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么,这些事都交给你!”阁罗凤郑重的托付我,“你拟好名单后,再拿给我过目!”
将军府上下在得知阁罗凤即将启程进驻山区后,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杨珏儿跑来问我:“大人真的要进驻山区一年吗?”
“当然!这种事怎会有假!”我点点头。
“那么,我决定进山区,跟大人同甘共苦!”杨珏儿一脸悲壮的神情。
“即使你不想去都不行!”我轻笑道,“山区孩子的础基教育工作是由你负责的!”
“真的吗?大人还记得我?”杨珏儿似乎不敢相信,神思飘忽,“这说明我的存在对他而言是有价值的!我一定不辜负他的期望,努力工作!”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杨珏儿的自语,丢下她,走出门,取出竹笛,唤出古力。
“小姐,有何吩咐?”古力现身。
“你通知天哥哥以药材商人的身份来云南一遭,做笔大生意。”我道。
“公子查到一些有关小姐受伤的内幕,不放心您,正在赶来的路上。”古力道。
“那些过去的事已不重要了!”我认真的看着古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天哥哥一到,你马上让他以杜昊的身份来拜访我。”
“知道了,小姐!”古力随即退下。
随后,我又去找炎儿。
终于,在将军府的赛马场上,我一眼就看到皮肤晒得黑黑的已经俨然像个成年男子的炎儿的身影。如今的他,在马背上驰骋的样子,像极了阁罗凤,一样的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我想,不久的将来,他必定会成为阁罗凤的得力助手。
“若霓,你找我!”炎儿扯紧缰绳,让马停在我身边,一跃而下。
“听说,你不仅骑术一流,连驯养术也是一流的!”我取出帕子递给炎儿擦额角汗珠。
“当然!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炎儿的神情依旧属于少年的自负。
“如果,有一个地方需要一名驯养师,你愿不愿意去?”我问道。
“驯养只是我的爱好,并非职业。”炎儿不解的看着我。
“如果你父亲需要你呢?”我追问。
“他派你来当说客吗?”炎儿神色一沉,冷笑道。
“是我自已想来的!”我正色道,“因为,我知道你想拥有自己的门户,只要你跟我们一起到山区去,一年的后,我可以保证你梦想成真!”
“你说真的?”炎儿神色一闪,马上说道,“我跟你去!”
“那么,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安排好你娘,择日启程。”我嘱咐他。
晚些时候,我又找到阮洛,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阮洛一听到山区去当军务教导员,又是帮阁罗凤的忙,马上就答应下来。
到了晚上,一切都已按照我的想法办妥,只等着杜昊的来访了。
而蒙诚节的府上,这一天也将是不平凡的一天,他跟阁罗凤终于不可避免的走到了公开对立的境地。
第八章 媚惑杜鹃
哀牢山的河谷居住着以孔雀舞闻名的傣族人,山腰居住的是哈尼族人,山顶上居住的是崇尚白色的白族人。
据闻此地民风纯朴,各族之间和平共处,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我们居住的地方是傣族族长提供的四间连成一排的草屋,后靠大山,前倚流水,按风水学来讲,可谓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杜昊跟随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看到各族的特产,他很爽快的跟各族族长签定了定时长期收购药草的协议。
首次见面的开门红,使各族首领对阁罗凤的到来充满期待,一时间众人气氛和谐,相谈甚欢。
阁罗凤趁机对众首领提出种植水稻的计划。
“蒙大人,我们在山腰上的梯田一向种植的是旱田,如果改成水稻,哪来的水源呢?”哈尼族长首先提出问题。
“据我所知,哀牢山的泉水丰富,四处遍布,只要修砌引水通道,由高到低沿梯田逐级灌溉,就可解决水源问题。”阁罗凤对答如流。
之前,我们收集了很多有关如哀牢山的情况资料,这种最基本的问题对阁罗观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知大人可亲眼看到过我们的梯田?”哈尼族长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突然问道。
“当然看过!”阁罗凤说道,“一路上只见层层叠叠的梯田就像是直耸入云的天梯,高大、雄峻、举世无双,绝无仅有!”
“这些梯田全部改种水稻,就算是山泉水再多,终究有用尽的一天,管得了一时,岂能管得了一世?”年轻人又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阁罗凤自信满满的看了我一眼,“据我所知,哀牢山的气候与众不同,谷底炎热,灌溉水从上而下,水流会蒸发成大量的水汽,上升成雨水,重新聚集为山泉,如此一来,水源便可循环利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看来大人是有备而来,对山中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此用心,我们岂能辜负大人一番美意?”哈尼族长瞪了身边的小伙子一眼,“今后大人有任何差遣,我族定当全力响应!”
第一次见面就能够得到哈尼族长的全面支持,这样的成果大出我们所料,原以为这会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到了晚上,我跟杨珏儿被分派住在一间草屋。草屋中间是大厅,左右是两间房,我们一人一间。
杨珏儿一路上兴致勃勃,挨到晚上,已是累趴了,早早睡了。
我心中琢磨着一些事情,一时难以入睡。
恍惚间,只听见窗外有人轻声叫道:“若霓,若霓,你睡了吗?”
我起身开窗,月色下杜昊的身影显得分外悠长,“天哥哥,有事吗?”
“好长时间没见了,想跟你聊一聊?”杜昊微笑的扬起嘴角。
“正好我也睡不着,咱们出去散散步!”我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心!”杜昊跨步上前想扶住我。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哦!”我径自起身,拍拍双手,整了整衣衫,大步向他走去。
“你的确改变了很多!”杜昊边走边看着我,眼中满是惆怅,“我记得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是一个满身傲气,不服输,情绪变幻多端,时而哭时而笑的女人,现在的你沉稳、坚强、独立、果敢,仿佛天塌下来都能一个人扛,看在我眼中,满是心疼。”突然,他斜跨一大步拦到我面前,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知道,任何事,我都愿意为你分担!”
“天哥哥,你能来这里,就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我真挚的说道。
“别忘了,我不是别人,我可是你的天哥哥啊!”杜昊宠溺的摸摸我的头。
“我知道天哥哥对我最好了!”我嘻笑着挽起杜昊的胳膊,“不过,现在我想要白天在山崖上看到的紫色杜鹃花!”
“好,我马去摘!”杜昊轻轻拉开我挽着他的手,郑重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你现在要去?”我大吃一惊,有些后悔自己的信口开河,“我跟你说着好玩的,要去也得等天亮了啊!”
“你好不容易对我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怎么能置若罔闻?”杜昊的笑容里有种奇特的东西在闪动,“你放心吧!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天哥哥……”还没等我说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依旧浓烈,黎明的曙光却像是遥遥无期。
我焦灼不安的徘徊在门口,埋怨自己的轻率,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若霓,你在干嘛?”阁罗凤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转过身看着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怎么了?”阁罗凤走近我,摸摸我的脸和手,“看你,一定在外面呆很久了,手脸冰冷,先进屋去吧!”
“可是,杜公子上山了!”我不安的说道。
“什么?”阁罗凤诧异万分,“他想干嘛?这么晚到山上去很危险的!”顿了顿,他的眼光扫了我一眼,“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一起散步的时候,我随口说喜欢山崖上的紫色杜鹃花,他就去了!”我自知理亏,低垂着头。
“你现在去叫醒际洛,我们准备火把上山去找他!”阁罗凤看我的眼神令人不寒而粟,却依旧冷静的吩咐道。
一会儿,大家聚拢起来,高举着火把开始上山。
行至半山腰时,就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行来。
“杜公子!”我忙朝前奔去。
“等等!”阁罗凤一把拉住我,“先看清楚再说!”
“你没看见吗?他好像受伤!”我一把摔开阁甸凤的手,径直向他跑去。
阁罗凤怔了怔,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紧跟上前。
“杜公子,你怎么了?”我扶住那摇遥欲坠的身体,心中不由得颤悠悠的。
“给你!”杜昊递给我一把紧紧揣在手中的紫色杜鹃花,那魅惑的紫色在火光中闪现妖艳的光芒,“我原想把它整株给挖出来,没想到那里竟有个蛇窟,被它给咬了一口……”
“你被蛇咬了?”我大惊失色,“快让我看看!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不过它们全都给我杀了,也算是没有白白被咬了!”杜昊举起另一只手给我看,脸色苍白的笑道。
“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我全色煞白的看着那只肿成肉包子的小手臂,心情沉重。
“没关系!我已捆扎住手臂,暂时没有危险!”杜昊强扯出一丝笑意,竭力控制颤抖的身体。
“给我刀!”我稳住自己的情绪,从怀中取出一把木梳用丝巾缠绕,塞进杜昊嘴里,命令道,“咬紧!”
这时,阁罗凤已经递给我一把锐利的匕首,我接到手中,又要了一点酒洗净刀身,对杜昊说道:“忍着点,会很痛!”然后对着肿胀发黑的伤口刺下去,挖掉手臂上浸满毒素的整整一块肉,挤出许多黑色的血,等血液渐渐变成红色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敷上药包扎起来。
阁罗凤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的动作,见已整理完毕,马上就吩咐待卫背着杜昊下山。他则背着已经累脱虚的我向下走去。
那束紫色的杜鹃花一直被阁罗凤握在手中,他的目光如火般灼人,久久的凝视着那妖冶的紫色花瓣,像是要把它给引燃似的。
而火光中的紫色杜鹃依旧艳光四射,如同妖姬般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力量。
第九章 因爱生隙
回到驻地,我才发觉,杜昊的伤势重得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尽管蛇毒已除,却发起烧来,整个人烫得像只火球。
我命人取来山泉水,浸润帕子,然后绞干,敷在杜昊的额头上。冰冷的帕子很快就被他身上的热量捂热,我不停的替换着。
天色微明,屋内的人都已散去,只有阁罗凤像尊雕塑一样,神色复杂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定定的立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杜昊的热渐渐退了,安稳的睡着,我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一转身就看到了那尊安静的雕塑,松懈的神经没来由的吓了一跳。
“杜公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也该去休息了!我叫人来替你!”阁罗凤表情僵硬,神色淡漠。
“不!不用了!”我急忙阻止道,“这里只有我略通医术,杜公子的伤势不明,也不知道情况会不会反复?我还是留下来的照顾他的好。”略一抬头,只见桌上的那束紫色的花瓣在光影中妖艳眩然,使人心中感伤,“再怎么说杜公子是我请来的,又是为了我而受伤的,我有责任照顾他!”
“既然如此,我再多说好像不尽人情了!”阁罗凤神色一闪,唇角上扬,呈现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这几天我还有事,你替我好好照顾杜公子!”说完,一转身消失在屋外。
头昏沉沉的,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阁罗凤的话,就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这一睡,醒来时,已是午后,而我则是被耳内一阵奇痒给闹醒的。
睁眼一看,杜昊正笑容满面的盯着我,手里正捏着一束我的发梢,在我耳边拂来拂去。
“你没事啦?”我顾不得责问他,欢喜的叫道。
“当然,有你的照料,我每次都有惊无险!”杜昊夸张的咧着嘴。
我再次仔细的察看了一遍,除了脸色苍白外,他的伤口已渐渐愈合,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疤。看来,颜烈留给我的药,很快就起了作用。
“还说呢!”我拍开他抓住我头发的手,“早让你不要去的!下次再这样,我才懒得管你!”
“你不会的!”杜昊缓缓的说道,眼中的自信让我惊诧,“虽然你忘记了,但我心口的印痕,永远提醒着自己。”说着,他啪的扯开胸前的衣衫,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胸膛,心口处赫然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你受过箭伤?”我瞥了一眼,很明显的看出伤痕的来源。
“是啊!要不是我的身体状况跟别人不一样,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杜昊自嘲的笑道,“当时,你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一个多月,才勉强捡回这条小命!”
“我吗?”我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敢相信,“我为什么要照顾你呢?”
“因为我们相爱,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杜昊眼中深情脉脉。
我愣住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跟我告白,但是,此情些景却让我不由自主的深陷一种怪异的泥潭中,前扑后撞,找不到出口,一踏入其中,便被结结实实卷了个正着,无法动弹。
什么时候靠在杜昊的怀中,我自己都糊里糊涂,只到门外一声惊叫,“阿若姐姐……”
我陡然惊醒进来,忙手忙脚乱的推开杜昊,脸孔胀得通红。
杜昊脸色不变,也不知失血过多,还是隔着人皮面具,缓缓的整了整衣衫,显得很镇静,“杨小姐,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杨珏儿笑眯眯的走过来,一脸殷切,“看情形,杜公子已无大碍?”
“都是若霓的功劳!”杜昊仿佛还嫌不够显摆似的,笑看着我。
“珏儿,你照看一下杜公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我一溜烟的逃离现场。
等我端着饭食,再次进屋时,发觉俩人看我的眼神竟有一种诡异的默契,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秘密会议。
杜昊的伤休养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痊愈了。
众人的生活也逐渐走入正轨,按照事先的计划,各自忙开了。
这段时间,阁罗凤总是行色匆匆、早出晚归,即使见了面,也是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仿佛被孤立了一般。
这一天,我撇开心中的不快,跟着杨珏儿一起到傣族村落中的一间小草屋中,教孩子们识字,唱歌,做游戏。
不一会,屋外的响亮马蹄声,惊扰得满屋子的小孩向窗外张望。
“若霓,我正要上山去,你要不要一起来啊?”杜昊的脸出在窗口。
“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我下意识的拒绝道。
“我听说山上有许多罕见的杜鹃花,想趁今天看药草,带你一起去,如果你不去,那太可惜了!”杜昊失望的看着我。
我别过脸,说过的话已无法收回,暗自懊悔不已。
“阿若姐姐,你不是最喜杜鹃花吗?”杨珏儿推着我出门,“你跟杜公子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真的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问。
“快走吧!”杨珏儿冲杜昊眨眨眼,“不然,我可要反悔啦!”
不待我反应过来,杜昊已经把我拉上了马。
俩人共乘一骑,让我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到了山口,杜昊先下马,然后扶我下来。
“我们得步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