧笑一笑,同时谦逊道:“不敢当,谢谢你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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