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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你知道，朕想要的，不是这个。”
她不说话了。
“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么？值得么？”我问她。
“如果每件事都要掂量一下值得不值得去做，那么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去做。”
“你有没有想过，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是不是他的所愿是他的选择，我要救他是我的选择。不需要计较太多。我只是一个女子，我只是他的福晋，我只想一辈子都好好地服侍他。我的命，早就是他的了。如果他走了，我也不能独活。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只会感谢皇上，感谢天地。”
我沉默了半晌，说道：“如果，朕一定要允禩死呢？”
当朕说出这句话时，嫣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两行清泪流了出来，她跪着向我爬过来，死死地抱住朕的腿，不断地说：“求皇上开恩，求您饶他一命，我知道允禩犯的错是大不敬，我知道您记恨他，也怨着我，可他毕竟是您的弟弟啊。您随便怎么处置我都行，凌迟处死也行，挫骨扬灰也罢。我只求您放过他。皇上”朕低头看着那个已是形销骨立的人，像失了魂似地不住求情。看着这样的她，对允禩的恨，对她的怨，好象淡淡地散去了。曾经那样出色的女人，让我也炫目的女人，连皇阿玛都心动过的女人，听到允禩要死的那一霎那，连意志都崩溃了。朕承认，朕心软了，罢了罢了，就算是她在演戏，朕也心软了。
第四十五章 允祥的话
雍正四年二月末，我真的没有料到四哥会真的赐死罪给八嫂。
四哥下了那道圣旨之后，问我：“十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心狠？”
我说：“回皇上，八嫂曾经说过，输的人未必刚正不阿，但赢的人一定心狠手辣。皇上，请容臣弟告退。”说完，我就退下了。
我想起当年被圈禁的十年里，只有八嫂每年都会来看我，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银两，治疗腿的药酒，有时候还有她亲自做的点心。我知道，如果八哥不允许，八嫂是不会来的。
我去了八哥的府邸，小玉告诉我，八哥自八嫂被休回外家之后，就每日借酒消愁。
我在八嫂的房间里找到了他，果然，他在喝酒，桌上摆满了酒壶。仔细看看他，憔悴了很多，眼神空荡荡的，再没有往日的风流倜傥。我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八哥。
八哥看到我来了，说：“十三，你来了，坐吧。”说完，又往杯子里倒酒。
我有些生气，走过去，夺过他的酒杯，往地上摔。
八哥看了我一眼，说：“十三，你这是怎么了？话说，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我盯着他，说道：“八嫂，死了。”
八哥闻言，抬头，愕然地看着我，站起身，颤抖地说：“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八嫂死了！”
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像疯了一样地双手抓住我的衣襟，质问道：“为什么？！我已休妻，已和她再无瓜葛，为什么？！是嫣儿，一定是她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气我休了她对不对，所以才想出这个骗局惩罚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死抓着我的衣襟，说道：“雍正？难道是雍正？不，他不会狠心到对嫣儿下手的。你说话啊！”
等他稍稍平复之后，我静静地说：“是她自己选择的。”
八哥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一把放开了我。他跌坐在椅子上，用手遮住眼睛，想阻止流下来的眼泪，喃喃地说，“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我走了过去：“从我第一天认识她到现在，她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全部都是因为你。在她的心中，你永远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还不明白么？为了保你，她把能揽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八哥，你为了八嫂，也不该继续这样了。她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活着！”
八哥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该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八哥的声音：“十三，我求你件事儿，你能帮我跟皇上求个情么？我想去嫣儿的坟上陪陪她。”
我转过身，看到八哥期盼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最后说道：“她没有坟”
不等八哥说话，我缓缓地念着那道圣旨，“‘允禩之妻甚属不妇，允禩亦甚惧其妻近将其伊逐回母家，伊毫无畏惧，忿然而去，甚属可恶，亦不可容于盛世令庶人允禩妻自尽，仍散骨以伏其辜’。八哥，其实，这不能怪皇上，八嫂说，她只求能让自己的尸骨飘荡在这京城，这样，不管你在哪儿，她都能看到你。八哥，你不仅要好好的为自己活着，也要带着八嫂那一份儿好好地活着。你说过，只有命在，一切才会好转，这是当年我被圈禁时，八哥你告诉我的。”
八哥勉强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四十六章 允禟的话
我自小就把八哥当神一般地崇拜着，八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八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是对的。他是皇子，但他从没皇子的架子；他帅气，但他在男女之事上从不乱来；他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就笼络别人的心。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母家地位低下，但在我看来那是微不足道的。在我和老十心中，八哥是完美的，这也就是我们一心想把他推上皇位的原因。初见八嫂时，我只是觉得她漂亮，有点小聪明，但我不觉得她能配的上八哥。老十说，八哥喜欢就好。我想想，也是。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上，我才发现，她不是有点小聪明，她是太聪明了。或许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八哥身边，陪着八哥白头偕老。可如今，八嫂却死了，还死得那样凄惨。
雍正四年三月初，皇上密诏我前往，在殿里我竟然看到了八哥和十弟，他们都瘦了不少。
“八哥！”我和十弟都异常兴奋。
“老九，老十，你们都来了。”八哥淡淡地说着，我知道八嫂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我得知八嫂的事了，八哥，节哀。”老十见状立马换了一副哭丧着的脸。咳，都说，女人的脸色翻得比书快，老十，我看你也差不多。
提到八嫂，我们都沉默了。
“八哥，你知道皇上诏我们前来所谓何事？让我们以死谢罪？”我岔开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又摆摆手，示意我不要乱说。
“皇上驾到！”
我们闻言跪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小太监走上前尖着嗓子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允禩允禟允俄兹事体大，不得为外人知也。然，格杀勿论。钦此。”
等等，我没有听错吧。老四居然下旨放了我们？！但要隐瞒身份，永远不能回京？！老四这么好心了？！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放八嫂一条生路？！
我看了一眼左边的八哥，他一动不动地跪着，对他来说，没有了八嫂，一切都没有意义吧。我又看了一眼右边的老十，他也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小太监沉下声道：“允禩允禟允俄，还不接旨谢恩？”
八哥猛地一抬头，呆住了，隔了一会儿，叫了声：“嫣儿！”
唔，刚刚这声音有点耳熟，是有点像八嫂的。等一下！我和老十对看了一眼，抬头向小太监看去，不是八嫂又是谁？！
“八嫂！”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她冲我们眨眨眼，又用眼神示意我们向皇上看去，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忙道：“谢主隆恩。”
“嗯，退下吧，小郭子，你随他们去吧。”老四说完后，向内堂走去。
“皇上！”八嫂叫道，老四稍稍迟疑了下，没有回头，还是继续走。
“四哥！”
“有事么？”老四背对着我们淡淡地问。
“胤禛！”这下老四终于回头了。
八嫂跪下去，哽咽着说：“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嫣儿定加倍奉还！”
老四听后，有些动容，随即转身走了，没有再停下，空荡荡的殿内，只留下他的一句话：“嫣儿，若有来世，我定会和你在一起，即使你爱上了别人，我也会追你到身边，在一起。”
此时，我听得都觉得鼻子酸了，对着他孤独的背影叹了口气。再看八嫂，她早已泪如雨下。八哥搂住了她，她在八哥怀里抽泣着。
良久，八哥说：“嫣儿，我们走吧。”
出了宫，我说：“八嫂，你带着我们去哪啊？”
八嫂说：“一会儿就知道了呗，你现在还指望着能回家？”
又被她看穿了，其实我是想去看看小玉的。
我们跟着八嫂到了她曾经住的郊外的那个四合院里，四个人坐在厅内，八嫂仍是一身小太监的装扮，丝毫没有要换的意思。
“我说小郭子，你还不换回去，当太监当的过瘾啊！”我调侃她。
“你这就不懂了吧，在京城我的妒妇之名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万一我被认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死了都要缠着胤禩不让他纳妾呢。”
“哈哈哈哈！”
“话说，八嫂，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说服皇上的？”我问道。
八嫂喝了一口茶，半晌，说了两个字：“秘密。”
我是真的无语了，酝酿了半天，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出来。看向八哥，意思是让他管管，却看到他柔和地笑着。
“那为什么不救十四？”我又问。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十四年轻气盛，一心认为皇位是他的。四哥能同意把他放出来么？再者，四哥放了你们几个，定会昭告天下说你们病逝了。十四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啊，他断不能轻易让他死的，十四不会有事的，否则老百姓怎么看他？”
“八嫂，你就没想过老四会真杀了你？”我继续问。
“想过啊，但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我听了大为感动。
“要是老四杀了你之后再杀了我们呢？”
刚问完，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我有些紧张。等来的人走近了，发现是老三。咦，他来这里做什么？
老三看到八嫂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说：“你们都在啊？”
我们都站了起来，叫了声“三哥”。
老三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诏书，递给了八嫂，说：“嫣儿，物归原主了。”
八嫂接了过来，说：“三哥，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你还真赌赢了。”
八嫂笑了。
哎，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诶，看向八哥，他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诏书。哈哈，原来八哥也不知情啊。
八嫂看着我们，把诏书递了过来，说：“此事不可声张。就算我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份诏书也能保得住你们。”
我一看，这不是皇阿玛的遗诏么，旨意是不管后继皇上是谁，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仍是亲王，必须保证衣食无忧，不得擅动。
“三哥，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啊？害得我们受那么多苦。”
三哥没有答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看向八哥。
八哥说：“若拿出这道密诏，就等于是扇皇上的耳光。就算当了亲王，我们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倒不如让他自己放我们一条生路。”
三哥点了点头，说：“这也是嫣儿的意思。”
八嫂笑了：“过过普通人的日子也挺好的，反正我们有会赚钱的老九嘛。哈哈”
第四十七章 允俄的话
送走了老三，我们就在这府里住了下来。
到了晚上，九哥说要一醉方休，我去拿酒的时候，路过花园，看到八哥背对着我，牵着八嫂的手散步。我正想叫他们一起去喝酒，却听到八哥问：“当真只是因为那样？”
“什么？”
“不救十四的原因。”八哥顿了顿，又说，“遗诏上，也没有十四的名字，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他。”
我一惊，还真是。当下站住了，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隔了好一会儿，八嫂才说出四个字：“将毙之鹰！”
“你也知道了？”八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
“你早就知道了？”八嫂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诧异。
“我后来静下心来想想。海东青性情坚毅，何况那是我费尽心思得来的两只，是海东青中的极品，何以到了皇阿玛手中就变了样？当时大哥二哥已经被圈禁，十三想不出这种办法陷害于我，老九老十自是不会那样做的，五哥七哥不参与政事，三哥更是一心写书，四哥不会把自己往风浪尖上推，剩下的只有十四。我派人去查，发现礼物在呈上去之前的那段时间内，就已经有不少人慕海东青之名去看过鹰，阿哥里面就有十四。更何况，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十四利用我的人脉，如日中天。老九老十劝我对他狠点，可是想着他曾经那样为我求情，连命都差点没了，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可记得当时我曾阻止你送鹰？”
“嗯，你当时说，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就不好交代了，倒不如安安分分。”
“其实，我后来托十四去拦下那份礼，我当时就想皇阿玛要是问起鹰的去处，就说想亲自呈给他老人家，结果十四回来却告诉我说鹰已经送走了，他要是想拦会拦不住么”
“十四弟，心寒啊。”八哥叹了一口气。
“胤禩，我只在乎你，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老九老十，一心向你，我救他们那是应该的。只是，十四阿哥，背后插你一刀的人，我不知道救他出来，他还会不会害你。”
“嫣儿啊，那道遗诏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有你的名字就够了，我从不敢奢求什么。我对皇阿玛那样好，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胤禩啊，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已经演了一辈子的戏了。”
八哥紧紧地抱住了八嫂，问道：“嫣儿，可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
“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到哪里，做什么，都好。”
我悄悄地离开了，九哥说：“你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我把酒放在桌子上，给他满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问：“九哥啊，你可发现八嫂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救十四？”
九哥愣了愣，说：“你是说，那份遗诏上没有十四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把八哥和八嫂刚才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九哥。
九哥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喝着酒，末了，来了一句：“幸好她喜欢的是八哥不是四哥。”
我说：“幸好我们死心塌地地跟着八哥。”
临走前，我们在院里的一颗大树下，挖出了两个小箱子，里面全是银票。八嫂拿出了其中一个说要带走，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放进了小箱子，那张纸上貌似只有几个字，写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她让九哥从身上取出贴身带的东西，九哥依言摘了个玉佩下来，一脸的茫然。我看看八哥，八哥懒懒地笑着。
我们一行人在江南买了个四合院住下。九哥用八嫂的钱作为本金，赚了许多。虽然比不上在贝勒府，却也是锦衣玉食了。
九哥一直没有再纳妾。
八嫂调侃九哥说：“真没想到，一向风流成性的老九居然转了性子。不是有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八哥说：“只怕是心里挂念着一个人呐。”
没多久，我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
“九爷！”小玉向九哥奔过去，摸着他的脸，说，“你没事，你没事，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