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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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嫁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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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匆匆赶来的苏氏见状,捂着嘴一声大叫,然后快步跑到女儿身边。

  李夙尧身子灵活矫健,立即爬了起来,见到一脸血的婉娘时,瞬间呆住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只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

  婉娘感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头很痛,伸手去揉,结果揉了一手血。她怔怔地看着沾满血的手,着实吓到了,嘴一撇,“哇哇”哭了出来。

  刘太后由随身带着的宫女扶着,见到血,立即喊:“御医,快传御医。”

  独孤后提醒:“母后,这里不是皇宫,没有御医。”

  刘刺史由家丁领着快步往这边来,他原先是陪着皇帝的,可皇帝突然传了云盎来见,便将他打发了。才忙得没多长时间,有家丁突然来说后院里唐国公世子将小公子给打了。

  什么?唐国公?那可不是好惹的,他一听便急了,丢下手里的事情,立即往这边赶。可貌似,还是迟了一步。

  刘刺史先向太后跟二圣请安,然后看了眼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苏氏跟婉娘一眼,心里一惊,不好。竟然有人在自己家里被打破了头,还是当着皇帝的面,怕是自己要丢官了。

  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然敢欺负一个小姑娘,多半是自家的这个闯祸精!他看着自己儿子,怒从心中起,气沉丹田大声呵:“谁干的事?”

  李夙尧向来敢于承认错误,立即站出来:“我。”

  刘刺史一噎,瞥了唐国公一眼,气焰下去几分:“原来是世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点呢。”又扭头呵斥跟着来的家丁,“还杵着做什么?没看见这都流血了吗?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完了还不忘加一句,“好好的姑娘,别给毁了容!”

  婉娘一听,还可能毁容,吓得直将脸往苏氏怀里窜,哭得更凶。她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呢,若是自此留下疤痕再毁了容貌,以后还有谁敢娶自己?瞬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唐国公一张脸气得已经看不出颜色,抬腿照着儿子屁股又是一脚,他真是恨不得扒了臭小子的皮!就爱显摆!

  李夙尧站着一动没动,双拳紧紧攥着,心里有愧疚,但也很气愤。

  难道只怪自己一人吗?哼,如果不是刘邕这小子,自己能被打?自己如果不被打,能连翻个身都摔倒吗?笑话,他可是将门虎子,虽还没上过战场,可徒手打败十来个士兵是不在话下的,怎么可能连个身都翻不了?

  总而言之,自己有错,但刘邕也有错。凭什么自己受罚,他个死胖子却在这里幸灾乐祸看热闹?

  “刘邕!”李夙尧心里不平衡,几步窜过去,照着刘邕的脸就猛挥了几拳,然后骑在他身上使劲捶,“窝囊废!遇到你就没好事!”

  刘家丫鬟回过神,有人使劲去拽李夙尧,有人直接扑在刘邕身上,替他受打。

  皇帝见这般状况,着实怒了,自己还是不是皇帝?

  “都给朕住手!”厉声一呵,四下顿时安静,连哭声也没了。皇帝皱着浓眉,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不想管这事啊,可是又不得不管。刘家是自己的表亲家,李家在本朝举足轻重,而云盎,他很惜他的才,想重用。一个都得罪不起啊,想想真是头疼,真是比批折子还头疼,早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当初就不来了。

  皇帝着实没了法子,只得扭头看皇后。

  独孤后这才走了过来,亲手将苏氏扶起来,又好好瞧着婉娘。这姑娘,长得可真富态,虽然胖了点,可模样挺好,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浚浚的,圆圆的像葡萄一样,特别漂亮。如果真毁了容,实则可惜。

  苏氏她是认识的,当朝新晋礼部员外郎的嫂子,云盎的夫人。如果没错的话,这个胖丫头,应该就是云盎嫡女。

  独孤后眼睛一亮,有了,何不转祸为喜,就此指亲呢?李家是自己胞姐的夫家,夙尧是自己的姨侄,刚好圣上想要招云盎进京重用,若是李云两家结亲,也就等同于替他杨家又招了棵大树。

  不过,心里虽有了这样的对策,但没立即说出口。毕竟,在她心里,这胖丫头是远远比不上夙尧的。

  刘家很快便请来了大夫,刘夫人命府上的婆子丫鬟带着婉娘去客房歇息。苏氏此时觉得女儿最重要,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扶着女儿便走。刘府的几个丫鬟婆子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大夫给婉娘额头清洗了下,又上了药,用白布缠好后,摇头叹了口气。

  苏氏心里霎时冷了半截,颤着声音问:“大夫,小女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大夫背着药箱,站了起来,作揖道:“老夫已经为其清洗敷药了,血是止住了,不过小姐的伤口伤得实在太深,怕是”

  “怕是什么?”苏氏立即站了起来,头一晕,险些倒下去,好在被人扶住。她推开旁人,看了眼双目紧闭的婉娘,继续说,“银子不怕花,可是小女的额头一定不能留下疤痕,不然可叫她怎么活?”

  “听天由命吧,老夫也是尽力了。”说完便背着药箱出去。

  到了晚上,婉娘幽幽转醒,觉得头很疼,冷吸了口气,叫道:“娘?”

  “娘在这儿呢。”苏氏见女儿挣扎着要起床,立即将她扶坐了起来,眼里有泪,声音也哽咽,“婉娘,娘的乖女儿,你怎可受这般的苦。”

  婉娘听母亲这语气,心下也知道,多半是自己额头的伤势不清。但为了安慰娘,她撇了撇嘴:“我没事的,娘,我已经不觉得疼了。”怕娘不信,自己伸手摸了摸被白布缠住的额头,那里有点凉嗖嗖的,“大夫已经给上药了,等布拆了下来,我就会跟以前一样。”

  苏氏心里实在酸,低头将婉娘抱怀里:“是的,一定会没事,你也不要害怕,有母亲在呢,母亲不会叫你吃亏的。”她后来找了蓉娘来问,蓉娘没了画娘在,将自己看到的所有都跟母亲说了,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大致还是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归根结底,是画娘害的婉娘。画娘跟她姨娘一样,就是个狐媚子,平时不惹事也就算了,可竟然欺负到婉娘头上。婉娘若是没事还好,就是真有个情况,她比不会轻易饶恕。

  这几天婉娘都没有去学堂上学,一直呆在自己屋子里,有些闷闷不乐。丫鬟浮月一直陪着她,给她说笑话她也没了兴趣。

  婉娘觉得额头没了最初的清凉之后,越来越痒,隔着白布,忍不住用手去抓,可还是奇痒无比。

  苏妈妈见了,赶紧跑去告诉苏氏,苏氏丢下手里的事情,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往婉娘这里赶。

  大夫了解了下情况,然后皱着眉头给婉娘拆白布。白布一层层绕下去,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个个都期待着,期待佛祖保佑,三小姐的脸上一定不能留疤痕。

  可命中注定的,怎么也逃不了,白布最后一层绕下去的时候,一屋子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婉娘洁白光亮的额头上留下一大块疤痕。


  第十一章


  女儿额头到底还是留了疤痕,到底还是毁了容貌,这可如何是好?苏氏心痛,少不得要抱着女儿痛哭。

  婉娘反而镇静很多,安慰母亲:“娘,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痒而已,一点不疼的。”她抿了抿嘴,转头看着浮月,“将铜镜拿来给我瞧瞧,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浮月抹了把泪,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捧了过来,递给小姐。

  婉娘伸手接过,没有犹豫地就对着镜子照。铜镜里的自己,脸还是跟之前一样圆润光洁,只不过在额头靠近眉心的地方,多了一块猩红色的疤痕。留疤的位置也不好,连额前的刘海都不能完全遮住。

  这辈子算是毁了,婉娘心里叹息。心凉了半截,想哭,又怕娘担心,便极力忍住。

  曼娘见好好的一个妹妹突然变成了这样,忍不住便哭道:“真是欺人太甚,她柳姨娘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使女儿欺负我亲妹妹!”曼娘原本对狐媚子似的柳姨娘跟娇纵跋扈的画娘就很是不满,平时能忍则忍,可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害妹妹毁了容貌,实在气不过,拔腿就往外走,“我去找她们算账去!”

  春梅知二小姐脾性,向来是说什么做什么,怕到时候惹了什么事情老爷怪罪太太。因此,伸手便拽住曼娘:“二小姐且先别去,此事还是听太太怎么说。”

  “娘,您怎么说?”曼娘使劲挥开春梅,扭头问苏氏,“如果娘到这个时候还如此‘大度’的话,那恕女儿不能从命。”见娘一直拨拉着妹妹的刘海不说话,她气得直跺脚,猛地转身就往外走。

  “二小姐。”春梅高呼一声,想要去拉她。

  “去!让她去!”苏氏对着春梅喊道,“不仅是她,你们几个一块去。”

  苏妈妈也是恨透柳姨娘,此刻得了太太准,老腿一迈,跑到院子中抄起一根木棍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呵斥:“春梅,你个死丫头,还不快点跟上?太太平日白疼你了。”

  “我就来。”春梅原本还顾及着大局,可既然太太发了话,也就豁了出去。

  婉娘扯了扯苏氏的袖子:“娘,姐姐她们是要去干什么?打人吗?要是被爹知道,他会怪罪我的。”

  婉娘向来不得她爹喜欢,因此对云盎多多少少有些畏惧。

  “不会的,婉娘,娘以后不会叫你再受半点伤害。”她抽出绣帕擦了擦眼泪,转头对着大夫说,“我女儿的额头现下留了疤痕,这疤怕是消不了了,可有什么药膏是可以遮瑕的?”

  老大夫无能为力,一边背起药箱一边摇头道:“小姐额头的伤口伤得实在太深,现下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不过,老夫听说京城里名医多,夫人或许可以带着小姐去京城瞧瞧看。”

  苏氏挥挥手:“秋霜,送大夫出去吧。”

  且说曼娘,她带着丫鬟婆子,怒气冲冲地往柳姨娘的荷院去,途中却恰好遇到了坐在池塘边柳树下温书的张笙。

  张笙原是受聘,来给云府几位小姐授课的,可才没上几天,云府管家却来跟他说,小姐们的课业暂时停了。倒也没叫他走,只说老爷让他在府上温习课业,好好准备今年的秋考。

  云府上的事情,张笙一个外到不能再外的外人管不着,因此这些天都在温书。但眼下与府上二小姐撞个正着,少不得要问候一句。

  张笙起身,作了一揖:“小生这厢有礼了。”

  曼娘脸红了红,但也顾不上与他多费唇舌,匆匆回了礼便继续往前走。

  张笙看着曼娘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皱起眉毛,只觉得这位小姐的脾气直爽,怕是急着去做什么事情。但他是外人,不好问,只能继续坐下看书。

  荷院中,柳姨娘正抱着画娘猛亲,觉得女儿真是出息,方才听她言语,好似是说那刘刺史的嫡子挺喜欢她的。柳姨娘原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觉得韵娘是没希望了,一心将后半生寄托在画娘身上。

  画娘却不这样想,撇了撇嘴:“娘。”私底下她一直是这么叫她的,“那个刘邕长得肥头肥脑的,跟婉娘一样,女儿不喜欢。”她嘟着嘴,模样娇嗔,眼珠子转了转,“倒是那个唐国公世子,女儿很喜欢。”

  七八岁的年纪,虽不还懂什么男欢女爱,但是谁丑谁美,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柳姨娘在女儿面颊上亲了一口,啧啧笑道:“你也不害臊,才多大年纪就喜欢不喜欢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画娘撇嘴反驳:“跟娘您学的啊,娘平时对爹不就是这样的吗。”

  柳姨娘心情忽而就有些不好了,她原本不是什么云家的丫头,她是云老太太从街边捡回来的,原先是一直当作闺女养的。

  十几二十年前,云家还很贫穷,柳氏跟云盎同岁,两人下头有个弟弟云傲,还有个妹妹云裳。柳氏虽然自小身子弱,但也愿意陪着云家一起吃苦,她对云盎的情分是自小就有的。

  因此,后来听说云家要给云盎娶苏氏时,她心里不平,就犯了错。很俗的套路,酒中下药,怀了云盎的孩子。

  她这步棋真是下错了,后来云盎不仅照旧娶了苏氏,而自己也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只能沦为妾氏。

  商家都有平妻一说,云盎原本也有这个意思,奈何老太太顾及着苏家跟自家脸面不同意,云盎也就作罢。但平日里柳姨娘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苏氏的标准,柳姨娘敢在云府目中无人横着走路,也是因此。

  在云盎心里,怕是这个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妾氏要比举案齐眉的妻子更得他心一点吧,总归是有愧疚的。

  柳姨娘抹了把泪,忽而听到外面有动静,站了起来:“什么人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桂妈妈跑了进来,额头青了一块:“姨娘,梨院的人,简直欺人太甚!”她头发乱乱的,“简直是泼妇,竟然带着家伙来打我,还说要打姨娘您。”

  柳姨娘一听,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苏氏算什么东西?

  “走,跟我出去瞧瞧。”柳姨娘甩开要来扶她的丫鬟的手,双手叉腰往外走。

  当朝皇帝赏识云盎,自那刘老太太寿宴后,皇帝每日都会邀着云盎一起下棋品茗或者狩猎。

  春光大好,皇帝带着杭州一些臣子,又叫上云盎,去城外狩猎去了。

  李夙尧是将门虎子,又是个争强好胜的,凡事都喜欢抢先。此次狩猎,在众多公子中,自然是他拔得头筹。

  刘邕身子臃肿,原本就好吃懒做的,哪能骑马狩猎?一天下来,还是在庶兄刘儒的帮助下才猎得几只野兔,但他也知足了。

  城外皇帐里,独孤后坐在皇帝身边,看着座下众臣子,笑道:“圣上早先有言,猎得多的,必重重有赏。”垂眸看了看各人面前的猎物,转头对皇帝说,“臣妾瞧着,是云公得胜。”

  是不是云盎猎得最多,大家有目共睹,但圣后说是,那便就是了。

  皇帝开口道:“云盎,你不但有奇才,而且骑射也是一等一的好,留在这杭州城着实屈才。”顿了顿,方道,“朕如今就封你正三品骠骑将军,举家迁京,为我大兴效力。”

  云盎身子一抖,觉得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之前也猜测二圣此次来杭州或许会重用自己,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直接降旨封官。当下赶紧谢恩,并表明自己定为大兴一统中原,排除异族。

  唐国公此次百越战胜,多亏了云盎所制兵器,也很佩服云盎的才华。但其他的杭州官员便不这般想了,尤其是刘刺史,心里委屈得很。好歹当今圣上还是他姨表亲呢,自家几个兄弟也都在京城做官,偏偏自己在地方。

  独孤后也当着众多臣子的面颁发了懿旨,封云盎妻室苏氏为正五品诰命夫人,三女婉娘为惠安县主。

  三道旨意颁发至云府的时候,柳姨娘当下就晕了,晕之前还想着,如果不是苏氏,现下这个诰命夫人可就是自己的,威风的人也是自己。

  苏氏一心挂着婉娘,不在乎什么品阶不品阶,不过想着可以去京城,心情稍稍好了点,女儿额头的伤口,或许京城里的名医能够医好。

  婉娘坐在一旁问曼娘:“姐姐,县主是个什么官?”

  曼娘心里十分爽,不仅人打得爽,而且更为二圣的这道圣旨叫好。当下也顾不得脸上痛不痛,笑得十分灿烂:“哦,县主嘛,应该就是比公主郡主稍微再低点的官吧。”

  婉娘随手翻着手里的医书,撇了撇嘴:“听说我们都要去京城了,父亲现在也当官了,我们以后是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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