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这个?”夙月戳了一下语素的脑袋。
“说嘛,让我看看你有多了解我。”语素也不恼,继续往前走着。
“嗯,我想想。你的确有一个怪癖,还是最近才有的。你最近总是喜欢摸镜子,每回我早上醒来都看见你梳洗好后就在那摸镜子,够怪异的,像撞了邪似的。”
语素欣慰地抿嘴一笑,不语。
快到琴芳苑的时候,语素突然又问了一句:“最近你的话多了不少,性子也开朗了些,终于想通了?”
夙月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不还有你么?”
至少在你面前,要快乐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夙月,我们去赏花吧。”语素今日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这事么?净说这媚俗来着。”夙月伸了伸懒腰,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门了,每天都用睡眠来麻痹自己。那晚的画面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时刻回放了,虽然依旧清晰如昨。
玄夜与宜荌已然成亲了,只是依照宜荌的要求,还想再南宫府里待上几日。毕竟是新婚燕尔,玄夜对宜荌百依百顺,自然也就从了她。这也是夙月不愿出门的原因,一旦出门,碰面的几率自然也就大了。
玄夜与宜荌成亲那天,夙月一直高烧不退,脑海里反复出现玄夜撕开自己衣服的画面。语素瞒着南宫府上上下下跑遍了整个丰都才找到一个有办法让夙月退烧的大夫。
“去吧,陪我一次。”语素的脸色竟有些难看。
夙月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那就陪你走走吧。”
夙月连忙爬起身去换衣服,生怕晚了一秒。而语素却不像往常那般伺候夙月换衣服,反倒又是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摸着镜子。
“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夙月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出现在语素面前。
“都好了?那我们走吧。”语素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夙月并肩走,而是自己先出去了。
夙月跟在语素的后面,总觉得语素似乎被一种很强大的气场笼罩着,让夙月不敢接近。如果不是她的错觉,她方才在语素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两个字:诀别。
院子里的花开的很漂亮,可夙月和语素却都无心欣赏。一路的走马观花,不消一会儿,她俩便走出了琴芳苑,渐渐逼近南宫府的中庭。南宫府的中庭有一个巨大的莲池,夙月一直很想去看来着,却总是由于种种琐事耽搁了。
“阿月,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莲池吗?我们去吧。”一路无言的语素终于开口说话了。
“啊?好啊。”夙月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语素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脚步似乎更快了,夙月险些摔倒。本来走到莲池尚需一盏茶的功夫,但她们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到了。
“语素,你看,那条金鱼好漂亮,鳞片好像会发光。”夙月整天腻在屋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今日一见,心情自然好。
语素却依旧心不在焉的,只是嗯了一声,实在冷淡了些。
夙月瘪了瘪嘴,不再说话,便蹲下身,拿了个树枝,自娱自乐起来。语素就这么一直站在夙月的旁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若不是见着了不该见的人,夙月的心情大概还不至于那么糟。
眼看着南宫楚,宜荌,玄夜一行人正朝莲池慢慢走过来,夙月慌得连树枝都没有抓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调查好他们的行踪吗?早说他们要来莲池,我是怎么都不会来的。”夙月连忙站起来,拉着语素的手,就要逃跑。
然而,语素却像个石雕般的,站着不动,反倒也不让夙月离开。
夙月回头,甚是疑惑。“你这是做什么?快走。”
“阿月,对不起。”语素似乎流了一滴泪,只是这滴了太清太浅,甚至让夙月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语素往回拉着夙月的手,一直倒了自己的胸口处。然后便重心不稳,往身后的莲池栽去。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夙月推下去的一般。
夙月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眼睁睁地看着语素渐渐地沉了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语素突然大喊。
夙月拼命地摇头,往后退。语素明明深谙水性的,她明明会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夙月看着被语素击打的飞起的水花,那似乎就是夙月破碎的心。
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越过夙月,飞向了莲池,将语素横空抱起。此时的语素脸色惨白,一双眼半合着,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夙月比谁都想上去看看她,想确认她有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却迈不开步子。
玄夜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向这边走来的南宫楚和宜荌一行人。
宜荌一路小跑到语素的面前,很是焦急地询问着:“语素,你怎么样?还好吗?”
语素没有看她,反而看向了夙月,道:“宜荌主子不要怪罪夙月,她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这样的。奴才贱命一条,没事的。”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夙月又向后倒退了一步,就像被人夺走了魂魄。她说什么?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怎么可以?
“我看见了,是夙月推的她。”玄夜这一句话说的底气十足。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群下人们都开始对夙月指指点点。其中更是有一个大胆的丫鬟厉声道:“夙月,你还真是好心肠。今日语素还说你难伺候,叫我们厨房的人给你做饭的时候多用点心。她对你尽心尽力,你却这般待她。”
“别说了。”宜荌小声道。
“怎么不能说,我就要说。因为你,语素整日没有好觉睡。尤其是前几日,我们都知道你和姑爷有些交情,姑爷要和小姐成亲,你心里自然不好受。可那都是你一厢情愿,活该。却偏生让语素也跟着没有好日子过,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住嘴。”你南宫楚厉声道,丫鬟便也闭住了嘴,连着周围一片嘈杂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语素找个大夫。平时教你们的东西都跑到哪去了?就只会在人背后窃窃私语,回去每人给我抄家规三百遍。”说罢便和玄夜宜荌一道将语素带走了。
下人们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每人给夙月投来一个或鄙夷或怨恨的目光,非要把夙月戳穿了不可。
待人群走远了,夙月才流下了眼泪。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夙月跪倒在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笑。终于,她又是一个人了。
夙月直到深夜才回到琴芳苑,原本语素就是与她一起住的,夙月便想着去语素的房间看她一眼,就算是在门口确认她已经没事了也好。然而,夙月却被告知语素今晚将呆在宜荌的院里。而来告诉她的人,正是南宫楚。
南宫楚此时正坐在夙月的房里,似乎等了她很久。
“你回来了?”南宫楚面带倦色。
“楚,公子有什么事么?”夙月站在门口,不知当进不当进。
“进来说话。”南宫楚像夙月摆摆手。夙月也没有理由推脱,便走了进来,只是没有坐下,南宫楚也由她。
“本来嘛,就是小事一桩。若是语素做的有什么不好,你教训她一下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会儿正当宜荌新婚,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南宫府上上下下都当你是在拿语素出气,诸多抱怨。”
夙月当然懂得南宫楚的言下之意。和聪明的人呆久了,脑袋也是会变聪明的。
“夙月明白。公子待夙月不薄,夙月自然不让公子难做。公子毕竟是一家之主,需要顾虑的东西当然要多的多。夙月在南宫楚待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该去外面闯荡闯荡了。公子放心,明儿一早,夙月就回家去。”夙月作揖以示感谢。
南宫楚面色担忧地看着夙月,道:“阿月,实在对不起。你懂我的苦衷,那自然是好。但我担心的主要还是你,让你整日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我实在于心不忍。我已经在外头已经为你找好了客栈,你不妨先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多谢公子好意,夙月心领了。只是这丰都实在不是夙月该待的地方,夙月还是回去过的自在些。”夙月说起谎来自然是要看着南宫楚的,这南宫楚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晶莹若水晶。
南宫楚似乎有些动容了,又问:“自此以后,可有机会再见?”
夙月笑了一声,道:“有缘之人,终会再见,若是无缘,强求无用。”
“说的也是。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强求。这里有些许盘缠,无论你是否继续留在丰都,都有用武之地。我先告辞了。”南宫楚将桌上的箱子往夙月的方向推了推,便离开了琴芳苑。
夙月不用打开箱子,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打开的必要,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带走。
夙月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又不禁自嘲,在南宫府里待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件东西是自己的,只除了一件。夙月拿起语素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个玉簪子,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它带在身上。毕竟这是唯一一件属于夙月自己的东西。
这琴芳苑里的一切,夙月早已烂熟于心,唯一让夙月怎么都猜不透的,恐怕就是人心。人心隔肚皮,果然不假。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只能猜,运气好,便猜对了。运气不好,吃亏了也只能生生受着。夙月身在这寂静的一片黑暗里,又是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夙月想着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着流采,不知他是否还在南宫府里。自己既然要走了,是应该去打个招呼的。下一秒,夙月却又耻笑起自己的想法来。要走就走吧,他也顾不得自己的死活,自己也不能老是赖着流采。
走出南宫府的门,夙月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从今往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倒也少了些羁绊。只是夙月也该思考自己的活计了,南宫楚给的银子,夙月分文未取。幸好夙月从前到处给人做饭,做包子的手艺倒是一绝。现金只是却些起步的盘缠。
走着走着,夙月就看见了一件当铺。估摸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正预备转身离开。思索了一会儿,夙月掏出了那个语素送的玉簪子,走进了当铺。虽然这玉有些旧了,但还是值不少钱的。
“老板,我要当这个。”夙月慢慢地将玉簪子伸了过去,仿佛还想拿回来似的。
老板看了那玉一眼,露出了些欣喜的脸色。但毕竟是做生意的人,为了不让夙月把价格太高,还是要做出一副你的东西很不值钱的模样。店老板装模作样的又把簪子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出了价。
夙月也不是想靠这个赚钱,心想也够自己开包子铺了,便没有说什么,就把簪子给当了。临走时,还说了句:“能不能不要卖给别人?”
“姑娘这是还要赎回吗?恐怕要再给我加点银子。”店老板自然是精打细算。
夙月也不说什么,便按着老板的要求又给了他一些银子,才走出了当铺。夙月望着丰都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竟有些不知所措。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处安身。
夙月又在丰都待了好几日才离开。这几日,夙月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尤其是左右的手臂,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痒,就好比伤口愈合时长肉的感觉。夙月又总是忍不住去挠,抓的红红的,有些甚至还抓破了。这不,刚走出城门没多久,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夙月本想去看看大夫的,却不料守门的卫士却告诉她现在正在封锁城门,至于什么原因,他们却闭口不言。
既然求医不得,夙月也不强求。反正也不太碍事,只是痒了些。只是自己的去处,倒成了一个大难题。她突然又想起了玥姑,正好现在自己可以去找她问个清楚了。说去就去,夙月便启程了。幸好脚程也不远,夙月现下可没有多余的盘缠可以租辆马车。
然而,结果却总是让人大失所望。
夙月走到了玥姑住处的入口,却发现先前的那片竹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烬,连着身后的一片山都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夙月几乎惊呆了,她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原先翠绿葱茏的山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地地表,极尽荒凉。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一辆送货的四轮车向夙月驶了过来,车夫也是个热心肠的老实人,见夙月在此处一直站着,便上来询问。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夙月伸手指了指身前的这片山。
“姑娘是外地人吧?这山早在七日前就已经成这样了,像是有人纵火呢。倒是可惜了这片大好的山林,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叫人看了都心疼啊。”车夫甚是惋惜。
七日前,这不正是当初夙月一行人离开玥姑住所的时候么?
“那老伯你可知道这山里住着的老妇人?”
“老妇人?我在这山脚下住了一辈子,至于你说的老妇人我可是听所谓听闻所未闻。”车夫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原来是这样。”夙月倒是有些失落。
“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老身正要去送货,不知姑娘是否同路?老身可以送姑娘一程。”老伯诚恳地邀请着夙月。
“那是正好,我正不知要去往何处。不知老伯要是要去哪?我只管跟着老伯一起到达目的地便可。”夙月很是感激地朝老伯欠身。
“我正要去往丰国与晴兰的边境小城玄垂,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先上车吧。”
夙月便上了车。今日天气倒是不错,让夙月的心情好了不少。这车上倒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夙月便拿起一件把玩起来。
“老伯,你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哎,姑娘可别拿出来让人瞧见了。这些都是晴兰的小玩意儿,我这一辈子就靠卖些小玩意儿过活。说来可惨,原本我这些玩意儿都是卖到丰都去的。岂料晴兰竟对丰国发起突袭。这会儿又穿出丰都出了晴兰的细作,天子一怒之下下令再也不许出现晴兰的东西。我这虽是赖以为生的活计,但是也没办法呀,还是命要紧。这不,我正打算把货拉到玄垂,看能不能跟那几个晴兰货商商量退货呢。”老伯艾艾地叹了一口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心酸。
夙月把拿出的小玩意儿塞回了袋中,道:“老伯你也是个可怜人。难怪昨儿个我一出城门,城门就被封锁了,看来我出来的甚是时候。细作可都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据说是一个叫什么南宫府的。我原本就奇怪,这南宫府如此气派,却是近几年才突然冒出来的。”
夙月一听,不由一惊。“主事的可是叫南宫楚?”
“兴许是吧,可是姑娘认识的人?可惨了,原本如此气派的宅子,一夜之间就被查封了,据说是遭人举报呢。府里的下人几乎都被杀光了,一个不留。倒是听说有人跑了,所以才封的城门。这不,丰都正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呢。姑娘出来了倒也好。”
有人跑了,那也就是说南宫楚和语素她们兴许没有被杀掉,兴许还活着?夙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南宫楚武功高强,一定能逃出来的。语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姑娘”老伯叫夙月,似乎想与她说些什么。
“老伯,什么事?我方才走神了。”
老伯笑了一声,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姑娘过玄垂没有,那倒是个好地方。”
“我从小就身处山野之中,连丰都都是长大之后才见着的。至于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