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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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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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更衣及用膳等重要事情都由那位海嬷嬷亲自负责。这位海嬷嬷名叫海兰,为人倒是挺和善的,是她从蒙古带来的陪嫁丫头,同时也是这慈宁宫里头的管事嬷嬷,深得太后的喜爱和信任。而我虽是位和硕格格,却也不敢把她当成一般的“奴才”对待,对她非常敬重,甚至可说是挺怕她的。
  要知道在这清宫里头,这些资深的老嬷嬷们可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个打个儿的都厉害得很,别说是宫中的妃嫔了,就连那些个阿哥、公主和格格们都敬她们三分呢!看过《还珠》吧,里面那个阴狠毒辣的“荣嬷嬷”可是拍得极写实的呢!你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们,哼哼,她们可有的是各种阴毒的手段和法子,明里暗里的整你,说不定一条小命都会没了呢!
  而我日常的主要工作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就是每天去那座大佛堂报到,整理和抄写那些数量庞大的佛经,因为我识字,能抄会写,这也算是我的“特长”?照宫中的规矩,宫女是不许识字的,太监倒是可以(哼,这个鬼地方怎么连这也要重男轻女?),有时太后还会让我去帮海嬷嬷整理宫中的细碎物品,并做好相关的记录工作,偶尔再跑个腿,替她送些东西赏赐给宫中的妃嫔和那些阿哥、公主及格格们,说穿了就是在她身边当一个高级秘书吧!
  虽然,我每天工作的内容总是在不停的重复,而且实质是相当枯燥乏味的,总是清早从抱月轩起身到大佛堂工作,中午回抱月轩用午膳,顺便可以午休一个半时辰,然后再去大佛堂工作一直到傍晚,再回到抱月轩用晚膳,然后就可以休息了,就这么两点一直线,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活动的范围基本上就在这座高级养老院里。不过,对于这样一成不变的平静生活,我却是挺满意的,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因为我本就喜欢清净,这些抄抄写写的工作本也就是我最擅长的,现在也算是“学以致用”吧!只可惜,现在不能随便出宫,再也不能悠闲自得的去书肆搜寻藏书了,我一想到这个,心中不禁又嗟叹起来,唉,要想完成宛姨的遗愿,怕是遥遥无期了!
  偶尔,康熙会让李德全或梁九功把我召去伴驾,让我给他弹琴唱歌、陪他下下棋、跟他一起欣赏一些名人字画、谈论些诗词文章等,每次到最后,他都会让我给他说关于宛姨的事情(我总觉得这才是他把我叫去的真正目的),还时常让他们给我送来一些赏赐,有时是些较为贵重的文房四宝,有时则是些时令瓜果或是新贡的奇花异草,倒是鲜少赏给我些绫罗绸缎或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或许是向来崇尚节俭素朴的他觉得这些东西是“俗物”?
  因为康熙对我颇为宠爱,我不仅是他亲封的一品和硕格格,又是在皇太后跟前伴驾的,这清宫之中的人,上到那些宫妃、皇子、公主及格格们,下到那些宫女、太监都对我挺客气的,没人敢故意刁难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位老太后倒也没怎么特别故意为难过我,虽然她待我的态度不像康熙那样亲切慈和,总是板着一张老脸,不过倒也能称得上宽厚,对于我的“工作表现”也挺满意,从未有过任何的指摘或不满,就不知道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康熙跟她事先打过招呼,让她多关照我一些的缘故了。
  这天,我正把自己抄写好的佛经交给太后审阅,忽然李德全来了,说是康熙和诸位皇子在御花园欣赏江南新贡的海棠,请老太后和我一道过去赏花。因此,皇太后就带着我和一大堆的宫女太监来到了御花园,经过一番请安问好之后,康熙指着一旁花架上那十多盆颜色各异、娇柔美丽的海棠花对老太后道:“皇额娘,这可是江南新贡上来的,您且跟宛丫头一道过来瞧瞧看!”
  皇太后便扶着海嬷嬷的手带着我过去细瞧了瞧,点头笑着道:“嗯,倒是怪好看的哪!这盆儿叫什么呀?”
  “皇额娘,这是‘玉玲珑’,那是‘胭脂雪’”康熙很有耐心的给我们一一介绍每盆花的品种和名字,看来他跟这位养母的关系还真是挺融洽的。
  正在此时,梁九功拿着一叠诗稿过来:“万岁爷,诸位阿哥的诗已得了!”
  哦,原来这赏花是假,借机考较皇子们的才学是真,看来,做康熙的儿子还真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情啊,连赏个海棠花都不得闲!想起上回选秀时康熙又考我对对子又考我琴艺的,看来,他倒不是故意针对我,而是唉,他老人家就是有这个特别喜欢考别人学问的奇怪癖好!
  康熙接过皇子们的诗稿一张张仔细翻阅,有时微微颔首,有时则微蹙眉头,他看完诗稿后皱着眉,对一个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青年阿哥道:“老十,你的诗呢?”他便是十阿哥胤礻我!
  “皇阿玛,儿臣儿臣没写!”胤礻我表情略有些发窘的说。
  “没写?”康熙脸色微沉,瞥了他一眼,“为何?”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皇阿玛,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儿臣素日里头不太通文墨,这咏海棠诗本就难写得很,不仅得写成七言律还得限什么韵,这打头的那个什么韵还偏要用什么‘门’字!再说,再说这个限韵这个什么限韵的,儿臣就从来都没弄明白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挠了挠头,紧皱着浓眉说,“真的真的实在是太难了!”他的神情看上去竟有几分憨态可掬,我忍不住抿着嘴微微轻笑。
  “难?”康熙轻哼一声,有些不满的横了他一眼,“哼!你若是素日里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花儿心思用上几分在这做学问上,就不会觉得难了!”
  “皇阿玛教训得是!”胤礻我顿时低下他那光亮的大脑袋,恭敬的低声说。
  我忽然对他心生一丝同情,唉,这位可怜的老十同志啊,谁让天资不佳的你偏偏有康熙这样一位饱读诗书、文韬武略的父亲呢?太过愚笨的不喜欢,这太过聪明的也不喜欢,怪道这“中庸”之学是大行其道啊,给康熙做儿子,就得在他面前做到既不要太过精明,也不要太过蠢笨,这个分寸尺度要拿捏得当,还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呢!尤其还夹杂在他那一大堆既聪明又精明的兄弟当中,总是衬得自己特别蠢笨,这日子可真是不怎么好过呢!
  一位年轻的阿哥走到康熙面前恭敬的说:“皇阿玛,既是十弟写不出海棠诗,不知可否容儿臣代他写一首,以免扫了您的雅兴?”他的容貌极其清雅俊秀,真是位独立在浊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啊!尤其是他那双温润明亮的眼睛,就如春水般清亮透彻,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八阿哥胤禩!一想到他这样一个风度翩翩,充满高雅贵族气质的人最终竟是英年早逝,落得被雍正给活活整死的凄惨下场,我心中不禁替他大为惋惜,哎,真是天妒英才啊!奇怪,怎么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啊?
  我不禁悄悄的朝他多看了几眼,冷不防视线和他身旁站着的一位俊逸洒脱的皇子交会,他见我看他,眼睛一亮,便冲我咧嘴邪气的一笑。他的笑容邪肆魅惑,邪得很,尤其是他那双如星子般闪亮的眼眸,更是深沉而炽热的望着我,他,便是宫中出了名的浪荡子皇九子胤禟!我很讨厌他那种肆无忌惮紧盯着我看的眼神,这个风流鬼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哪有像他这样直勾勾的死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的,死色狼,没看到过女人啊!就没好气的用力瞪了他一眼,他见我瞪他,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形成一个浅浅的酒窝,笑得益发开心,星眸也更加闪亮。
  
  注释:
  ①宋·晏几道《鹧鸪天》。




第十二章

  “哦?你想代他作诗?”康熙瞥了胤禩一眼,对胤礻我淡淡的说,“老十,你八哥可真是疼你啊!”花园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和凝重,我见康熙听了他的话神色冷淡,隐约觉得,康熙好象不太喜欢胤禩替胤礻我解围。
  太子忽然笑吟吟的走到康熙面前说,“皇阿玛,虽然八弟是出于对十弟的一片怜惜之心,想代他写诗,不过,儿臣却是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呢!您今儿主要是想考较咱们兄弟们的才学,才刚他又已作过诗了,他现在若是再代老十写一首,那这究竟是该算他的份儿呢,还该算是十弟的份儿呢?这岂不是成了一笔算不清楚的糊涂帐了么?”
  大概太子的这番话说到康熙的心里去了,他便微点了点头:“老二说得没错儿!”
  太子见康熙赞同他说的话,得意洋洋的瞥了胤禩和胤礻我一眼,又飞快的扫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皇阿玛,既然十弟写不出诗扫了您的兴致,儿臣倒是有个提议呢!不如”他说着伸手朝我一指,“让咱们这位宫中的第一才女宛格格代他写首诗,以增雅兴,如何呀?您不是时常跟咱们夸赞她文思敏捷,才华横溢么?咱们这帮兄弟可是对她慕名已久,今儿可趁此良机亲自领教一下她的才学!”
  不是吧?这又关我什么事啊?我正在瞪那个流里流气的风流鬼,却冷不防被太子给点了名,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似的给轰到康熙面前。
  康熙笑拈着山羊胡,颔首道:“呵呵,这个提议不错!朕怎么竟是把她给忘了哪!”
  太子见康熙赞同他的提议,暗露得意之色,笑着对我说,“宛格格,今日这咏海棠诗是七言律,皇阿玛给咱们限韵用‘门’、‘盆’、‘魂’、‘痕’和‘昏’五字,起头的一个韵定得用‘门’字,且以一柱香为限!这诗若是作得好,皇阿玛自是有赏,可若是香烬了未能完成,却是跟咱们一样也得受罚的!”他转头对康熙笑道,“皇阿玛,您说儿臣说得可是么?”
  虽然这个太子长得也算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可我却对他有种莫名的厌恶,瞧他那副笑得极其阴险狡诈的样子,表面上是在替胤礻我说话,骨子里却是把我们俩一起给拖下水,这招可真是够阴的!可是,我记得自己应该从来没得罪过他呀,为什么他要这样故意当众为难我呢?哼,活该你后来会被康熙连废两次,像你这种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鸡肠的小男人,为难我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哼,真他妈的算不上是个真正的男人!我忍不住对他骂了句脏话,你确实不适合当太子,说话这么不阴不阳的倒是挺适合当太监的!真要是让你当了皇帝啊,那八国联军也甭等到一百多年后了,现在就可以直接冲过来烧杀抢掠了!
  “呵呵,老二说得有理啊!”康熙笑着对我道,“宛丫头,才刚太子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么?”
  “嗯!”我点点头,暗斜了太子一眼,哼,你不就是看扁本姑娘写不出来么,那本姑娘今天就偏写给你看!
  “好!”康熙见我答应,挺高兴的,命李德全替我在旁边燃了枝香,“若是写得好,朕自是有赏!”
  我走到一旁的书案旁,凝望着眼前那盆如雪般素洁高雅的白海棠,思忖了一会儿,从旁边叠放着的各色描金诗笺中随意抽取一张,提起笔流畅的写了首诗。写完后瞄了一眼那柱线香,才刚燃了一半,嘴角微微一弯。
  李德全见我没等香点完就已把诗写好了,对我笑着暗点点头,笑呵呵的将诗笺递给康熙,他拿着诗笺朗声念了起来,“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痕。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①他笑着赞道,“好,好一首咏白海棠诗啊!”
  “皇阿玛,宛格格的这首咏白海棠诗不仅韵脚用得极妙,这词句更是风流雅致,妩媚动人,将这白海棠飘逸出尘的清雅神韵真是描绘得绝妙之极呢!”胤祉笑着对康熙道,“怪道您素日里头常跟咱们哥儿几个夸赞宛格格的文采呢!今日儿臣可算是亲自领教了,才半柱香的工夫,就能写出如此佳妙的诗作,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才女啊!”
  “三哥说的极是呢!”胤禩温雅的笑说道,“还好才刚我没替十弟写呢!否则可就在宛格格面前献丑了,那才真真是汗颜呢!”
  “呵呵,你们俩说得没错儿!宛丫头的这首诗确是写得好,甚得朕心啊!”康熙颔首笑道。
  其余的阿哥们也都纷纷出言称赞,不管他们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太子是大大的失望了!他见我只用半柱香的工夫就写出了诗,还得到了康熙和胤祉、胤禩等人的夸奖,顿时一脸阴郁,他转了转眼珠,笑着对康熙说道:“皇阿玛,宛格格真不愧是当世才女,仅用这半柱香的工夫就写出了这么好的诗,不如让她趁这柱香尚未燃烬,再写一首如何?让咱们领教到什么是真正的文思敏捷!皇阿玛意下如何呀?”
  这个阴险小人,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呀,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的三不罢四不休的一再为难我?我暗瞪了他一眼。
  康熙一听,顿时兴致更高:“有意思!宛丫头,可还能用这半柱香的工夫,再做一首么?”
  “可以!”我点点头,突然计上心头,哼,你不就是想算计我吗,那就干脆跟我上同一条船,陪陪我吧!于是我笑着对康熙道,“皇上,宛如素闻太子爷写得一手好字,现在这时辰既是紧得很,宛如想烦请太子爷代笔,顺便可让宛如瞻仰一下太子爷珍贵的墨宝,请皇上恩准!”
  “哦?你想让老二代笔呀?”康熙点点头,对太子摆了摆手,“得,老二啊,那你就过去给宛丫头代笔吧!”
  “是!”太子微眯起眼睛,暗斜了我一眼,闷闷的走到书案前,勉强维持君子风度,提起笔对我道,“宛格格,请!”
  我对他挑衅的一扬秀眉,甜甜一笑,念了句:“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②
  “好句,这头一句就起得极妙呢!”胤祉一听顿时喝了声彩,拍手赞道。
  我接着念道:“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好啊,这句可就更为绝妙了呢!”胤祥笑着冲我竖了竖大拇指,“真是妙哉,妙哉也!”
  我忍不住被他那淘气的神情给逗得嫣然一笑,这条金枪鱼真是可爱!
  康熙对他笑喝道:“好了,十三,别打扰了宛丫头的文思!”听康熙跟他说话的语气,竟是对他颇为喜爱呢!
  我收敛住心神,一口气把剩下的几句诗念完:“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太子迅速的把诗写好,交给康熙,而此时那枝香竟是刚巧燃烬,留下一缕淡淡青烟,康熙满意的笑说道:“呵呵,看来今日这海棠诗,竟是宛丫头拔得头筹呢!”
  “皇阿玛说得极是呢!”胤祉赞同的点头说,“宛格格的这两首咏白海棠诗可真真是绝世佳作,竟是将咱们哥儿几个做的全都给比下去了呢!”
  “皇阿玛!宛格格的这两首咏白海棠诗写得真是精妙绝伦,儿臣一时起兴,想跟着和一首,可好?”胤祥笑着对康熙道。
  “怎么,朕的十三阿哥今日也诗兴大发么?”康熙慈爱的对他笑说道,“那就念给朕听听吧!”
  胤祥那双澄净透亮的墨玉眸子笑吟吟的望着我,对着我念道:“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③
  未等康熙开口点评,胤祯不满的瞥了胤祥一眼,笑着对康熙道:“皇阿玛,儿臣也一时兴起,也和了首咏白海棠诗,儿臣念给您听,可好?”他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挺俊秀的,有一双如黑宝石般漂亮的黑眼睛,尤其是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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