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偶尔抽疯的结果,却怎么就要变成真的了?
她觉得奇衍是个鬼的大师,就是个大骗子,是个大大的骗子。她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她回忆起奇衍大师长得极其平凡的样子,却让人有种特别的感觉。
她当时觉得他故作高深,是以未曾细想。如今想来,竟是那样不安。她的心咚咚乱跳,猛地奔出殿外,不顾吉焰在身后大声喊,跑到园里的树下,吐个肝肠寸断。
东宫乱成一团,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都染成谜样的白色。
章节目录 第277章 她是江雨影
花花姑娘被吉焰抱回软榻,直愣愣地瞪着双眼。她的思绪纷乱,有种很强的求生意志在体内生根发芽。
她漂亮的眉儿下,乌黑如墨的眸子,璀璨的光芒渐盛。她坐起来,望着吉焰,很认真:“太子殿下,我有话要说。”
吉焰守了她半响,还以为她出了大问题:“叫你别吃那么多。”
“不要打岔!”花花姑娘眸底的光深邃又幽深,像一口古井:“在我没有退缩前,不要打断我。我想要跟你说的话很重要,我不是花花姑娘,我是江雨影。”
她说话的时候,很严肃,不同于平日装傻扮呆萌,也不同于那种狡黠的偷笑,是那样郑重,还带着一种强势。
吉焰是个好听众,没有打断她。
她说:其实我来自二十一世纪
老实讲,吉焰没听懂,什么叫二十一世纪。但他没打断她,听她继续讲。看着她,就像看着遥远的天际,变幻万千,深不可测。
彼时,黄昏幽暗,飞雪弥漫。殿内,铜灯已点燃,一闪一闪,就像是一簇簇的光影。
花花姑娘说:我是江雨影,K大心理学硕士在读研究生。按道理说,我应该比一般人更懂得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可恰恰相反,我蠢到了极点。我看到了妈妈的日记,所以恨我爸爸。我爸爸在我妈死后,将我接回江家。我之所以肯回去,一是想查查我哥的死因,二是想报复现在的江太太,那女人太坏了
吉焰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抽的哪门子疯,像变了一个人,说的话根本听不懂。她的表情也特别奇怪,不是不好看,是很陌生。
干炼,坚毅,与众不同。
江雨影收不住了,像一个唱独角戏的演员:“我恩怨分明,以为上一辈的事,不该牵涉儿女。所以我对我姐江雨雁,根本没什么坏心。甚至丁俊浩跟我表达好感,我都拒绝了,不愿意伤害我姐姐。只可惜,我拿她当姐姐,她却不拿我当妹妹。她太坏了!她太坏了!吉焰,你说,我一个学心理学的,怎么就看不出她对我假情假义呢?”
吉焰没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那个江雨雁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更不知道丁俊浩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可以确定,当他还扮着吉言小姐的时候,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
正有一些不可知的东西涌向他,就像奇衍大师说的:也许,那是我们不曾碰触的世界,一个完完全全未知的世界。
他很迷糊,比曾经初涉轮回的感知,更加迷糊。但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没有胡说,也没有疯颠。
花花姑娘抱着双膝,渐渐缩成一团。越说到后面,越害怕。
那天,全家去郊外的一个别墅里度假。那栋别墅有些年代了,是欧式建筑,很大,三层的洋房。
江雨影之所以答应去那栋别墅,是因为那是江晨风送给妈妈陈晓的结婚礼物。
那栋别墅自陈晓带着儿子离开,一直空着。
章节目录 第278章 江雨影是个大蠢蛋
江雨影去了之后,逛了逛,觉得伤心,就没搭理那些人,一个人回到房间上网去了。然后,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是乱七八糟的乱码。
那个号码,她并不熟悉。
再然后,她就收到了江雨雁用手机打来的电话。江雨雁在电话里说,她被困在地下室的酒窖里了。这个酒窖是父亲严禁踏入的禁地,所以让江雨影不要声张。还说钥匙就在门口的地毯下,只要找出来开门就行了。
江雨影太单纯,学个心理学,念死书,不动脑筋,就这么一步步踏进姐姐江雨雁的陷阱。
她在江雨雁的电话指挥下,找到了地窖。那地窖很深,在车库底下。长长的走廊,走起路来能听到咚咚的响。
幽暗,阴森。
她不知道江雨雁跑这下面来干什么,还在电话里笑人家有毛病。
其实有毛病的是她自己而已。
江雨影终于找到了那个深深的地窖,在门口地毯下也找到了钥匙。她毫无防备地打开门,放江雨雁出来,问人家为什么被锁进去了?
江雨雁说,门被风吹得关上了。
地库长廊里,根本没有风;那种铁门,也不是风可以吹动的。这是多年后,她想啊想啊想,才想到的结论。
当然,最终结论是,她蠢!
江雨影就是个大蠢蛋!蠢到了什么地步呢?蠢得江雨雁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时江雨雁还笑,说幸好这地窖里有信号,否则麻烦大了。然后,她问江雨影要手机,说看看信号是不是满格。
她们就站在那个地窖的门口,谈笑风生,很像亲姐妹。这亲姐妹的情谊,止于江雨影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所谓的姐姐江雨雁。
就在刹那间,江雨雁猛地将江雨影狠狠推进那个地窖,然后重重一声,将铁门关上。任凭里面如何歇斯底里,如何哭泣哀求,江雨雁哼着愉快的歌儿扬长而去
这就是那个“她出来了,我进去了”的愚蠢故事,也是一只饿死鬼的可怜经历。
江雨影不愿再去回忆被关进去一直到饿死的过程,太惨烈,太心酸,太悔恨。
她后来想了很久,才明白江雨雁为什么非要收缴她的手机,当然不仅仅不让她求救,更重要的是,那之前有个陌生号码发过乱码。
也许那个号码,正是江雨雁用来扰乱警方视线。在之后,江雨雁还可以用那个号码给江雨影发信息,说他们一起私奔也好,说干什么都好。反正,江雨影是跟着陌生人跑掉了,再也没人会找她了。
从此,江雨影将永远成了失踪人口,没有谁会记得她。
吉焰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问:“那然后呢?”
花花姑娘眼泪涌出,抽噎得厉害:“然后我醒来,就发现变成了十一岁的花花姑娘,饿得个要死,到处找东西吃。你知道,我是饿死的,结果醒过来,还是饿,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一堆堆的呜呜呜,好可怕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章节目录 第279章 她是吉焰爱着的那个女人
那是一场阴谋。无法探知的丑恶人心,比自然饥荒更可怕千万倍。
吉焰听得心有余悸,万般爱怜地将花花姑娘揽入怀中,点点头,又摇摇头:“明白了一点,大多数都不明白。不过,我好像懂了你说的‘我已不是我’”
花花姑娘抹一把泪,水雾的眸子楚楚可怜:“嗯,是了。你现在知道,我其实也许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你是!”吉焰无比肯定,唇角微微勾起:“无论你是谁,都是我吉焰爱着的那个女人!”
花花姑娘心里澎湃着难言的激动,水漾的眸光,雾气迷蒙:“真的?无论我是谁?”
“嗯!”吉焰微微颔首,更紧地抱着她轻盈如羽的身躯:“都过去了,别怕。也许你经历那样可怕的事,只是为了要见到我?”他讲着笑话安慰,手轻拍着她的背:“我只是奇怪,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会选在今天,把这一切说出来。这件事,对我来说,听得很困难。”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也没法跟你讲解那些东西。”的确没法解释,要怎么跟他说,硕士研究生是神马滴干活? 花花姑娘心里的重石被搬掉了,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吉焰,我如果真的活不长久了,请你照顾我娘亲和尹砚,还有星府里这么多人”
吉焰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变得悠远,再次强调:“这件事,恐怕我们得拜托郁尊了。我,总是会和你一起的”
命数!又是命数!
花花姑娘直觉奇衍大师跟他讲过什么,而他不肯说出来的原因,也许是他自己也不了解。她消停了,不问了,心情大起大落,七上八下。
这一夜,是她特别难熬的一夜。那感觉就好比,被医生宣判了绝症,现在只差等死了。
她觉得奇衍大师烦透了,要不你就别说,要不你就说完。搞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不露不露又露一丢丢,烦人得很。
她快憋疯了,连吃东西都阻止不了她心脏狂跳的节奏。并且,她吃不下了,刚才连黄胆水都吐完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倒是吉焰,始终淡定如常,拿起曾太傅留下的药,思索了半天,笑着问:“花儿,你猜这药有没有毒?”
花花姑娘现在压根追不上他的思维,显得又傻又呆,拿着药粒看半天,又想起曾太傅的样子,脑海里浮起蓝锦那副画像,一时乱极了。
太子吉焰望着窗外黑色无边的天际,低低地说:“花儿,也许我们是该去了。这是命数。你放心,你的家人我都会安排好。”
那夜,太子吉焰真的没让花花姑娘回星府。他说,他得生病了。于是,他就真的生病了。吐血,昏迷,醒来时又吐血。
花花姑娘吓个半死,这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啊?她完全分不清楚了,很卖力地哭啊哭,守在一旁不肯走。一时觉得命数真的到了,一时觉得会不会是虚惊一场?
东宫里御医进进出出,宫女们公公们,都忙碌得紧。
章节目录 第280章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半夜,月黑风高,风雪漫卷。
一个黑影悄然潜进东宫,熟门熟路地摸进太子寝宫。花花姑娘一看是黑衣人,面色一变就要大叫。
那黑衣人猛地捂住她的嘴,然后一把扯下蒙布:“花花姑娘你别叫,是我!”
花花姑娘呜呜挣扎两声,眼珠子亮亮的,眉毛眼睛都弯起来:“萧岸?”
黑衣人不乐意了,放开她,故作不悦:“花花姑娘真偏心,总是萧岸萧岸,难道我萧岩不是人?”
“啊?”花花姑娘乐坏了,压低声音,胡说八道:“你好啦?我以为你还伤重不治呢?”
嘿!什么叫伤重不治?萧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脑袋垂下来,有些歉意:“花花姑娘,你在气我上次没好好保护你是不?”
花花姑娘不跟他开玩笑了,摇头摇得啪啪响:“不不不,你救百姓是对的。想我堂堂未来太子妃,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萧岩耳朵一动,立刻闪身到帘蔓后面。
过了好一阵,一个宫女才走进来,端着药碗,说是御医开的方子,刚煎好的,让太子殿下赶紧喝了。
花花姑娘接过药碗,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了焦虑的神色:“我来给太子殿下喂药,你们都歇着去吧。明天且忙呢。”
宫女答应一声,行礼退了出去。
花花姑娘有种“东宫她说了算”的爽气赶脚,放下药碗,对帘蔓后面的萧岩道:“黑衣人,出来吧。”
两个人像朋友般地聊了一会儿,吉焰才悠悠道:“你们俩好啊,把我晾着聊上了。”
花花姑娘拍着胸口扑过去,握着吉焰的手问:“吓死人了,吉焰,你这回咳血是假的吧?那么多血”
“半真半假吧!”吉焰坐起来,望着萧岩道:“如何?”
“查清楚了,景连这几年收了封台皇子的好处,还牵涉了楼铭辉以及沈意,至于花荣光嘛”萧岩看了一眼花花姑娘,闪过一丝笑意。
花花姑娘一副大义灭亲的口吻:“花荣光要是奸细,就灭了他!不用给我面子”说着捂嘴呵呵笑:“不过,我猜他胆儿小,当不成什么奸细。”
只能说江雨影变成花花姑娘后,那几年的心理学没白学,看人一看一个准。当然,那个“情窦初开”除外,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哩!
萧岩果然笑了:“知父莫若女,看来你还是挺了解他。”
不过,花荣光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之前花荣光被闲置,并非被花花姑娘抹了黑,而是太子正在查一批救灾的官银去向。
那件案子正是发生在花花姑娘进京前不久,十万两官银由花荣光经手,发往水涝灾区。那一次,花荣光亲赴灾区现场,树立了一个不怕吃苦的感人形象,并且也的确采取了有效方案,迅速扼制了灾情。
问题在于,这十万两官银,最后最多只发放了五万两给灾民。还有五万两去哪儿了?
太子秘密调查此事,查来查去查到了花荣光头上。
章节目录 第281章 在她的世界里一无所知
花荣光行事极致小心,联合下属官员做假账也很有一套,总之表面上这账是做平了。
但太子也掌握了很多证据,可以肯定花荣光吞了官银。不过,他得了银子却不敢用,仍旧把赃银藏得好好的。
据萧岩说,花荣光已经交待,那些赃银藏在那口被封存的古井里。
这次,花荣光有些冤枉。他之所以支持打青鹂,是因为太久没得到皇上的重视,好容易想表现一把,没站对位,结果就被当成奸细给抓了。
花花姑娘笑惨了,觉得花荣光还真是搞笑:“怪不得我四姐上次从古井那边跑出来能碰上他,说不定他是想去看看他的银子。不能用,数数也开心吧。”
花花姑娘朝太子眨眨眼睛:“花家倒了,我那六姐花颜一颗心可都拴在太子爷您的身上哩。你不准备救救美?”
吉焰揉了揉她的脑袋,淡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扯那些名堂?救美我是救不动了,剩下的力气救国吧。”
花花姑娘在这天晚上,才知道吉焰是真的准备救国,而且是默默救国,然后功劳都算在郁尊头上,为新太子造势。
花花姑娘鼓着腮帮子,愤愤的:“该死的郁尊,他何德何能?小气巴啦一个男人,还动鬼心思来害你。结果你倒好,以德报怨,处处为他着想。哎呦,还好,你没把我一起送给他”她气起人来很有一套:“我猜是因为我命不久矣,你才把我当妖给收了,免得祸害了王爷大人,哼!要是我活得久一点,要是我能旺国,你指定把我送人了! ”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气得呼呼,磨牙霍霍。她当然是说笑的,说笑的原因,是心慌气短,觉得有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拢。不知道是他们在收别人,还是别人在收他们?
到底是什么样的命数?这个问题真是困扰得她头晕。
那夜,萧岩拿着曾太傅那瓶药走了。长夜漫漫,花花姑娘睡在离太子殿下不远的软榻上。偶尔,她的嘴里哼着“乘风乘月乘忧去”的调子。
吉焰便以很淡定的语气问:“这就是你们那个二十一世纪的曲子?”
“嗯。”花花姑娘双手叠在脑后:“还有别的歌,你要不要听?”
“好。”吉焰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看着花花姑娘,很好奇。
花花姑娘就开始唱了,从《千言万语》唱到了《如果没有你》,从《东风破》唱到了《菊花台》,她还唱了一首粤语歌曲《千千阙歌》
起先,吉焰还偶尔能听明白两句,到了最后这一首,真是一句也没听懂。他自问领悟力已是极高,却在花花姑娘的世界里一无所知。
花花姑娘没唱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头,那似乎成了某种禁忌。那是她和郁尊之间,永远逝去的时光与短暂的爱恋。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