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帝死得早,登基的康熙不过仅仅八岁,他那帮子兄弟如福全等人也都未成年,开府建牙制度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到了康熙当皇帝,嘿,好家伙,这一当就已经是四十四年了,偏偏康熙老爷子还很能生,一生就是二、三十个儿子,偏偏这帮儿子们能干的又不少,这么一来,问题就出来了阿哥们为了夺大位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拉帮结派自然就是难免的事情,到了这会儿康熙老爷子的诏令已经不是那么好使的了,下头阳奉阴违的事儿可就海了去了,康熙老爷子这个皇帝当得可就有些子不那么开心了,不好好整整,只怕老爷子的晚年就不那么好过了。
清朝的政治体系承袭明朝,大体上是相同的,不过好在清朝吸取了明朝分封王爷到各地以致“靖难之变”的教训,对阿哥们即使是封了王也不给封地,甚至规定阿哥们不奉旨不得私自离开京师,如此一来是限制住了阿哥们起兵作乱的可能性,可问题是一帮子能干的阿哥们都集中在京师这么个弹丸之地,这斗争可就更是复杂了许多,啥子勾心斗角,散布谣言,你给我一剑,我捅你一刀之类的事儿也就没完没了了。
按清制,所有的军权都归于皇帝,别说是阿哥们。就连兵部都没有调兵之权限,各地总督也只有能在所辖省份内调动兵马。当然前提条件是得到皇上的同意并报备兵部方可执行。如此一来有了军队作为保障的皇权该是很稳了的罢,其实不然,无他,军队之中阿哥们的手下比比皆是,哪个阿哥手里头没有自个儿的嫡系人马,若是有需要,私调军队地事情阿哥们也是做得出来的,远地不说。就说康熙四十年索额图叛乱那会儿,胤祚、胤兄弟俩就几乎调动了满京师地军队,康熙老爷子当时是没说什么,可心中能没有刺才是怪事了。
胤祚跟康熙老爷子相处整整二十年了。对于康熙老爷子的政治手腕向来是佩服的,同时也是提防的,甭管康熙老爷子怎么暗示,胤祚都不敢掉以轻心。自古以来的君王们,尤其是英明的君王们向来都是些无情的冷血动物,为了保住自个儿的皇位别说杀儿子,就算是杀老子也都是干得出来地,因此在看不清康熙老爷子的布局之前,胤祚一直很小心,很谨慎。绝不轻易地对任何事情多加评论。也不对牵涉到朝堂之争的事情轻易地表态,全然一个稳重的上书房亲王大臣之风范。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胤祚虽已是足够小心了,可该来地总是会来,到了底儿胤祚依旧是被卷入了风波之中。
自打康熙四十四年六月中旬胤接掌刑部衙门以来,不断地将昔日的门下奴才、心腹之人调回朝中,安插在各部里,保本上了一本又一本,所有的保本康熙老爷子连问都没问,一律照准,顷刻间,胤的势力大涨,某些不开眼地朝臣自以为圣意又落在了胤身上,立刻如同闻到臭味的苍蝇般聚集在胤身边。到了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胤在刑部里头整理冤案,立马揪出了数桩冤案,平反之后,名声鹊起,朝野称颂之声不断,胤走起路来也便是趾高气昂,隐隐然又有了一丝“太子”的气派,对兄弟们的态度也明显傲慢了许多,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按胤祚的话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
京师七月地天早已是热得流火,康熙老爷子早就到了城外地畅春园避暑了,接连一个多月都没早朝,所有的事务都是上书房大臣们在打理,老爷子不理朝政,可就忙坏了上书房大臣们,胤祚等人原本是三日一轮,到如今不得不两日一轮了,个个都累得够呛。今儿个又是到了胤祚轮值地日子,尽管畅春园绿树成荫,澹宁居里也摆上了两个不小的冰盆子,可胤祚依旧热得够呛,边批着折子边不时地停下来,拿浸在冰水中的白绢子拭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到了末了实在是闷得不行,只好学坐在对面的马齐,将身上那身厚实的朝服脱了下来,只着一件单衣,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哈哈哈。。。。。。王爷这是怎么啦,不要风度啦?”素来豪爽的马齐眼瞅着胤祚也脱去朝服,乐呵呵地打趣了一句。
嘿,这老马同志也打趣起咱来了。胤祚嘿嘿一笑道:“嘿嘿,马大人是上书房元老了,本王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皇阿玛若是要怪罪下来,该先打板子的可不是本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正乐呵间,胤一头撞了进来,虽也满脸是汗,手中的折扇摇得飞快,但一身的明黄色褂子却穿得一丝不苟,笑呵呵地问道:“六弟,马大人,这都在乐些什么,说来听听,也让本王同乐一下如何?”
胤虽也是上书房大臣,可一向在整顿刑部事务,并没有参与上书房大臣的轮值,即便是偶尔来畅春园也不过是来找康熙老爷子禀事,来了便走,从没到上书房大臣轮值的澹宁居来过,今儿个突兀地闯进来倒也罢了,那身明黄色的褂子却是刺眼得很,无他,胤如今虽是亲王,却并不是太子,按清制,明黄是皇帝、太子专用之色,亲王、阿哥们最多只能着一条明黄带子及一个明黄荷包,此等明黄褂子可是穿不得的,那是逾制。胤祚、马齐都是城府极深之人,眼瞅着胤那得意的样子就能猜到这明黄褂子必然是康熙老爷子赏的,面前这位是显摆来了,可都不说破,只是各自起了身,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马齐倒也没想得太多。胤祚却是想得深了一层:胤奉命执掌刑部,到如今只怕是喝了老八的迷魂汤。自以为已然把握住了刑部。现如今是打算开始咬人了,心中不免一沉,笑着道:“二哥,今儿个怎地有空来澹宁居?有什么事叫下人来吩咐一声便是了,小弟一准办理,这大热的天,二哥可得防着暑。”
“呵呵。”胤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摇着扇子自顾自地坐在了榻上。笑呵呵地道:“本王也是上书房大臣,这澹宁居自然是得来的,呵呵,今儿个二哥从皇阿玛那儿得了个彩头。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子舒坦,这点热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彩头?嘿,不就是这身明黄褂子罢了,你小子还真以为一准能再次当上太子啊。娘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跑咱跟前显摆个屁。胤祚心中虽是不怎么看得惯老二那副小人得志地样子,可脸上却是笑得很可掬地道:“哦?恭喜二哥了,呵呵,不知二哥有何需要小弟效劳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胤故作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拉腔拉调地道:“六弟大才。这一点二哥是一早就知道地,哥哥呢。也就是个愚笨之人,能帮衬着为皇阿玛尽点心也就是了,比不得六弟啊,嘿嘿。”
屁话,你小子本就是个庸才,跟咱比个屁,奶奶地,这货跑这儿来扯这些没营养的垃圾话搞什么妖蛾子?胤祚心中疑心越来越大,可毕竟不是冲动之人,嘴里头瞎扯地应付着道:“二哥过誉了,小弟也就是个劳碌命,没啥大能耐的,但凡皇阿玛吩咐下来的事儿,小弟也就是忙着去做,最多就是个勤恳而已,当不得大才之名,呵呵,比起二哥来可是差得远了,刑部里老大难的冤案,多少年了都没人能理顺,二哥一出马,得,全摆平了,好叫小弟羡慕的。”
胤“刷”地一和手中的折扇,面色严肃地道:“六弟这话,哥哥可是爱听得紧,刑部的案子是不少,一帮混帐行子将我大清律法之公平根本搅成了个贼窝子,着实可恼得很。”
废话,这小子究竟想说什么来着?妈地,没事干就滚你妈的,到老子这瞎扯这些干吗,这点儿屁事咱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小子来说?胤祚眼瞅着胤那张严肃的脸,心中歪腻透了,若不是不想在这会儿生是非早就调头不理会这条疯狗了。胤祚面色一正,客气地说道:“二哥说得没错,小弟也有同感。”
胤转了下眼珠子,原本严肃的面色突地一转,笑呵呵地道:“六弟能明白二哥地苦心就好,二哥呢,这几天接到一桩案子,跟六弟也有些子瓜葛,原还担心这六弟会跟二哥闹生分,难得六弟不见外,二哥也就放心了。”
操你妈的老二,你小子想干吗?这就打算跟咱翻脸了,好啊,那就别怪老子手狠,娘的,还真当老子是凯子啊。胤祚心中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二哥有事不妨明说,小弟向来行得正,倒也不怕影子歪。”
胤祚有多大势力别人不清楚,胤还是知道地,眼瞅着胤祚变了脸,心中不免有些发虚…别看他这会儿圣眷正隆,手中也有了点实力,可真要跟胤祚玩命,他还远远不是对手,忙笑着道:“六弟莫急,这事儿是这样的:六弟门下有个奴才叫何麟对吧,唔,好像是山东布政使来着?”
何麟?妈的,没听说这小子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鸿鹄”始终盯着呢,他能出什么事儿?胤祚愣了一下道:“不错,这个何麟确实是小弟门下,他出了什么岔子?”
“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何麟本人有什么不对,不过”胤顿了一下道:“他的宗族跟旁人起了冲突,为了块风水地伤了几条人命,对方告到了官府,到了末了却是不了了之,别人不服,一级级上告,这案子现如今闹到了刑部,呵呵,就是这么件事儿。”
就这事?妈的,老二你小子想干吗,这屁豆点大的事儿也正儿八经地摆到台面上来讲,吃饱了撑着是不?胤祚冷笑一声道:“哦?有这事?小弟还真是不知道,何麟那个狗才可是仗势欺人了,或是拿小弟地招牌去唬人了?”
胤耸了下肩,笑着道:“这个哥哥倒是还没来得及查,不过这官司既然打到了刑部,哥哥也只能接着,就担心着六弟会见怪,这不,紧赶着来知会一声,不过六弟尽管放心,这事儿是小事,就包在哥哥身上了,断不会让六弟受冤屈地。呵呵,六弟忙,哥哥就先告辞了。”话音一落,胤潇洒地一甩折扇,逍遥而去。
,老二这是发烧给烧糊涂了吧,跑这里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通胡话想干吗?胤祚真是有些子糊涂了,一时间真搞不清楚胤地真实用心,也不明白老二好端端地怎会就打算这么跟自己硬干上了。胤祚死盯着胤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狐疑的色彩,偏着头想了一阵,心中还是没找着答案。马齐始终默不作声地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待得胤去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王爷,这天闷得很,怕是要下雨了,得,我等还是赶紧忙完这些杂事,早点回去,省得被雨淋的好。
第313章乱起(二)
雨说下可不就下了,还没等胤祚忙完奏章的事儿,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天阴得很,不过是午时刚过,却黑得宛若是黄昏,紧接着一声闷雷滚过,电光一闪,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击打在澹宁居的屋顶上,爆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风不小,夹杂着浓浓的水汽猛然从窗子里灌了进来,忙得澹宁居里的郎官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飞得四处都是的奏章,满屋子人们一片的慌乱。趁着这个乱劲儿,马齐溜达到胤祚身边,低低地说了声:“稳!”话一说完,就装成啥事都没有的样子跺着脚骂道:“唉,这鬼天气,原想着可以回去用午膳的,得,这回好了,连午膳都可以省下来了。”
嘿,这马老爷子还真是好心,难得啊。胤祚自然听得懂老马同志所说的那个“稳”字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老上书房大臣冒着危险在向自己提出忠告,若是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老马同志难免要吃挂落的,这等情谊令胤祚心中不由地很是感动,不过此时并不适合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道:“是啊,天要下雨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本王虽也准备了雨具,可这雨也太大了些,我等还是等着好了,这雨总不能下个没完吧?午膳晚些就晚些好了,饿不死人的,马大人您说对不?”
“哈哈哈,王爷看得开,倒是下官着相了,见笑,见笑了。”马齐一听就明白胤祚话中之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外头的大雨。胤祚也不想开口,这一老一小两位上书房大臣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外头的雨势。
雨自然是不可能一直下,尤其是夏日的暴雨往往是来得凶,可去得也快,多半会。云散雨停,太阳再次慷慨地将热与光赐予大地,趁着雨后的片刻清新,两位上书房大臣紧赶着到了烟波致爽阁面圣。不过康熙老爷子却并没有召见他们,只是让他们在阁外跪了安。胤祚心中有事也不打算在这畅春园里多呆,紧赶着出了园,径自打道回了府,刚走入书房就见孙承福正跟邬、林二人汇报着什么。
胤祚进了书房,挥手示意孙承福不必多礼,自顾自地落了座,端起丫鬟沏好的新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将今儿个老二跑到澹宁居寻绊地事儿详细地说了一番,又将自个儿的不解之处提了出来,原本以为邬、林二人怎么着也得费上番脑筋好生猜上一下的。可没想到胤祚话刚说完,邬、林二人同时笑了起来,愣是搅得胤祚满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两大谋士究竟在笑啥。
“王爷。这事情说穿了其实没什么,二爷之所以要撩拨一下王爷,不过是听到了些谣言罢了,这事儿还是让承福说说好了。”林轩毅眼瞅着胤祚那副狐疑的样子,笑呵呵地解说道。
“嗯?”胤祚眉头一皱,看向了孙承福,点了下头。示意孙承福禀报详情。
“禀王爷。王爷头前曾交待注意流言之事,属下早已传令鸿鹄全力收集此类事情。现已查实,今日一早八爷地人马开始动了,刑部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街头巷尾也出了民谣,说是一朝俩太子,老的无能,少的贤明,少灭老,一切好,老灭少,万事了。”孙承福躬身说道。
靠!我说老二今儿个咋跑老子面前撒起野来了,敢情这小子受不得激,打算跟咱别别手腕来了,娘地,晦气。胤祚冷笑一声道:“老二这狗东西还真是不长进,不过是一句谣言罢了,就急不可待地要寻本王的不是了,看样子,这小子这几年是白圈了,那苦都吃到狗身上去了。承福回头让人去查查何麟那桩案子里有何蹊跷,一旦查明立刻来报。”孙承福应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邬思道笑了一下道:“二爷整顿完了刑部,正在兴头上,不过他其实没那个胆真儿个地跟王爷较劲,这么做其实不过是一种姿态罢了,他只是要让朝臣们看一看他并不怕王爷,这案子二爷是绝对不会真儿个地去查的,即便是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四爷,换句话说,他真正要对付的是十三爷。”
嗯?胤祚愣了一下,突地回过神来,笑着道:“哦?看起来老二这小子打算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嘿,他就不怕本王趁机就把他给灭了?”
“他怕,所以他要先来撩拨一下王爷,看看王爷的试应手,若是王爷发了狠,他也就只能跟王爷死拼到底,甚或联手其他阿哥一道先跟王爷来场狠斗也不是不可能,但王爷会发狠吗?”林轩毅笑着问道。
嗯?老二何时变得如此机灵了,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反倒像是阴谋高手在玩心理战,这里头必然有蹊跷。老四地实力在所有的王爷阿哥们里是最弱的,柿子自然是捡软的先捏,嘿,老十三上次陷害老二地事情只怕老二一早就知道了,老十三一个废人阿哥而已,老二要动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唔,搞掉了老四对咱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不过老二能有那个能耐吗?这其中是不是有老爷子的手脚在其中还真不好说。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之后道:“老八的手段不会仅仅这么简单,这等小儿科的谣言骗不了明眼人地,必然还有后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