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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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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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害了自己的哥哥。以为傍上公主就安全了?

可是他冤枉啊。

美好的春游,就以这种尴尬的方式结束。春荼蘼沿着小路外外走,嗓子干得冒烟,心中还暗叹:唉,真不划算,好酒才喝了两杯,一杯还喝在自个儿脸上了,说了这么多话,跟演讲似的,还不赚钱,亏啊。最要命的是,继母候选人一号二号都没考察,也不知道明天皇上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举动。

正想着,韩无畏三两步就追上了,手中举着脱掉的外裳,举在春荼蘼头顶,帮她遮阳。

“你还嫌别人不够误会?”春荼蘼没好气。不过,有阴凉真舒服啊。

“没有误会。”韩无畏的意思是,他真的喜欢她,别人没想错。可春荼蘼迟钝,以为他是不在乎的意思,于是就耸耸肩,表示那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完全没理会其中真意。

“那,十五之约还去不去?”韩无畏小心地问。

“去,为什么不去?”春荼蘼无所谓的道,“又不是你欺侮我。其实就算他们请我,我也还会去的。我这是对事不对人,多么成熟又善良的处事方法啊。”

韩无畏直乐,心说您小姑奶奶骂武勋之子是贱人,连公主都数落,那杯酒也还到罗斐然的脸上了,到头来还是别人欺侮您?

正要说什么,迎面跑过来一个人,速度非常快。因正好是一个拐角处,有视觉盲点,差点撞到春荼蘼,幸好韩无畏眼疾手快,手臂圈住春荼蘼的腰,一把把她带开。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心情有点荡漾,但见春荼蘼没反应,不知她是现代灵魂,对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没有特别敏感。只觉得意外和郁闷。说她是轻浮随便的人吧,她根本不是。在男女之间的交往上。特别自然直率。他动心动情时,都觉得是自己不正经。可是,她对男人不怎么设防,真让人揪心,难道他得死盯她才行?

他并不了解,其实春荼蘼对外人戒心很重,只是和他太熟悉了。也非常信任,才会不注意。

“怎么回事?”韩无畏拦着那个人问。

不是苑林内的侍卫,像是某府的家将。职位还不低。看服色

“你是奉国公杜府的?什么事这么急,横冲直撞的!”他皱眉,很有几分威仪。

“回韩世子,小的万死,差点撞到贵人。不过杜府上确实有急事,必须立即报知我们家世子,冒犯之处,还请您如罪。回头小的到贤王府门前磕头,求您原谅。”杜家是奉国公府,而老国公两年前请辞,现在的国公是杜东辰的父亲。所以,身为嫡子的他已经请封为世子。

韩无畏虚踢一脚,“谁稀罕你陪罪,快去吧,别耽误了事。”

那人得了命令,一溜烟儿就跑了。跑得太急,还差点摔个跟头。再想想刚才那人脸上的焦色,韩无畏不禁皱皱眉,“什么大事啊,至于如此吗?”奉国公府自诩是后族,行事一向追求稳妥平顺,鲜有这么急赤白脸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件事甩在脑后。而春荼蘼则根本不关心,两人都没意识到,春荼蘼不久之后就卷入一场很有惊悚色彩的桃色风波。

第二天,皇上和白相都知道春游日的事了。是九公主那个草包,别人不说,她先跑去找皇上哭诉。当天下午,皇上把白相叫去训斥了一顿,但没有追究春荼蘼的责任,也没斥责公主。

各大世家的掌门人望过风向后,得出结论,皇上不会纵着白家六丫头胡来,但她这样无礼的顶撞了公主,居然只训了白相两句,显然也很宽容了。因为九公主是皇后所出,又一向最得皇上的心,居然没哭出大效果来,不管是冲着白相,还是冲着那点子血脉,皇上都很给面子。

而白相回到家后没事人似的,还笑眯眯的跟他家那惹事的丫头吃了饭,给人的感觉是,宠这个捡回来的孙女,宠到了没边儿的地步。

所以,春荼蘼算计得没有错,只要有靠山,那些贵女们虽然排斥她,到底不敢对她如何如何。而人非草木,而她得到基本的尊重后,处着处着兴许就好了。所以说,融入一个圈子,不仅是委曲求全一个办法。

你不屌权贵,权贵就会来屌你的。

长安城,属于关中地区,地貌独特,高岗横峙,不尽平坦,但生态环境却非常好。不仅泾渭八水围绕,南边倚着终南山,山上郁郁葱葱,是真正的森林地带,现代是见不到的。山下地势平坦处,还有大片的竹林和梅林。

之前,春荼蘼曾以为竹子和梅花只在南方才有。但大唐时期气候温暖潮湿,西北地区也生长着这样的花木。此外,长安城附近还有秦岭绵延,其草木之茂盛,从曲江的水面上都看得见倒影。据说,从山间的小路走,都看不见天上的太阳。

而长安城位于龙首原。

所谓原,是一种特殊的地形,在黄土高原上相当普遍。凡高起,而上面平坦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原。长安的道观和寺庙众多,大多处在某原上,附近靠着山麓。青龙寺就在新昌坊,属于乐游原。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青龙寺有高僧,香火极旺,就连东瀛人都派了有道高僧前来学习。

春荼蘼和韩无畏约了十月十五到青龙寺,听法会,但预计当天来的人太多,所以十四那天就得出门,晚上宿于山上。在古代,也有赌车的问题,虽说堵的是马车,虽说长安城的街道极为宽广,小马路都有三十四米宽,但架不住人多、车多、小贩多呀。据说,别处还好,进寺的入口处,只要有大型活动,必然卡得死死的,没一两个时辰不能通行的。

其实这些,很令春荼蘼感到骄傲。怪不得有位名人说过:恨不生为汉唐人。大唐长安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外国人到长安,没有不被震惊,继而膜拜无比的。

于是十三这天,春荼蘼就带着过儿和小凤上街买点东西。照理,安国公府什么都有,寺里也安排好了住处,当然会管饭的,可女人嘛,出门就爱带东西,春荼蘼半点不例外。至少弄点好吃的点心,万一半夜饿了呢?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买了不少各色零食,拿着怪沉的,又走得累了,就到路边一间茶舍歇歇脚。那茶舍挺大,上下二层,没有雅间。好在大唐的女子可以随意逛街和进饭馆的,她就选了临街的桌子,一边欣赏街景,一边喝茶。

风土人情、市井民俗,才是她之所爱。看着可生动了,比参加贵女们的聚会好玩得多。

“咦,那不是杜家的马车?”过儿眼尖,指着楼下道。

那马车除了宽大外,并无特别华丽之处,但无论马车的用料和拉车的马匹,以及赶车的车夫,看着都很不俗。马车的车厢门粱上,刻着奉国公府的徽印,长了眼的,都认得出来。

这就叫低调的奢华,比罗家那样处处金光闪闪,显得有底蕴多了。不愧是皇后的母族,也不愧是大唐第一权贵之家。

“杜世子在一边护送呢,这是去哪儿?”小凤也八卦道,“这附近没有卖高级货的大铺子呀,他们这样高贵的人,哪受得了低贱的东西。”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经常跟春荼蘼在一处,厚道的小凤也开始说话带刺。

春荼蘼同样很好奇,因为这里离铁匠一条街不远,虽不是贫民区,但却是平民区,除了她这种喜欢平凡生活气息的人,名门望族里出来的,都不爱往这边来。

“附近有个小道观吧。”她是正经研究过长安城地图的,猜测道,“只是香火不怎么旺,难道他们也要去上香?”

“小姐这就不懂了,进香祈福,不在道观或者寺庙的大小,完全看缘分。”小凤解释,听得过儿和春荼蘼连连点头。

小凤是从女道观出来的,算是业内人士,懂行。

三人叽叽喳喳的八卦着,正讨论杜东辰帅不帅,比安国公府的白毓秀如何时,突然街面上传来一阵骚乱,是从旁边一间零食铺子闹出来的,直打到街心。

打人的有十几个,除了一对夫妻样的中年男女外,全是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而被打的是一个男人,身材很高大,看不到脸,身材却极为年轻,因为很矫健有力的样子。可他却不还手,只一个劲儿的躲避,双手护着头,虽然那对夫妻跳起来,也够不到他,却一直试图向他脸上抓。

第五十五章丑陋的夜叉

一边打,那些人还叫着,“死胡人,滚出大唐去!”

“丑八怪,你吓到我的孩子了!”

“你去死吧!”

“我打死你,让你出来乱跑!”

“你还敢来买东西!够资格吗?”

“拉他见官,把他送大牢里去!”

春荼蘼看得心中一阵阵火大。

这是什么逻辑?权贵欺侮平民,平民就欺侮更可怜的人。居然还种族歧视,就像某国的法律,只要祖上有一滴黑人的血,不管皮肤多白,也算是黑人。那胡人又怎么了,如果是安分工作吃饭的,凭什么要随便打人,还要侮辱人家的人格啊,还用这么恶毒的语言。

可见,普通人若狠毒起来,就像是生锈的刀子割肉,除了痛,还留下丑陋的印迹。这就是她从不仇富仇权的原因,哪一阶层没有毒瘤?

情不自禁的,她站起来。

恰在这时,那被打的男人为了躲避那中年妇女的挠抓,抬起了头。而春荼蘼正在二楼,从她的角度,正对上那张脸。

奇丑无比,连眼皮似乎都粘连了,掩住了眸色。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但,瞬间,春荼蘼的心揪了起来,生疼生疼。

夜叉!

刚才看身影就觉得熟悉,此刻见他微扬着头,就算面目不识,可心也知道!

他是西突厥的王子,地位崇高,人们相信他为狼神赐与。他骨子那么骄傲尊贵,视皇权和财富如粪土。他是武功卓绝的人,万人难敌,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也能在大半夜里把她从守卫森严的安国公府中“偷”出来而不惊动旁人。

这样的男人,可现在,几个最底层的粗鄙小民,没有任何武力值的。都可以追打他!这样的男人,就因为突厥和大唐双方的通缉,不能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阳光下,必须遮盖他英俊无伦的容貌和昂藏不凡的身躯!

这就是他做过杀手,杀人如麻,可她却从不怕他的原因。他的内心善良而高贵,从不愿意伤及无辜。该做的事,狠得!不该做的事。绝不滥杀!否则刚才在店里,他就能宰了所有人灭口,连痕迹也不留,何至于狼狈至此!

而他已经改换了面貌,他已经把自己变得奇丑无比,可只是上个街,就要被人这么对待!

春荼蘼的心又痛又怒,就像生生扯出来,扔到地上,被人用脚死命的践踏一样。她这些日子没有见到夜叉。今天很幸运的偶遇,本该高兴的。却见到这样的情形。她只觉得有火在胸中燃烧,于是不管不顾的冲下楼,跑到街上。

小凤和过儿没提防她突然的举动,呆了一呆,之后过儿就忙着会账并收拾东西,小凤则赶紧跟上去。到底是晚了片刻,杜家的马车正好经过茶舍门前。惊险万分的差点撞到春荼蘼。

急急的勒马声中,夹杂着小凤的惊叫和车内人的惊呼与责骂。但春荼蘼什么也听不见,直直冲到夜叉面前。

夜叉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侧过脸,躲避春荼蘼的目光。这个面具太丑了吧,刚才连小孩子都吓到,荼蘼一定不喜欢。是的,她一定认出他了。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认得。

而那一群打人者听到急停马车引来的骚动声,不由得愣住,停止了追打的行为。春荼蘼借机挡在夜叉身前,对那群人怒斥,“你们干什么?怎么当街随便打人!”

“回小姐,他是胡人!”中年男人说。因为春荼蘼穿戴得好,气势又足,那对夫妻觉得她非富即贵,因而很恭敬。

“胡人就不是人吗?难道你们打他,他就不疼?连皇上都没有把胡人划为贱民,你们怎么就敢随意打骂折辱?”她气得发抖。

“不是啊,这位小姐。”中年妇女解释,“我们夫妇带着自家和亲戚家的孩子到铺子里买糖果子,正挑呢,这个人就进来了。他长得那活鬼的样子,当场吓哭了我最小的闺女。”

“那你们就动手啊。”春荼蘼小脸煞白,“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把脸遮住不就行了。再者说了,谁说长得丑就不能上街?长得丑就不能买糖果?大唐律法有规定吗?你们不就是欺侮他贫困吗?:若是个权贵,哪怕长得再丑、再吓人,你们敢吱声吗?就你家孩子娇贵,是人就得给你家孩子让道?五大家族还没如此呢,你们小门小户的就敢这样霸道,谁给你们的道理!而且你们心肠这样毒,还带着孩子打人,就不怕以后孩子都学坏?”她嘴皮子利索,无理还能搅三分,此时又占着理,登时令得那对夫妇哑口无言。

人群,渐渐围上来。

那男人大约总在这一带活动,被春荼蘼数落得恼羞成怒,面子挂不住了,又见这女子虽然穿得富贵,却只有一个丫鬟跟着,忽然壮出些胆气,虽不敢动手,却大叫道,“不过是个胡人丑鬼,打就打了,还能怎么样?”

“怎样?见官啊。”春荼蘼冷笑,“知不知道,无故殴伤他人是犯法。只手脚相加,就要笞四十,见血为伤,情况就严重了。朝廷既然没说胡人可以随意打杀,你们就承担责任吧。可别说你们是开玩笑,戏打也是打。”

“哎呀我的天!”那中年女人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男人的脸也瞬间白了。

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是很怕上公堂的。

“小姐,是我们错了,别上公堂吧!”那男人反应过来,变脸奇快,立即哀求,“下次再不敢了,请小姐开恩吧。”

他一脸讨饶的样子,连连鞠躬,几个孩子吓得要哭,看起来好不可怜。可是,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欺侮他人时,怎么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但春荼蘼不过是吓吓他们,并不想上公堂,那样夜叉暴露的机会就大,当下见好就收,摆摆手道。“快滚吧,以后别欺侮比你还要弱小的人,很龌龊的,也给孩子树立了坏榜样。”

“是是是,一定听小姐的话。”中年男人说着,拉起老婆,带着一群大的小的跑掉了。

春荼蘼转过身,见夜叉侧着头。缩着身子,心疼更甚。是被她撞见,难堪了吧?可她真的不介意,他就是他,长什么样子根本没关系。而他,本不该活得这样沉默,他有权利像正常人一样。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的!

低头间,见他的手臂给人抓破了,不知那一家子用了什么暗器,居然鲜血直流。从手臂一直淌过手背,由指尖落入尘土。而此时。虽然自愈了些,可仍然有血迹渗出。

春荼蘼立即在自己身上乱摸,想找出一条帕子来。可越是需要时,就越是找不出,正着急间,身边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以及一条粉色绣着白荷花的帕子。

“用这个吧。”

春荼蘼回头。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杜含玉。再往不远处看,见杜东辰、杜含烟也走了过来。人家的阵势比春荼蘼可大多了,丫鬟婆子侍卫一大堆。立即把人群驱散了。

“春六、你又正义感发作,却怎么不看点路,我家的马车为了防止撞到你,紧急停下,把我姐姐的额头都磕伤了。”杜含烟气乎乎的道。

春荼蘼消化半天,才明白那声“春六”是叫她。她在春游日发作过一回,看来贵女们真长记性,怕再说“春家”什么的,被她诬赖不承认她是白家人,改口挺快。

再看杜含玉的额头,虽有碎发挡住,却真红肿了一块。

“对不起,是我的错,救人心切,没留神。”她从来是个有错就认的性子,不觉得丢人。

“没关系的,又没破皮,回家抹点药膏就好了。”杜含玉温柔大方的微笑。咦,怎么感觉不是对自己笑,是对夜叉?她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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