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潮流是伟大。她离这个境界，还很遥远，那就先做到紧贴潮流。
她舀过调色盘，在纸上画出了两款印花图案，却总觉得不够满意。
“太花俏了”她咕哝，“早知道，我以前也应该买两件潮服，现在就不会有巧媳妇无米下炊的烦恼了。”
她扔掉了两个纸团，继续尝试。
不如人意，继续玩投篮游戏，再低头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纸篓装满纸团之后，终于画出了一幅差强人意的印花图案。
“看来还要再舀掉一种颜色，不然把眼睛都看花了。两到三种颜色，比较合适一些。还是选用中性色，容易被人接受。”她自言自语，把蓝黄黑图案的稿纸放到一边，又画了一幅黄黑白图案，放在一起比较，却难于取舍。
因为加入了黑白两种中性色，印花图案看起来就显得不那么让人眼花缭乱，可是又失之于呆板。而减少一种中性色，又显得太过张扬。
“选哪一种呢？”白未曦自言自语，目光逡巡在两张稿纸上，难于决断。
“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秦渭阳推开虚掩的门，就看到白未曦蹙紧了眉头，露出苦恼的神色。
这样的神情，让人从心底里怜惜。这一刻，他很想帮她解决所有的难题，不管为了这个目的的实现，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秦老师！”白未曦眉眼舒展。
由于祖父的获救，她是真心诚意地感谢秦渭阳。所以，她的笑容，毫无保留，灿若晨曦。
“刚从杭州回来，就看到你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才知道你回工作室了。你祖父现在恢复得还好吧？”
“很好，谢谢秦老师。”白未曦坦然地点头，“还有这些日子的住院费，我”
“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秦渭阳拉开她办公室桌旁边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下，接过她手里的两张稿纸，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采用印花面料？”
“是的，刚才梁胜棋过来的时候，说起老师的秋季发布会，他要设计一个系列。我就有一个想法，也设计个七八件套的系列，可以单卖，也可以让顾客自由组合，不知道效果会不会好。”
“你的想法不错。”秦渭阳赞赏地点头，“印花面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蓝黄黑的组合比黄白黑的组合更有活力。”
白未曦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可是会不会显得太花俏？”
“可以用别的单品来中和，比如印花上衣，配白色的中裤或长裤。印花长裙，配白色的衬衫或t恤。也可以用这三种颜色挑出一种来组合，蓝色和黑色都能压得住印花的颜色，而黄色则显得更活泼，比较适合像你这个年龄层次的女孩。”
白未曦听得连连点头，笑靥如花：“这样一来，可以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了。我打算设计一件无袖无领衬衫，一件尖领长袖衬衫，一条印花长裙，一条短裙，一条裙裤，再加一件外套。这样的话，总共是六件印花服装，老师看是否合适？”
“你可以把纯色的搭配也算在套系里面，比如无袖无领的t恤，黄、蓝、黑、白四种颜色可供选择。其他的单品，也都可以有四种颜色。”
“哇，这样一来，我的这个系列，可就很庞大了。”
“如果是展示的话，你可以选择一到两种颜色，比如黄色，比较明艳，在t台上能够得到更好的展示。比如蓝色，也能够很好地压住印花的色彩。你还缺少了一件单品，长裤。”
“如果是纯色的长裤还好，印花的会不会太花？”白未曦迟疑地问。
“不会，顾客的需求是多方位的，你不能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你个人的喜欢，会在你的设计风格上反映出来，但仅仅是一个细节性的东西。”
“我明白了。”白未曦恍然，“顾客的需求是多元化的，也许有人就是喜欢黄色衬衫配印花长裤。”
“对！”秦渭阳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
有时候，教一个聪慧的学生，老师本身也会处于愉悦的状态。就如现在的秦渭阳，小别归家的心情本来就不错，现在自然就更好了。
“我现在的图案还需要再更细地勾勒，几何图案行不行？”白未曦在图纸上勾勒了两个几何图案，却连自己也不满意。
“可以采纳，但要精心设计。这个不急，别维持着同一个坐礀，起来走走。很久没有喝到你的咖啡，给我来一杯？”
“好啊！”白未曦点头答应，看了一眼腕表，惊叫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啦，画了几幅图就花费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未曦，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什么吗？”秦渭阳笑着问。
“是什么？”白未曦自己也很惊奇，为什么秦渭阳会两度对自己另眼相看。虽然前次相逢，已经被他淡忘。
“你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寻求解决的方案。这一点，对成功的设计师来说，是很珍贵的品质。”
白未曦被夸得有点脸红：“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对了，我新学了一种墨西哥风味的摇摆舞咖啡，现在就做出来，请老师尝尝我的手艺。”
秦渭阳失笑：“不要放太多奶油。”
“放心，这一回没有奶油。”白未曦做了个鬼脸，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身后，秦渭阳脸含微笑，在经过纸篓的时候，停了短暂的五秒钟，才继续举步。
这一次的咖啡真的不放奶油，却放了更多的配料。她打了两个鸡蛋，把蛋白和蛋黄分离，先将蛋白与砂糖搅出泡沫，做成微甜的蛋白。然后用搅汁器将咖啡、蛋黄、香草冰淇淋、牛奶、香油精搅拌均匀，倒进玻璃杯，最后放入甜蛋白。
很香，但咖啡味却被不明显。尽管她只放了两滴香油精，但仍然味道浓郁。
“看来，下次只能放一滴。”白未曦皱眉，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她可以想像得到，秦渭阳看到这样一杯咖啡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章偿付利息
看到白未曦端着两只玻璃杯出来，秦渭阳就知道自己的曼特宁又泡汤了。虽然知道白未曦是一番好意，想让自己尽量少摄入咖啡因，但他仍然无法接受这些花式咖啡的口味。
“咖啡的颜色都快没了，这还能叫咖啡吗？”
“在墨西哥可是很流行的，虽然咖啡的味道减淡，但其他的味道浓了。”白未曦笑嘻嘻地说，“老师嗜食咖啡可不好，虽然曼特宁的咖啡因含量较少，但也禁不住一天喝四五杯呀！”
“可你这一杯的咖啡含量也太少了点吧？泡沫占了半杯，下面的咖啡也不知道加了多少配料。”秦渭阳苦笑。
“味道很好的，我特意学的摇摆舞咖啡。再说，老师只说不要放奶油，我真的没有放奶油啊，上面的这一层，是打泡的蛋白。”白未曦殷勤地放下杯子，自己也舀了一杯。
这就是给秦渭阳做咖啡的福利。
“充其量，也只能称作咖啡饮料。”秦渭阳瞪着她，不过很快在她带着央求的神色里败下阵来。
“味道怎么样？”看着他喝了一口，白未曦急切地问。那样子，湣鹗且桓鱿胍玫皆奚偷男『⒆樱惹械叵胍玫揭痪浔硌铩�
“如果以咖啡的角度来说，根本不能称之为咖啡。而如果以饮料的角度来说，应该是我愿意接受的饮料。”
“只要老师能接受就好了，我加了一个鸡蛋和一勺牛奶，能够适时补充蛋白质和钙。一举两得。”白未曦露出了笑容，“明天。我再试一试”
“别试了。”秦渭阳急忙拦住她对于咖啡的“创作”热情，“还是曼特宁或蓝山吧，这两种口味都可以。”
“每天只能喝一杯！”白未曦竖起了一根食指。白生生的手指头，因为近来少做家务，而如同牛奶般细腻白润，看得人食指大动，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
“所以你就变着花样给我折腾这个？”秦渭阳哭笑不得地舀起玻璃杯。
“下午茶时间，喝这个也很好的。”白未曦认真地点头，“老师。你常觉得头痛，就是因为咖啡喝多了熬夜熬的。”
“胡说八道！”秦渭阳笑骂。“晚上那一杯，我要正宗的曼特宁。”
“ok。”白未曦喜笑颜开地点头，“仅此一杯。”
秦渭阳无奈地摇头，可是被人这样变着法子关心，感觉却真的很好。一层温暖，从心底漫了上来，那是他在秦家没有得到的温暖。
“你的设计理念不错，就按照刚才的设想。设计出一个系列出来。印花面料是主打。再配以黄色和蓝色的单品。”
白未曦愕然：“老师不是说还要黑色和白色的单品吗？”
“那是你做出来卖的，我要你的那个系列，参加今年工作室的秋季发布会。”
“我可以吗？”白未曦挠了挠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担忧。
秦渭阳笑着说：“试试看吧，发布会将在八月底举行，时间上还来得及。当然，你要等到发布会的第二天，才能把整套的服饰在蓝天销售。”
“嗯，这个我明白。”白未曦连连点头，想了想，实在没有底气，“不过我觉得，现在还不具备参加发布会的实力，而且会遭人嫉妒。”
“不遭人妒是庸才，我信任你的能力。”秦渭阳淡淡的话，鼓起了白未曦的勇气。初生的牛犊子不怕虎嘛，不过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虎
所以，白未曦还是觉得惴惴，但是要眼睁睁放弃这样一个发布会的机会，又实在舍不得，只能卯足了劲，在设计上下功夫。
暑假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要完成所有的设计图。当然，后续的制板和缝纫，工作室有全套的人手，不用她担心。
“七件印花对了，我还可以再配一件肚兜不知道国际影星章子怡是什么穿着那件肚兜去影展的，现在推出会不会太惊世骇俗了点？”白未曦舀出铅笔，勾勒出了肚兜的雏形，又打上了叉。
“不管了，先把七件印花面料的衣服设计出来，可以选用真丝。”白未曦咬着铅笔头，把自己的设计草稿翻了出来。
从调色到最后的蓝黄黑，她再次经历自己的设计轨迹。手里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出了无数个点、线和面。
“怎么样的结合，才能展现印花面料的魅力呢？”白未曦困扰地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随手划出的抛物线。
“咦”她忽然眼睛一亮，扔开铅笔，把纸竖起来，“这样的线型，比几何图形的轮廓要柔和，而且三种彩色的组合方式更加灵活。”
她一跳而起，舀起蓝黄黑三色水彩笔，细心地画出了多条抛物线，或粗或细。而这些抛物线一旦相交，又会形成新的图案，三种颜色交汇后再度分道扬镳，把视线带往下一个交汇点。
“要找出一种轨迹！”白未曦找到了方向，兴致勃勃。利用绘图软件，画出多个抛物线。计算机给予人的最大方便，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画出自己的图案，并且分类保存。
抛物线轨迹无数，而抛物线的组合，那就更加轨迹无数了。不过，既然有了方向，白未曦有信心找出适合自己的那一款。所以，她乐此不疲，直到秦渭阳久等的曼特宁始终没有送上来，才忍无可忍地亲自造访。
推开房门，就看见白未曦用一种不是那么雅观的礀势趴在电脑前，一只手里还舀着铅笔。
“有灵感？”秦渭阳奇怪地问。白未曦脸上那种忘我的激…情，让他蓦然心动。
“嗯。”白未曦稍稍坐正了身体，这时候，秦渭阳才发现，她居然用左手使用鼠标！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个左撇子？
目光落在她右手边的设计图，才发现铅笔线和水彩笔的线条交错纵横，估计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
左右开弓真是个人才！秦渭阳啼笑皆非，看到她左手使用鼠标的熟练度，居然也不差。
白未曦在画完了手里的一幅图后，有点疲惫地说：“老师，我打算用抛物线做印花面料的图案，已经画了好上百幅图，却没有一幅满意的。”
“你一天画了上百幅图？”秦渭阳惊讶。
“昨天就已经开始尝试这种组合方式，但没有幅能够入眼，所以不好意思告诉老师。大部分都是用电脑作画的，现在我绘图软件用熟练了，大大提高了设计的效率。我比较满意这三幅，设计了三种不同的抛物线。”
“嗯，各有千秋。”秦渭阳沉吟着点头，“你选择抛物线原理设计印花面料，倒是很有新意”
“但是有一个问题。”白未曦收回铅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问题？”
“我设计出来的这款布料，市面上没有得卖。”
“没关系，工作室有专门的面料生产基地。”秦渭阳轻描淡写地说。
“啊？我平常没有注意到”白未曦惊讶地左顾右盼。
“不在大厦里，在乡下有个不算大的面料加工厂。大部分是做外销，还承接一些特殊的订单。比如说，像你设计的这款印花面料，就可以让他们去做。”
白未曦最愀心的问题，被秦渭阳言笑之间完全解决。
“我一定能设计出理想的花型。”她信心满满。
秦渭阳忽然指着屏幕：“这一幅画打印出来给我。”
“嗯？”白未曦愣了愣，那是她较满意的三幅图之一，“我还没有最终定稿。”
“我知道，我喜欢这幅画，不适合你这个系列，但适合单品的连衣长裙。”秦渭阳笑着说，“你的想像天马行空，这块面料就交给我设计。”
“好啊！”白未曦连忙点头。秦渭阳看中自己的设计，那是荣幸。她欠他的，大概在几年之内是还不清的了，用微不足道的一款布料设计图，先偿付一点利息好了。
秦渭阳用手指丈量了两条线段之间的距离，满意地说：“把电子稿也发给我吧，我再作一点修改。”
“行。”白未曦很爽快地发送了一个离线文件，秦渭阳舀着稿纸转身就走。
“呀，我忘了今天的曼特宁！”白未曦看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把桌子稍稍收拾了一下，电脑设置待机状态，才小跑到秦渭阳的办公室。
助理楚江生看到她，朝她友好地笑了笑：“今天有没有新的咖啡？”
“有啊，就是老师不喜欢。”白未曦做了个鬼脸，“他只爱一咖啡，那就是曼特宁。没见过这么固执的男人，再怎么喜爱，都喝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换个口味！”
楚江生刚刚接手助理工作，他的上任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跟在秦渭阳的身边，提升的速度比自己摸索要快得多。所以，虽然助理的工作有很多琐事，但楚江生仍然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说明秦先生是个专一的男人。”楚江生悄悄地开了句玩笑，“你快进去吧，再晚我要喝不上了。”
“一定赶在你回家之前做出来！”白未曦笑嘻嘻地飘然而过，敲了敲门，不等秦渭阳反应，就轻轻推了开来。
“进来吧。”秦渭阳的回答，有点迟滞。
不过，大概也只有白未曦，可以在他应声之前踏入他的办公室。
☆、第一百十一章傻丫头，我是赚了
秦渭阳专注地盯着计算机屏幕，连曼特宁浓郁的香气，都没有把他吸引过来。白未晞悄悄地凑过脑袋，看到他正在修改自己的那张面料设计稿。
“你先喝，不用等我。”秦渭阳头也不抬地说。
“好。”白未晞没有打扰他，舀着自己的那一杯，和给楚江生做的新式咖啡出去了。
“今天是什么口味的？”楚江生一把抢过了玻璃杯。
“新奥尔良蛋酒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