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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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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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秘书也懂这一点,所以才不知所措,做了二三十年墙头草信奉谁都讨好的他惹不起陈圆殊,更不敢对电话那头的说三道四,只能受气。就在彻底冷场的时候,陈二狗缓缓起身,一脸似乎还没明白其中奥妙的雏鸟神情,笑着问了个看似很幼稚连身后服务员都噗哧一笑地问题:“陈姐,肚子饿了,能不能在这里吃上一顿好的?”

    这可是个大台阶。

    再不借势下楼就是白痴了,孟秘书一听到这句话,感激得差点没跪下来给陈二狗磕头喊爷爷,立即道:“没问题,没问题,这顿我做东,陈姐,今天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孟东海的不是,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气着,等下上了酒桌我先自罚三杯。”

    陈圆殊瞥了眼似乎有意无意朝她眨了眨眼睛的陈二狗,一愣,好小子,还懂这一手,得,看样子现在就算让他去做个处长也是能应付的。她也卖陈二狗这个面子,顺水推舟给了孟东海台阶下,道:“孟秘书,那我可真狠狠宰你了,事后别说我嘴下不留情。”

    孟东海狠狠擦了把汗,笑道:“越狠越好。”

    陈二狗趁这个空当抬头看了眼灰蒙蒙天空,寻思着啥来头,凶猛到让陈圆殊都得白等一个下午?

 第二十四章 我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

    虽然说听《牡丹亭》和《长生殿》的时候三拨餐点小吃八成都是被陈二狗消灭,到了餐桌上,陈二狗依旧很有饕餮霸气,喝酒吃菜都不讲绅士风度,跟孟东海拼了酒就吃陈圆殊夹给他的菜,一刻没个停歇,生怕被陈圆殊殃及池鱼记恨到的孟东海巴不得陈二狗暖场,自罚三杯后就跟陈二狗觥筹交错起来,秘书,不就是给领导顶缸护驾擦屁股的劳命人,酒量自然不弱,孟东海一番不要命的海量做派赢得了陈圆殊一定程度的好感,她虽然是个地道的南京人,却对江苏菜不太感兴趣,吃了没几口就差不多等于看陈二狗狼吞虎咽,看见他身后那个漂亮服务生一脸瞠目结舌,陈圆殊也有点莞尔,确实来廿一会所吃饭的极少有这么不讲究派头的,等陈二狗吃完饭孟东海赔完罪,陈圆殊让一脸通红的孟东海带陈二狗雪茄区坐了坐,她去了安静地方打了一个电话,挂掉电话,来到僻静的雪茄区,看到大幅《牡丹亭》古典油画下一个抽一口雪茄呛一口的家伙,不伦不类非驴非马,那个从古戏台下跟到晚餐再来到雪茄区偷笑个不停的水灵美人站在角落憋笑坏了,陈圆殊笑骂道:“土包子,不会抽雪茄就缓点入口,还抽那么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穷光蛋啊。明摆着孟东海不甘心酒桌上一直被你将军,灌了一肚子酒气,现在存心捉弄你,雪茄不是你那么抽的。”

    陈二狗轻轻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个烟圈,笑道:“哪能处处占着上风。”

    孟东海哈哈大笑,两出戏一顿饭一箱啤酒一瓶茅台下来,他觉得自己看清了陈二狗的底细和城府,就不再像起初那般忌惮,也敢和陈二狗开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刚才陈圆殊没来就调笑着说要晚上带陈二狗去找一家私人会所里的苏州瘦马,陈二狗不懂瘦马是什么意思,问了后孟东海没解释。只是一脸坏笑,陈二狗终于明白瘦马估摸着就是鸡的高雅称呼,此外据说还有扬州燕子,反正都是私人会所里才有的上档次小姐,陈二狗虽然心里痒痒,但口头上没敢答应。怕陈圆殊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撂在南京市区,得罪了陈家大小姐不说,打车回山水华门也得花好几十块大洋不是?

    出了廿一会所,陈圆殊跟看起来醉醺醺的孟东海分道扬镳,等陈二狗上了车,陈圆殊缓慢启动车子,道:“孟东海肯定约你晚上出去风花雪月,我不让你去,是怕你着了他的道。一时半会也许是吃不了你,但对你将来发展没好处,他就跟中途离开会所的陆九黎所说只不过是个狗腿子。再不可一世,也没办法一言九鼎,等你以后混进,就知道官大官小,钱多钱少,未必是最紧要地,最关键的是必须能一锤定音,否则拉皮推诿,尽是扯淡。你要是有本钱还好。孟东海这人属于你给他一百万他只能给你办十万块钱事情的种,你现在怎么跟他拉交情就没意义。”

    “陈姐,知道了。”陈二狗微笑道。

    陈圆殊点点头,小心开车,她在市区从来不飙车,开车极慢,二十几年打磨接触下来硕果仅存的两三个死党都说她是一个有双重人格精神分裂的人,她不否认,也没觉得不妥。

    至于跟陈二狗说这番话。一半是替陈二狗着想,还有一半就是不可告人的私心了,陈二狗再不入流她地,也是她从魏端公手上接过去的人,以后侥幸崛起了,当然不能让孟东海占了大头,其实孟东海这人除了油滑了点,没大的坏心眼,在南京里屁股算干净的了。陈二狗跟着他即使没法子大红大紫出人头地。但多少也能喝点残羹冷炙,但陈圆殊堵死了这条路。她宁肯让陈二狗悲壮的陨落,也不愿意看到这个越瞧越顺眼的年轻人跟着孟东海那一类人半死不活胡乱厮混。

    陈圆殊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安静望向窗外城市夜景的陈二狗,那是一张貌似永远没有杀伤力的脸庞,有着之外的干净,陈圆殊看着挺舒服,但转而一想,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还没到中年地年轻男性,没有点恣意汪洋的杀伐锐气,总归是一种遗憾,叹了口气,陈圆殊打开音响,是古典交响乐,悠扬深远,道:“今晚上你就睡希尔顿大酒店,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我还可以让人带你逛一逛南京,感受一下这座古都地夜生活。”

    “多少钱一晚?陈姐,便宜的我不住。”陈二狗玩笑道。

    “不到一千,南京就是这样,住的地方再贵都贵不起来,比不得上海北京,你要想住贵的,以后出了上海再请你就是了。”陈圆殊笑道,她比较中意这一类对话,这是里人不能带给她的新鲜感,年轻人都喜欢追求飞蛾扑火大起大落的刺激,她这类人没那么夸张,稳定压倒了一切,但也肯接受在尺度内的小变化。

    “这话我记牢了,陈姐你赖不掉的。”陈二狗还是人畜无害的良民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阿梅饭馆和山水华门呆久了,做惯了低头哈腰地小虾米角色,不复张家寨刁民的精悍刁钻。也怪不得张三千看不过去,想当年,陈二狗也是一条张家寨方圆百里内响当当的汉子,趴墙头偷看黄毛闺女漂亮寡女洗澡、打群架出黑拳使阴损肘子、撒泼吵架制造流言那都是一把手人物。

    “你经常提醒我就是了。”陈圆殊笑道。对此没太放心上。撑死了五六千块钱地事情。这点小钱小事。她还真懒得计较。驾驶席上地她。后座地陈二狗。两个人地家底也许差了五个零。她思考地和陈二狗想地。要是同步一致才是天大地笑话。

    经过南京市博物馆。陈圆殊和陈二狗都默契地沉默下来。

    到了南京希尔顿国际大酒店。陈二狗出了车子站在大楼门口。抬着脑袋。一脸傻样。乖乖。这就是五星级大酒店了。那个给他们开门地服务生纠结了一分钟也没想明白这个能坐玛莎拉蒂地男人在发呆什么。进了酒店拿了门卡。陈圆殊陪陈二狗坐进电梯来到房间。替他开了房间。却没有进门。笑道:“你看下酒店介绍。有兴趣就都玩一遍。消费都打到卡上。不需要担心要你讨腰包。也别觉着花陈姐地钱不安。尽管花就是了。喝最好地酒。点最好地宵夜。泡温泉。洗桑拿。打保龄球。都去试试看。出门地时候别忘了拿房卡就是了。”

    “谢谢陈姐。”陈二狗也不客气道。笑容灿烂。

    送走了陈圆殊。陈二狗以一种小心翼翼地姿态进入酒店房间。再没有像进了陈圆殊那辆玛莎拉蒂那般上蹦下跳。拉开窗帘。坐在舒服椅子上。正襟危坐。远比在廿一会所要来得正式庄严。庄重得让人莫名其妙。他静静俯瞰望着窗外地繁华景色。那张白天没少笑地脸庞紧绷着。窗外地高楼大厦。川流不息地车辆。今天那些东西没一样是他地。那明天呢?将来呢?

    第二天清晨。陈圆殊开着玛莎拉蒂驶向希尔顿大酒店。拨了个号码。对方是她安插在酒店地私人侦探。顶尖侦察兵出身。退伍后耐不住寂寞就干起了这一行。口碑极好。加上在部队地时候还是陈圆殊叔叔地部下。办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对方告诉陈圆殊陈二狗到了酒店后根本就没有走出过房间。也没有给任何打过电话。通过事先安排临时安装地摄像头观察。他只看到年轻人很安静老实地呆在酒店房间。坐在窗边看了两个钟头街景。然后看了一个钟头电视。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后就睡觉。

    陈圆殊听到完整报告后有点讶异,吃惊这个看起来挺不拘小节的陈二狗怎么没大手大脚刷她的卡消费一通,想必他也知道她不会介意那顶多几千块的消费,一声不吭看两个钟头的街景?陈圆殊挂掉电话后笑了笑,真是个有趣的家伙,随后想到这年轻人既然能坐四个钟头听无聊的昆剧,也就不奇怪能做出这番举止了。

    在酒店大堂憩轩见到已经把房卡退了的陈二狗,陈圆殊坐下后点了两杯咖啡,笑问道:“睡得怎么样,玩了什么?”

    陈二狗挠了挠头,憨憨道:“没睡好,大床太舒服了,没舍得睡。也没玩什么,拿陈姐你的卡,怕到时候出糗了,丢你的脸。”

    陈圆殊哭笑不得,喝着咖啡,心里对陈二狗的印象又好上了一两分。

    把陈二狗送回山水华门,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说要有样东西给她看,在一个僻远茶馆碰面,长相普通到混迹人海谁都不会留意的稳重男人交给陈圆殊一张皱巴巴的纸团,轻声道:“陈姐,他坐在窗边的地方用酒店的铅笔写了一点东西,后来就扔进垃圾篓了,我起初没留意,今天在他退房后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发现了这个,虽然看不懂,还是赶紧给你打了电话,这张纸之所以褶皱,是因为垃圾篓发现它的时候是一个纸团。”

    漫不经心的陈圆殊没怪他大惊小怪,这毕竟是他的职业道德,打开一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茫然,最后眯起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气,不发一语将那张纸缓慢折好,放进包里,夹进一本《中国高层新智囊》。

    那一句话是:

    “我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

 第25章 谋算

    私家戏台,雪茄酒廊,白墙黛瓦的江南**院,这些让陈二狗大开眼界的东西跟“隐世福熙”那四个字一起构建了廿一会所的出类拔萃,像一个深谙水磨腔的昆剧女子,婀娜摇曳在陈二狗脑海晃啊晃,他很难想象陈圆殊和孟东海嘴中成色更足的几家私人会所是怎样一个令人惊艳,本来在山水华门看见那些个独栋别墅就很受震撼,结果去了趟廿一会所睡了一晚希尔顿酒店,发现自己还是只没跳出井底的青蛙,回到小区,跟张三千描绘了一遍,把小孩听得一脸垂涎满眼渴望,昨天虽然最终还是没见着深藏不露大牌得很的大人物,但好歹听了两出昆剧吃了顿大餐睡了晚五星级酒店,陈圆殊送他回来的时候说一有眉目就来接他,陈二狗就耐着性子安静等待,穿着制服在山水华门巡逻的时候一直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来自我暗示,没了九千岁魏端公,这小保安当得也就少了太多盼头,王虎剩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起初之所以选定山水华门无非就是图这里僻静,不容易惹是生非,不奢望在这个地方飞黄腾达,攀附上魏端公这棵参天大树,都已经是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只不过原本以为高到通天的大树说倒就倒了,更出乎王虎剩想象。

    深夜,王虎剩躺在上铺翻了个身问睡下铺的王解放:“解放,你有没有觉得南方的冷跟我们北方大不一样?”

    王解放睡相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本能鲤鱼打挺起床,都是以前刨坟养出来的习惯,否则大半夜被人用洛阳铲切掉脑袋都不知道。这下也是,听到王虎剩问话后就立即坐起身,折腾出不小动静,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道:“是不太一样,我们北方冷归冷,但只要身上衣服厚实了。再大的风也扛得住,这南方就不同了,阴冷阴冷,不知不觉就冷到骨子里去,小爷,我总认为这南方人不缺阴阳怪气的牲口。就跟天气一样,面子上不冷不热,看着挺和气生财,其实骨子里贼精明。”

    王虎剩望向天花板,翘着二郎腿,道:“这南方的天气啊就叫润物细无声,这南方人啊也差不多,我知道你是在说魏端公,他的确是个人物。怪不得南京人都叫他九千岁,喊他魏公公,真像一个成了精的老太监。就是死早了点,要不然二狗再跟着他混一段时间,眼界手腕都会上好几个台阶,按照二狗当下的发展态势,至多三年,二狗就能在南京横着走,第一桶金就不需要我们花心思了。”

    王解放在黑暗中轻轻叹息,他跟上铺的表哥王虎剩截然不同,和陈二狗又不一样。他是一个能吃饱一顿就不太计划下一顿吃什么的家伙,所以王虎剩总骂他是扶不起地阿斗,阿斗是谁,王解放也不知道,他觉得一个人读太多没用,能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读读到博士读成亿万富翁又怎样?他们的女人还不照样主动请他上床?王解放的人生一直就是灰色的,他没有大遗憾,没有大野心。也没有大**,他望着床板,其实有句话没敢对王虎剩说,他一直觉得陈二狗跟魏端公是一类人,虽然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但王解放一直不肯跟他交心,因为感觉陈二狗是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地角色,王解放不怕被他出卖或者利用,但王解放不甘心小爷沦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廿一会所。”

    王虎剩略微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狭窄的房子里显得格外阴森诡异。王解放一打电话给他。他就让王解放去盯梢陈圆殊那辆玛莎拉蒂,王解放干这一行很老道。喊了辆出租车后就自己开车,让那司机坐在副驾驶席上,像一头蹑手蹑脚追踪猎物的豹子,跟到了廿一会所,事后还盯梢了孟东海,以及第二天还**到了陈圆殊跟私家侦探见面的场景,这一切都在王虎剩的策划中,王解放无疑是牛人,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也许王虎剩说得对,王解放没本事干大事,但做“小事”,可以做到一个极致。

    “小爷,接下来做什么?”王解放轻声问道,他喜欢王虎剩对他发号施令的生活,那样充实。

    “把孟东海摸底清楚,看私生活上有没有把柄,有没有二奶情妇私生子之类的,再就是沾不沾赌毒,既然是做秘地,你就还可以关注一下他主子的司机,那会是个很好的切入口,指不定就能挖出萝卜**点泥,既然他对二狗感兴趣了,我们手里就得有一点把柄或者能让他动心地东西,上了牌桌,最怕手里没底牌。”王虎剩阴冷道,他现在做的,无非就是暗中帮陈二狗攥紧几张没搬上桌面的好牌。

    “没问题。”王解放沉声道。

    “跟陈圆殊碰面的那个男人,你跟踪摸底的时候小心点,我估计他不会是简单人物,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杀之前最好从他嘴里掏出所有东西,干他们那一行的,肯定一肚子大人物的秘密,挖出来,我用些手段,就都是钱。”王虎剩阴狠道。

    “我尽力做得干净一点。”王解放点头道。

    “出了事情。你别留蛛丝马迹给他们。否则不是你一个人完蛋。现在地二狗根本经不起折腾。他现在挺憋屈地。从上海跑到南京做小保安。结果一来就碰到气焰跋扈地魏端公。好不容忍气吞声好像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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