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婶上了茶来,白庆薰又吩咐白春,大包小包地从门外马车上,给他们提了年货来,倒让苏换很不好意思,“白大哥,你每次来都送我们礼物,我们会难为情的。”
白庆薰意味深长地去看霍安,“有什么好难为情,你既然当了我妹子,大哥来瞧瞧妹子,送些小东西不过尔尔。若非有人横插一脚,咱们原本可以更亲近。”
啊?苏换愣了一下,忐忑地去看霍安。这白庆薰大少爷不会知道了吧?
霍安倒是从容坦然,笑微微看着白庆薰,一脸得瑟。
苏珏咳了一声,“小妹,你怎么乱收大哥?”
苏换赶紧扯扯他,“大哥”
大哥,外人面前你就别抽风了。
可她抽风大哥吃醋了,一本正经道,“我才是你亲大哥。”
白庆薰笑眯眯,“这是自然。苏公子,其实我也不想当大哥,要不是”
霍安咳了一声,“白少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白庆薰笑眯眯,“拜年呐,叙旧呐。哦今年我在保宁过的年,顺便给你们捎点新茶来。白春”
白春应声,捧着一个朱红匣子上前来,打开匣子,竟满屋茶香。
苏珏猛然鸡血抖擞,使劲抽抽鼻子,将手里烤地瓜塞给非燕,跑过去深嗅,一脸陶醉,“紫云佛手?呀呀呀,这么高端的茶你从哪里来的?”
白庆薰显然有些吃惊,“你认得紫云佛手?”
苏珏深沉道,“作为一个懂生活有品位的人,认不出紫云佛手,那是徒有虚名的。”
白庆薰兴致勃勃,“你在哪里见过?”
于是苏珏开始吧啦吧啦,白庆薰听完又吧啦吧啦,于是整个厅堂里,就听两个人吧啦吧啦,其他人都根本插不上话。
霍安克制地去牵苏换,轻声问,“你累不累?回屋去躺躺,站久了不好。”
苏换点点头,克制地轻声说,“多谢夫君体贴。”
两人相携出门,非燕急忙跟着他们走,白春在后面喊,“哎四姑娘,你今天做糕不?我好想吃红豆糕。”
苏换错错牙。
非燕抬头说,“四姐姐,我觉得苏大哥和白公子蛮投缘,真是一见钟情。”
苏换满额黑云飘,“非燕,我觉得应该给你请个私塾。一见钟情不是这么用的。”
非燕固执道,“怎么不能用?我师兄说,世上有种纯真的感情,叫断袖。”
霍安脚下一跌,差点扑一个狗吃屎。
他好伤感,这是几生孽缘啊,各路奇葩前来他家大聚会。
这一日,苏珏和白庆薰相谈言欢,以致于白庆薰大少爷毫不客气地吃了中午饭又吃晚饭,眼看着要吃宵夜时,他及时起身告辞了,临走前邀请霍安苏换他们,第二日到怡园一聚,由他做东。
第二日怡园一聚,聚得苏珏好兴奋,直夸这怡园有品位,适合白庆薰这样有品位的人。
于是这一日,一见钟情的二人继续吧啦吧啦茶叶,以致于苏珏当晚留宿怡园,声称要和白庆薰秉烛夜话品茶论人生。
苏换摸着额头,扶着霍安的手离开,非燕啧啧叹道,“他们真是发展得太快了。”
但苏珏大公子自死里逃生后,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挂记着家里父母,初五一过,便向苏换霍安辞行了。
苏换十分不舍,眼泪汪汪拖着他,“大哥你再陪我几日。”
苏珏语重心长说,“小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大哥会再来看你的。你放心,下次来,大哥会给小外甥带很多很多好东西。”
苏换眼泪汪汪,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好好照顾爹。我过些时候会回去探他的。”
苏珏叹口气,也有些伤感,“我明白。”
苏换又说,“那你想好回家做什么了吗?你要没钱,我有一些,先给你”
苏珏柔声打断她的话,“大哥还没落魄到这步。小妹,你找到一个镇得住你命格的夫君,这很好,希望你能够旺夫。”
他见霍安正在一旁帮他收整行囊,俯到苏换耳边低声道,“大哥我还想靠这个妹夫压倒那个妹夫,帮老子出口恶气呢。”
苏换啊啊一声,没回过神来。
不想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白春小少年鸡血抖擞的声音,“苏公子,苏公子,你收拾好了么?少爷等着你呢。”
苏换大吃一惊,“大哥,你和白少爷同行?”
苏珏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啊,我决定了,跟着他学做茶叶生意。我要开茶庄!”
说完提过霍安手里的行囊,高高兴兴向他们挥手,“今年夏天我会来瞧你们的,那时我小外甥也蹦出来了,啊哈想想就好喜庆。霍安,照顾好我小妹,记得继续升官升官啊!”
然后毫无半点伤感地,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白庆薰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笑得和煦,“霍安,小四,后会有期啊。”
马车绝尘而去,霍安松了一口气,觉得天地间陡然清静。
非燕扶着门啧啧叹,“真快,都私奔了。”
苏换板着脸说,“非燕,我决定给你请私塾。”
非燕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那我要长得好的先生。白胡子老头我不要。”
说完,转身飞快地跑进屋里去了。
送走奇葩大哥后,年也过得差不多了,生活又重新平静下来,霍安日日在营中忙碌,苏换留在家里养胎待产,日子显得平静,至少没闹什么妖蛾子,唯一有点妖的就是,永荣被魏弦看中,提进都尉府当近身侍卫。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晃眼就进了四月,已是暮春。
苏换的肚子已大得南瓜都不足以形容了,算算日子,她是七月里有的身子,不出意外,就该是七月十五那个百鬼夜行的晚上,霍爷生平第一次对她有声说话,结果张口就是无比实用的腿打开三个字,最终导致小葡萄华丽造访人间。
每当想起这事,苏换都觉得阴影挥之不去。
覃婶请了大夫来把脉,大夫说生产大概就在四月末五月初,让他们提前找好稳婆做好准备。
临走时他实在忍不住,提醒胃口极好吃嘛嘛香的苏换,“小夫人,我看你气血蛮好了,生产是不足为虑的,你少吃点,孩子太大不好生。”
苏换呆了呆,哦哦两声,惭愧地放下了手里的松子糖,顺便喊非燕,“这牛乳糕给你吃吧。”
那次知州助明公公查访私盐案,魏弦是给霍安等人记功的,首先就体现在军饷上。
苏换乐颠颠,临睡前捧着银子数来数去,吧唧亲了霍安一口,“奖励你。”
霍安幽怨地伸手去摸她,“不够。”
苏换躺在那里,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小山般巍峨的肚子,忍不住道,“面对一座小山,你也提得起兴趣?”
霍安咬牙。
好吧,苏换你赢了。
他直绷绷倒下就睡,睡了一会儿不甘寂寞,讨好地凑过去笑,“苏换,要不啃啃肉骨头?有助睡眠。”
苏换:“”
四月末,天已有些热。
想来今年保宁夏天来得早,苏换穿了薄薄的夏衫,愈发显得肚子巍峨,让最爱摸她肚子的非燕也不敢摸了,因为她怕给四姐姐摸爆了。
果然小葡萄是个稳得住的主。
四月快过完,还没个真实的动静。
没个真实动静的原因是,他小小骚动了几次,有一次苏换正吃早饭,忽然肚子一抽,痛得她丢了饼就喊霍安,“快快快叫稳婆,我肚子痛要生了!”
霍安忙丢下碗就跑,结果刚跑到院门口,苏换又咦了一声,“怎么又不痛了?”
他转过身一看,苏换摸摸肚子,一脸不得其解的模样,很困扰地又开始喝粥。
第二次,夜半深更,霍安正睡得熟,忽然被苏换推醒,只见她捧着大肚子十分纠结,脸都皱得能夹死蚊子,“快快快叫稳婆,我肚子痛要生了!”
苏姑娘表情很真实,比便秘还痛苦。于是他觉得这次很靠谱,赶紧翻身下床,就往门外冲。
不想刚出门,非燕小女侠飞快跑出来截住他,“安哥,四姐姐说又不疼了。”
霍安:“”
苏换,你们娘俩玩我吧?
因此,第三次吃晚饭,苏换一喊疼,霍安就毫不犹豫地出门去,揪了个稳婆回来住下。
稳婆很有经验,细细检查后,出来对霍安说,“大爷,小夫人第一胎,生前断断续续有些发作迹象,也是正常的。”
事后苏换委屈地和霍安说,“你看,我没玩你吧?是这小子玩咱们呢。”
霍安于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等着以后收拾他。
稳婆一住就是几日,苏换居然再无半点发作迹象。于是稳婆就稳不住了,觉得这很耽搁自己接其他生意,坚持要回去。
覃婶想着这稳婆的家也不远,虽然白日里霍安不在,可还有个跑得飞快的小女侠非燕呢,于是就放心地让稳婆回去了。
但不想,这几日的小女侠有些萎靡,总是昏昏想睡,这日下午,阳光恹恹,苏换正躺在葡萄藤架下的躺椅里晒太阳,忽然非燕从房里出来,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
苏换好奇地打量她,“非燕,你这夹着腿走路是闹哪样?装闺秀还是屁股疼?”
非燕的表情也很奇怪,惶恐茫然纠结打击,还有一丝丝羞涩。
对没错,羞涩。
苏换觉得,自她认识小女侠以来,从未见过小女侠羞涩,一时更好奇了,坐起来招手,“来来来,你有什么心事,给四姐姐讲。”
非燕葡萄藤架子下,阳光透过葡萄藤叶,斑斑点点落在她粉白的面颊上,让苏换瞬间觉得,这小毛孩居然有点少女的模样了。
非燕沉默片刻,鼓足勇气,“我换三条裤子了。”
苏换啊了一声,茫然。
非燕道,“可还是止不住屁股流血。”
苏换愣住。
非燕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四姐姐?我师兄说,诅咒男人,要诅咒他精尽人亡,诅咒女人,最好诅咒她血流不止。我这种算不算啊?”
苏换啊啊大叫,“覃婶覃婶,非燕终于来葵水了!”
覃婶闻声,急匆匆跑出来喜道,“好事啊。”
不想苏换啊啊一叫,居然就叫个不停了,覃婶都跑出来了,她还坐在那里啊啊叫,叫得覃婶和非燕莫名其妙,双双转头去看她,非燕来葵水,她这么激动是为什么?
苏换好焦急,按着肚子啊啊叫,“覃覃婶我好像是真的要生了”
覃婶低头一看,见她穿的蓝底白花的裙子,竟然濡湿了一大片,十分显眼,搞不好是羊水破了。
顿时惊道,“啊呀不得了,这是真的要生了。非燕,快去叫稳婆。”
非燕说,“我还流血呢。”
覃婶急道,“你那以后每月都流,流流就习惯了。你四姐姐这个,更重要。”
非燕哦了一声,见苏换转眼间已满头大汗,知道事态严重,顾不得自己血流不止,呼地像阵风刮出去了。
------题外话------
姐今天冒着被老板抓的危险码字。为了晚上早点睡。给点掌声。美人们
话说各路奇葩来荟萃,鸡飞狗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繁世锦 一百二十八章 女葡萄好漂亮
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在同一天血流不止,真是忙得覃婶吐血。
非燕在血流不止的情况下,坚持以最快的速度拖来稳婆,一进院子就听着她四姐姐嚎叫,“好痛覃婶好痛霍安我要杀了你啊啊把你剁成肉酱啊包饺子”
稳婆急忙跑进去,一边跑一边抱怨,“唉唷祖宗,怎么来得这么陡,我灶上还炖着汤呢”
非燕不敢贸然进屋去,扶着自己房间的门框,巴巴看着对面房里,覃婶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她四姐姐持续嚎叫中,将她安哥从包饺子到炸里脊到炖排骨,十八般厨房惨死法骂了个遍,她觉得很遗憾,可惜安哥这时人在城西军营,没能亲耳听到。
正遗憾,忽然觉得身下热流涌出,她下意识地一夹腿,怯生生喊覃婶,“覃婶,我就快没裤子换了”
覃婶正忙得晕头转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得有人去知会霍安啊,就算无惊无险,那孩子爹也该知道孩子要生了啊。更不要说女人生孩子向来有风险,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于是趁着稳婆在抚慰苏换,将装热水的木盆往地上一放,拿了一叠干净白布,几步走过中庭,拉了可怜巴巴杵在门口的非燕小女侠进去,关上门,教她拾掇自己。
片刻后,非燕小女侠换了一身衣裙,扭扭捏捏地走了几步,似很不习惯,担心地回头问覃婶,“覃婶,会不会掉出来啊?”
覃婶急死了,“不会,我给你系腰上的。快去报信,你四姐姐发作得狠。”
非燕哦哦两声,咬牙克制住不适应,又一阵风地刮出去了。
城西军营里,当门禁兵卫进去和霍安说,门口有个叫非燕的小姑娘找他时,他顿时觉得不好,大概苏姑娘是要生了,甲衣也来不及卸,匆匆交代谢晟几句,便领了令牌跑出去。
非燕一看到霍安出来,蹦起来说,“安哥”
她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转头一看,她安哥已快跑过一条街了。
霍安冲回家里时,正是苏换痛得如火如荼时,也正是她骂得如火如荼时,把霍安从包饺子到炖排骨又骂了一遍。
覃婶见霍安回来了,松了口气,“安爷你回来就好。稳婆请来了,说情况还好。”
霍安想往屋里蹿,却被覃婶拦住了,他急道,“生出来没?”
覃婶说,“才发作小半个时辰呢,没那么快。”
正说着,苏换嗷嗷嗷的声音猛拔高,“霍安我要把你啊啊炸成糖醋小排”
非燕小女侠这时已稳定下来,原本想和霍安说,四姐姐准备用他的肉包饺子,可见着霍安走来走去,焦虑得脸都绿了,顿时感觉这时她还是安静的好。
覃婶向她招招手,递过一盆热水,“非燕,去把这水倒了,再去厨房舀一盆热水来。”
非燕赶紧点点头,接过木盆,手脚麻利地去了。
霍安瞟到那盆淡淡的血水时,顿时就把持不住了,猛推开覃婶就冲进去了。
剧烈的宫缩一波比一波猛烈,苏换正披头散发地揪着被褥叫唤,猛然见霍安蹿进来,啊的一声惨叫,“霍安你这个混蛋!”
稳婆实在忍不住了,跪在她撑开的两腿间,抬头严厉道,“小夫人这才开始,你嚎这么凶,力气都嚎光了待会儿孩子要出来,你哪还有力气。再说,嚎得老婆子我耳朵都快聋了,再嚎你们就另请高明。”
苏换委屈地闭上嘴,呜呜两声,可怜巴巴地向霍安伸出手。
霍安急忙走过去,半跪在床前接住她手,不想苏换一抓着他左手,拿到嘴边就狠狠咬一口。
霍安眉毛抖了一下,稳住,柔声道,“饿了?”
苏换吐出他手,趁着下一波宫缩还未来临前,大口大口喘气,“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霍安伸手去给她擦汗,“好好好,红烧还是清蒸?”
苏换喘气呼呼,“红烧啊”
又一波宫缩袭来,她眉头一皱正要嚎,霍安果断地把自己左手塞她嘴里去了。
于是苏姑娘面目狰狞地咬着他的手,呜呜叫着,挺过了一波疼痛。
稳婆瞧了霍安一眼,叹气啧啧,“你这军爷还真不忌讳,大多男人都不肯进产房的,怕倒血霉呢。”
苏换啪的吐出霍安的手,胸脯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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