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忆长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明君忆长卿-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警察有四五十岁的年纪,教训她:“就这么点东西,值得你拚命嘛,那条街上本来人就少,况且又是这种天气,这是你运气好,不然那些抢匪都是亡命之徒,什么做不出来。”

    其实那包里放着那一片红叶,他给她的东西本来就少,只得那么一两件,长卿想一想,还是没有说,她本来就够傻,不需要别人再强调一遍。

    警察挺同情她,见她拎了个大旅行箱,问她:“是不是外地来的,有地方住没有啊。”

    长卿闻言,眨了眨眼睛,两滴泪水变戏法一样的就挂在眼睫『毛』上,做楚楚可怜状:“我大老远的从北京赶过来找我的男朋友,可是我的男朋友跟我吵架,不给我开门。”

    等到顾修明火燎眉『毛』一样赶过来,就已经折腾出一个小时去,雨天地滑,他跑得又急,进门的时候差点在地上摔了一跤,等到狼狈的站起身来,就看见她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着,对着他笑眯眯。

    警察叔叔劈头就是一顿:“我看你这小伙子还不错,怎么就那么任『性』呢,吵架归吵架,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大的雨,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乱』走,这是她机灵,没有出什么事情,要是有什么万一,你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顾修明着急,一见长卿满身的血,眼睛都红了,一把抻着警察的脖领子,大吼:“谁做的,哪个王八蛋做的?”

    他平日里优雅从容,又最注重修养,长卿从来没有见过他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小小声的说:“腿,腿被我给打断了。”

    顾修明闻言一愣,警察叔叔拿着警棍指着他:“你做什么,做什么,袭警,袭警啊。”

    长卿连忙拉开他,又把事情经过大略的告诉他,他还不放心,到底看看受伤诊断书,这才松了一口气,顾修明多精啊,连忙眉眼弯弯的,满脸桃花『乱』飞,对着警察叔叔微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警察叔叔倒不跟他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整一整衣裳,悻悻的说:“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最看不起这种跟女人耍小『性』子斗嘴使脸『色』的男人,吵归吵,居然把女朋友赶出来,你还叫不叫男人。”

    顾修明有求必应:“不叫男人就不叫。”

    长卿在一边“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警察叔叔义薄云天,一拍胸脯:“姑娘,以后要是他再敢赶你出来,就打电话,有事要找110。”

    一直到上了车,顾修明还心有余悸:“得罪什么都别得罪女人,太可怕太可怕,拐弯抹角都得给你找回来。”

    徐长卿撇嘴:“那是你活该,谁叫你一言不发,就扔下我走了,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痛快了啊。”

    从后视镜里头看她,她的脸『色』还是苍白,一件白衫子上头点点滴滴的全是血迹,已经凝固了,呈现出暗红的颜『色』,然而她已经微笑起来,他只觉得心里头有一股热流,轰的一下就涌上来,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有一点点狼狈的转过头去,她的眼睛却尖,诈的一笑:“小明子啊,你可不要说被我感动了啊,我讨厌男人哭鼻子。”

    他哭笑不得,顺手就是一巴掌,没等落下去,她忽然惨叫一声,吓他一跳,连忙一打方向盘,缓缓的让过后面的出租车,把车停在路边,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她的肩膀一阵一阵疼,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在那里掐着,却还是微笑:“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试试,电视上女主角受伤的时候男主角似乎都应该扑过去,紧张得手足无措才对,你似乎不太够格。”

    他拿着眼角斜挑着她:“成,我在马路中间手足无措了,等下咱们两个一起躺到医院里,车子送气修厂,更像电视剧了吧。”

    

第1卷 第十八章奢华

    有钱人果然就是奢华啊,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还圈了这么大的一片地,车子一直开到院子里,才停下来,他伸手去拍她:“快起来,到了到了。”

    雨还在下,绵密的小雨,一丝丝,一线线,扯天扯地的落下来,他已经脱下衣服来,替她遮挡在头上,笑眯眯的说:“快进来吧,以后可不要出去说我的坏话,好像我有多么的虐待你一样。”

    她只看见他的嘴巴,在她的面前一开一合,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弯弯弯的弯下来,雨不大,可是他的头发都是湿的,有几绺粘在额头上,她的头脑里嗡嗡有声,眼前的一切渐渐暗去,只觉得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屋子里,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脸,近在咫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她,长卿脑子里一片空白,唬了一跳,本能的往起一坐,只听一声惨叫,顾修明满脸痛苦的捂着鼻子:“徐长卿你是不是想要谋杀啊。”

    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沙发上,他就跪在旁边,衣服都湿得透了,鞋上有泥,还有草叶子,鼻子撞得红通通,他从来都注意风度仪表,最修边幅,她从来都没有看见他这样的狼狈过,她扯一扯嘴角,想要微笑,却终于撇一撇嘴,好像是要哭:“修明,我疼。”

    他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她喝了一口,很甜,想必是放了蜂蜜,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喝完。

    时候已经晚了,客厅里的灯都开着,很明亮,沙发宽大而舒适,桌子上放着剥了一半的桔子,还有盛着水的杯子,台灯的罩子上缀着长长的蕾丝,有一种家常的温暖与琐碎,他伸出手来,替她把额前的『乱』发掖到耳朵后面去。

    他的手心很温暖,很干燥,似乎是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她乖乖的喝完一杯糖水,像小猫一样『舔』一『舔』嘴巴,扒着他的手臂:“我饿了。”

    厨房里早就熬好了稀粥,长柄的砂锅直接端上来,小小的白瓷碗上有湛青的花纹,旁边配了一碟酱瓜,一碟腐,红的绿的相互映衬,长卿胃口大开,喝了大半锅才意犹未尽的住口,又问:“我今天晚上住哪里?”

    他一直在一边坐着,衣服都湿透了,却也不换,只是坐在那里,手上玩着一只打火机,“卡塔”一声打开来,再“卡塔”一声关上,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撑在额头上,那指尖上却有一点点得红,她看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应该是她的血。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长卿,你走吧。”

    她愣了一愣,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随口“哟”了一声:“顾修明,你行啊,我说你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背着我金屋呢吧,我可得好好看看。”

    接得那样顺口,就像是真的一样。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长卿,别装了,你知道我说什么——我是认真的。”

    窗外是雨,潇潇的冷雨,一下一下的落在叶片上,簌簌轻响,他低声说:“真的,长卿,我很认真地对你在说,虽然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认真,就像是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别人都说我花心,可是其实我是不信任,男男女女,假假真真,逢场作戏,过完了就算,谁去对谁负责任一辈子,谁又对谁负责得起。”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起码你跟我身边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你是活得很认真的那一种人,什么什么都分得明明白白,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这些在你的眼睛里,一眼就能够让人家看穿,可是你还在那里装,装得跟没有一样。”

    “我其实不是爱你,我只是想要看一看,你能不能还在我这里认真,我就是吊着你,就是一真一假,一虚一实,我看你怎么样。”

    “我看得出你难过,却又装着不在乎,有时候明明都要爆发,却硬生生的忍下来,我本来是想要逗一逗你的,却忽然觉得心疼,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被你俘虏了。”

    “那个时候,我想我是心动了,我想认认真真地谈一次恋爱,或许还会像别人一样,结婚,生子,长卿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让我有了结婚的念头,可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我自己的病。”

    “所有的人都不肯告诉我真相,可是我知道,他们对我的那些纵容,连我一定要退了方家的婚事,我爸居然没有骂我,这个太不正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这个病,可能不好。”

    “幸好你离开了我,你陷得还不深,你那么认真的一个人,跟我不一样,你陷了进去,可能就拔不出来了,可是你还是来了…真的长卿,你来了我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我不去想你为什么会来,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奇迹,我的人生和爱情里的一个奇迹,就像我的病一样,也会出现奇迹的。”

    “可是哪里会有奇迹呢?我想很认真地配合治疗,那一天我去找主治医师,他不在,我偷偷的看了我的病历本这不是小说,作家的一支笔,哪怕是死了的人也能活过来,可是生活真的会这样吗,就像你这样的傻子,天下能有几个,明明知道我要死了,却一定要扑过来找我,可是我要不起。”

    “是你『逼』我的,长卿,你『逼』我认真下来,思考一下爱情,作为一个人来说,应该怎样去爱,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很多,我想爱情应该是一种责任,对于对方的一生,要负起的责任,虽然很沉重,然而我爱你,我要对你的未来负责任,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未来。”

    他的音调凄凉:“长卿,我爱你,所以请你离开。”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跟她说过话,这样长的一篇话,从开头说到结束,时间那样的久,久得像是一生,窗外的雨声,风声,檐下滴水簌簌轻响,窗子半开半掩,厚重的大红窗帘挑开一半,像是一句很古老的旧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时。

    她很想微笑,可是有泪水,刷的就落下来,滚烫的两行在脸上,她低声说:“真的,我高兴,你说你爱我,我很高兴。”

    她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揽住他的头。

    她的衣服上有血,血的腥甜的气味,还有一种什么什么香,像是一朵什么什么花,他说不出来,却分外的甘香好闻,她的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灯光侧着照在她的脸上,分外的圣洁一样,她低声说:“别说什么未来,真的,无数个现在就是未来,人生似乎很漫长,然而仔细算一算,又能够有几年,这中间又有多少的变数,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未来不在我们手上,我们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只是现在,我们爱着,恨着,哭着,笑着,是触手可感的,如果一定要强求一个未来的话,不是太虚幻了吗?”

    这世界多么的大,而人类多么的渺小,在浩渺的宇宙洪荒之中,也不过是须臾芥子,有若蜉蝣朝生暮死,然而,只要现在爱着,那么不管未来怎么样,有天灾,或者人祸,有不可预知的死亡,不能逃避的命运,那一份爱,都是永远存在的吧。

    有冰凉的水滴,一滴一滴落下来,洇透了她的衣裳,她的泪水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他的手伸出去,揽住她的腰,她轻声的说:“修明,我爱你,所以请不要推开我。”

    那之后,徐长卿发誓,她这一辈子再不会信任的一件事情,就是电视上那种花团锦簇灯火辉煌的表白,那样的时候太难得,太刻意,不是人不对,就是心情不对,什么什么都对了,却是风雨交加,泥泞不堪。

    然而毕竟是表白啊,那是爱情中多么重要的时刻,多么浪漫的时刻,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当然一切的美好都是有其代价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一起感冒了。

    护士就住在楼下,一天三次上楼吃『药』扎针,她只是小伤风,不过伤口浸了水,需要重新处理过,可是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原本就需要的治疗,一上午一上午的挂点滴,她裹了厚厚的『毛』衣裳,到他的房间里头陪着他。

    窗外就是树,碧绿的树木,一丛一丛的连成一片,风吹过来的时候,就像是绿『色』的波涛,吹过来就吹过去。

    他靠在枕头上,神气活现的指使她:“长卿啊,我要喝水。”

    她拿了猕猴桃汁过来,他摇头:“我要鲜榨的橙汁。”

    她撇嘴:“你当是下馆子点菜哪,还鲜榨,统一鲜橙多,只有这个,你要不要。”

    他笑眯眯:“不要。”

    她叹了一口气,到底到厨房里榨了橙汁拿过来,他捧着玻璃杯子浅浅的啜吸一口,双眼弯弯的弯下去:“我就知道你会去。”

    透明的塑料滴壶里,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去,就像是古时候的更漏,一下一下,时光的轻捷的脚步,寂然无声的,就走过去了。

    他半躺在床上,她就在床边坐着,这屋子里很安静,似乎是只要这样安静的坐着,就会心满意足,天地静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是觉得这间屋子里有『药』气,所以窗子总是开着,窗帘在风中呼啦啦的飘过去,又飘过来,她抨击他:“你瞧瞧你的眼光,大红大紫的都挂在窗户上,俗也俗死了。”

    他的眼角往上一挑:“大俗即大雅懂不懂,都跟你们文化人似的,酸溜溜文绉绉,审美多单一。”

    她伸出手去,作势要掐他,他左躲右闪:“哎哎哎,该拔针了,该拔针了。”

    针头拔下来,她用酒精棉球堵上去,又替他按在手上。

    他的手很凉,可能是因为静脉滴注的缘故,虽然是在夏天里,她替他拿了暖手宝,还是不管用,便伸出手去,替他轻轻的搓着。

    他温柔的揽着她,亲她。

    吃完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去散步,夕云乍起,暮『色』四合,太阳就像是金红的火焰,猎猎的烧了一阵,终于落下去了。

    她有一些怅然的眯起眼睛来,说:“上一次在西安看日落,还是毕业那天下午,『操』场上有很多的人,那些新生们都在踢球,特别特别的高兴,可是就这样看着,我就觉得自己都老了。”

    他微笑着说:“我们一起去那里,路不远。”

    路是不远,出租车只付了个起步费,重新站在熟悉的校门前,长卿有一点点的激动,甚至很紧张,一直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他笑话她:“谁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没有人抢。”

    她也笑起来:“可惜我们宿舍那些个人都走了,不然我一定把你摆上去,好好显摆显摆。”

    学校还是这样,西南门是一样的破旧,但是一样的生机勃勃,背着书包的男生女生匆匆地走过去,有几个大孩子拍着篮球,身上还有汗水的味道。

    她发现他比她还熟悉这里,学校不大,东区西区,教学楼,宿舍楼,『操』场,回民食堂已经打烊,她有一点怅然地站在门口:“以前特别特别爱吃这里的拉面。”

    有朱红的长廊,廊上是朱红的柱子,曲折蜿蜒的延伸进去,里面是各『色』的花树,粗大的藤萝缠在廊柱的上方,密密匝匝的遮盖起来,偶尔『露』出一线的天。

    她笑着指给他看:“那里有几棵柿子树,我们一直商议着要偷几只柿子吃,可是树太高了,没有人能够爬上去,但是柿子还是不见了。”

    她又指给他:“你看见那栋楼没有,非典的时候隔离,凡是发烧的都送到那里去关起来,后来放出来的时候,可羡慕死我们了,不用上课,有人给送饭,天天看小说打扑克,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她笑:“上大学的时候特别勤快,天天晚上到『操』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