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老百姓得了疑难病,能请得起一二个大夫就不错了,还没几个人能像万岁那样大手笔,可以把天下名医都聚在怡和殿里给七皇子瞧病。
当初萧老夫人有病,萧煜虽也请尽了天下名医,可也耗时近一年之久,而且大都是这个治不好走了,那个才来,名医聚在一起会诊除了甄十娘去的那次就再没有。
若当时有甄十娘说的这种医馆,情况就不同了。
“那就这么定了。”得到卢俊的肯定,甄十娘心彻底落了底,“医馆刚开张,许多东西都要一点点地完善,先生可要全力支持我。”
“师父放心!”卢俊点点头,“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有吩咐,您只管说。”他话题一转,“待师父的医馆做大了,弟子退役后就来这里讨饭吃,到时师父想撵也不行!”鹤发童颜,卢俊语气中少有地带着几分调侃。
不知怎地,甄十娘忽然感到鼻子一阵酸涩。
她蓦地把脸转向窗外。
卢俊也看像窗外,忽然皱皱眉,“师父的设想好是好,只是梧桐镇太小了,交通也不方便,知道这地方的人总是少,若是搬到上京城”一面想着,他熠熠地看着甄十娘,“那里交通便利、是大周名流财富的云集地”有他们的大将军做后盾,这个设想不是不可能!
甄十娘眼前一亮。
谁说不是,前世的北京协和医院之所以那么有名,一半也是因为他在中国的首都,北京!
一提到首都北京,首先就让人从心理上对协和医院的实力增加了三分信心。
如果能把回春医馆开在上京城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将军府就在上京城想起对她行医深恶痛绝的老夫人,甄十娘摇摇头,“我能够在这里把医馆做稳做强就很好了。”
没想到这么好的提议被甄十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卢俊怔住了。
对上甄十娘寥落的神色。他忽然想起沈老夫人当众击鼓要休了她的事情,暗骂自己蠢。
真把医馆开在那个疯老太太眼皮底下,还不得把她气死了?
这可是大不孝。
突破了沈钟磬能接受的底线,他绝对绝对不会支持的,上京城内贵胄高官云集,乃藏龙卧虎之地,没有后台背景,别说开这么别具一格的大医馆,就是开个中规中矩的小医馆也不容易啊。
不小心惹怒了哪个势力小人。砸上门去一顿大闹就会连根拔了。
念头闪过,卢俊就讪讪地笑了笑,“夫人说的是,您的设想太大胆了,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先在这种小地方做个试点也好。”低头拿起甄十娘刚画改造图纸,错愕地睁大了眼,“师父打算建这么多病房?”
甄十娘目光落回图纸上,微笑着点点头。
和卢俊针对细节修改了一番,甄十娘让人找来余庆,把图纸递给他,“将军打算把北面那趟屋子全改造成医馆。你带卢先生去看看,这图纸有不明白的就问他” 又想了想,“祖宅后院已修好了,让侍卫都搬过去吧。”
当初后院的房子没盖好。沈钟磬才让买了北面房子安置侍卫,除了纪怀锋八人,其他侍卫都住在北面房里。
全部改造成医馆?
余庆使劲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见甄十娘神色温淡。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忙又点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什么,让我们搬去后院倒出房子给夫人开医馆?”侍卫们一听就炸了锅。
蒲波围着余庆转了三圈,伸手摸摸他额头,“您没发烧吧?”
昨天大家有目共睹,沈钟磬可是当众信誓旦旦地要关了医馆的。
“夫人就这么吩咐的,今儿晚饭之前必须把屋子倒出来,明儿就开始改造。”余庆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家不信就亲自去问将军好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将军早发过话,祖宅里的一应事物全凭夫人做主,这就是夫人的吩咐,谁爱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
“哎哎”蒲波瞪着余庆的背影大叫,“我这不是问问嘛,怎么没说完就走了?”
“头,怎么办?”余庆的身影消失,大家围上前去看着蒲波,“要不要给将军传个信儿?”
老夫人一直对这个医馆耿耿于怀,就算将军再宠夫人,也不可能同意把医馆给扩大了,再说,这里多热闹,就像个小集市,没人愿意搬去祖宅后院。
正要开口应下,蒲波眼前蓦然闪现昨天他们火暴到一触即发的将军被夫人当众三句话就哄走了的情形,不耐烦地摆摆手,“传什么传,夫人让搬就快点搬,晚饭之前都他妈痛快地给我把屋子倒出来,谁敢给我上眼药我跟他急!”
这么说,扩大医馆真是将军的意思了?
众人眨眨眼,再眨眨眼。
不会吧,仅仅一夜功夫,甄十娘就令得一向说一不二,跺一跺脚便可令风云变色的沈钟磬改变了主意,不但同意她开医馆,而且,还扩大了开?
甄十娘,到底对他们的大将军使用了什么魔法?
最主要的,答应了夫人大开医馆,侍亲至孝的沈钟磬又怎么对老夫人交代、怎么通过老夫人那关啊?
第二百章 回府
“她竟然给将军生了两个儿子?”杨涛震惊的说不出话。
属下张彦埔点点头,“武哥因不满先生打人带头罢堂,梧桐镇上早传开了,都说虎父无犬子呢。”
杨涛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三爷要去干什么?”
“去将军府!”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让表姐楚欣怡知道!
“三爷万万不可?”想起磕头的四哥顾长城自看到回春医馆开业盛况后就带着老婆孩子举家离开了上京城,张彦埔暗暗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些告诉杨涛。
杨涛回过头。
“若五夫人让您杀了他们,三爷能做到吗?”张彦埔问。
想起祖宅里林立的侍卫,杨涛摇摇头。
“三爷做不到怎么向五夫人交差?”张彦埔又问,“就算三爷能做到,此事一旦被将军知道了,能饶过您吗?”
沈钟磬宠他表姐楚欣怡,帮她小打小闹地给梧桐镇上那个主添点麻烦,不过是妻妾之间的勾心斗角,沈钟磬知道了也不会计较,杀了他儿子就是大事了!
杨涛身子不由一震,“这么说,这件事儿还是瞒着好?”
八月二十七,二皇子率领的送亲队伍轰轰烈烈地返回上京。五皇子奉旨帅群臣迎出北城,上京城内一片欢腾。
接风宴后万岁又单独留了沈钟磬彻夜密谈,忙碌下来,抽出身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九月初一了。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
二爷沈忠信亲自帅高全等人迎到垂花门。
到底是亲儿子,瞧见几个月不见瘦了一大圈的沈钟磬,老夫人也有些心疼,把对甄十娘一肚子的不满都压了下来,率二爷、大小姐、五个姨娘和沈钟磬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看到母亲对自己态度明显好转。不再敌意重重,想到自己这次九死一生,能再见到亲人,沈钟磬心里颇为唏嘘感慨。也一扫寡言沉默的性子,用心在老夫人面前讨起好来。
说起在祁国的见闻,沈钟磬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月形玉佩递给老夫人,“这次去祁国。正赶上七月十五祁国十年一度的大朝圣,我特意给您求了一个玉佩,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夫人属虎,晶莹剔透的和田羊脂白玉雕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花斑猛虎。
老夫人见了眼睛就是一亮。
“大哥也去祁国的大朝圣了?见到圆通大师了?”沈忠信接过玉佩翻弄着。“我听说圆通大师德高望重,法力无边,见人但凭缘分。若无缘。即便散尽千金也难得一见,是真的吗?”
见到了。
只是,圆通大师只给开光一块玉佩,他把机会用在甄十娘的那块五毒玉佩上了。
不是他不孝,老夫人身体健康儿女满堂,他再求也是锦上添花,甄十娘却不同。连齐聚在怡和殿的天下名医都对她的病束手无策。
但愿那块玉佩真能为她消灾避难。
想到那如花的生命不知什么就会消失,沈钟磬心狠狠地抽了下。
“我原来也以为是讹传,去了才知道竟是真的”他含糊道。
瞧见沈钟磬脸色不自然,沈忠信不知他是因没给老夫人求来圆通大师亲自开光的玉佩心里有愧,只以为他是没见到圆通大师,面上过不去,笑着打圆场,“今儿在翰林院,大家也说,二皇子绢了五千两银子,也没能见到圆通大师呢。”
“真有这么傲气的人?”老夫人诧异地问道。
竟敢连皇子都不见。
“不是傲气”沈钟磬笑道,“他是方外高僧,不论世间权势富贵,一切但凭缘分。”
“什么但凭缘分,不过是狂妄小人罢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 “磬儿幸亏没见他,否则,得罪了二皇子,你就是求来了我也不敢戴呢。”
沈钟磬苦笑。
母亲这以后越来越爱追名逐势了。
拿过玉佩亲手给老夫人戴上,“这是我向圆润大师求的,是圆通的师弟,也是祁国知名的高僧”
“我也要!”话没说完,坐在沈钟磬腿上的沈孝娴高高举起了小手,“我也要高僧的玉佩。”
“你个小机灵鬼。”唯一这么一个女儿,沈钟磬只看着她心就软了,他宠溺地拍拍娴姐的小脸蛋,“就知道你会跟祖母攀,早就给你准备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玉雕的小弥勒佛,“男戴观音女戴佛,我特意给我们娴姐求了弥勒佛,娴姐以后笑口常开噢。”
娴姐就握着弥勒佛咯咯地笑。
“还有我?”沈忠信伸过手来,被沈钟磬一把拍开,“都在马上里,自己挑去。”
“我是你亲弟弟!”沈忠信脸抽了抽。
见老夫人脸沉了下来,沈钟磬就叹了口气,“求圆润大师开光的人太多,大慈寺限定一人只能求一个,我这还是厚着脸皮硬给娴姐多求了一个。”又看着楚欣怡等人,“荣升送回的那些也是侍卫代我替你们求的,喜欢就自己去挑,正好把给各房的东西也分了吧。”微笑着看向老夫人,“母亲看到那件银鼠皮大氅了吗,是祁王赏的。”一共两件,另一给了甄十娘。
听见自己也没有份,楚欣怡眼底闪过一丝幽怨,看向沈孝娴的目光就多了一丝恨毒,若没有她,将军就会给自己求一个吧。
老夫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能穿上祁王的赏赐,以后在交际圈中行走,她又多了一个炫耀的资本。
见母亲终于笑了,沈钟磬松了口气,正要张罗着去休息,却听楚欣怡说道,“将军送回的东西妾已经按清单点了,除了公中、老夫人、二爷和大小姐的,其他都是五份,婢妾就没敢往下分。”看着沈钟磬,“将军没给祖宅那面准备一份?”又看向大姨娘等人,“要不,大家给祖宅那面匀出来一份?”
队伍一入上京地界她就让杨涛去盯着了,沈钟磬根本没往梧桐镇单独送东西,三十马车货物悉数拉回了将军府,而且,给各房的东西清单里也列的非常详细清晰,根本没有甄十娘的份。
可是,打死楚欣怡也不信,那么宠她,他会不给甄十娘带东西?
老夫人听了脸就沉了来,抬头看向沈钟磬。
沈钟磬皱皱眉,“你只管按清单罗列分给各房便是,不用管那面!”
见沈钟磬没答应,老夫人脸色微霁。
公然拒绝进府侍疾,不顾她三令五申反对,大张旗鼓地开医馆,沈钟磬没在这几个月,老夫人被甄十娘气的就差没吐血,这是沈钟磬刚回来,好容易一家团圆,不想找不痛快,此时被楚欣怡一撩拨,一肚子的不满再压不住,开口问道,“听说你送了她一盆三尺高的红珊瑚树?”脸色格外地难看。
一个低贱的罪臣之女,丢尽了祖宗的脸面,却还想爬到她头上去。
这件事儿她已忍了很久了,每每想起来心都像被针扎着疼,不是不敢惹呼甄十娘,她早带人去把祖宅给砸了。
传说红珊瑚能辟邪,他才特意淘了一盆,原本就想把老夫人屋里这株矮的换过去,又怕果真搬回来,老夫人两盆都不撒手,或者就算撒手,也不会让他给甄十娘,思虑再三,索性就偷偷摸摸搬去了祖宅。
就是为了给甄十娘驱邪避灾,根本没有让她压过老夫人的意思,想着左右祖宅离将军府远着,老夫人也不会发现,不想,到底还是被揪了出来,沈钟磬手里的茶水险些泼出来,他就势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那个是萧老夫人送的,说是能辟邪。”目光扫了一圈,沈钟磬也发现甄十娘屋里摆设竟有几件超过了这里的规格,暗道自己大意,立即含糊道,“她救了七皇子,深得太后和万岁喜爱,也赐了些宝物,不摆出来供着,会亵渎了万岁。”
这话真真假假,似是而非,老夫人也有些迷惑,当时气糊涂了,他还真没问那些摆设的出处,不由向冬雨望去。
冬雨目光茫然。
甄十娘的气势大着呢,她去祖宅那天连个屁都不敢放,哪敢问这些。
老夫人就沉着脸没再言语。
沈钟磬趁势看向楚欣怡,“以后母亲屋里的摆设清单定期也要送去祖宅一份,除了万岁太后所赐和萧老夫人赠送外,其他摆设规格不许超过了老夫人。”这是府里的惯例,老夫人屋里的摆设每三个月换一水,更换时楚欣怡都会把清单给各院列一份,各院再照着增减自己屋里的摆设别超过了老夫人,按理,这清单也该给祖宅一份。
他这是变相责备是她的疏忽?
可是,五年多了从来不闻不问,都习惯了,谁知道她屋里突然间富丽堂皇了?楚欣怡有苦说不出,唯唯应道,“是婢妾的疏忽,婢妾明儿就让人把清单送去祖宅。”
沈钟磬说的在理,真说出来这事儿还是将军府这面的疏忽。
老夫人也知拿这事治不了甄十娘,可心里的气到底没发出来,索性撂下脸来,“你回来了,明儿就带人去把她那个医馆给关了!”又道,“天天抛头露面和一堆男人在一起,成何体统!”呼出一口气,“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儿,她若还想在我沈家门里呆着,就不准行医。”
第二百零一章 良方?
沈钟磬一阵头疼,“她行医是万岁下旨允的。”
老夫人眉头一立,“圣旨说她行医必须得你允许!”咄咄地看着沈钟磬,“你是打定主意让她败坏祖宗的门风了!”
“她开医馆也是被逼无奈”
沈钟磬话没说完,老夫人啪地一拍桌子,“你还替她说话!”眼见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成了别的女人的,老夫人心抽搐成一团,气的浑身直哆嗦。
“娘别生气,这不是商量吗。”沈钟信忙安慰道,“说到底,嫂子的医馆已经开两个月了,您不也默认了吗?”
这哪是她默认,是她管不了好不好!
那贱人耗子似的地躲在梧桐镇让她鞭长莫及,否则,她早把医馆给砸了,听了小儿子的话,老夫人腾地瞪起眼,嘴唇动了又动,到底觉得这话没法说出口。
沈钟信趁势斟了杯茶递上去,“娘先喝杯茶消消气,就是想关了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您先让大哥把话说完。”见老夫人又要开口,忙道,“嫂子开医馆手里是有圣旨的,总的找个万全之策才能关了,否则,违了圣旨可是灭门的大罪。”
“你别糊弄我!”老夫人下意识地看了碧月一眼,“圣旨上说了你大哥不同意,她就不能开!”看着沈钟磬,“你就不同意,看她敢不关!”
“母亲不知”沈钟磬摇摇头,“当初十娘被病人堵在门口,知道您不同意她行医,曾写信请示我,问用不用写一个大红榜贴在祖宅门上昭告病人,说明万岁有旨意她行医需得我许可。让去瞧病的人首现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