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诱人,当下就吃了一个,果然美味,想到丈夫儿子都喜吃甜食,却又总嫌太腻,这油角甜香不腻,岂不正合了他们心思?
因此高兴之下,便把那小厮叫了进来。细问端的,方知是元媛创出的点心,因忘了,所以做得晚了,让人给元府的娘亲送了些,剩下的多半就送过来了,不过是给王妃等人尝个新鲜而已。
于是心中更觉喜悦,命人打赏了小厮一贯钱,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捡了一串东珠项链,两只金凤朝阳挂珠钗,几件难得的点翠头饰,还有两个玉镯,格外又包了些金果子,还有几匹上贡的多罗呢和锦缎丝绸,让小厮带回去了。
那柳枝跟了王妃十几年,自问也算了解自家主子的秉性,按照这位小主子之前在信里透露的那些个事,都该是惹王妃反感的,即便不让嬷嬷加以看管,但回信提点一下也是必须的。却没想到不但没这样做,反而还把那个小庄子的财务大权都交给了她,收留了那么多乌拉国人,也没训斥。送了年礼就赏了五百多两金子回去。如今不过是腊月二十九派人送了点点心,又赐下了许多价值连城的首饰,别的不说,就是那串东珠,单拆一个珠子下来,也够买下京城里的一家上等铺子了。她实在不明白,那个行事轻狂冲动的女人,到底怎么就对了王妃的心思。
因此便忍不住问了。却见王妃轻轻一笑,淡淡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暂时我倒还不会让她回来帮咱们,但日后她是一定会回来的。到时你仔细琢磨她的行事,柳枝,有你学着的呢。”说完,就又拿起一个油角送进嘴里。
柳枝心中纳闷,却又不敢再问了。忽听门外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道:“娘,我回来了。”
王妃面上泛起喜色,连忙坐起来。接着帘子一挑,一个俊逸出色的少年便走了进来。
如果元媛此时在这里的话,说不准会吓的坐到地上。这出色之极的少年,赫然便是在香雪楼上遇到的三位少年之一,那位被人叫云轩的,原来他就是敏亲王府的年少郡王萧云轩,也是她元媛名义上的丈夫。
萧云轩在王妃身边坐着说了会儿话,王妃便让人把那油角拿给他吃,果然,见他吃了两个,便有了兴趣,问是谁弄的,待听说是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妾送来的,脸色便立刻冷了下来,却是没说什么。
王妃也不在意。忽听前面有人报说文家公子和七殿下过来了。萧云轩就站起来,向王妃告退。须臾间便出去了。
王妃就对柳枝道:“你捡一盘子油角,再配上几样时新点心,送去给小王爷和殿下以及文家公子吃。”
柳枝答应了,捡了盘油角,出去后又命小丫头子装了其他吃食,便拿着往萧云轩的书房而去。
这里王妃身边没人,她便倚在塌上假寐,嘴角边慢慢浮起一丝微笑,自语道:“小滑头啊小滑头,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别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家逢大变,我在王府中的地位却没变,四十多年了,一步步在这些算计中走过来,你想和我藏心眼?还太嫩了点儿。也好,你不愿意回来,我且再放你自在几年,日后我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那时是否还要给你自在之身,就看你的造化了,果然轩儿有福气,能给我娶个能干的媳妇也就罢了,若不然,少不得要你入这漩涡帮我周旋一番。唉,倒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知道这深宅大院之中的凶险,只可惜,世上人偏偏就没生了你那般明亮的眼睛。”
她念完了,便在塌上假寐着,忽听屋外轻轻的脚步声响,接着那脚步声忽然消失,她睁开眼,看着小心止步的柳枝道:“进来吧,我没睡着呢。”
柳枝进来了,王妃便道:“七殿下来找轩儿有什么事吗?你有没有听到一点儿?”
柳枝道:“奴婢倒是听了一些,他们也不防人,只是奴婢不太明白。好像是在说找一个什么做胭脂的女孩儿的事情。说是公主下了死令,要他们找出什么做胭脂的女孩子。”
“公主?”王妃慢慢坐了起来,微微笑道:“这事儿倒有点儿意思,公主向来聪慧伶俐,且眼高于顶,皇上只得她这一个女儿,宠的跟什么似的,她想要什么得不到?尤其是那些胭脂水粉,还要七殿下和轩儿他们找什么做胭脂的女子做甚?”
柳枝摇头道:“这奴婢也不明白了。王妃,要不要叫小九儿来问问,他向来是跟着小王爷一起出去的,说不定会知道一二。”
“小九儿此时不在小王爷面前伺候吗?”王妃抬眼问道,却听柳枝笑道:“如今小王爷在府里,书房外面不知道多少小厮丫鬟婆子围着,要他做什么?”
王妃点头道:“既如此,也罢,你把他叫来吧。论理我什么事没经过?寻常的也不会这么好奇,只是公主和殿下要找做胭脂的,这却有一些稀奇,叫过来问问,便当听个新鲜话吧。”
柳枝就笑着答应去了。不一会儿,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厮被带进来,先给王妃磕了个头,待听到王妃说是想知道这件事时,不由得爬起来,打了个嗨声道:“王妃您就别提这事儿了……”
一语未完,被柳枝轻轻踢了一脚,听她斥道:“小猴儿,胡说什么呢?和王妃也这么没大没小的,敢情是想割了舌头吧?”
王妃摆摆手,对柳枝道:“做什么?我倒喜欢听这猴儿说话,不像那些人,脸板的跟老夫子似的,这时候谁还听着讲学问吗?他就好,说起事来像说故事似的,听的人也高兴。”说完又对小九儿道:“你说吧,仔细点,说的好赏你钱买果子吃。”
小九儿高高兴兴的又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爬起身道:“王妃,您是不知道,就为了这位姑娘,七殿下和文公子还有咱们小王爷,这两个月好悬没把这京城给翻过来,就连公主都微服出来两趟了,还立逼着咱们小王爷和文家公子画影图形,只是他们画的也不太像,七殿下更不用提,活活把一美人儿画成了母猴,公主差点儿没把画摔到他脸上,这不,折腾了这许多日子,闹的人仰马翻,还是一无所获,如今大过年的,七殿下和文公子都忍不住跑到咱们府里避难来了。”
第二十三章
王妃奇道:“什么?竟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哦,是了,前些日子我恍惚听说公主不知从哪里淘到了好胭脂,咱们府里的几位侧妃姨娘提起来都是艳羡不已。怎么,难道那胭脂就是这个女子做的不成?”
小九儿道:“哪儿啊,那个胭脂花粉不过是那女子给的方儿,这事儿小的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初公主生日,七殿下为了讨她欢心,要她房里的一个什么宝贝,就听了小王爷和文家公子的主意,要给公主找一盒好胭脂,说是平日极品进贡的,公主擦了也不满意。于是就去了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香雪楼。便是在那里遇见了这位姑娘。”
王妃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那姑娘便是香雪楼里制作胭脂的师傅了?”
小九儿见王妃也听得兴趣盎然,越发来了兴致,指手画脚的道:“不是不是。唉,说起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们都没进到店里,后来远远的看见几个姑娘出来了,只是看了个背影,也没在意,要早知道能有今日的事儿,当初便该擦亮了眼睛,现在对小王爷和殿下也有些帮助。”
他歇了下,柳枝抿着嘴递给他一杯水,他也不客气的喝了,然后对王妃道:“后来小的才知道,是殿下和文公子还有小王爷在店里听那小二讽刺那位姑娘,说她没有好胭脂,那姑娘也不分辨,只是说出了现在市面上胭脂的普遍缺点,于是小王爷就诚心求教。那姑娘也大方,就把胭脂方子给了,然后人家就走了。哎呀王妃,不是小的吹牛啊,说实在的,这些年跟着小王爷,大家闺秀也好,豪门千金也好,小家碧玉也好,甚至什么丫头村姑什么的,咱什么样人没看见,就这些女子啊,看见小王爷的样儿都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他说到这里,就微微张开嘴巴,瞪圆了眼睛,两只手捧在胸口,把一个个花痴的形象学的是惟妙惟肖。王妃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笑的直咳嗽,柳枝忙上去给她揉着胸口,自己也笑个不住,一边摇头道:“这猴儿是越发了不得了,真是胡乱说话,哪里就有这么夸张?”
小九儿撇撇嘴,不屑道:“夸张?我这就算是给众位小姐留面子了。嗯,这么说吧,除了咱们家的人以外,我就知道有两个女子没被咱小王爷给迷住的,一个便是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天和地都怕她的公主。还有一位,就是方才那个女子了,而这个女子的事儿,我也是事后听小王爷说。然后我自己揣摩出来的。王妃你想啊,以前那些女子,一旦有了和小王爷接近的机会,都恨不能巴到小王爷身上似的,咱们那位没见过面的姑娘,不就是这么个人吗?如今却碰上这么号女子,给了方子就走了,也就因为这个,如今满城也找不到人。”
王妃和柳枝都啧啧称奇,忽听外面人说:“王爷回来了。”两人忙站起来,那边小九儿已经退到一边去了。须臾间门帘一挑,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脸上虽然有了皱纹,胡子也花白了,却是精气神十足,英俊面孔配上尊贵的气质,仍是有一丝让女人为之心动的魅力。
王妃和柳枝还有小九儿都行了礼。王妃便道:“王爷今儿回来得早。可是有什么事儿吗?对了,七殿下在轩儿的书房里呢,你没去见见?”
王爷哼了一声道:“小孩子家的,让他们自己说话吧,我去干什么?哼,真真是气死我了。”说完一撩袍子,就在椅子上坐下。
王妃便对小九儿道:“你下去吧。”然后又问王爷因何事生气,又让柳枝去端银耳莲子雪梨汤来。
待柳枝去了,王爷方恨恨道:“还不是永新那个老家伙,处处要和我争,仗着自己是皇上同母的兄弟,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们让的他还不够吗?如今不过是一处庄子,几千亩地,他也不放过。对了,现在康源城外主事的是谁?你告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能让那地被那老东西给买了去,一分地也不许卖,而且明年要打更多的粮食。”
王妃见素日沉稳的丈夫气的坐在塌上呼呼喘气,不由深感诧异,忙笑道:“看气成这样,言亲王那样子又不是一朝一夕了,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也值得自己个儿生气?若气坏了可怎么着?可巧,这便是康源城外庄子上今儿刚送过来的点心,我吃着倒别致,难为她有孝心,你也尝一个,香香甜甜的。”
老王爷让王妃软语温言的说了一番,便觉气稍稍消了点儿,待看见那点心十分小巧别致,又听说甜香味美,他喜吃甜的,不由便动了心。拿起一个来放进嘴里,嚼了几口便慢慢点头。
吃完一个,觉着气顺了一些,便对王妃道:“我正想问你呢,康源城外庄子上如今是谁在理事?”
王妃沉吟了一下道:“王爷,你是知道的,那片庄子不过六十顷地,向来我们也不管的,不然前年也不会把那个女孩儿送到那地方去。如今听说外面的事情都是在当地雇的一些管事的在打理。我倒看着那女孩儿行事不错,因此把庄子上的大事大权都交给了她,您今儿怎么特特的关注起那个庄子了呢?”
敏亲王皱眉道:“交给一个女子,能靠得住吗?不如在王府找几个得力的人派了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混蛋竟然把主意动到那片地上去了,之前好像就说有人要去买下其中两块,庄子上没卖,今儿他诓我打了赌,说是明年那地里要是打不出一万二千石的粮食,就要我把那片地送他,我是当时被他激的气不过,就答应了。”
王妃皱眉道:“这可是奇怪,那六十顷地虽然富饶些,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若是底下人暗地里买卖斗法也就罢了,用得着老三亲自出面和你打赌吗?罢了罢了,我们只不卖那块地,任他有什么打算阴谋也都得落空。王爷不用担心,那个孩子很是能干,我也查过,听说那些管事的也无不是精明懂变通之辈,我们现在巴巴的派人去,倒叫他们惶恐抱怨。万一和派去的人面和心不和,背地里拖拖后腿,那派的人再妄自尊大,岂不是我们自己倒拆了墙角吗?倒不如把这事儿告诉他们,让他们死保住那块地就是了。”
王爷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信你看人的眼光的。只是有一样,今年那里打了多少粮食你知道吗?六十顷地,不过六千亩,这一亩地产两石粮食,说难虽不难,说易却也不易,最怕老三捣鬼使坏。”
王妃笑道:“咱家各处的庄子地少说也有万顷,谁去在乎这六十顷,我也顾不过来,但那边秋后倒是有账报过来的。”一边就让柳枝去拿信。
不一会儿柳枝拿了信来,王妃看了看,就笑道:“是了,你看这上面说的明明白白,六十顷地共打了一万三千石的粮食,还有各种瓜果菜蔬,花卉莲藕什么的,这上面都写得清楚明白。”
敏亲王接过去看了看,就点头道:“如此说来,我还稍稍放了心。爱妃莫要轻视这件事,老三向来是老谋深算的,那六十顷地里一定有什么说道,不然他不会为此亲自出马,你让那边说什么也要给我保护好了。”
王妃点头道:“是,王爷,我晓得了。”说完敏亲王方吐出口气,又拿了几个油角吃,夫妻两个方说起了些别的话题。
元媛哪里知道王府中的事情,每日里只忙着好好体会在古代过年的新奇。虽然没有现代那些五彩多姿的霓虹灯花灯之类的,但是除夕夜燃起篝火,放着花炮,映着那繁星满天,却也别有一股自然瑰丽的风情。
虽是一个小小庄子,却也着实热闹了大半夜,直到三更后人声才渐渐没了。五更后却又渐渐鼎沸起来。人人都穿上新衣,满脸笑容,逢人便拱手为礼,嘴里说着吉祥话儿,整个府中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
元媛也是昨晚玩的太晚了,这时候正赖在床上睡的正香,她从没有赖床的时候,每日总是不等浣娘等睡醒就起来了,先去后园子里找个无人的地方练会儿拳,过半个多时辰,才会回来让她们伺候梳洗,久而久之,人们也习惯了,因此今儿看独她在床上蹭着不肯起来,倒深以为异。
浣娘已叫了两遍,如今眼看都卯时三刻了,卯时一过,怕就有人上门来拜年的。因此虽不忍心,没奈何也只得和芳草芳龄两个过来,轻声道:“姑娘,这可真该起了,外面天也放亮了呢,这时候起来都赶不及,怕不等吃饭就有人来拜年,若再晚了,可真闹笑话了,难道还要两位嬷嬷来请你不成?”
元媛听见两位嬷嬷,只好嘟囔着坐起身,先伸了一个懒腰,咕哝道:“这都谁定下的规矩啊?既然说除夕要玩一夜,第二天便应该都睡懒觉,到中午再拜年嘛,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好好睡一觉。”
浣娘和芳草芳龄看了一眼,都抿着嘴儿笑。芳书端进一盆水,芳莲芳楠则拿来了白巾和胰子,当下梳洗完了,厨房上已经送来了初一早上的饺子。
元媛只吃了一个,就皱眉道:“怎么不是韭菜馅儿的?大年初一早上不应该吃韭菜馅儿的饺子吗?”
浣娘和芳草芳龄在旁边伺候着,两位嬷嬷此时已过来了,听见她这话,都不由得哈哈笑起来,汤嬷嬷就道:“姑娘这可是还没睡醒呢?哪里有大冬天还有新鲜韭菜的?我那里倒有两盆韭菜酱,只是万万不能用来包饺子。
元媛这方清醒过来,不由得暗暗在心中骂自己道:“你个吃货,什么韭菜馅儿的饺子,你当这是在现代社会去饭店里点餐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