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慕容明珺坐上床沿,将罗小冰揽住,紧紧追问道。
“真的没有。”罗小冰依然倔强,眸光一撇,落到窗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过头来,道:“皇上,水源之事进展如何?”
慕容明珺的思绪一转,笑意盈盈,喜道:“已经勘察出来了。是岭山中的一处峡谷被陼,截断了水势,上面形成了宴塞湖。只要用火药炸开山石,便可解决问题。”
“岭山城不是西凉的地方么?你们是如何潜进去的?”罗小冰眉头一紧,面露惊色。
慕容明珺的大手愈发揽紧了罗小冰的腰际,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朕自有办法。”
“真不愧是表兄弟。”罗小冰埋首,轻轻嘀咕一句。一个潜入龙城来,一个潜入岭山城。看来他们俩还真是有相似之处。
“你说什么?”慕容明珺没太听清楚,赶紧追问道。
“没,没什么。”罗小冰的连连摇头,眸光瞟向窗外,心情有些郁结,该不该把今天见到呼延镜的事情告诉他了。“皇上,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慕容明珺的头已埋进她的脖子里,轻轻吮吸着女子的清香。几日未见,心中思念甚是倍长,对她的身体竟是有一种格外的依赖。
罗小冰没有拒绝,只是闭上眸,似乎很享受他的轻啄,“皇上可知呼延镜是否在岭山城中?”
一提到呼延镜,慕容明珺倏地停下,头微微抬起,脸色有些僵硬,道:“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罗小冰感觉到慕容明珺的那一丝紧张,他拥在罗小冰腰上的大手用紧了一些力气。
“没有啊。臣妾只是在想,皇上敢来到龙城,他亦有可能来岭山啊?”女子轻轻一挑眉,话峰一转。
“冰儿可想念过他?”慕容明珺脸上的喜悦被一抹忧色掩盖。
罗小冰歪头想了一会儿,道:“想念倒是没有。”
“冰儿曾是冰心郡主,还跟他结过良缘,难道没有一丝想念?”慕容明珺渐渐松开了落在罗小冰腰上的手,扶正她的身子,凝上她的眸光,似乎有一丝质问。
“臣妾若是说想念过,更见过他。皇上会怎样?”罗小冰盯上他深沉的眸子,似真似假地问上一句。
“朕不许你想他,更不许你见他。”慕容明珺脸上闪过一抹紧张,大手挪上罗小冰的双肩,轻轻一摇头,道:“朕不喜欢你见他,不喜欢你想他。”深沉的眸子里是冷冷的寒意。
罗小冰知道慕容明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而且很认真。语罢,他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多一会儿,冷俊的脸胀得通红。
罗小冰警觉地拧起了眉,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回想着慕容链咳嗽时候的样子,竟是如此相像。“皇上最近总是咳嗽。臣妾让军医过来给皇上看看。”她说罢,已掀开被子,正欲起身来。
“不用了。”慕容明珺的脸色一冷,一把拉了罗小冰坐下。
“不行啊。皇上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还是让军医看看。“罗小冰仍然是很不放心。曾经学医的她,更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遗传学,很多病都是遗传而来,她有些担心,最近慕容明珺的咳嗽日驱严重,根本不像染了风寒所致,更不是什么百日咳,却跟慕容链的症状很是相似。她的心里有了些小小的担心。
“朕都说不用了。”慕容明珺突然一声冷喝,甩袖而起,正欲踱步离开。
“珺——”罗小冰忍不住唤了他的名字。
慕容明珺似乎有些感触,刚刚抬起的步子突然停下,但却没有回头,道:“放心朕死不了。朕不会死了让你改嫁他人!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冰儿好好休息。”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厢房,留给罗小冰的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罗小冰一时亦想不明白,为何慕容明珺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夜深沉,慕容明珺快步离开了苑子,踱到一个角落里,掏出手绢捂着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忽然背后一阵疾风驰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抢了慕容明珺手中的绢帕。在东荣国,敢在他的手中夺下东西的人也只有镇远王爷慕容明杉了。
“五皇弟,还给朕。”慕容明珺瞟一眼慕容明杉,冷冷一声喝。
灯火明亮,物件清晰。
慕容明杉往后退了两步,拿起绢帕一看,上面尽是鲜红的血迹,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痛意,道:“皇上,你——”
慕容明珺喘了喘了气,目光瞟向远处的夜色当中,道:“对,跟父皇一样。”
“为什么不让太医为你医治?”慕容明杉的大手紧紧一握绢帕,冷冷一声质问。
“医治有用吗?”慕容明珺冷冷一笑。
慕容明杉脸膛绷得紧紧的,神色沉重极了,道:“你可知你现在的症状比父皇还要严重?”
慕容明珺抬眸瞟一眼慕容明杉,剑眉一挑,冷冷地说道:“对,父皇吃了怜儿的复生灵药,还可以多活几年。但朕也还年轻,还能撑。若朕真的熬不过,死了。你就接了朕的位子。慕容家又不是没有可用之才。”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慕容明杉的拳头捏得愈紧起来,若他不是皇上,真想一拳打醒他。有病不医,是哪门子的道理,他是硬汉子,可不懂治国之道。
“生命都不能天长地久。更何况一国之君能当一辈子吗?”慕容明珺居然呵呵一笑,一脸的不以为然。
慕容明杉无奈地叹了一声,抬眸继续问道:“皇后知道吗?”
提到皇后,慕容明珺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意,很深很深的痛,若是离开这个世界,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她了。只是这种病无药可医。说出来,只会增添痛苦罢了。“她还不知道。”
慕容明杉的脸色一沉,道:“应该告诉她。”
“不,不要说。朕不想她知道。”慕容明珺连连摇头,脸上闪过浓浓的忧色。
慕容明杉一拧眉头,憨厚的脸上竟是无可奈何,道:“皇上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好不好?皇上是一国之君,你应该告诉皇后,告诉太医,好好地接受治疗,而不是这样一直拖着。”
“父皇的病,你没有看到吗?哪个太医的药对他有效?”慕容明珺的嘴角一扯,冷哼一声。
慕容明杉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言以对,他说得对,父皇的病没有一个太医有办法,“哎——”他重重一叹,脸上泛起痛色,“臣弟看得出,皇后很爱皇后。你若这样一直瞒着。恐怕以后——”
慕容明珺的脸抽了一下,更深的痛没入心底,道:“皇后还年轻。若朕真的驾崩了。朕批准她另嫁他人。”
慕容明杉抿了抿唇,竟是一时无语。皇上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见他对皇后的爱之深。大手挪上慕容明珺的肩头,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泛红,“皇上还是看看太医吧。或许还有希望。”声音低沉极了,那是满满的无奈。
“五皇弟,朕没事。呼延镜已来了岭山城。朕还没有从他手中夺回岭山三城,是绝不会有事的。”慕容明珺刚毅的脸上泛起一股坚定,深邃的目光扫向茫茫夜空。黑暗沉在眼底,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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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罗小冰都见不到慕容明珺的身影,她知道他一定是在为水源之事忙碌,但不知为何,心中依然是惴惴不安。
这日傍晚,府衙中的将士来去匆匆,面带喜容。罗小冰觉得奇怪,赶紧追问,方知水源问题已经解决。
那皇上应该已经回来了?罗小冰急步奔向府衙大堂,那里一直是他们议事的地方,有一种想见他的冲动,只是刚到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将士将她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请回吧。皇上在批阅奏折,不见任何人。”士卫拦下罗小冰的去路,态度依然恭敬。
罗小冰停了脚步,失望地扫一眼门里,却不见他的身影,脸上闪过几分失落,道:“皇上何时回来的?”
“刚刚回来的。”士卫如实作答。
忧云积上罗小冰的额头,他是在逃避什么?刚从外面回来,都不休息一下吗?摇了摇头,无奈地踱步离去。
背后,门口,一条长影闪过,深邃的眸子里的闪过深深的痛意。
一日又过,夕阳西下,傍晚时分。罗小冰觉得甚是无聊,徘徊离开了府衙,在大街在漫无目的踱步。以前慕容明珺再忙亦会来看她的,只是这几日很不寻常,她猜不透,也懒得去猜。
龙城算是一个繁华之地,傍晚时分了,大街上依然是人流如水。忽然一抹熟悉的紫色从眼前飘过,待到她追上去的时候,却又不见了人影。思绪突然被勾了起来,那日在茶馆遇到呼延镜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她会后悔的,到底是何意?难道他要对龙城做什么吗?若他想扩展疆土,首先就会对龙城下手。他既然了解她的形踪,就应该知道慕容明珺在龙城之中。
他会不会?正在遐想的时候,突然前面一阵骚动。
罗小冰赶紧奔了过去,却见几个路人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口吐鲜血,那血中分明还有异物在蠕动,恶心至极。
第三卷妃倾天下 第25章 龙城瘟疫
周围百姓见状,皆不敢多作逗留,怏怏散去。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些人的死状太过奇怪,口吐鲜血,血中有生物,有点像传说中的盅毒。
罗小冰刚想走上前去细探一番,不料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来,将她拉住。“谁?”回眸一瞬,见到的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皇——”罗小冰张了张唇,“皇上”二字始终没有喊出来。毕竟这是闹市,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慕容明珺犀利的目光扫一眼那些尸体,面色有些发青,道:“快跟朕回去。”
“可是那些人?”罗小冰面露忧色。
“回去再说。”慕容明珺的脸色阴沉的厉害,抓紧了罗小冰的手,不屑一切地把她拉回了府衙。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知府王大人就匆匆盈了上来,面色慌张,赶紧揖礼一拜,道:“皇上,不好了。”
“是不是城里有百姓突然吐血而亡?”慕容明珺的脸色阴郁的厉害,他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了。
王知府猛一抬头,有些惊讶,道:“回皇上,是的。从今天午时开始府衙就陆续收到消息,说是城中各地都有百姓突然吐血而亡,而且血中还不明的异物。下官恐怕——”
罗小冰听到此处,心中一惊,照这么说来,刚才看到的情形不过是九牛一毛,城中各地都有同样病情发生。这真的是个不好的兆头。
“是瘟疫?”慕容明珺的眉头一紧,接上一句。
王知府的面色阴了下来,微微点头,道:“军医已经在查了。初步判断是瘟疫。”
“死了多少人?”慕容明珺藏在袖中的拳头渐渐握紧,脸色愈青的厉害。
“有一百多人了。”王知府丝毫不敢隐瞒。
“按照瘟疫的处理方法去做。”慕容明珺的声线极冷。“另外询问一下死者家属,发病之前可有异状。”
“是。皇上。下官马上去办。”王知府躬身再一拜,匆忙地退下。
罗小冰望一眼远去的王知府,心绷得紧紧的,抬眸再看一眼慕容明珺,眼中似有一股燃烧的火焰,“皇上,事出蹊跷,现在是寒冬,出现瘟疫的可能性极小。”
“冰儿怀疑是人为?”慕容明珺轻轻撇眸,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
罗小冰的确有这么想过,呼延镜来过龙城,还记得他说一定要让她后悔,难道这就是他扩展疆土的第一步计划么?
“水源上午才疏通,午时就有百姓病发。臣妾认为水源可能有问题。”罗小冰认真地说道。
水源发自岭山,若呼延镜心存歹心,就一定会在水源上下手的,这一招叫人防不胜防。
“冰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慕容明珺对罗小冰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阴,眼眸狭眸。
罗小冰嚅动了一番唇瓣,很想把见到呼延镜的事情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始终是说不出口,连连摇头,道:“没有。”
慕容明珺并不再作声,只是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径直入了内苑。
忽然他猛得一停步,侧眸紧紧盯着罗小冰,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扯,似有几分怒意,道:“你为什么要骗朕?”
罗小冰心头一紧,难道与呼延镜偶遇的事情被他知道,不能露了破绽,依然镇定如初,道:“臣妾听不懂皇上在说些什么。”
慕容明珺闭了闭眸,脸色泛起一丝痛意,目光倏地定下,冷冷的两道寒光射出来,道:“朕上午从岭山峡谷归来,途中与黑羽闲聊了几句。茶馆的那个紫袍男人是谁?是不是他?”
“皇上——”罗小冰抿了抿唇,怔怔地看着慕容明珺,他太精明了,若是黑羽一描述,他一定猜得出是谁。
“是不是他?”慕容明珺的目光锐利如刀。
罗小冰没有再否认,微微点头,道:“的确是他。”
“他是专门来看你的。”慕容明珺别过脸去,目光扫向西边的夕阳,眸子眯成缝隙。
“臣妾不觉得是这样。”罗小冰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瞒着朕?”慕容明珺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但脸色依然冷如冰霜。
罗小冰有种口难言的感觉,“皇上,臣妾是怕——”
“你是怕朕会责备你?还是会责备黑羽?”慕容明珺的脸色愈发僵硬起来,大手攥成拳很紧,很紧。
罗小冰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慕容明珺今天上午是因此事将她拒之门外,心中气极,可恶的家伙,真小心眼。“臣妾不想与皇上争执。臣妾很累,先回房休息了。”轻轻一甩长袖,迈着步子朝房门口走去。
“你心虚了?”身后传来慕容明珺的一个冷声。
罗小冰厥了厥嘴,脸色胀得通红,回眸扫一眼慕容明珺,冷冷地道:“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臣妾无话可说。”语罢,她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然后摔上门,哐当一声响。
傍晚的风好冷,慕容明珺怔怔地伫在苑子里,好久,好久,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了嘴,生怕传出声音来,轻轻掠一眼那扇紧紧关上的房门,然后匆匆而去,躲进角落里,他才放声咳出来,绢帕离开嘴唇,又是一片鲜红。
“皇上这是何苦呢?”突然背后传来慕容明杉的声音。
慕容明珺敛起了绢帕,回过身去,眼神有些茫然,道:“什么?”
“皇上其实是相信皇后的。即使呼延镜见了她,那也是一厢情愿。皇上心中自然也是清楚。这些天,皇上不见皇后,其实是怕她知道皇上的病情。不是吗?”慕容明杉缓步而来,黝黑憨厚的脸上积着一层浓浓的忧色。
慕容明珺没有作声,冷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又轻轻咳了两声,道:“叫军医过来,给朕开些止咳药。”
“皇上终于是想通了。”慕容明杉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意,接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只药瓶递到慕容明珺的手中,道:“臣弟早已帮皇上准备好了。”
“谢五皇弟。”慕容明珺接过药瓶,取出两粒服下。
慕容明杉见慕容明珺服了药,抿唇一笑,忽而脸色一转,忧容渐上,道:“皇上,现在龙城发生瘟疫,臣弟觉得皇上与皇后应该赶快回京才是。”
“不行。”慕容明珺斩钉截铁地说道,“龙城瘟疫来的蹊跷,朕怎可临阵逃脱?”
“不瞒皇上。臣弟刚才带军医去查过水质,的确有问题。”慕容明杉慎重说道。
慕容明珺的浓眉一挑,冷笑两声,道:“果然是他下的手。看来这次他对龙城是势在必得。”
“这一招好狠。”慕容明杉的拳头握起,双眸里泛起一股愤光。
慕容明珺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眸,思量片刻,忽然帘眶一抬,两道坚定的冷光射出,道:“五皇弟,传令下去,马上封城,任何人不可出入龙城。护城河的水不可再饮用。依如往昔,城中百姓全部饮用井水。”
“是,臣弟马上去办。”慕容明杉揖礼一拜,正欲离去。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