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巨大的宫钟鸣声响起,沉重古朴,绵长悠扬,酉时到了,苍穹殿的喜宴正式拉开帷幕。
“你没有时间了,让她们都出去,给你父皇找个大夫,如若你想要兵符,立刻马上去做!抱歉的告诉你,在你父皇喝下毒酒之前对我所说的,正是兵符所在,所以现在全天下只有我知道兵符在什么地方。如若你不按我的话做,就算我死了,自然也有你陪着。”宓可倔强的咬住下唇,她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内伤,眼眶微微有些红,可是仍旧保持着睥睨天下的微笑,她不能乱不能慌,卫羽坤一定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否则他不会不在苍穹殿,而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尽最大可能保全这里每一个人的命。
这时的天空之上突然发出一个信号弹,照亮半个夜空。几乎同时一刻卫羽熙安排在皇城外围军队对皇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皇宫的大门被内线打开,大批的军队冲了进来,他们只要控制住南朝的全数朝臣显贵,然后将盖了玉玺的传位圣旨宣告天下,这南朝的江山就全数落入了卫羽熙的手里了。眨眼工夫,震耳欲聋的兵器碰撞之声已然压倒了原本的丝乐歌舞之声,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没有玉玺,那就不会有圣旨,那么他们攻了进来就是一群地地道道的乱臣贼子。
“把他们带下去!你留下。”卫羽熙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如若连兵符他也没有了,凭借卫羽坤的声势和威望,他自然是死无葬生之地,如今也只有这个女人和兵符才是自己的保命副。
卫羽熙遣散了苍月殿所有的人,外面的大战已经是进行得如火如荼,而此时的苍月殿竟然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兵符呢?”男子再也没有办法气定神闲,他再一次追问。
女子闻言轻轻冷笑一声,笑容苦涩且悲凉,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悲凉的婚礼,龙则文如此,卫羽熙亦如此。
男子眉头紧皱,有些愤怒的说道:“你要清醒一点,且不说你身手好不好,你现在重伤在身,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有侥幸。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在一起,若是老三现在在这里,也不希望看着你白白送死的。而且原本老三就无心朝政,他若愿意,大统之后我大可赐你们一方世外桃源,让你们去过你们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大局已定,我的人马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城,以你个人的微薄之力根本无力回天,自古皇室暗涌不断,你在北朝就已经体会过了,识时务的就不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而且你也低估坤对你们和他父皇的感情。”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女子眼眸泛出好看的琥珀色光彩,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卫羽熙,面庞苍白,那涂满胭脂的嘴唇被鲜血显得更加鲜艳无比,她悲凉的笑道:“你一直都知道,知道坤是不会和你争的,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真是我见过最最愚蠢的蠢蛋,卫羽平天生就不是帝王的材料,卫羽凌羽翼未丰,只有你,其实只有你比谁都适合做这南朝的一国之君,但你偏偏就没忍住,你那么迫切?那么激进?结果亲手葬送了几十年的父子情谊,磨灭了几十年的兄弟情谊,还会失去掉最爱你的女人。当然或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和龙则文一样,生不如死。”
“卫羽熙!”女子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目光诚恳的望向他:“你走吧,南朝被你搞得一团乱,再不走你没机会走了。就算有了兵符,百姓也不会臣服于一个连亲爹都谋害的人,当你决定在喜茶下药的时候,你就已经走了这辈子最失败的一步棋,你现在不走,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走了。”
卫羽熙眉梢一扬,沉声说道:“你未免太自信了?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输?”
“她不是自信,她只是看得比谁都明白。”苍凉淡漠的男声在殿门处响起,卫羽坤一身熟悉的银色战甲,身后跟着的是莫桑和乔虎,然后是整齐划一的神卫营战将。远方的喧嚣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渐渐停止,随之而起的居然又换成了震天动地的喜乐之声,女子的眼神猛的露出欢喜的光彩,今夜是她的婚礼啊,她都差点忘了。
卫羽熙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一丝痛楚,是他掩饰得很好,他没有想到卫羽坤会一身戎装的出现在这里?选择今天就是因为今天是他大婚,他幼稚的以为为了这场婚礼他忽略了一切,原来根本就是个局!他一字一顿的看着走近自己的弟弟,突然心虚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你不会,因为这是你唯一还能为你兄弟做的事,”
卫羽熙远远地看着那个英挺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不甘的笑容,他真的比自己幸运,小时候有那么一个被父皇深爱着的母亲,长大了又有那么一个如此贴心,舍生忘我的红颜知己。
其实,在战事开始前的半个时辰卫羽坤就已经带着神卫营截断了后方的大军与皇城内部的联系!难怪卫羽熙一点消息也不接到!他不应该过分自信而忘记了卫羽坤是怎么样的一个对手!
这场宫闱之变,无论他拿没拿到玉玺,他注定是要败的,早在婚礼前夕卫羽坤已然知道他的全部打算。
卫羽坤走到他的面前,紧握着冰凝剑的的手关节泛白,他清楚的看到父亲在床上抽搐,而女子嘴角是连绵的血迹,但他依然气定神闲的没有表露分毫。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弟妹你还真是神机妙算,那么早以前就断定我们兄弟的结局。呵呵!”此情此景不禁让卫羽熙不自觉地念出当年在南都的时候女子赠于他的七步诗。
卫羽坤望着卫羽熙的幽幽黑眸,对他失望之及:“父皇的解药呢?”
“解药?我永远不会给你,哈哈,哈哈!”卫羽熙趁他说话之间猛的抽出自己的配剑,反手用里对直就插穿了自己的腹腔。
鲜血喷了出来,当场的众人都傻了,原本以为他是要用宓可来要挟卫羽坤的,但最后他却选择了自刎?
“多情郎和孝顺儿子你只能选一个,老三,这天下间不是所有的好处都会被你占尽的,所以就把父皇让给我吧!”卫羽熙口吐鲜血,踉跄着步子,狂笑着大声吼道。
“这辈子我祝你们永远都不会白头偕老,谁让你要投身帝王家!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幸福,你以为你就能得到?哈哈哈,哈哈哈!”男子浑身是血,他边说边猛的又抽出自己腹腔的剑,鲜血喷了一地,场面如重口味恐怖电影一般让人作呕,女子猛的打了个寒战,却见他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女子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还在抽动的手,大叫了一声:“卫羽熙,你还不能死!你给我醒醒!”只有她清楚这一声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了卫家。
“告诉她,我对不起她,下辈子让她千万不要再遇上我。”男子对着面前的女子露出了最后一丝微笑,他早已是身无可恋,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如今连最后的目标也破灭了,自然他找不到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
“都结束了。”卫羽坤弯下身子将女子拥紧在怀,第一次她听见他连说话都在瑟瑟发抖。
“结束了?”宓可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血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一个人内心该是如何的绝望和悲凉才会选择走上自刎这一步?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伤得那么重。”卫羽坤将头深深的埋在女子的怀里,他的心和她一样都在发抖,没有人知道,但女子却能感觉得到。虽然他努力想化解这一切的发生,但是最终还是发生了。他的二哥死了,他的父皇中毒了,他不知道他的家会不会如同北朝一般就此没落,他觉得好累,他只想好好睡个觉,天一亮,会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他们都还在,他们是整齐的一家人,每缝新年,他们都会聚在这苍月大殿里,喝着小酒,看着歌舞,唏嘘着人生,彼此阴阳怪气的嘲弄一番,但怎么也都不曾分离。
“传令下去,喜宴继续,因贼人入侵毒害皇上二殿下舍身救父,中剑身亡。为表起大义,婚礼一结束,明日就举行国丧!”女子紧紧的搂住怀里的男子,小手在他的背上反复的轻拍着,她对着莫桑低声示意。
“乔虎,让茱萸将后备的礼服拿进来,我与殿下要换上去苍穹大殿与宾客门同饮。派人告诉公主,除了冷妃娘娘与孙先生之外,其他个郡主命妇统统盛装出席。今日宫闱之事,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半个字,这苍月殿的宫人全数诛杀,由你亲自监斩。”女子眉梢一挑,双眼冰寒似雪,银牙紧咬,这一天多少的眼睛看着南都,看着卫家,她绝对不能让天下看他们的笑话,寒芒闪动,女子冷哼一声,沉声对乔虎安排下去。
“莫桑,带人将二殿下的身子清理干净,即可入棺,封棺之后,任何人不许开棺。”场面有些冷清,没有人敢说一句,大家都听着她的吩咐。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殿内的两人的身上,长风斗卷,嘶嘶的风声呼啸而起,穿殿而过,卷起女子身上的血红嫁袍,在黑色的天暮之下,应着一室的明黄宫灯,有着恍非人世的瑰美。乔虎看着她,沉默的不说一句话,只是定定的望着,望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从桑奇到南都,看着她一路的成长和经历,眼神里是绝对的敬佩和尊崇。
辰星历494年4月16日,南朝瑞王卫羽坤于南都皇城迎娶商女梅朵,举国同庆,天下大赦。同一天,南朝贤王卫羽熙发起内廷政变,与苍月大殿之上毒害其亲父卫正轩,政变失败,卫羽熙当庭自刎,史称苍月之变。经此一役,南朝第一帝中毒不醒,命悬一线,南朝内政瞬间陷入群龙无首之景况,瑞王卫羽坤在众臣的推举之下暂时摄政,以稳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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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兵临城下 上
坐在华丽的床沿边,看着这偌大寝宫,卫正轩为他们准备的寝宫,承欢殿,很暧昧的名字,全南都皇城最奢华的地方,宝石砌墙,翡翠为地,温泉瀑布、山林险峰、水榭楼阁统统尽收园内。他说,他要给她的永远是最好的,所以为了讨她欢心,连他的父皇也特别安排了这样一座华丽的洞房。
殿外传来远方苍穹大殿之上的丝竹乐舞之声,每个人仿佛都很开心,虽然他们不是很喜欢这个年纪比较大又曾经和北皇暧昧不清女人做王妃,可是这并不影响人们吃喝玩乐的心情。而且如今的卫羽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皇上真的有个好歹,能撑得起南朝局面的,也只能是他了。所以众人抓住机会怎会不好好表现?
放下云鬓,青丝长发,垂于腰际,卸下那鲜艳的滴血唇色苍白而绝美的脸孔衬着一身新换的红色嫁衣,和以往常穿的白色截然不同,现在的她是如此的性感、勾人,却没有半点洞房花烛的心思。
“王妃快些服药,这是殿下亲自交代的。他说那些大臣一走,他马上就过来。”茱萸小心的递过温水和药丸,担忧的看着女子。她的脸色很不好,也是倒霉,大婚当天遇上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触了大霉头了,明日一过,她一定拉着她先去庙里拜拜,扫扫霉运。
“不打紧,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皇上那边情况怎么样?”女子眼眶微微一酸,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洞房之夜啊,摊上这等子事情,自然心里是有想法的,难道自己真如那乞丐所说影响了卫家的气数?若是这样她还真的是罪过了。
茱萸长长叹了口气,一个劲的摇头。“连孙先生都查不出来是什么毒,根本没有办法下手啊,看来这二殿下是安了心的要陛下去陪他啊!”
“瞎胡说,皇上一定会没事的。”女子呵斥了她一句,这样的话若是在外面被人听到了,那可是大不敬。
“四殿下已经连夜上山去请尊者了,但愿尊者有办法吧,不然,我看咱们真要另立新君了。”茱萸接过女子脱下来的喜袍,难免为女子不平。这好端端的大喜日子,对女人来说多重要啊,明明都受了重伤了,刚才还跑出去和殿上的大臣们对饮了一番,王妃还真是个倔强的性子,为了殿下是把表面功夫都做足了,有这个必要吗?以她现在的身份,那些人她大可不必理会。
“傻丫头,问题再多,事情再复杂,我们自己也得藏着掖着,南朝是当世大国,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在窥视着咱们,你以为今日二殿下的事情当真没有风声传出去?就算我杀光这个皇宫所有人,外面的嘴依旧是堵不住的。当时只有我与娘娘在那苍月大殿,娘娘现在的心情根本无暇顾及朝政,我若再不与殿下同时面对朝臣,自然各种臆想都会层出不穷,明白吗?”女子眉头一皱,沉声的对着茱萸说。
“所以你就强忍着自己的伤?你这个傻女人,真的想担心死我?”一身红色喜袍的男子顶着一张俊郎无比的脸走了进来。
宓可看着他,只觉得似一屡阳光从黑暗中射了进来,她望着那个恍若天神般的男子,生平第一次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像个孩子一般飞快的起身,提起裙摆,扑进他的怀抱。
“你来了?”
“我不来,谁和你洞房!”男子忍不住一笑,突然间觉得这丫头怎么变呆了。长风卷过他的衣衫,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和触目惊心的红,忙碌了一天一夜,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好似苍鹰。
“我们还要洞房吗?”女子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他,心想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中了很重的内伤吧。
“王妃,你说些什么傻话,你们自然要洞房,今天可是你们的大婚第一天。”茱萸不好意思的接了一句,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傻瓜,如若第一天都不能在一起,那我们还算夫妻吗?所以天塌下来,今天我都得陪着你,必须陪着你。”
“不好不好,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父皇,毕竟他的事情才是大事。”
“不用了,刚才我已经去过了,孙先生已经控制了毒素,现在就等尊者过来想办法解毒了。你那么累,等下好好的睡会,明天我们就回王府去,这几日都不准出府了,把伤养好。你要给我乖乖的,想必我会忙上一段时间,但每天晚上我都会回来陪你。”卫羽坤心痛的撩起她的长发,如今的她和六七年前比起来,真是憔悴沧桑了不少,但也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韵味。
宓可的眼泪险些掉落下来,她微微咬住下唇,抿紧嘴角,靠在他的怀里,这个男人爱了她很多年,而如今他的爱终于像是滚滚大潮一样席卷了她全部的心神。
“刚刚,我看到芝儿了,一直在父皇的殿前跪着,若不是我去了,恐怕还是不愿意起来。”男子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你是不是一早就就察觉了?所以昨夜去军营其实也是安排今日的事对吧?”宓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的问。
男子缓缓扬起头来,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道:“是在怪我瞒你吗?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参合朝政之事,太危险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否则会乱了我的心神。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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