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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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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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月转头看向流采,闪烁着泪光的眼睛是那样的凄美动人,让流采又不禁失神了。夙月麻木地将镜子递到了流采的面前。镜子已经被夙月刮了一遍,凹凸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玉字。
  “玉?”流采不解地问道。
  “她给过我一个玉簪子,可我竟然当掉了。”夙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又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再扇自己一个耳光。
  流采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做傻事。
  “你这样伤害自己,就能改变事实吗?”
  夙月想起了什么,眼里闪烁着一丝希望,突然就抓住了流采的手,道:“再带我去一次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
  流采看着夙月沉思了一会儿,眉头微蹙,没再说话。
  这一餐饭,夙月很是没有胃口,吃了好半天,却也没吃进去多少。只是干啃着几粒白饭而已。流采看着夙月这模样,着实不忍心。
  “吃不下就别吃了吧。去歇会儿,你说的事明天我们再谈。”流采低垂着眼,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夙月很是听话的回屋里歇息了。这籍符峰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见风呼呼的声音,以及流采收拾碗筷的声音,还有他叹气的声音。
  这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夙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夜没有梦见那个女人,倒是睡得特别的安稳。夙月手上的黑色纹路越来越多,反倒不似开始时那般痒了。那木槿花似的花纹,美丽而妖娆。可夙月却无心再顾及,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被自己当掉的玉簪子身上。就算流采不带她去,她自己也要去,一定要把簪子给赎回来!
  然而,天不从人愿,流采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夙月着急地跑了出去。整个籍符峰满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来路和去路。夙月艰难地在雪上行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夙月却连如何走出这座山也不知道。
  终于,夙月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上,脸蛋,耳朵,双手都冻得通红。她似乎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经历几次站起来的失败后,她狠狠地锤着地上的雪,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她怎么这么没用!总是要别人保护自己。
  雪还在不停地下,冷风还在不停地吹,夙月差点以为自己就在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了。然而,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进入了她的视线。若不是衣服上的那猩红的血迹,那一片单薄的白色恐怕会被大雪彻底淹没。
  是流采吗?
  夙月睁大了双眼,直到流采渐渐接近自己,夙月才敢肯定那就是他。
  流采好像是受伤了,拖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她这边走来。夙月几乎急疯了,她用尽了全力想要站起来,却依旧是失败,不停地摔倒。终于,她成功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往流采那边跑去。
  幸好,她在流采即将倒下的前一刻,顺利地将流采接住了。夙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力气,竟拖着流采回到了屋内。身后都是流采留下的血迹,就像一条蜿蜒的红丝带,在一片纯白中格外的醒目。
  流采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胳膊上,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剑伤。幸好伤口刺入的不深罢了。只是夙月不禁怀疑,流采的武功的确是大不如前了,究竟是为什么。
  流采挤出了一丝笑容,示意夙月他没什么大事。一双纤细而修长的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个玉簪子。
  夙月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像是决堤般的,像下不停留着。划过她早被冻裂的脸庞,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身上的另外一个地方更疼。
  “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夙月锤着流采的胸膛,早已泪流满面。
  “你是恨不得我死么?”流采轻咳了几声,却依旧笑着。
  夙月一愣,连忙住了手。“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傻啊,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流采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竟咳出了不少的血迹。
  夙月连忙用袖子给他擦拭血迹,洁净地衣裳很快就染上了一片血红。夙月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有个伤口,留着这样的血。
  “以后,绝对不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地就去做危险的事,知道吗?”夙月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很严肃地对流采说。
  流采却笑得更开心了。“你是在担心我么?”
  “你说是就是吧。”夙月将被子和枕头放好,又将流采的头放了下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烧热水给你擦擦身子。”说罢便飞快地跑了出去,生怕慢了一秒似的。
  流采看着夙月远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
  “对不起。”声音小的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夙月很快就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其实她的鞋子方才不小心被水淋湿了,着实冻得很,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回来的时候,流采已经睡了。长长的睫羽倒也夙月也好生羡慕。
  夙月将窗子和门都关严实了,生怕有风进来,让流采冻着了。
  她细细擦着流采的手,指甲光滑圆润,宛若神造。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怕你。你是救了我的命的人,却好像很讨厌我似的,成天给我眼色看。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凶很残忍的人。直到后来,我仿佛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你对叶隐山弟子们的慈爱,对语素的救命之恩,以及现在,为了帮我,冒死回到丰都帮我取簪子,我真的很感动。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变得不再那么讨厌我”夙月说着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我觉得,如果一辈子就这样倒也不错。我的要求也并不高,不渴望富贵荣华,也不指望能嫁个好人家。只求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你知道吗?其实很多年前,你带我来籍符峰时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
  夙月抬起头想给手巾子换水,却发现不知何时醒来的流采却在看着自己。夙月不禁尴尬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居然偷听我说话。”夙月连忙起身去换水,想避开流采的眼神。
  “我哪有偷听,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忌讳。”流采看着夙月忙来忙去的身影,眼神竟变得难以捉摸。
  “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了。”夙月佯装生气地回来了,扯开了流采的衣服,想给他清理伤口。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都不知道羞耻。”流采打趣道。
  “我要是知道羞耻,你的命就没了。”夙月表面上虽然生气了,可手却始终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流采。
  “你真不适合当恶毒的女人。”流采摇了摇头,对夙月的演技很是不赞同。
  怎么总是被他识破呢?识破也就算了,还总是不给夙月台阶下,总是要戳穿她。
  夙月使坏地大力了些,只听流采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很疼么?”夙月不禁后悔自己的使坏。
  “疼。”流采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夙月不禁在心里咒骂自己。流采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跑到丰都把簪子给弄了回来,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自己竟还忘恩负义。
  流采看着夙月自责的模样,却反而乐得哈哈大笑。“我骗你的。”
  然而夙月却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低头擦拭着流采的伤口。流采以为夙月是生气了,抬起了她的下巴,手上多了些冰凉的触感。
  “你怎么哭了?”流采手足无措地擦着夙月的眼泪。他最怕看见女人哭了,尤其是在他面前。
  “以后,绝对不许再干这样的事,知道吗?”夙月哽咽着。
  “知道了。”
  无论屋外如何寒天冻地,屋内却是一片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今日难得籍符峰有些阳光,夙月便打算着出来晒晒。看着手中的玉簪子,夙月是一筹莫展。不不觉十几日过去了,流采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自己还是没琢磨出这玉簪子究竟隐藏着什么玄机。
  这会儿流采又出去了,夙月便将手中的玉簪子转来转去,看看有什么进展。夙月的眉头几乎要愁成了一个川子,她撑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
  岂料一只小野兔竟然跑了过来,夙月一时受惊,没抓稳,簪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夙月清清楚楚地听见簪子破碎的声音,连着她的心一起。
  然而,夙月还来不及忧伤,却发现簪子的断根处似乎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夙月拿起来一看,簪子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还塞着一张纸。夙月连忙打开来看,上面俨然是语素的字迹。
  夙月:
  不知此时的你,是否还在怪我?我也是事出无奈,才出此下策。不敢请求原谅,只求来世还做姐妹。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你心里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从前我一直觉得你过于单纯,但我很欣慰你也在渐渐成熟,渐渐懂得了许多,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了。
  一切要从十八年前说起。当时的晴兰与丰国两国井水不犯河水,到处都是一片和乐安详。晴兰虽是个小国,丰国却也不敢贸然前来冒犯。原因都是因为晴兰的帝后。帝后是异族的后人,有着调动神秘兵力的能力。神兵人数虽少,却是极为强悍的存在,是战无不胜的神话,因此晴兰才得以周全。
  然而,一切都在帝后怀有龙种之后就变了。自从怀孕之后,皇后帝后的左手手臂便长出了奇异的黑色纹路,明阙宫无不闻之色变。加上帝后本就生的十分妖娆美丽,城中便有了妖孽之说。一时间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百官之首的戎家,势要将帝后处决。帝君虽对帝后疼爱有加,但着实迫于无奈,便只好妥协,赐帝后斩首之邢。然而,就在斩首示众那日,帝后却被凝画阁的人抢走了。凝画阁,本就是中原的歪魔邪教。因此,丢后的妖怪之说也就更盛。
  再后来,帝君伤心过度,无心国事。戎家便以下乱上,篡权夺位,逼先帝退位,让长子戎楚登基。这戎楚便就是你所谓的楚大哥,他虽只有六七岁,却也是个奇才,将晴兰治理得有声有色,丰国虽知晴兰没有了帝后的存在势力将会大减,表面上却也都和平着。
  而我,真正的身份便是帝后哥哥的女儿,宜荌却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只是我是私生女,是个不为人知的存在。因此,人人都当我是宜荌的丫头。我仍记得,帝后被赐毒酒那天,父亲也被满门抄斩。我仍记得父亲临走前清清楚楚地对我说让我一定要找到帝后,更要一生一世守护她肚里的孩儿。
  没想到戎楚竟然大发慈悲地留下了宜荌。直至今日,我才知道,他早已知道我的存在,我不过是引路人,帮他找到帝后的引路人罢了。至于宜荌,我实在不愿承认与她是血亲。她为了荣华富贵,甘愿为戎楚同流合污,早已忘了父亲的初衷。
  宜荌着实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她三番两次的加害于你。那日你救了她,戎楚不过是为了你数落了她几句,她便想着给你下绝孕的药。至于嫁衣一事,原本她也是要嫁祸于你的。只是我发现的早,将自己的耳环扯下扔在了那里。幸好管家不是她的人,便只当是我偷的。然而她却越来越过分,那一日甚至在莲子羹里下了致命的毒药,若不是我将莲子羹倒掉,恐怕结果不堪设想。我心知你不能再在南宫府里再待下去,才出此下策。有戎楚开口,宜荌才不会轻举妄动,我才能保你平安。
  夙月,不,或许我该叫你公主。你可知道你的身世?若不是我帮你沐浴时看见你身上的月形坠子,恐怕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你的存在。说的也巧,流公子像是先知似的,就把你送来了南宫府里,让我遇见了你。说了这么多,你也该猜到大半了吧。你就是帝后的女儿,晴兰独一无二的公主。虽然我不知你为何会流落到乡野里,但你的一颦一笑像极了皇后,尤其是你身上的坠子,让我更加确定了你的身份。
  只是,有一件事,我欺骗了你。玄夜要找的人,的确是你。他与戎楚狼狈为奸,意图联手灭掉丰国。而你,便是他们最大的砝码,因为你是异族的后人,你有调动神兵的能力。他们到处在找你,却不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个个亲手放走了你。
  公主,人心险恶。语素心知自己的时日无多,恐怕无法护你一世周全。只盼你,处处小心。
  语素绝笔
  夙月看着手中的纸,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总觉得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语素却用性命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自己一直都身在阴谋之中,若不是语素,恐怕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的棋子。原来,自己一直处于一个谎言之中,从来都不是真的。
  戎楚,宜荌,玄夜他们的面容渐渐地在夙月的脑海中变得扭曲。夙月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扯着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再也没有力气面对了。
  夙月想到了一切的源头,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南宫府?是因为流采。夙月想起那时在叶隐山内,流采非要自己出山不可。又想起叶宁对自己说的那句:“师父好像在赶着做什么事情似的。”
  夙月的脑袋越来越混乱,她绝望地仰天长叫,绝望地摇着头,不愿去想那可怕的一切。
  等到流采回来,夙月正在厨房里,她才刚刚把语素留给自己的纸烧掉。
  “这么快就肚子饿了么?”流采笑着问夙月。
  夙月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怎么了?”流采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然而很快便发现了放在灶台上的碎掉的簪子,以为夙月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自然也就识趣地不再说什么了。
  “我饿了,也累了。你做饭吧,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流采也不拦着夙月,任由她出去了,自己忙活了起来。
  然而,夙月却没有回自己的屋,而是去了流采的屋里。她疯狂地寻找着,只盼着寻得些蛛丝马迹。却又盼着自己什么也寻不到,这样还可以骗自己流采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可惜,她又要失望了。
  夙月在流采的枕头底下搜到了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玄夜亲启。夙月颤抖着将信拆开,一秒也不想耽搁。
  “我会尽快带她过去。”
  短短地八个字,让夙月的心整个崩塌。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值得自己相信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她宁愿自己当时就在萧家被烧死,也不愿被流采救走,更不愿面对这样一群人。表面上一套,内心却又是另外一套。
  这群没有真心的人。
  “夙月,吃饭了。你在哪?”夙月听见了流采的声音,却没有搭理他。依旧在地上坐着,手里捏着那封信。
  “夙月,你在哪?”流采又不停地喊着,夙月只听见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依旧没有动。终于,门被打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流采问道,笑着过去要把坐在地上的夙月扶起来。
  夙月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流采很快便瞥见了夙月手中的纸,拿起来一看,表情有些愕然。
  “你怎么随意看别人的信?”
  夙月终于有了知觉似的,抬起头看着流采。那眼神,竟让流采有些心慌。
  “你不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要将我送走么?”夙月狠狠地瞪着流采,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夙月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比起窗外的天,这里的人更让她心寒。夙月推了流采一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你去哪?”流采焦急地问。
  “不用你管。”只听砰的一声,夙月甩门而去。
  流采自然不放心,便追出去抓住了夙月的手臂。夙月狠狠地一甩手,将流采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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