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神器大约还剩下3年的寿命,3年,足够他们完成航线探索。
第42章 粤西巡抚
告台北全体人民:
春节快乐。
大陆正经历一场千年来最大的浩劫。在中国东南沿海的这座小小岛屿上,你们可以忘却战争带来的痛苦,与亲人们一起享受着也许艰苦,却很祥和的节日。
使国家为人民所珍爱,为外国所尊敬,为敌人所惧怕,这是我在接受最高官职时所承担的职责。
如果法律、当局的法令,始终是秩序、正义、节制精神的标志,那么国家就将为人民所珍爱。没有秩序,行政不过是一片混乱;谈不上财政,谈不上信贷;私人的财富同国家的财富一起崩溃。
你们来自天南海北,命运将我们所有人联系到一起。誓言以剑守卫国家的秩序。
请你们与我一起建设这个国家,将它变成更加美丽、富足,这也会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守序于基隆
1646年2月
全文印发至村社级,并全军。
华人都要过年,守序也获得一个假期。
天气并不好,基隆的雨几乎每日不停,外间空气潮湿而寒冷。
火盆在壁炉中燃烧,带来一室温暖。惠湘和朋友们在厨房忙着做年夜饭,袅袅炊烟升起,淡淡的温馨让守序找到一丝家的感觉。
守序与甘惟简对坐,餐前小酌几杯。
“甘师傅,我上次给你的曲子谱好了吗?”
“老奴……”
守序微微皱眉,“甘师傅,说过几次了,这里不是贵国的宫廷,你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婢。”
甘惟简略有些慌乱,自南京开始,他已习惯了为守序服务。守序不想沾染上明朝宫廷中那种腐朽的死气,与甘惟简熟悉的风格迥异。甘惟简是个从小在紫禁城中长大的宦官,真正在内心中适应身份的转变对他来说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甘惟简既然能够在中国最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幸存,并且成为高级宦官,调整表面情绪的本事自然也是不差的。他很快拿出了最近的工作成果,曲谱。
胡伟立,卢国沾,顾嘉辉,黄的名曲,每首都有减字谱和五线谱两个版本。甘惟简走到筝架前,试弹了一遍。守序很满意,在金城时他也曾让欧洲的乐师试着谱曲弹奏,味道总是不对。中国的名曲,还是交给中国的音乐师傅处理效果更好。
大部分曲谱是节奏激昂,只有少数几首例外。比如顾嘉辉的《书剑恩仇录》曲子太和缓,守序不是太喜欢,歌词倒是很适合现在用。
琴声惊动了女人们,李湘真和赵雪华从厨房出来。赵雪华拿起筝架前的一张曲谱,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甘惟简见此,让出了筝架。赵雪华轻试琴弦。房中回荡起悠扬的乐声,舒缓的节奏中,带着悲凉的味道。
惠湘与顿少文也进来了。除了惠湘,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多层次的音乐。古筝强大的表现力在此刻展露无遗,赵雪华的演奏带上了情绪。女人更容易被音乐感染,一曲奏罢,脸上不由带上了哀伤的表情。
李湘真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守序暗叹,赵雪华怎么就挑了一首《焚心似火》。
湘真几人沉默地品味了一会,赵雪华问起甘惟简,“这是甘师傅新谱的曲子吗?风格似妾所从未见。”
甘惟简摇摇头,“曲调都是大人告诉我的,甘某只是把谱子写出来。”
守序见女人们看过来,担心她们误会,解释道:“我只是恰好知道这些曲子。”
顿少文微笑着推开赵雪华,她以一首胡伟立的《市集》略略驱散了空气中的沉重。欢快的音乐声中,似有一幅清明上河图般繁荣的市井图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惠湘招呼众人坐下吃饭。守序这里没什么规矩,吃饭时随便说话。所有人都喝了些酒,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席间,李湘真大着胆子问,“你准备拿我们怎么办?分给你的士兵么?”
其他人也放下了酒杯,望向守序,看来她们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我当然欢迎你们嫁给我的士兵。”
女人们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守序笑了笑,“只要你们自愿。”
女人们听到自愿二字,便如同吃到定心丸,笑容又出现在她们脸上。
“台北不养闲人,即便是女人也得出来工作。”守序继续道,“我打算开办一些学校,招收移民的孩子读书。现在还缺一些老师,你们回去告诉朋友们,欢迎她们到学校里教书。待遇也许不会太高,但足以让她们自食其力。”
小学老师的要求不用太高,秦淮的女人们都能讲流利的明朝官话,只是教认字和简单的计算,她们可以胜任。为了激励她们的积极性,守序与梅登商量制定了一个职称体系。当然不光是教师有职称体系,包括工匠和会计师等在内,从初级开始有六个等级要爬。最高级的职称,待遇超过了县长。
对于学校使用的文字,守序态度取了折衷的方案。师范和军校等免费学校使用简体字,想学习繁体字的人可以花钱去私立学校。
守序不指望所有的名姬们都选择去做清苦的老师,如果有人想重操旧业,台北也需要。甚至人选都找好了。在保国公府俘虏的寇白门,也许是因为与惠湘等人多少有些认识的关系,不甘寂寞的寇白门几次找到守序要求发还财产。这不可能,寇白门便退而求其次。正好梅登有在淡水和台北各开一处高级会所的想法,守序便把台北会所的经营权交给了寇白门。社会上同样少不了某个特殊阶层的存在,于工作于她们本人,这是共赢。
守序与梅登不能坐视女人闲在家里,无论以什么方式,为国家贡献劳动力同样也是女人的责任。
因为流亡士子很多,台湾现在的识字率超过了大陆的平均水平。但识字的人从来不嫌多,台北有太多需要识字,会计算的岗位。光是台北府的统计中心就雇佣了数十位珠算能力尚佳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止学校,政府和医院也会招募一些女人,很多岗位,女人比男人更合适。
为了避免引起社会上的波动,台北没有禁止纳妾,但纳妾要给政府缴纳一笔不菲的税金。具备这种财力的人并不多。
军队的待遇在台北是中上的阶层,美女有趋钱性,守序不担心军人会找不到老婆,在台湾暂时没有必要作出什么强迫军婚的成文政策。
守序要改变一些东西,女人是必须面对的一环。台北已立法禁止缠足,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文化。
晚明社会是个很怪异的文化。既堕落颓废,又有着令人兴奋的灿烂,犹如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
秦淮名姬在严谨古老的传统文化中绽放出明丽动人的花朵,女人们在明末的乱世中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守序见过的南京城,就像一幅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末世行乐图。所有人都预见到大限将至,自知不免,于家于国都无力申报,只好在国势危殆,前途渺茫之际,放浪于江湖之间,醉生梦死。
士人的末世狂欢总也不能离开女人的点缀,正所谓美人名士,相得益彰。秦淮河上聪明绝顶的名姬们与放浪形骸的士人一起,成为历史上一道美丽哀艳的风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秦淮总是引领时代风气之先的,守序眼前这几位美丽妖娆的女人社会地位不高,但她们不仅善于轻歌曼舞,红牙拍案,同样也是通文墨,能诗善画的女性知识分子。
在思想意识方面,更是超出一般的良家女子甚多。如果在歌舞升平的年代,本来不需要这些女人去考虑政治气节问题,但在这个国家兴亡的时刻,很多秦淮河的女人选择了慷慨赴义。
天崩地解,斯文扫地,当民族矛盾处于紧要关头时,当自诩中流砥柱的男人们公然出卖道德人格之时,恰恰是这些女人为历史的残酷留下片刻的宁静、温馨,与安详。
……
春节后,探险队悄悄驶离南澳港,航向未知的大洋深处。
守序在基隆遥祝他们一帆风顺。他很庆幸,与一群真正搏击于大海的勇者身处统一时代。他们来自欧洲,他们来自亚洲。
惠湘从男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她不懂大海,也不懂地理,但她知道守序情绪不太高。
“你在担心出海的船队么?”
“不是担心,”守序摇摇头,“如果可能,我真想和他们一起去。”
惠湘歪着头,她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守序牵起她的手,“等我退休,带你周游世界。”
女人是听觉动物,虽然惠湘只当守序说退休是在哄她玩,脸上却依然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
退休什么的,暂时还是遥远的未来。节后收假,守序又有了处理不完的公务,惠湘帮他把公文整理好,分门别类,减少了很多无谓的工作量。
曾樱冒着风浪,从台北奔赴基隆。在长官官邸,守序与梅登一起会见了这位在大陆最重要的盟友。
曾樱在福建联络上了很多老关系,郑芝龙赞助了他一笔不菲的金钱。隆武帝正在到处卖官,只要钱花到位,实缺都能拿到。对曾樱这种正牌子万历进士,做过巡抚的高官来说,现在机会很多。他来台湾,正是与守序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天子要请老先生入阁?”
“对,很多朋友向天子推荐我。”说起入阁,曾樱脸上洋溢着喜气。成为大学士是明朝文臣的终级梦想。
守序却不是太看好,“我听说隆武天子任命了20几位大学士,老先生确定自己入阁有用吗?”
曾樱表示这不是问题,“我得到的消息是天子打算给我实权。”
“老先生,我丝毫不怀疑你在福建的政治影响力,”守序斟酌着用词,“但你刚才也说了,天子打算给你实权。他今天可以给,明天也可以收回,毕竟,他的大学士太多了。”
曾樱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隆武任命那么多大学士并不是他真把官卖到大学士这个阶层了。而是因为这些高级文官都有深厚的人脉,唐王一系距皇位血统甚远,在万历皇帝尚有数位后裔在世的现在,从宗法上讲,唐王系并没有登基的资格。
面对这个问题,隆武一方面公开向全国宣布,天下是永明王的天下,自己没有儿子,去世后皇位会交给永明王。另一方面,他广泛收罗高级文官,提拔他们入阁。这些高级文官中有8成出身江浙,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依靠这些大学士的师生关系,隆武勉强让各地承认了他的政权,维系了在南方的统治。
福建的政局现在比较复杂,台北搜集了不少这方面的情报。
郑芝龙的铁桶被皇帝的手腕戳破了,福建现在并不姓郑。郑芝龙只能控制郑鸿逵和郑彩两部军队,这两部原是郑家精锐,总共一万多人,是郑芝龙历年积攒下的大部分力量。
军队是个吞金兽,以前郑芝龙的军饷主要依靠他自备。崇祯年间,郑芝龙的地面部队不过三五千人。郑藩最主要的作战力量郑鸿逵也曾在登州辽海前线作战。
到了弘光登基,郑芝龙又拿出20万两白银,先后募集了近万士兵交给郑鸿逵与郑彩守卫长江。芜湖大营那边也有数千郑藩的陆师。
镇江之战和芜湖大营崩溃,让郑藩损失了几乎所有的军队。郑鸿逵回到仙霞关时只剩下千余人。
郑芝龙千方百计给他们补给,把粤东潮汕一带的军队调过来填进江西的郑彩和仙霞关上的郑鸿逵,继续掏银子募人,两部合起来人数堪堪一万人。
根据黄道周的统计,郑芝龙拼了命,现在全军也没凑到两万人。其中充斥着新兵和老弱,可以说毫无战斗力。这就是郑芝龙目前手中全部的地面武装力量,其中郑彩等人的表现还比较可疑,郑芝龙其实无力控制其中多数的人马。
守序觉得以目前的实力对比,建虏都不需要出动八旗兵,光李成栋一镇就能把郑芝龙全部军队干趴下。
退到福州的士大夫与郑藩产生了很多矛盾,除去湖广的何腾蛟,隆武朝廷全军近十万人。郑芝龙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天子开始拿郑藩开刀,他第一动的是郑芝龙的至交好友,前任广东总兵陈谦。这位陈谦就是在广州黑掉英国哥廷联合会三四万比索的时任总兵。这事陈谦也没捞到太多好处,黑了银子不办事放哪都是被人鄙视的对象,他很快就被人弹劾,丢掉了广东总兵的职位。
陈谦与郑芝龙曾经一个是广东总兵,一个是福建总兵,关系极好,以兄弟相称。郑芝龙丢在镇江的上万军队,其中有6000人正是陈谦动员他出的增援部队。
隆武找借口把陈谦逮拿下狱是个试探。政治就是这样玩的。政治中的势,就是人气。先从你的身边人动手,如果你保不住身边人,那大多数跟着你干的人就要考虑一二了,往后对你的命令也会掂量掂量再执行。这种趋势一开,发展到极端的结果就是树倒猢狲散,被人轻易连根拔起。所以领导们为什么喜欢前呼后拥,就是在营造这种势,几千年来都是一个套路。
郑芝龙到处花银子托关系,想把陈谦从监狱里捞出来,根本没门。人家要的就是他颜面扫地,向外宣示郑藩在政治上,地位已与以往不同。郑芝龙越是求人,陈谦越不可能出来。
曾樱与郑芝龙的关系现在是他的助力,可几个月后,也许就会变成他的政治包袱。不过他是文官,政治盟友一群,地位自然比陈谦超然百倍。
守序还是建议曾樱出外,捞个封疆的实缺,“老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中央的虚名没什么用处,地盘才最实在。”
曾樱皱眉道,“朝廷现在控制的无非浙东、福建、赣南,湖广南部、两广数省而已,都有督抚大员,我就算想去也没有实缺。”
处在最后方的云贵现在也乱了,福州控制下的就剩下这些省。出于保持地方稳定的考虑,隆武也许会更换知州知府甚至分巡道,但他不可能去动那些表示了臣服的巡抚和总督。湖广总督何腾蛟,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曾樱没有机会替换掉这些省的任何一个封疆大吏。
不过明朝的体制有个好处,他的巡抚总督是无品级无定员的差遣。多数巡抚总督都不是按布政司行政区来设置,可以随事而立。
守序给曾樱的建议是,放弃中央的职位,也不要在乎总督巡抚地位上的差别。花钱,弄一个粤西巡抚,拿住雷高廉琼四府就是胜利。
雷州、高州、廉州和琼州位于偏远的角落地带,远离珠三角和西江的两广核心区,不会惊动太多人。粤西四府现在防御极为空虚,曾樱可以去福建拍胸脯,整顿雷州的军队和糖业,给福建增加三五万的军饷。隆武在广东广西二省加派盐税与关税,所获也不过盐税5万,关税5万,共10万银。
“老先生,粤西巡抚,你要志在必得。”
“四个府不难,可如果到时不能给朝廷交出银子怎么办?“
守序笑了,“老先生,你很快就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补个大章。
注:
1。陈谦案重要性历来被忽视,这是郑芝龙生出异心的直接原因。
2。隆武朝廷控制的福建军饷大概有120万两,按20两一兵算,全军6万人。不过他有些拿12两,待遇很差的义军,所有军队加在一起,数量估计7,8万,其中包括郑藩,不包括何腾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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