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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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胴体-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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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雪茵并肩下楼梯,“嘿,笑了?一个人跑前边偷着乐呀?我请客,怎么样?”

  林雪茵顾自向前走。

  二人出了教学区,路宗平不离左右,紧随林雪茵。

  “我不吃午饭,谢谢你!”林雪茵在林荫里停下,强硬地说。

  “这是你保持青春的秘决?”

  “是。”

  “晚饭呢?”

  “晚饭我自己做着吃。”

  “我厨艺也不错,要不”

  “我喜欢一个人吃,行了吧?”林雪茵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跟你先生也不一起吃?”

  “那不一样!确切地说,我不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路宗平难堪地摇摇头,目送林雪茵消失在树丛背后。

  自从上次遭遇了马老师的秘密之后,林雪茵便把午后的漫游重新转移到山坡
上去了。从学校到山脚,约有三里地的距离。走到山脚下面,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而且由于这里是一片稻田,极少树荫,走完这段路,身上就总要有些微汗。

  从白亮亮的阳光里一下子闯进山脚下的浓荫中,不免令人有些头昏眼黑。

  林间蝉的鸣叫独霸了夏日午后的宁静。隔着蝉声,林雪茵听见自己的鞋跟触
地声音十分清脆。

  山中的阴凉之气迅速抚平了她心头的燥热,并把午前路宗平带给她的烦扰一
并驱除了。

  在树林繁茂的山中,她觉得灵魂澄明,身体充满活力,这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一种童年的余韵。

  自然对于人类永远如同母亲之于婴儿,是温情而无邪的。

  林雪茵把上衣撩起来,让凉意滑过自己的腹背,安享这母性的爱抚。

  然后,她以自己清亮如银的歌喉,随意唱了一支歌,歌声震撼林巅,萦绕不
散,惊飞鸣蝉。

  沿阶而上,林雪茵载歌载舞,仿佛一个快乐无忧的小牧羊女。

  歌声和舞蹈是献给她自己的,如果山、林有灵,那它们便是唯一的安静的观
众。她喜欢这种默默的配合,而不是掌声和赞誉,因为这是纯洁的歌声与舞蹈!

  拐过一道缓坡,林雪茵爬上一串陡级。

  一边是崖壁如削,一边是沟堑斧劈。林雪茵不顾后果地循阶而上,不敢回头,
也不敢侧视断崖。石阶愈来愈陡,林雪茵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俗话说:上山容
易下山难。等返回这段石阶时,她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

  但是半途而废折身而下的勇气也没有,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向上,
仿佛到了上面,会有更好的主意。这大概算是女人的固执吧!

  陡阶终于爬完了,她现在置身在一道山梁上,隘口的风很大,这使她有些冷
了。

  山谷间的云气与远处阳光与空气斑驳的景色很美,这算是一点收获。林雪茵
一时竞忘掉了自己身处绝境,而陶醉于面前的胜景了。

  她试着高声喝叫,山谷为之相和,响起一片颤音,犹如钢琴上的拂弹。

  又跳又叫的林雪茵似乎是一个山间的妖精,在沉睡的山谷中传送信息,向大
山与森林献祭歌舞。

  山林间的回响把她的声音揉进风中,悠悠而散,在无限开阔的空中荡漾,使
她与大山和树木融为一体,不再是一个尘世间的女子,而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精
灵。

  跳乏了。叫累了,林雪茵不得不为下山而犯愁,但她试着走到一望不见尽头
的陡阶,不禁目眩神摇,只好沮丧地退到平缓处,坐下来,消极地等待可能永远
不会到来的救援者。有时候,身临绝境者不免异想天开,甚而乐观起来。

  林雪茵坐在草丛里,抱紧双膝,呆呆望着远处的另一座更高的山峰。这时,
那个关于公主与王子的童话又泛滥起来。

  公主落难了。在苦苦的等待之后,精疲力尽,奄奄一息。

  没有人来救她。太阳西斜,夜幕欲降;猛兽毒虫,蠢蠢欲动;无助绝望的公
主在哭泣中睡着了。

  在惊悸的梦中,公主看见王子翩翩而来。睡美人深深打动了王子的心,你看
他的眼睛多么明亮而又柔和。

  王子把公主从梦中唤醒,面前的英俊男子让公主一见倾心,差点儿忘掉了自
己的尴尬处境。

  问明了情况原因的王子欣然应命护花脱困。

  于是公主就伏在那山一般硬朗、云一般坚厚的王子背上,——那是多么温暖
与安全呀!——如同在梦中,在云雾的托附中,顺利抵返安全之域。

  满怀感激之情的公主再拜谢救命之恩,王子推让不受,公主更加感恩戴德,
并为适才之肌肤相触而面红心跳,芳心大乱

  第九章

  林雪茵看了看表,将近两点半钟了,如果她不想上班迟到,那么她只好试一
试了。

  这一次,她走到第一个台阶前,甚至没敢往下看,就踅回原处。

  如此三番,林雪茵彻底绝望了。

  “喂!你不要在那儿晃来晃去好不好?”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侧面的一块巨石那儿传过来,听声音有些生气。

  林雪茵着实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这儿竟然还有另外的人在,而且是个男人!

  这一下反倒使她忘了自己的困境,反而对自己被另一个人的暗中窥视(可能
是蓄谋已久的!)

  感到愤怒和羞耻!

  可以肯定,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刚才肯定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林雪茵
想了想自己适才的放纵行为,是否有什么过分之处?

  “谁?”林雪茵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显出了她的胆怯。不行!这会
让对方觉得她软弱可欺。

  一股本能的自卫冲动涌上来,使她勇气大增,而阳光让她感到无可畏惧。

  于是她重新稳定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嗓音,平静而有恃无恐地大声再问


  “谁?你是谁?”

  一个几乎赤裸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

  林雪茵第一印象觉得他像个逃犯。男人蓄着一头长发,蓬乱如草。全身只着
一件三角短裤,浓密的毛发在胸口那儿攒了黑糊糊的一团,看着让人恶心;而在
山风中发白的两条光腿,则让人联想到冬日里农户窗前檐下的两挂腊肉。

  男人向前跨了一步,林雪茵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仿佛她是一具裸体。

  “你不要过来!”

  男人听话地在原地站住。

  林雪茵十分惊恐地看着他,男人用古怪的神色上下打量着林雪茵。那种神色
显得很贪婪,但不淫亵。

  “我在这儿等人。”林雪茵自欺欺人地小声咕哝着,并做出一副东张西望寻
找同伴的样子。

  男人要么就是没听见她说的话,要么就是识破了她的小把戏。

  林雪茵看见他仍旧坚持着他审视的目光,这让她丧失了信心,她向山阶那儿
看了看,但不敢肯定自己能镇定地走下去。

  如果刚才她不犹豫的话,那么她现在大概都平安到达下面的平坦之处了。但
是现在,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在一边看着她,谁敢保证他不会突然冲过来威胁她
的安全呢?

  那么,目前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保持警惕,以不变应万变!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否则让他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就彻底完蛋了!

  “你能不能在那儿站一会儿?”男人目光游动,看看远处,又看看林雪茵,
突然请求道。林雪茵回头看了一眼,迅速回过头来,充满敌意地看着男人。

  “对,就那样站着。”男人向后退了两步,脸带喜色,但似乎并未去注意林
雪茵的表情,反而用命令的语气再次要求林雪茵站在那儿。

  林雪茵又惊又疑,但又动弹不得,只好遵命似的站在那里。

  男人弯下腰,变戏法似的从茅草从里拿出一块画夹,打开,支在地上。

  林雪茵这才明白对方的身份,继而马上意识到对方是要自己当模特站在这儿。

  惊惧感一旦消失,女人的自尊马上就突出出来。

  “你干什么?”林雪茵向前走了两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
才的软弱。

  “哎,你别动!”男人急忙站起来阻止林雪茵。

  林雪茵有些好笑:你算什么?让我别动我就别动?

  男人见林雪茵不合作,只好从画夹后面站身,他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裸露
状态感到不安,迳向林雪茵走过来,神色甚是焦急。

  “请帮个忙,我一会就画好了。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林雪茵不知道他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远处的风景。

  “我凭什么要让你画我?”林雪茵蛮横地说。

  男人显然没想到林雪茵有此一问,在原地愣了一愣,很是窘迫,于是像个孩
子似的抓了抓头发。

  林雪茵这才发觉他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男人发窘的模样有些可爱,林雪茵挑衅地逼视着对方,使之更加局促起来。

  “嗯,对了!你刚才吵醒我了!我一直在睡觉,你把我吵醒了。”男人的眉
头一舒,为自己的强词夺理十分满意,并且得意地看着林雪茵,更像一个孩子了。

  林雪茵没想到他的回答会这么幼稚,不禁莞尔。

  男人见林雪茵笑了,就更加得意,于是又搔搔头发。

  “我可以画你了吧?”

  “不行!”林雪茵又断然否决。

  “为什么?”男人有些急了。

  “我得先看看你画些什么。”

  林雪茵大踏步走过去,绕过男人和画夹,站在画夹前。

  画面上只有层云和山峦的素描,显得很是单簿。

  “你就画这个?”林雪茵不屑地问。

  “这是写生,”男人走过来,蹲下身子,指着画面说,“你看,要是在这儿,
把你添进去,就不是单纯的写生了。”

  男人仰脸看着林雪茵,突然说:

  “你很美,你的身体很美!”

  林雪茵看见的眼光又充满了那种贪婪。

  “现在可以了吧?你站过去。”

  “不行!”

  “又怎么了?”男人蹙起双眉,看起来有些生气,但仍旧是孩子气的。

  林雪茵觉得自己应该答应他,但她看看表,时间是三点了。

  “我下午要上班,我得走了。”

  “你不是在等人吗?”

  林雪茵猛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谎言,赶紧说:

  “他大概在下面等我了,反正我得走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男人摇着他的乱蓬蓬的头,神色沮丧
地嘟哝着。

  林雪茵有些于心不忍,但女性的自尊和对陌生人的不信任感让她打消了留下
来的念头。

  或许是刚才这一个插曲的缘故,这一次站在梯级的高处,林雪茵没有了刚才
的踌躇,十分顺利地沿阶而下,回到了踏实的平谷里。

  下午,林雪茵接到吴明然打来的电话。

  吴明然说他这几天要出差到北京,因为他近期的一项事务是跟北京的一家房
地产公司联办的,对方提出要修改方案,吴明然需要亲自赴京商榷。吴明然告诉
林雪茵他是在机场打的电话,飞机就要起飞了。

  林雪茵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吴明然说很快,并对林雪茵说他把家里一切都弄好了,如果周末林雪茵不想
回家也行。

  林雪茵放下电话,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婚姻把她从一个纯粹的个人带进
了两个人的小集体中,虽然事实上她与吴明然之间并末朝夕相处,但几十公里外
的省城却始终代表着一个“丈夫”的概念,如同一道绳索勒紧她的呼吸,使她无
法尽情畅意。

  现在,包括省城在内的天空、氧气、水分都似乎成为她一个人的了,她可以
自由呼吸,唱歌和跳舞。

  办公室里的暖水瓶空了,林雪茵端着杯子到其他办公室找水喝。

  语文教研组里几个老师正在讨论什么问题,大家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的表情。

  林雪茵闯进去时,正好听见姓马的老师说:

  “我就知道她耐不住寂寞,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

  看见林雪茵,大家互递了个眼色。姓马的老师招呼林雪茵:

  “林老师,过来坐一会儿。”

  林雪茵向在场的诸人扫了一眼,看见路宗平坐在靠窗的桌前,侧着头看她,
目光中满含审美的意味。

  “我找点水喝。”

  林雪茵倒了一杯水,搁在马老师的桌子上,把背对着台扇吹风。

  “天真热!你们侃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马老师扯过一把椅子请林雪茵坐。

  “做女人真好,穿裙子可以来上班,你看我们,”他指指自己的长裤、长衫,
“我们才热呢。”

  林雪苗撇撇嘴:

  “你这是工作时间、当然这样了,下了班光着膀子穿条短裤也没人说你,女
人就不行。”

  “谁说不行?”路宗平伸直脖子说,“女人也可以!林老师你还挺封建。”

  “呸!”林雪茵笑着说,“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完,林雪茵站起身,在大家的各怀鬼胎的笑声和注视下走了。

  傍晚的时候,暑气有些降温了。

  林雪茵冲过冷水澡,觉着浑身舒泰。屋子里很阴凉,她摸摸自己的手臂,感
觉很干爽。

  《新闻联播》完了之后,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雷雨天气。

  林雪茵坐在沙发上,用遥控板在各个频道上挑选可以看的节目。

  这时,路宗平在外面喊她。

  第十章

  “有什么事吗?”林雪茵一手扶门,一手扶住门框,没有请路宗平入屋的意
思。

  路宗平大概也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股皂香味;大概小伙子还
把嘴上的茸毛刮了一下,显得脸蛋光亮,透着英气。

  “没什么事儿,过来串门。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雪茵抿抿嘴唇。路宗平说:

  “不会打扰你吧?”

  “请进吧。”林雪茵让开身体,让他进来,但把门大开着。

  “你这么简朴?”路宗平在客厅里环顾了一下,指指另一个房:“一室一厅?”

  “喝水吗?”林雪茵站在客厅的门口问。

  “白开水。”路宗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真有
你的!”

  “我喜欢清静。”

  “我也是。”路宗平接过林雪茵递给他的水杯,“不过,有时候还是要放松
一下。”

  “我没觉得累。”林雪茵远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把裙摆拉下去,遮住膝
盖和脚踝。

  “林老师你干嘛不回省城去?他们说你丈夫挺有钱的嘛。”

  “他们?”

  “是,他们都说你有点怪,放着清福不享,跑这儿来蜗居,不知道你怎么想
的。”

  “我喜欢。”

  “可他们不这么认为。”

  “谁们不这么认为?认为什么?”

  “你不知道呀?大家都说你这样是因为与你丈夫不和,——你知道,这小地
方的人可喜欢谈论别人的私事儿了。”

  “我不照样活得挺好?随他们说什么去!”

  “可他们说你”

  “什么?”

  路宗平看看林雪茵,有些为难。

  “说什么?说我偷男人?”

  “那倒没有,不过跟这意思差不多。”

  “哼!”林雪茵冷笑一声,“我早知道,我都不怕,你倒挺关心。”

  路宗平听出林雪茵话中有话,脸上有些尴尬,嗫嚅了一下,说:

  “我也不信,只是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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