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2年4月,鞑靼人三路大军南下。
鞑靼定远平寇大将军,和硕安亲王岳乐开抵广西梧州府。
安远靖寇大将军,镶白旗旗主多罗信郡王多尼开抵福建兴化府。
靖远定寇大将军,镶红旗旗主多罗平郡王罗可铎开抵江西南昌。
中场休息结束。
第46章 郑成功
潮州,南澳岛近海,延平藩防区。
古晋号巡洋舰停泊于南澳岛北,这艘平甲板的千吨巡洋舰拥有32门12磅青铜舰炮,舰体修长,金黄色的外壳和流线型的身躯造就战舰独特的华丽古朴的美感。
她是联邦最新一级巡洋舰,战列舰之外,亚洲海面的佼佼者。
守序离开广州,到南澳来,是会见一个英雄。
延平藩主,国姓成功。
当守序见到慕名已久的英雄人物时,竟然有些遗憾之意。
鞑靼人大举进攻缅甸,李定国和白文选只得撤出缅北。白文选手下一支主力部队原是贺九仪的部下,那支兵不愿再接受李定国指挥,裹挟着白文选,向吴三桂投降。
定国的残兵最后只得南撤景线,在金三角一带修整。
守序原本有心邀请定国北上,与郑成功三人一起商讨后续的战略发展。可惜路途实在遥远,定国身体抱恙,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此刻在古晋号司令舱内的,只有守序与郑成功两人。
郑成功是个完美主义的军事领袖,冷酷无情,极有原则,无论是多大的功臣,只要触犯了他的法律,下场都不会好。
这种近似严苛的处事原则塑造了郑成功令人敬畏的个人形象,帮助郑藩维系了团队,却也逼反了如黄梧等数位重要将领。
郑成功果敢的性格和极强的报复欲没有体现在外表上,守序、定国、成功三人中,守序的年纪比定国大几个月,郑成功最年轻。
38岁的延平藩主相貌儒雅,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如果不穿盔甲,甚至看上去就像一个儒生。
只是如同狮吼一般的说话语气和敏捷的动作,显示出他是一位经常身先士卒的大军统帅。
郑成功刚经历了他人生最大的一场惨败,在短短2年内,又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胜利。
现在延平藩有了潮州府和漳、泉二府沿海州县的人力、地盘补充,在潮州缴获了数万鞑军的武器装备。郑氏家族在闽南和潮州实在根深蒂固,有钱后竖起招兵旗,扩充速度很快,郑成功的实力迅速恢复,他现在的兵力超过4万了,与全盛时期相比也只差一线。
守序给郑成功倒了杯酒,“恭喜贵藩斩杀黄梧,藩主终于消了心头大恨。”
郑成功笑着向守序表达谢意。
海澄是郑成功视为河内、关中的核心根据地,要塞不到2000官兵配备大小火铳3000余,城中储备粮食、白银数百万,港口挖到城墙下。
郑成功曾凭借海澄击败金砺的八旗兵,取得大捷。如此坚固的要塞毁于内部,黄梧向鞑靼人开城,不过他也没得到好处,很快即被剥夺兵权,得到一个海澄公的空头爵位,没有俸禄没有田地,饭都吃不上,后来苦求八旗主子,给了一个月30两的薪水,还没有禄米,可怜至极。
黄梧的待遇是守序和郑成功都乐意看到的,这无形中避免了一些投降事件。
这次重占漳、泉二府,郑成功抓到黄梧点了天灯,那是郑藩家事,联军未做干涉。
杀黄梧只是小事,重要的是如何粉碎鞑靼南征。
“元首的计划是什么?”
守序铺开地图,“鞑子分兵三路,最强的一路是从湖广南下的安亲王岳乐,这一路有灵渠的水运与后方联系,我将与岳乐决战,只要打垮了岳乐,鞑靼人这次南征就完蛋了。”
郑成功贴近地图看,“在哪里决战?”
守序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名,抬头看向郑成功,“肇庆羚羊峡对水运的制约太大,越过肇庆向西进攻有难度,对我方最有力的决战地点应当是广州城下,但那样对广州府百姓会造成很大伤害,所以我把预定战场放在三水县。”
郑成功皱着眉头道:“鞑子分三路进攻,通常应当由我方发起攻击,在相隔甚远的战场将敌军各个击破。”
守序点点头,向郑成功解释。
郑成功说的是面对向心攻击时的内线作战原则,利用内线的机动优势在敌军从战略包围圈发展战役包围圈之前,粉碎敌军的攻势。
但这样做有个问题,联邦陆军战斗力基于庞大的后勤纵列,部队携行辎重只能满足从水运终点至战场的战术运输,战役输送必须靠船,而且最好是可靠的内河航运,而不是受天气决定的海运。海上一场风暴可能会葬送陆地一场战役,郑成功对此有深刻的教训。
广东除了珠江三角洲之外的地区多为山地,地形崎岖,如果把主力放到江西,有梅岭阻隔,没有可靠的水运,守序在广州积蓄的能量将会有相当一部分消耗在路途中,福建也是同理。
包括郑藩在内的外围各部队屏蔽了鞑靼人的有效侦察,少数细作的消息什么传言都有,根本不能作为鞑靼人指挥作战的依据。
多尼和罗可铎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吸取当年尼堪的教训,不敢挥军急进,老老实实在大路上一座城一座城地啃骨头。
鞑靼人的三路军队相隔太远,无法即时通信,也就根本无法配合,对岳乐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稳守梧州至肇庆一线,等待多尼和罗可铎进入广东。
因此,守序就需要两路友军拖住多尼和罗可铎,再营造一种岳乐不得不送上门来的氛围。
“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立新君。”
鞑靼朝廷刚刚以擒杀永历帝昭告天下,此时此刻,他们绝对无法忍受再出现一个明朝皇帝。配合一些辅助手段,比如从前线后撤一段距离,岳乐肯定会前进。
“岳乐不上钩怎么办?”
“那我们有什么损失吗?”
郑成功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道,“没有。”
鞑靼人从全国调兵,多数是北方兵将,对南方的地理气候并不适应,时间对双方是公平的,相持对两国各有利弊。守序不是资源匮乏的明军,他不怕对峙消耗。
郑成功用手指依次点击泉州、漳州、海澄和潮州,“所以,本藩需要守住这四城,挡住多尼。”
多尼是三路鞑军中第二强的一路,郑藩打进攻战不行,但他们火器很多,红夷大炮有5,600门,真要铁心守城,鞑子要打那是很难的。
比如泉州府,府城直接背靠海上生命线,守军没有被围死的后顾之忧。郑成功在泉州环列120门大炮,多尼刚刚开抵城下,有得打。
如果鞑靼人围住泉州不打,那后面还有漳州、海澄两座坚城。
海澄靠海,漳州城大,都很难打。除了守军,郑成功手上还有部队,用船来回机动,光是攻击多尼的补给线,鞑靼人就受不了。
最后还有潮州府,作为郑藩最早占据的大城,潮州已要塞化。
从技术上看,福建这一路,守序无须担心。郑藩只要有抵抗的决心,凭坚城用大炮,多尼很难对广州主战场产生干扰。
“此战后,贵藩领地再加延平府。”
守序已经向郑成功给出了潮、漳、泉、汀四府的诚意,那不是像鞑靼人开的空头支票,而是实打实派出部队帮郑藩打下这些地盘。
守序继续加码,郑成功受封延平郡王,延平府按理也该是他的。
郑成功突然笑了,“本藩了解元首担心什么,请阁下放心,本藩有拼光全部军队的觉悟,绝不会让多尼靠近广东。”
守序向郑成功长身一揖,“成败在此一战,拜托贵藩了。”
郑成功连忙躲开,他收敛笑容还礼:“本藩将亲镇潮州,如果漳泉沦陷,我誓与城共存亡。”
……
郑成功回到座船,水兵拆除跳板,解开缆绳。
守序在艉楼上挥手送别那艘10丈大福船,不知为什么,守序感觉到郑成功最后那句话是认真的。
如今的形势在迅速好转,守序从郑成功的眼神中,从李定国的来信中,都能感觉那股生存的希望。
古晋号收起船锚,调头南下,守序回到广州。
多尼和罗可铎是小孩,安亲王岳乐是鞑靼人硕果仅存的统兵宗王,他也是鞑靼朝廷的首席议政王大臣,这一战,至少决定了半个中国的命运。
时已入夏,频有雨水,并非合适的决战季节。两军都在抓紧时间集结兵力,储备物资。
电白团扩编为旅,陆展的部队划入联邦陆军序列。
重骑兵旅、第1混成旅从雷州出发,沿陆路和内河开抵广州。
琼州旅两个团的后备营扩充成战斗部队,这个旅下辖6个作战营,仍位于雷州待命。
第47章 全局
联军司令部,大沙盘前。
参谋拔掉韶州府和清远卫的明军旗帜,插上鞑靼人的战旗,从湖南经连州开抵北江的满洲正黄旗固山额真伊尔德占领了南至清远,北至韶州这一段北江。
伊尔德是岳乐派出的偏师,占领清远后,他已与西江上的敌军主力建立了稳固的地面联系。但由于三水卡住了两江交汇口,伊尔德身后没有水运,他必须通过连州的羊肠小道或是清远的陆路获得补给。
连城壁退到南雄府,在那里死守,打退鞑靼人数次进攻。明军统帅连城壁在王兴的小寨子中为中国守御海角一片残土达十年之久,意志坚强,决心毋庸置疑。
只要战斗烈度一上去,缺乏水运补给的伊尔德就显示出他的虚弱了,他必须囤积很长时间的物资才有可能发动一场有力的攻城战。
岳乐派出的这支偏师切断了北江,阻隔了广州与粤北明军直接水路联系,如果在以前,这一定会引起明军大崩溃,但现在,由于明军本身也未在中间州县上投入太多兵力,守序欣慰地看到,明军虽然小败不断,主力损失不大,还在坚持。
守序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从这里看下去,沙盘上的变化更加一目了然。
“萧国隆的部队开到哪里了?”
“快到江西了,他们每天都有军报回报。”
“很好,再派人去他的军中,告诉萧国隆。粤北赣南2万5千将士在看着他的部队,一定要打通与赣州的东路联系。”
“是,元首。”
岭北至两广有6条陆路联系,岳乐的部队控制了主干道灵渠与贺州古道,伊尔德控制了湖南宜章与韶州府之间,沿武水而入北江的九泷十八滩和郴州与连州之间的阳山关与湟溪关。
广州必须保住最后一条路,即从惠州出发,经河源、龙川,沿东江上溯至江西定南水、寻邬水,然后在赣州府信丰县进入赣江水系,与赣州相连。
兰钦顶在赣州城,连成壁顶在南雄,位于两军之间的南安等3府7县成为明军的后方,明军虽然被伊尔德和罗可铎南北夹击,不过占领区的面积依然很大,形势不算太坏。只要萧国隆稳住东江,粤北赣南的明军依然有后方支持,这将极大稳固军心。
东江位于福建郑成功与广州联军主力之间,暂时不会遭遇鞑靼人主力攻击,闽西南的绿营被歼灭过一次,早就心胆俱裂,最多派点兵过来袭扰,不会有太大影响。
惠州总兵萧国隆部有5000兵,他是王兴的副将,在敌后山区里与鞑靼人血战里十年,也是不用怀疑他的战斗决心。守序把在广州缴获的绿营装备都发给了各路明军,大大提高明军各部的战斗力,看守交通线这种事,就算萧国隆的部队中有很多新兵,应该也不难做好。
守序捧着茶杯,看向钦廉战区。
“广西的报告到了吗?”
“到了,元首。”
守序接过来打开。
广西的情况不是太好,岳乐大军从灵渠、桂林南下,给广西的定藩部队打了一针鸡血,敌军士气和战斗决心大为增强。
岳乐以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济席哈挂征南将军印,统一指挥广西所有八旗、定藩兵和绿营兵。
济席哈本人率1。8万兵击破天门关,张时杰的练军第4镇和熊兆佐、周金汤的练军第5镇余部被包围在玉林要塞。线国安从南宁出发,率1万兵破灵山县,包围了李元胤的钦州城。
广西巡抚谢元汴率抚标兵守住博白县,廉州的李来亨派出步兵支援他,明军卡住了南流江大道,济席哈不可能派出主力走小路连续绕过玉林和博白两座要塞进入南流江平原,所以南流江前线的战斗就成为围城战和碎片化的小规模战斗。
明军与鞑靼人在山区打得昏天黑地,济席哈的满兵战斗力确实比明军强,但时间已入盛夏,雨水频繁,弓身开胶,鞑靼人的弓箭技能都废了,两军全靠火枪战斗。这种山区地形下,明军熟悉地理,惯于爬山,小规模野战中并不落下风。练军有些部队购买了少量线膛枪,山区打冷枪的神器,把鞑靼人搞得叫苦不迭。
玉林前线还有一点对明军很有利。
玉林位于山区盆地中心,夏季一旦下大雨,全城和城池周边就会泡水。本来城市泡水对守御不是好事,但谢元汴这些年一直在玉林搞基建,粮仓弹药库都修在火山灰水泥建筑的二楼,本地士兵更是对一楼泡水习以为常,城内有小船沿着街道互相联系。
城外的八旗兵就不行了,一次营地泡水对战斗力和兵力的伤害超过一次大败。弹药失效,粮食长霉,兵丁大面积病倒,每天都有八旗和绿营兵的尸体被扔进南流江里喂鱼。
钦州被包围,李元胤坚壁清野,撤退百姓,明军面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案,这些年来演练过无数次,比较顺利。
李元胤这几年在钦州拼命挖地球,沿州城至港口修筑了一系列棱堡炮台,背靠海上生命线,李元胤的大炮比围城的线国安还多,定藩部队只能对着钦州干瞪眼。
李来亨的主力在廉州城休整,他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袭击线国安,迫使敌军始终无法全力攻城。
总的来看,广西虽然局面恶化,但也可以坚持。
以往明军屡战屡败有个关键问题是他们的火药始终比较紧张,各部明军屡屡出现粮食还没吃光,却把火药打光的事。
秋冬季节,鞑靼人可以在整个北中国大面积扫硝,也能从四川获得洞穴硝石,每年使用的火药量达数百万斤,南方气候湿润,明军无法扫硝,总是被敌军火力压制。
这种事在联邦全力介入大陆后已不存在了,联军在广东缴获了1百万斤火药,短期内,所有明军都不必担心火药问题,不就是躲在城墙上,埋伏在山头和老林子里敞开打铳子吗,谁怕谁啊。
守序放下广西的报告。
凭借湿热的天气、复杂的地形、坚固的城墙,数百门大炮,广西明军以后撤为代价,不断在山区和海边消耗鞑靼人的攻击动能。
李来亨的主力骑兵休整待命,琼州混成旅在雷州冷眼旁观,隔着几重战线,鞑靼人似乎还不知道这支部队存在。
守序看向肇庆。
西江主战场,岳乐以议政王大臣杜兰坐镇梧州府,负责全军补给,他本人亲驻肇庆府。
北京抽调了一半旗营兵分三路出征,如果算上各条战线的存量八旗兵,动员率相当高。
岳乐指挥的部队有1万2千八旗兵,3000外藩蒙古兵,3000续顺公藩下兵和3万抽调的各省绿营兵,其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是甘肃提督张勇的西北绿营。
这5万兵在三水至梧州一线展开,主力集结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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