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了空旷的寂静,塔昆气势汹汹地抬手一挥:“冲进去;把乍伦那混蛋给我押出来!敢跟我塔昆抢生意,找死;教他抢得到也没命享!”
塔昆的指令一经发出,通查便如被惹毛的猴子般率先窜了出去;灵活地几步便跃到围墙附近。身后的同伙也不甘落后,纷纷踩着他的足迹蜂拥而上。谁知不等大队人马靠近小院,就被一串密集的子弹狠狠压了回来。最接近敌方阵营的通查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了射击的靶子,不等其展示出浑身本领,就“啊”地一声惨叫,捂住胸口扑倒在了地上。
始料未及的强烈反击使塔昆怒不可遏,他恨恨地一口吐沫啐到地上:“果然是活腻歪了!上,给我打!谁干掉乍伦,我赏他两万美金!”
对于走投无路才一脚踏入黑道的恶徒们来说,和钱相比人命并不值什么,有几个疯狂的家伙已经“呀呀”狂叫着杀了过去,随着身体的移动,手中枪口也不断喷射着灼热的火舌。
又一阵混乱的枪声过后,两伙人马里外各据一方,都暂时隐蔽起来更换弹药顺便观察情况。只见院内黑影闪动,一伙人向着后山树丛撤去。塔昆当即吩咐手下:“快追,别给人跑了!”
手下们呼隆隆翻进院子,塔昆跟在最后,经过通查身边时,他伸手去扯了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小子:“通查”
手刚一触碰到后背,通查紧闭的双眼骤然大睁开来,“嗖”地一拧身腾空跃起,在塔昆尚未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持枪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塔昆惊愕不已:“通查,你搞什么?”
通查用枪管将塔昆的脑袋向旁边推了推,用眼神逼视着旁边负责贴身保护塔昆的两名男子:“不想他脑袋开花,就把枪丢过来,转身走到墙边真好!立刻!”
那两人和通查共过事,知道他的手段与狠劲,不敢拿老大的命开玩笑,都乖乖将原本指向通查的枪口垂下,顺次扔在他脚下,随后站到了院墙旁边。
塔昆咬着牙双眼喷火:“通查,难道你是乍伦的人?”
“错!”通查望着他眉毛高高挑起,“应该说乍伦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烈焰搅动着滚滚浓烟轰天而起。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掉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趁着这短暂的间隙,通查毫不迟疑连开两枪,击倒了塔昆的手下。塔昆感觉到枪口离开额头,不顾颈间的钳制,抬起手肘向通查要害击去,不想通查早有防备,瞬间向后一闪,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同时抬起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腰上。
塔昆被勒住脖子向后拖去,舌头长长挂了出来,只听到骨头“咔嚓”一声脆响,刺痛感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人转眼就像坨鼻涕似地软软瘫了下去。
通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看着他:“塔昆,记不记得十年前被你诬陷私吞货品、用大象活活踩死的巴色·讪攀?那是我爸爸。”
“别”塔昆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通查就已利落地扣动了扳机,粘稠的血液掺着脑浆汹涌飙出,塔昆的额头上被开出了第三只眼,三眼圆睁,死不瞑目。
…
丢下尸体,通查借助高大树木的掩护弯着腰飞快奔向屋后山林,与乍伦汇合。他们的人埋伏在暗处,捕杀那些从火海中逃出的漏网之鱼。
搜寻一圈没见到蒋亦杰的身影,通查一把拉过乍伦:“那个叫阿杰的小子呢?”
乍伦依旧目不转睛地紧紧盯住远处小院:“他没和我们一起,说是要亲自去逮颠九。这时候还没出来,恐怕早炸成蚱蜢串了吧。”
通查嘴巴动了动,没说话,他不相信蒋亦杰会这么轻易死掉。要是那家伙真葬身火海了,倒挺让人惋惜的。
小院残破的角落里一阵乱响,碎砖块哗啦啦滚落,几个被烧得焦头烂额的家伙互相搀扶着向山下逃去。通查认出被围在中间的人是颠九,不由心里一沉,他赶紧举枪瞄准,可惜因为距离太远,又有树木的阻挡,从他们所在的角度无法直接射击。通查按了按乍伦肩膀:“你守在这,别留活口,我跟过去看看!”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通查抄近路飞快向颠九逃走的方向追去。颠九等人偷偷摸摸避开龙准的耳目,逐渐接近了停车地点。
就在通查犹豫着要不要替蒋亦杰出头干掉对手的时候,颠九对面的车子附近寒光一闪,一个身着劲装的身影“嗖”地窜了出来,如惊鸿乍现,踩踏着车身矫健地飞身跃起,不等对手做出反应,就凌空几枪连射,几乎以一种游戏般的方式,瞬间击倒了颠九极其手下
…
当塔昆带人攻过来的时候,乍伦表现得从容自若。他示意颠九不需要惊慌,说他们的部族都藏身在附近的山里,一听到枪响会即刻赶来支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颠九看到龙准出现,已经顾不得去分析和思考了,他仅有的一点理智都被熊熊燃起的怒火所耗尽,再也按耐不住了。经过蒋亦杰一事,他对乍伦的话深信不疑,既然有了乍伦这个大靠山,对付区区龙准,简直是胜券在握!
但颠九终究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当乍伦的人都冲到院墙附近去阻击塔昆的时候,颠九命令自己的手下先潜伏在院内一堆堆废弃物后头观战,他想保存实力,等乍伦带人将塔昆、龙准的火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出面捡个便宜。
第一拨枪声猛烈响起,颠九在暗处蠢蠢欲动,一想到能在正叔的势力之外收拾掉龙准,永除后患,他就兴奋得浑身汗毛竖起。
可是很快,当他在枪声停止后探头出去观察情况时,猛然发觉不对劲了,乍伦和他的那群泰国人就像变戏法一样通通从视线里消失了也就是说,此刻院子里只留下他和一班手下,要抵御来自塔昆、龙准两方人马的攻击,这和砧板上的肉有什么分别?
颠九脑子里一团混乱,他隐约觉得自己是遭到了算计,可一下子又想不明白这算计的来龙去脉,眼见塔昆的人翻墙而入,他只有急切叫道:“撤,我们走!”
不等他逃离院子,对方已经开火了,塔昆的人不管他颠九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身处院中的人全都该死。子弹呼啸而过,有的钉进了墙壁,有的擦过铁桶,火星四溅,锵锵作响。
忽然间“嘭”的一声,院子正中的铁桶咔嚓爆裂,火焰轰然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原来貌不惊人的铁桶里竟然装了满满的汽油,被子弹击中后汽油在密闭的狭小空间里燃烧,膨胀,爆炸,灼热气浪将临近的杂物掀起几米高,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喽啰们连声“救命”都还没喊出口,就被赤红火舌残忍地吞噬殆尽了。
周围同样装满汽油的铁桶受到波及,接二连三地炸响,侥幸没有死于大火的家伙们惨叫着抱头鼠窜,有几个灰头土脸地攀上了墙头,眨眼间就被埋伏在远处林间的乍伦等人射杀了。
颠九因为早早做出撤退的反应,爆炸发生时他已经冲到了外围,因而只被飞溅过来的铁片削掉了一小块头皮,血呼啦啦流下来,样子看起来十分惨烈。
抛下那些在大火里手舞足蹈哀嚎的手下不管,颠九在几人的护卫下跌跌撞撞冲向自己所驾的车子。不等他靠近,车子后面人影一闪,“噗噗噗”,几颗子弹穿透空气,带着火光精准地射进了人体,血花翻涌。
蒋亦杰四平八稳走了过来,看似浑身沐血,实则毫发无损。
颠九恍然大悟,原来从蒋亦杰被绑开始,一幕一幕就全都是假的,让他相信乍伦的鬼话,让他轻敌,让他傻兮兮留在院子里迎接死亡,这就是个专门为他颠九挖下的陷阱!
子弹射穿了颠九的膝盖,他抱着一条腿在地上打滚。蒋亦杰又走近两步,被身边“砰”一声枪响震住了,猛回头,原来先前一个肩膀受伤的家伙不死心,想从背后开黑枪,却被暗处射来的一颗子弹重新撂倒了。
蒋亦杰目光一扫,看到通查的脸孔从树荫底下露了出来,他牵动嘴角感激地笑笑,通查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解决掉麻烦后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开了。
颠九在地上不住扭动挣扎着,眼见逃不掉了,不得不任人宰割,他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腔调哀求着:“阿杰,以前都是九哥不对,是九哥混蛋!我是对龙准有气,才会不自觉牵扯到你身上,上次揍了你,你还回来吧,你还回来,你也照样打九哥一顿不!你打得更狠一些,随你出气,别留情面”
蒋亦杰看着他令人作呕的嘴脸,再次想到了邮寄到自己家里的那个包裹,心里一阵抽痛,冷冰冰地开了口:“颠九,你知不知道,唐易把自己的命都押在你身上了。他为了你,被打得浑身是伤,还差点被杀掉,你这王八蛋那么对他,怎么下得去手!”
“唐易?唐易”颠九颤颤巍巍嘟囔着,“唐易是哪个?”
蒋亦杰眉头紧紧皱起,眼底闪过一丝悲哀:“颠九,看来我要正式向你介绍一下了,唐易是个又蠢又贱的MB,英文名字叫做Tony。”沉默片刻,他又戏谑地轻笑道,“那小子很痴情,在下面等你好久了,只是他被人割掉了头,不知再遇到你的话要拿什么去认人。我本想慈悲点,一枪解决了你,让你少吃些苦头,快点去见他,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很好奇如果把你交给龙准,他会怎么处置你!”
说完这番话,蒋亦杰单手拎起颠九,一拖着,大步向守在院子另一侧的龙准走去。
…
蒋亦杰走到龙准面前,把颠九“噗通”往地上一丢,拍拍手上的灰尘:“龙哥,交给你了。”
“哈哈哈,阿杰,真是辛苦了,就知道你不会让龙哥失望。”龙准明明对着蒋亦杰说话,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向颠九,带着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脸上纵横交错的深邃皱纹冷冰冰僵着,令人毛骨悚然。既然走到这一步,早已没了退路,又怎能放过颠九!
颠九这个人,一没本事二没脑子,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从没吃过什么大亏,这全都要感谢他大哥佛头在后面撑腰。佛头一家兄弟姊妹九人,佛头是老大,颠九是老幺,剩下几个都是女仔。所以佛头对这个弟弟虽然恨铁不成钢,该维护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
颠九年纪老大不小,能耐却没随年纪一道长起来,只是被龙准撩拨几下,就不计后果地跟来了泰国,连正叔和佛头的警告都抛在脑后了。他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不过是跟在老虎屁股后头作威作福的那只狐狸,众人看在佛头面子上才对他礼让三分,一旦离开了佛头的势力范围,他就屁也不是了。
眼见死到临头,他早已慌了阵脚,在龙准面前口不择言地叫嚣道:“龙准,我警告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不叫嚷还好,一叫嚷彻底激怒了龙准。龙准笑着点点头,慢悠悠转身,从汽车后备箱里抽出一支棒球棍,对着颠九比了比:“好可怕啊,再说两句吓吓我,好久没这么怕过了,真刺激啊,哈哈哈”
“你你发癫了吗龙准,你知道我大哥佛头”只说了半句,颠九猛地一顿,醒悟过来,是啊,自己的手下不是被烧死了,就是被击毙了,如果连自己都死了,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大哥?自己注定是要做冤死鬼了!他剧烈地抖起来,声音里满是哭腔,“龙准,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大哥不会放过你”他精神几乎崩溃,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因为底气不足,而故意虚张声势着,嗓门太高,几乎破音。
龙准“嘭”一球棍敲在颠九身上:“好听,好听,唱得真好听,快,再来啊!”接连几棍敲下去,颠九几处骨头生生被敲断,肢体诡异地扭曲着,杀猪一样嗷嗷尖叫,来回翻滚。龙准不但不收手,反倒被刺激得兴致更高涨,他加大力量,敲得更狠了几分,“哈哈,快啊,叫啊,谁不放过我?佛头?哈哈哈”
“啊!啊我大哥不会放过你”颠九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智已经不清晰了,最开始还试图躲闪龙准的击打,后来干脆挺在那里不动了,只是随着棍子落下而抽搐一阵,连抽搐的幅度也越来越微弱。
终于,一声闷响,颠九的脑袋像个摔落地上的西瓜般炸裂,里头红红白白的粘液流了一地。
不知道在死亡来临的瞬间,他有没有想起过那个被他残忍割掉了头颅的Tony。现在他的头也被砸碎了大半,这样也好,阴曹地府里若能相遇的话,两个同样没了头的家伙,总算是登对的,谁也没法子嫌弃谁。
蒋亦杰冷漠地站立一旁,双拳藏在背后紧紧攥起,余光时不时瞄向一侧山坡。在那里,浓密的绿茵之间,有个光点忽地一闪,又消失不见了。
那是金毛飞,他受命在山坡上潜伏,偷录下这里发生的一切。颠九被龙准虐杀的一幕,很快就会出现在他大哥佛头的面前。颠九也该算是死得其所了吧,起码他到死不断重复的那句话,有人帮他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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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了大半颗脑袋的颠九倒伏在地上,手脚无意识地抽动了两下;彻底不动了。白花花的脑浆混在鲜红的血里;异常刺眼。
龙准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原地助跑几步;一甩手;以投球的姿势将棍子抛向了远处火势渐熄的院落。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喷溅上去的血迹;并垂下眼睑津津有味俯视着脚边的尸体;脸上挂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黑道之所以是黑道;正因为它是个恶人比拼邪恶的世界;这一刻洋洋得意的杀戮者;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悲惨地横尸街头;命运的轮盘嗡嗡运转;赌局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赢家。
“沙沙——”
背后的树丛间传来窸窣响动,人影一晃,龙准警觉地大叫:“什么人?”
话音未落,周围几个手下已经举枪瞄准了声音的来处。蒋亦杰心里一惊,生怕是通查派了人过来打探,万一动起手,搞不好又是一场混战。不等别人做出反应,他率先举着枪冲了过去:“龙哥,我去看看!”
蒋亦杰敏捷地钻进树丛,双手持枪举在身前,枪口倾斜四十五度横着扫过每一个可疑角落。从侧前方低矮的草丛里,蜿蜒出一条拖曳过的血迹,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靠近,猛地掀开伪装在上方的树枝,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赫然缩在底下,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阿吉?蒋亦杰用口型无声地轻呼着,对面的男人愣愣看着他,脸色惨白,神情惊恐,一双眼睛因为紧张而难以抑制地不断眨动着。蒋亦杰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不是阿吉,而是比阿吉怯弱许多的孪生弟弟阿祥!
兜兜转转,从外岛的废旧码头到泰国的清莱郊外,又是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遭遇,真不知道是该感叹命运的奇妙,还是该苦笑阿祥的倒霉。
一眼扫过,蒋亦杰已将对方情况看了个大概,阿祥两条小腿的衣料都被烧烂了,露出红呼呼的皮肉,肩膀上被子弹射了个洞,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着。蒋亦杰皱了皱眉头,枪管稳稳举起来,却迟迟没办法狠下心扣动扳机。这一次阿祥或许因为虚弱的原因,并没像上次那样可怜兮兮地求饶保命,但是顶着同样脸孔的两兄弟与自己有太多的交集,看着阿祥,蒋亦杰难免想到那个不止一次暗中帮过自己的阿吉。
到底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一了百了,反正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自己做什么都永远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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