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
夏府。
夏夫人在收拾书房,打算把房内的书册和画卷重新做一下归类,有一本用宣纸装订的大开书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打开来一看,上面全是大儿子的笔迹,如同日记一般,字体却时而写的龙飞凤舞,时而写的狂风劲雨,时而写的涓涓温软,仿佛能看得到写字的人当时的心情一般。
夏夫人边看边微笑,好多是琰儿生气时写的,这孩子从小喜欢书法,开心时喜欢写字,生气时更喜欢写字,把什么都对纸倾诉。
纸页一张张的翻过——
沉雅被艳阳打了,喻为是帮凶,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脑袋上缠的都是白布条,我很生气,决定三天不理艳阳和喻为了!
今天杨夫子让我们写‘我的愿望’,这个作文题目,听说终极班和大班的师兄们全都写过,看来这是我们书院的惯例作文题
班上来了两个插班同学,一个叫步霄,一个叫夙轩,一个字封桢,一个字心尘,他们是两兄弟,却不同姓,真是奇怪
总觉得不论是和沉雅、艳阳、喻为,还是和步霄在一起时,都有一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有点不舒服,但和夙轩在一起时,就没有这种感觉。我却找不出原因,烦!
怒吗?怒!恼吗?恼!气吗?气!让帝后和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通通都去死吧!
太好了!夙轩逃婚了!这样我不用和他成亲了!
他现在会在哪儿?白虎玄武还是朱雀?或者是其他海外远国?肯定玩得乐不思蜀吧?
三年了!他还没在外面玩够吗?死在外面好了!一辈子别回来算了!
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他回来了,我站在街市上,他却和我擦肩而过,形同陌路。醒来一身冷汗。讨厌这种感觉!
在雨中听到坊间的传言,知道沉雅他们的心意后,突然很想他,心里乱成一团。已经五年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我不讨厌蔻情,不过我也不喜欢她!
姬芽和姬茶都很好,但假如他们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会更喜欢他们。
夏夫人默默地看了很长时间,最后温柔一笑,合上书册,把它单独放在书桌上,转身继续收拾其他书册。
花府。
“死小子,你去哪儿?”花夫人对着拔脚准备往外闪的小儿子喝道:“给老娘坐下!”
“娘!”被叫住的花小公子满脸无奈。
“叫什么叫?废话少说!挑!”花夫人下巴努努。
“我不挑。”花小公子想都没想干脆直接的拒绝了。
花夫人柳眉倒竖:“这可由不得你。老娘千辛万苦的把东西找来,不是为了听你说‘我不挑’这三个字的!今儿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在这里面挑一张出来,就别怪老娘心狠,明天就去给你找个街头乞丐来成亲!”
花熙跳脚起来:“你不能这样!”
花夫人优优雅雅的往椅子上面一坐,冷眼看着小儿子,哼一声道:“怎么不能?老娘生你养你还同意你喜欢男人,传宗接代的事儿也不指望你了,怎么着,连想看你成个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花熙烦躁不已:“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花夫人柔柔一笑,再努努嘴巴,“挑吧。”
“娘!”
“‘娘’什么‘娘’,叫‘爹’也没用!别废话,快给老娘挑!”
花熙望着桌上那一堆的“美男图”,眼晕头痛,抬眼望天,自暴自弃道:“算了,还是娘你去找个街头乞丐来吧,这样比较快。”
花夫人:“”
言府。
“其实娘也不想逼你。”言夫人拈着手绢,笑容明媚照人。
“那就不要逼。”言三公子已经连照镜子的心情都没了。
“可是不能不逼。”言夫人笑的很无辜。
“”言三公子无言。
“所以你最好识相点,”言夫人摇着小手帕,明眸轻笑,“别逼娘做出像你花姨那样有失身份脸面的事情,她那么大张旗鼓的满京城收集美男图,实在是过分了点,让人看不下去。”
“娘,花姨收集的只是美男图,而你收来的——”言三公子满脸黑线加青筋的指着自家庭院里密密麻麻站的各色男人,强压住怒火,挂着阴森森的笑容,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是男人!”
“废话,”言夫人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你要喜欢的是女人,娘还让他们来做什么?”
“”言泓想要咆哮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娘你这么做比花姨更过分好不好!”
“觉得娘过分了?”
“是。”
“那逼娘不得不做这么过分的事的你,是不是更过分?”
“我孩儿不孝。”
“打住!这种话我不要听。你说烂了,娘也听烦了。今儿你就乖乖的给我挑个人出来,这些人你不喜欢不要紧,后面还有,不急,你可以慢慢的挑,尽情的挑,挑到你找到喜欢的为止。”
言泓面色发青,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笑也会被人笑话死,不行,绝对不行!
“我拒绝。”
言夫人看都不看他,直接驳回:“拒绝无效。”
言泓一咬牙,花容月貌扭曲了几下,豁出去道:“娘,我成过亲了,有‘妻’有‘子’也有‘女’,现在,可以让这些人立刻消失了吗?”
言夫人:“”
时年,四人二十六岁,京城四霸已完全长成,在朝平步青云官运享通,在野家族稳固富可倾城,且四人魅力无敌,大祸四方天下。
白恒,字沉雅优点:有张巧言善辩的嘴缺点:死要面子爱好:收藏扇子愿望:一生保护子琰花熙,字艳阳优点:有根直筒到底的肠缺点:容易炸毛爱好:打架愿望:一世和子琰生活在同片天空下言泓,字喻为优点:有双洞若观火的眼缺点:自恋爱好:照镜子愿望:一辈子待在有子琰的地方夏平,字子琰优点:有颗七巧玲珑的心缺点:喜欢占便宜爱好:敛财愿望:和沉雅、艳阳、喻为他们成为一生挚友皇宫里,已经独立了五年的小史官坚持在做正史记录的同时,不忘记录自己的私人听说档案。
小史官在自己的第六本“青龙朝秘密听说档案本朝卷”的第一页上写下——
听说皇上今日的心情阳光普照。
落款:史官小花
6…1
6…1时值秋末冬初,万物萧条。
古色古韵的太府寺衙庭院中落叶堆积。
萧瑟的老树枝头上又一枚泛黄树叶飘落,旋着转儿飘飘扬扬开心的投入地心怀抱。
横里伸出一只骨节修长肤白如玉的手,指甲圆润剔亮,如涂了一层透明油脂一般,泛着淡淡粉色的荧光,美丽异常。
信手拈住那枚落叶,无意识的端详了会儿,手的主人把叶子拿起来对着太阳光线的方向,微微仰起头来,清俊无双的容貌令人望之心悸。
柔暖日光照耀在身着官服的俊美青年身上,流过那青丝发髻上插着的羊脂白玉簪,细白瓷颈上挂着的青玉雕龙挂,劲瘦纤腰上系着的团花透明玉佩,还有那拈着落叶的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碧色琉璃板指
件件色泽匀称,凝脂般晶莹剔透,一看就知全是价值不菲的好玉器。
别处的人或者不知,青龙京城的人却无人不晓,这些都是澜王殿下身份公告天下前、还是京城神秘贵公子之一时,游历天下的五年间,从外面带回来给夏府大公子的聘礼。
不说别的,只那份心思,就是独一无二的。
夏府大公子跟澜王殿下大婚那天,把身上惯佩的玉饰全都换成了这些聘礼,喜气盈盈的站在夏府门前含羞浅笑,美的那叫一个光华绝代、风华万种,把花了门票钱来围观夏府大公子出嫁的京城百姓们都看呆了。
值了!京城百姓们看得内牛满面,子琰公子怎么可以这样美好!
虽说头一回听说站在路边看人嫁娶也要花银子,但那是夏府大公子出嫁啊!这辈子估么着也就这么一次围观的机会!怎能缺席啊!
再者,同居京城之中,输人不输阵啊!没道理邻里邻居的都看了,只有自己家的人没看!落后什么的最讨厌了!绝对不能做凹凸慢!
有银子要看,没银子向白家钱庄贷款也要看!
能亲眼看到夏府大公子的出嫁,那是京城百姓们发自心底和肺腑的最真切的渴望!
不就是每人五两银子的近身围观钱么!掏了!这钱必须掏!必须的!
澜王府跟夏府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隔着六道街十二道巷口,长长的红毯铺的比四国赛时更奢侈更浪费。
就这红毯也是天家出资,买的夏家绸缎庄里的货,皇后出手大方,轻描淡写拿了体己银子,花啦啦明晃晃的扔到了亲家的口袋里,半点儿也舍不得委屈了这个使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赔尽了时间耗尽了金钱还得来不易的二儿媳妇。
换了别人必是要遭眼红嫉妒的了,可那是夏府大公子啊,于是,先一年嫁进太子府的太子妃非但不眼红不嫉妒,反而心中莫名有些欢喜,那个一直被话题缠身只可远观不可近身的子琰公子,今后和自己就是一家人了吧,算、算是妯娌呢,有些不可思议啊。
顺带一提,太子也是赐婚的,人选也是青龙后亲自挑的,唯一不同的是这桩婚事,是两个当事人都点了头同意后才赐的。
天家的长儿媳,当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正正经经按皇室宗族择偶礼制,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
太子妃是御使大人家的千金,出身京城名门,是真正的京城名媛。
说回澜王大婚的那天,那是所有花钱去看的京城百姓一生也难忘却的美丽景象。
夙轩没骑白马,也没抬轿,他从澜王府一直走到夏府去迎亲,脸上是掩不住也无须遮掩的笑意,红毯的那头,是他想要与之携手一生的那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自发拘束自己心性的人,想哀声叹气的,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头咕咕往外冒的欢喜,路上几回差点要失了皇子仪态。
夏平远远看到街角转弯而来的夙轩,眼底的笑就泛开了,等了这么久,确定了这么久,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是真的落在那人身上,不是不恼的,他迷惑过,困扰过,埋怨过,挣扎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认定了一个人就没有想过转移,虽然他的感情浅,却满满的全给了那一人。
京城百姓觉得好煎熬好激动又好折磨,好像比自己成亲时更紧张。
为什么夙轩公子不飞奔而上?为什么子琰公子不飞奔而迎?这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这长长的红毯要何时才能走完?好烦躁呐!
可这烦躁还没烦完,红毯就走完了,似乎也只是转眼的时间,来迎亲的新郎倌就站在了另一位新郎倌的面前。
一个眉如刀裁目若朗星,缓缓踏步而来;一个双眸清亮嘴角含笑,静静站在府外——
新人身上量体而裁精剪细绣的红色喜服,衬的两人更加出色,站在一起,如同一双倾城璧人。
夙轩笑着拉起夏平的手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平笑着回了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夙轩笑道:“若你先我离开,我会立刻用你所有钱财养二房三房四房五房。”
夏平亦笑道:“若你负心变心或先我而亡,我立刻带着所有钱财改嫁且另娶三妻四妾。”
夙轩眸光一闪隐掉后,笑道:“击掌为誓。”
夏平伸手与他互击三掌笑道:“绝不反悔。”
夏夫人脸上带着长辈和蔼的微笑,手在背后掐夏老爷的后背,声音从唇齿缝中咬牙细细流出来:“老爷,夙轩这孩子太危险了,不是个好东西!”
夏老爷脸上带着长辈慈蔼的微笑,顶住后背的掐疼,声音同样从唇齿缝中细细流出来:“夫人,论心狠,咱们琰儿也不是良善之辈啊。”
澜王不负众望的吻了少卿大人时,整个街头街尾全都凝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城百姓兴奋地捂着嘴巴好想尖叫,要命了,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这么相配的两个男人!
亲吧,吻吧,时间再长些才好!
鼻血算什么?脸红算什么?不好意思又算什么?
光明正大看,还是从指缝偷看都不管了,眼福什么的,既然花了银子,一定要看回本钱来啊!
新人拜别夏老爷和夏夫人,返程回澜王府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满面通红又大大方方任人观看,坦然率真天经地义的模样可爱到爆。
站在庭院的青年官员全身上下仿佛笼罩在一层珠光宝气的光华里,美的令人侧目。
“好歹还值些银子好吧,确实很值钱唉,终究都是些无辜之物,扔了碎了怪可惜的”夏平喃喃自语着,眯了眼,羽扇般的长睫动了动,轻叹一声,不知是对着手上的板指说话,还是对着手上的那枚落叶说话。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他目光专注在树叶因逆光而纤毫毕现的脉络上,似乎是在看那叶边折射起的一层淡淡的七色流光。
虽是落叶,在初冬的阳光照耀之下,并不显悲伤之气,反而别有一种生命之美。
“看呐,咱们夏少卿就是美啊”
“不论何时看到,都像一幅画”
“真是赏心悦目啊!”
寺衙回廊里来回抱着宗卷走动的吏官们在看到庭院中的青年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有小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如果能不那么就更好了”
另一个小吏赞同道:“就咱们夏少卿这性格,难怪澜王会”
庭院回廊另一侧——
太府寺吏甲:“你说那事儿是真的假的?”
太府寺吏乙:“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吧”
太府寺吏丙:“真是想不到啊,那么温柔体贴的澜王殿下也会”
太府寺吏丁:“其实已经很好了,听说澜王跟夏少卿大婚以来一直鹣鲽情深琴瑟和谐,都没吵过嘴呢”
太府寺吏丙:“好什么,这就叫‘澜王夫夫,恩爱三年,不吵则已,一吵惊人’,听说少卿大人这回跟澜王殿下吵翻了天,两人已经有月余没说过话了!”
太府寺吏甲:“唉,那又怎样?咱们夏少卿跟澜王殿下都不是普通人呐,明着都吵得四国皆知了,表面上还跟无事人一样,各上各的朝,各做各的事,天天还能同饮同居互不理睬互相无视,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冷战能冷到这份上也算是奇葩了。”
太府寺吏乙:“可不是,连京城赌坊都开赌局了,赌咱们少卿大人跟澜王殿下头一回冷战能冷多久,连户部的黄大人跟咱们苏大人也参加了。”
太府寺吏甲丙丁:“”
太府寺吏乙:“听说本来这次的赌局黄苏两位大人也想开来着,可惜被天家抢先了一步。”
太府寺吏甲丙丁:“天家多贪多狡。”
来回穿梭在太府寺衙内各部门之间的小吏们悄声的窃窃私语着,彼此的脚步却均未多做停留。
八卦归八卦,工作还是要认真做的,不然被寺卿大人和左右两位少卿大人捉到了错误之处,下场就不是一个惨字概括得了的。
身为太府寺的官吏当知道的一条黄金行为准则就是:流言传说八卦什么的虽然重要,但在这之上,工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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