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女人容易焦躁,杜燕绥又去打西突厥,心里更会担忧。恐怕会被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吓得惊了魂。夜夜睡不好,能否保得住肚子里的宝宝那可真说不准。
这样一想,岑三娘将着脑子里冒出来的疑问一个个按下去。想着未来宝宝的模样,想着宝宝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渐渐的熟睡过去。
黑七提了剑,拿起了长弓跟着夏初进了内院。
暖冬正抱着岑三娘换下来的衣裳从净房出来。见夏初朝她招手,放了篮子走了过去。
“少夫人洗完澡睡了。阿秋姐姐在房里陪她。”暖冬轻轻的回道。
黑七看了眼房里那团朦胧的光,轻声对夏初说道:“走角门,不要惊动少夫人。”
夏初拍了拍暖冬的肩:“你去起居间呆着,我陪黑爷去后面院子瞧瞧。方妈妈你来叫我一声。”
暖冬点了点头。
夏初拿着钥匙开了角门,陪黑七走了进去。
归燕居正房后面没有后罩房,后窗外是一处精致的花园。与公主府的后花园只有一墙之隔。
园子里原种有一株苍松。后来搬了十来个花盆种着从公主府挖来的牡丹。杜总管整理后花园的时候,又移了些花树来。渐渐的变得花木扶苏,有了园林的模样。
黑七站在院子里,听着或近或远传来的猫叫声,以及猫窜动的声晌。一言不发将剑拿给了夏初抱着。
他取下长弓,张弓搭箭。
他静静的听着声音,手指一松,箭矢嗖的钉住了一只猫。黑七手势不停,利落的从背上的箭囊里取
“喵”一声尖锐的叫声发出之后,林子里窜出数道黑影,转眼跃上了墙头,朝着公主府那片荒芜的园子去了。
黑七转身从夏初手里拿了剑和灯笼,把弓和箭囊放在地上,低声说道:“我过去瞧瞧。”
他快速走到墙边,用力一蹬,轻松跃上了墙头。
淡淡的夜色中,听到灌木与长草丛里猫儿跑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晌。他静静的站了会儿,跳了下去,提着灯笼沿着围墙慢慢的察看着。
夏初退到了角门旁,双手紧紧的握着长弓,紧张的朝围墙那头张望着。等了一柱香左右,见灯光一闪,黑七翻墙过来了。
“等到天明喊两个嘴紧的粗使婆子,拿了麻袋把那些死猫装去扔了。记着,别让少夫人看到。回吧。今晚我守在这里。”黑七说完,左右瞅了瞅,径直去了院子里,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后院安静下来,仿佛感觉危险已经过去,蟋蟀轻轻叫了起来。
黑七望着石桌上放着的长剑,眉心紧蹙。是什么人主使着,夜晚从公主府往这边放了百来只野猫?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杜燕绥临走前一晚和他说的话,下意识的看向正房卧室隐出的那点灯光。
角门传来衣袂带风的声晌,他看过去,是夏初。
夏初轻手蹑脚的抱着一条披风,拎着壶酒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石桌上,什么话都没说,微微曲了曲膝,又悄悄的离开。
黑七伸手拿起披风,手触到轻柔的绵布,怔忡了片刻,披在了身上。
第二天岑三娘醒来,阿秋睁着眨起红丝的眼睛侍侯她洗脸穿衣,低声说道:“没有惊动老夫人。亲家姑奶奶正巧还没睡,方妈妈告诉她了。这会儿亲家姑奶奶在起居间等您用早饭呢。”
听说邹氏来了,岑三娘匆匆收拾停当走了出去。
“先用饭。”邹氏看了岑三娘一眼,见她精神不错,心里松了口气。
岑三娘坐下接过夏初盛的小米粥,开口笑道:“我没事。放心吧。”
邹氏安心了:“正气堂昨晚倒是一夜平静。公主府荒废了那么多年,有些野猫也很正常。但是一古脑都越墙跑进你后院,我觉得蹊跷。三娘,你这后院和公主府只一墙之隔。位置也偏了些,不如搬到正气堂咱们一处,还热闹些。”
怕是她搬到正气堂,那里也就不安宁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被惊挠了坏了身子就麻烦了。还有宝儿在。邹氏过府来帮忙已经承了情,如果吓着孩子就不好了。
岑三娘思索再三回绝了:“不用。真有蹊跷也是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归燕居自成一院,反而方便防备。正气堂地方大,人多,反而容易被人混水摸鱼。等会儿我问过黑爷,看他怎么说。”
“好。你不慌不乱就好。我已经吩咐杜总管,从今日起国公府不待客。”邹氏说道。
“不。”岑三娘微笑道,“有人来访,不必拦着。给她们机会进府里探情况。把大夫请来,就说我夜里梦魇惊着了。”
邹氏怔了怔,笑道:“好,布布疑阵。你足不出户,看看还会有什么事。牵着线头,至少知道是什么人躲在背后,咱们也心里有数。”
用过早饭,岑三娘打发方妈妈陪着邹氏回去,顺便让她告诉老太太自己这几天有些倦,不去正气堂用饭了。
等邹氏走后,岑三娘叫来了黑七。
“黑爷,您怎么看?”
看到岑三娘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再看旁边几个丫头,个个眼眨红丝,显然一夜未睡。她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睡好了才能侍候好少夫人。”黑七又一次出声攆她身边的丫头。
岑三娘想了想道:“去把那三个小丫头叫来,你们四个先去睡,睡足了再起来。今天我就留在归燕居,哪儿都不去,有事再叫你们。”
四人行了礼离开了正堂,不多会儿,小季儿阿采三个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门口侯着。
黑七这才说道:“天明时我又去墙根下看了看。野猫是装在麻袋或笼子里故意放进来的。您得搬走。这里和公主府的后园只有一墙之隔。公主府只有两个守大门的老夫妇,看不住诺大一片府邸。很容易就会被人潜进来。”
“正气堂我不能去。人多不说,我怕惊着老太太了。宝儿还小,吓着她也不好。”岑三娘没有反对。
“我已经瞧好了。把往日待客的花厅打理出来。花厅宽敞,住下归燕居所有人绰绰有余。四面宽敞,有什么人一览无余。离前院近。垂花门我安排侍卫住着,守门的婆子调到后门去。您同意的话,大概一两日就收拾出来了。”
岑三娘笑道:“爷走的时候把我和孩子托付给你了。我听你的。”
黑七说完就起身去议事厅找邹氏和杜总管。走到门口他回过头,好奇的问道:“你不害怕?”
“怕有用么?我看哪,没准今晚还有事发生。躲和藏都不是办法。找几个好手晚上去公主府瞧瞧动静吧。”岑三娘叹了口气。
黑七想了想道:“府里的侍卫怕是不行。我另外找人去。我没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好。”
等黑七走了,岑三娘将小季儿三个招了进来。在府里呆了两年,这几个丫头也懂事许多。进来先行礼,小脸发着光,对能进内堂侍侯格外兴奋。
“昨儿阿秋她们几个没睡好。我呀就只能靠你们三个小不点了。你们帮我分分线可好?咱们今天做两身宝宝的衣裳出来。”岑三娘柔声分派了活计,带着三个小丫头坐在书房炕上做针线活打发日子。
方妈妈领着粗使婆子在厨房忙碌着。自从岑三娘怀了孕,饭菜都由她亲手做。
午时把饭端进院子的时候,听到书房传来小丫头们脆脆的笑声,方妈妈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这时东厢的门打开,阿秋和夏初探出了头。
“快回去睡。晚上少夫人身边离不得人。白天有我呢。”方妈妈把两人赶了回去,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用过午饭,岑三娘歇午觉,方妈妈就让小季儿阿采在屋子里绣花样子。自己端着小凳子和簸箩挑豆子。
四个丫头饱饱的睡到未时才起身。梳洗打扮好了,分了工,这才进去换下了几个小丫头。
明天再多更吧;今天出门了
☆、奇果
奇果
国公府常年有病人。。。先前是张氏,同时杜老夫人年纪大了,也常请大夫诊平安脉。太医院的刘太医算是国公府的老熟人了。
刘太医为人忠直,口风也紧。想打听岑三娘怀孕的情况只会嘿嘿笑几声,或者轻描淡写一句极好就敷衍过去。
有心人就想出了一招,观察他去国公府的规律。平安脉五日一诊。突然间刘太医打破了规律,还不到请平安脉的日子就匆匆去了国公府。府外就多了几个盯梢的人。
刘氏带着韦小婉又登门看望杜老夫人。这回送来了大唐商人出海自南越贩来的奇果。
果子装在竹篮里,下面垫了片翠绿的蕉叶。果子色泽红艳,像一朵跳动的火焰。衬着绿蕉叶鲜艳夺目。饶是见多识广的杜老夫人和邹氏都啧啧称奇。
韦小婉羞涩的笑道:“今日回娘家,哥哥们孝敬爹娘。吃了都说爽口。拢弄得了十个,我娘就叫装了六个给我,让拿回府孝敬祖父和爹娘。我娘念着三伯娘和三娘,就装了三个来。还请三伯娘不要嫌弃。”
“是啊,我剖了一个,放井水里镇着,那味道又冰又滑,实在好吃。三伯娘你定要尝尝。”刘氏说着,横了邹氏一眼,心想真是便宜她了。她让带来的丫头拿了一个去剥皮切盘,“小心着削皮,十两银子一个呢。削丝肉都是五百钱,懂么?”
邹氏慢摇着团扇,仿佛没看到刘氏那斜斜飞来的眼神,心里头就窝了团火。
那丫头惴惴不安的应了,去讨了刀削皮切盘。
一盘装在银盘里端上来。杜老夫人一瞧,笑道:“外面瞧着像团火似的,没想到果肉如些白皙。”
刘氏抢先用竹签子叉了块送到小碟子里奉给杜老夫人,吞了口口水道:“三伯娘,您尝尝。”
杜老夫人吃了块,只觉得入口即化,满口香甜。嘴里咀嚼着咽了,奇道:“似有籽儿,却不硌牙,一口也就咽了。”
刘氏一拍大腿:“这海外来的奇果就是和中土不同。你说吃瓣桔子吧,剥了白筋也有籽不是?”说着,招呼了邹氏一声,“亲爱姑奶奶,您生在大富之家,怕是也没吃过吧?快尝尝!”
邹氏笑吟吟的叉了一块放在碟子端了,慢慢的品了:“果然好吃。杏儿。”
杏儿欠了欠身。
“打发人回府一趟,看家里商行有卖这种什么果来着?”
刘氏忘了,转身看韦小婉。
韦小婉浅浅笑道:“叫长寿果来着。听说产地的人常食这果子,寿命都长来着。”
邹氏慢悠悠的说道:“这名字好啊。你回去就说,商行里要有这长寿果,搬两筐送来孝敬老太太。”
杏儿恭谨的应了声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两筐!”刘氏对邹氏故意的显富充耳不闻,反而满脸喜色,“这下可有可福了!三伯娘你不知道。小婉带回来六个,孝敬了两个给老太爷和姨夫人。我想着三娘怀着孕,没准会喜欢。硬是忍着只吃了一个。”
满脸懊恼的模样倒让邹氏去了些芥蒂。心想刘氏说话直接,倒也是个实在人。就摇着扇儿说道:“如果商行真有。回头再分些给您送去解解馋。”
听邹氏这么一说,刘氏就喜欢上了。看邹氏也没那么讨厌了。想着邹家有钱,越发热情的贴了上去。
韦小婉心里装着事,见气氛和谐,故意张望了下道:“都好几日没见着三娘了,日头大,我去探探她吧。”
杜老夫人笑道:“日头大,她肚子大了也不方便过来。这几日犯困,我嘱她好生歇着,不用过来了。”
邹氏眼珠一转叹道:“三娘前几日晚上梦魇着了,精神不太好。才叫刘太医来看了脉,开了剂汤药。等她好了,妹妹再去看她吧。”
“梦魇了啊?这睡不好对身子可不好。我记得**枕可以安神,我那正好收了些泡茶的**,回头我让丫头做了枕蕊送来。”韦小婉机敏的接嘴说道。
“小婉,你有心了。伯祖母替三娘先谢过你啦。”杜老夫人宽慰的说道。韦小婉能拐过弯为了丈夫讨好岑三娘,杜老夫人也乐见其成。打断骨头连着筋。杜燕绥也需要堂兄弟们帮衬。能这样再好不过。
刘氏心直口快的说道:“三娘歇着便歇着吧。把长寿果给她送去尝尝鲜就好。没准儿她吃的高兴,也就睡好了。”
杜老夫人吃了两块,觉得味道不错,就点头允了。
三个长寿果切了一个,另两个都送到了归燕居。
方妈妈没见过,丫头们也没见过。听说老太太和邹氏吃了都说不错,喜滋滋了道了谢,拿进房给岑三娘看。
岑三娘拿起来看了看,心道,这不是火龙果么?听说是从南越贩来的,值十两银子一个,她拿起一只放在榻上小几的盘子里道:“长得喜庆,搁一个当盆景瞧两日。另一个你们削了皮切成片分着吃吧。人人都有份。”
“少夫人,这么珍贵的果子,我们哪舍得吃啊。一共送了三个来。要不,再送一个回去孝敬老太太吧。”夏初笑道。
岑三娘摇了摇头:“这果子不能多吃。祖母年纪大了,吃多了容易滑肠腹泻。”
最后两个字说得甚重,惊得夏初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果子。
方妈妈脸色也跟着变了:“老天爷,少夫人吃了滑肠腹泻可怎么得了!天杀的,怎么能送这样的果子给您!老夫人年纪大了,肠胃也受不住啊。”
“毕竟是海外来的果子,二房大婶娘怕也是头一回吃着。她哪里知道。”岑三娘缓缓说道,“这果子对身体倒是有好处。只要不多吃,特别是果肉里的籽,不碍事的。正气堂只切了一个,吃的最多的肯定是大夫人。”岑三娘笑道,“所以我让你们人人都尝一尝,一点事都没有。”
方妈妈和夏初这才松了口气。
岑三娘想了想对方妈妈说道:“切三分之一给黑爷尝尝。余下你们几个分了。妈妈亲自去趟正气堂,当着二房大婶娘的面告诉老太太,就说我很喜欢,胃口也好,一气把两个都吃了。”
方妈妈一愣:“不是说多食会滑肠腹泄吗?”
“对。”岑三娘淡淡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有人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刻意想让我贪嘴多吃呢?”
“您这是要故布疑阵哪。奴婢明白了。”方妈妈干脆把手里的果子留下了,“少夫人,我瞧这果子能存放几日。您别体恤让奴婢们尝鲜,干脆都搁着吧。吃的人多了,怕口风不严。”
岑三娘叹息道:“毕竟很难得的。这样吧,你们晚上悄悄的来我房里把它分掉。咱们也不能浪费不是?十两银子一个哪,哪怕尝一口,也是好的。”
方妈妈这才应了,把手里的火龙果放在了几上。
岑三娘轻轻的抚摸着火龙果,想起了那一世遥远的记忆。
夏初有些好奇:“少夫人,您以前吃过?”
岑三娘摇了摇头:“我听说的。这种果子是海外所产,喜欢生长在气侯酷热的地方。南越有,也不足为奇。”
“虽说是海外的奇果,二房大夫人也不问问就拿来。万一您吃着爽口,多吃了怎么办?”夏初抱怨了声,再不看那两只果子,拿了蒲扇轻轻给岑三娘扇着。
“你去把黑爷叫来。”岑三娘想了想吩咐道。
“是。”夏初放下扇子去了。
岑三娘没有起身,过了会夏初就领了黑七进了起居间。听到帘子外起居间里传来黑七的声音,岑三娘轻声说道:“前几日放了野猫,昨天刘太医便来过了。今天二房送了火一样的长寿果来。这果子我曾听说多食易滑肠腹泻。我已经嘱方妈妈去正气堂,当着二房的面告诉老太太我极喜欢,一气把两个都吃了。我算着这时辰吧,劳烦黑爷在天擦黑的时候急着出府一趟。本该请杜总管去一趟,我思来想去,情形如果急的话,还是黑爷去比较合适。”
“知道了。天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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