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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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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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衣急急奔了出来,手上捧着锦袍,待到近旁,见他这般,怅然止步,再不能挪动半分。
    蝶衣一言不发,手捧棉袍,长睫下的眼眸微微迷离,仿佛拢上了层雾气,她静静站着,从斜晖站到了月华。 
    夜深露重,渐渐在胤禵衣发上结了一层微霜,映着月光,触目惨白。   

备注:三姑六婆中‘三姑’指的是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其中牙婆:又称牙嫂。专为府宅官员,富豪人家,购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针线供过,粗细婢妮等,亦有官、私牙嫂,及引置等人。   

  

再见旧识,十岁秋狝
    翌日清晨,胤禵倒了水,小心扶艾薇起身服药,“胤禵,你的眼睛怎么红肿成这样?都那么大人了,还会哭鼻子吗?”艾薇接过水杯,见他神情委顿,双目红肿,打趣道。
   “我怎么会哭,笑话,”胤禵讪讪笑道:“我是一夜没睡好,眼睛有些痛,揉红的。”
    胤禵勉笑道:“薇薇,你今早可好些了吗?”
    艾薇轻轻颔首,她从前很懒,总说能坐着就决不站,能躺着就决不坐,如今老天爷成全,倒让她可以整日躺着了,她一时悲凉无限,目中不觉露出哀戚之色。 
    俩人都心知肚明,她的身子还是不曾好转。    
    胤禵见她今日穿着件葱绿织锦的衫裙,外罩了件银狐小坎肩,那绿甚是鲜亮,却也更衬得她两颊苍白。        
    瞧得胤禵心底衷肠百转,那衫裙上的斑斑血迹恍在眼前,仿佛见着艾薇躺在那里,身下的血渐渐漫延,直至将她完全湮灭。  
    他转身闭了闭眼,终忍不住,任那泪滴恣意滑落,“薇薇,你不要再吓我了,昨夜我看着你躺在这儿,无知无觉无声无息,好象要一直睡去般,真的很害怕,很害怕。。。。。。”话一出口,他心中即生悔意,自己如何竟蠢得脱口说了出来,让她听了平添难受,不料身旁一条丝帕递了过来,他转回身去,正对上艾薇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触,艾薇淡淡一笑,各自又把头转了开去。
    恰逢婢女端了早点进来,“薇薇,你一早总是没食欲,先喝些天香姜枣汤开开胃吧。”胤禵边说边盛了碗递了过去,两人各自用毕早餐,胤禵随意闲聊了两句,才与艾薇说这两日有些急事不能多陪她了,见她毫无憾意,心下难免黯然,可也不愿流露出来,他叫进蝶衣,细细叮咛了几句,这才出了屋去。
    一晃匆匆数日便过。
    这日一早,艾薇难得精神还好,起身穿戴洗漱完毕,待要让蝶衣推来轮椅,好去庭院中坐会,便听得空中打了个霹雳,抬头朝窗外望去,只见乌云满天,“怎么一早就要下雨了。”她略有遗憾,才嘀咕完这句,黄豆般的雨点便已洒将下来。
    艾薇望着茜纱窗外,只那几株绿竹还透着些许生气,一阵秋风吹来,寒意袭人,她轻轻打了个颤,蝶衣已忙上前关窗。
    艾薇猛听得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能在这里如此肆意奔走的就只有一个人,这两日他总是很忙,这下怕不知是又从哪里找来了什么希奇玩意,急着要来献宝,艾薇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胤禵浑身湿透,奔了进来,雨水打湿了他俊朗的眉棱,滴溚下落,他却似浑然不觉。
    艾薇轻叹口气,“胤禵,秋天的雨最是阴冷,你快先去擦擦吧。”
    胤禵满不在乎的伸手一抹,抑制不住的兴奋道:“薇薇,我前几日遇见个神医,亲眼见他能把个已经断气的人都给救活了,一打听才知道他来京城没两个月,就已声誉鹊起,就是脾气古怪了点,兴之所至可分文不取,若不对眼也会千金难求。”他眉色得意,他还从没见过这样俊秀的大夫,双目清澈,嘴唇略薄,微抿着,给人一种冷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折腾几日到底还是让他给请来了。
    胤禵特意转身迎他进来,艾薇难得见他对人如此尊谦,不禁也有些肃然。
    墨濯尘随之入内,见一娇小女子拥着锦被而坐,容颜半被床侧挑起的帐缦遮掩着,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他又怎能忘得了那般伶牙俐齿的女子,他黝暗的黑眸,注视她时,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奇异光亮。
    艾薇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深沉的黑眸,深不见底,冷冷地俯视着她,又带着丝玩味的神情,教人觉得微寒的迷惘,她似曾相识,她猛的忆起了他是谁,可他不是厌恶清廷,恨不能杀之,又如何会随胤禵而来?只怕胤禵这几日很吃了些他的苦头。
    艾薇心底有根丝弦“铮”地一震,下意识地挺了挺腰,却又装做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其实她的小小动作,全都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墨濯尘的眼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掠过他的唇畔,他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可双瞳之下却隐藏着汹涌暗流,她还真是特别,明明见她为了那个男人欲死相护,这会倒又坐在这个男人身边待产。
    墨濯尘近榻坐下,细细查看艾薇面色,后伸手切住了她的脉搏,半晌收回了手,拧起眉头,冷嗤一声,“这样的身子,自已能好好活着也不错了,还强生什么孩子。”
    他还是这样愤愤难平,听着他的讥嘲,艾薇不知为何反倒放下了对他的那丝戒备,她伸手拉住已青筋暴跳的胤禵,只是不语。
    她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有双眼睛会说话罢了,她紧握着那个男人的手,他与她从来都是壁垒分明的互不相干,墨濯尘面色继续僵硬,冷冷道:“舌质紫暗,边有瘀斑,恐是为阻滑胎,服用了药丸,那样虽可暂保胎儿,却气滞血淤,难以散除,肝气克伐脾土,现小腹已扪及包块,是以才一直腹痛不止。” 
  胤禵听得直点头:“是,太医也是如此说。只是药力若弱些,淤血难散,可若加大计量,又恐胎儿有险,故此才会拖延至今难决。” 
  “你倒是挺能忍痛,可你心脉本就虚弱,如此强忍,只怕更是雪上加霜,这个胎儿太耗精血,现才六月已是如此,再要继续妊娠只怕更糟。”墨濯尘对着艾薇越加没有好气。
    一旁胤禵听他也如此说,心神俱碎,早无暇计较。
    房中三人都半晌无言。
    艾薇微闭双眼,静默片刻,素手抚上腹部轻轻摩挲,复又抬眸定定看着墨濯尘笑了笑,神色间不见惨淡:“我没有什么要紧,我只想请先生实说,这个孩子,到底要怎样才能平安降生?”他有着对很好看的眉毛,浓黑而英挺,有剑的锐气,他好象总是显得那么冷淡和疏远,像是与人隔了千山万水,可就算他那次持剑架着她时,她也觉得他不是他自己以为的那样下得了狠心。
    纱幔重重,榻上之人如遮在一片阴影中,她苍白的容颜看似也带上了点淡淡的灰暗,可她双眸清澈如月,眼眸深处,有着墨濯尘看不懂的执着和信任,他突然就觉得心底有根丝弦,轻轻的一震,如裂帛般的有丝惊动。
    墨濯尘缓下眉色,沉声道:“治滑胎需独重脾肾,如施治宜巧,补脾益肾固本为先,再另行想法活血化瘀,未尝不可,当可用针灸疏通经络,祛虚散瘀,只是有些穴位太过险要,万错不得分毫,需……”他顿语不言。
    胤禵一下明白他言下之意,瞳孔骤然紧缩,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咯咯的骨节脆响在一片宁静里分外清晰。
    三人默默无言,各自心事,但听得窗外雨点打在残花落叶之上,淅沥有声。 
  墨濯尘转身望了胤禵一眼,胤禵死死的盯住他,终是念及艾薇,眼中戾气又渐缓下去,艰难道:“只要她母子平安,怎样都可。”
    艾薇闻言心口一松,油生感激。
    屋中人俱都退下,偌大的室内便只剩下一卧一站两个人,艾薇看出他眼中迟疑,淡然道:“你是大夫,我是病人,仅此而已。”
    艾薇抬手解开衣结,宽衣褪衫,任衣衫层层落下,一抹愧色掠过墨濯尘眼中,他稳了下神,从一旁药箱里取出银针龙芽草来,就着烛火一并烧灼过,将龙芽草放至熏炉中,这才转回至榻前。
    那股痛又突袭而来,腹部猛地抽搐,竟象比前些日子都来得剧烈,艾薇死死咬牙,忍过一波波痉挛一般的疼痛。 
  墨濯尘小心褪去她最里层亵衣,亵裤,只见那彭隆的腹部偶有微颤,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已密了一层细汗,他触及腹部轻言道:“不能太过紧绷,需使之弛缓,才利安胎。”过会待觉他指下肚腹略有放松,立无迟疑,即迅下针。
    待那柱香几已燃尽,墨濯尘才施针完毕,收起银针,为她拢好衣衫,另行取帕替艾薇拭去冷汗,她的脸过于苍白了,从前那样滔滔不绝长篇阔论的神气,咄咄逼人的明艳,仿佛都化成了一种无助,可纵然这样,她的美丽依然不减。
    他低声道:“这熏香由龙芽草加艾叶而成,嗅之可振心脉,亦能平缓腹中挛痛,对胎儿并无害处,平日你可放心燃用。” 
  片刻腹中疼痛渐渐缓和下来,腰坠感也减弱不少,艾薇只觉月余不曾如此舒缓,她抬眼望见墨濯尘一双关切担忧的黑眸,勉力一笑,弱声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先生。”
    “你无需谢我,”墨濯尘语气又复冷淡,“我恰懂医术,而他答应赠银捐办两所药堂,各取所需,仅此而已。”冷冷的将她前言,扔回给她,可他又何需对她解释?
    胤禵徘徊在外,气闷难压,艾薇的曼妙玉体,他还未曾得以一见,如今倒叫个臭大夫给瞧了去,他倒不怕他长得俊俏,这世上除了四哥,没人能跟他抢。只是可恨这墨濯尘还嫌他在一旁妨碍施治,把他给赶了出来。若不是为着艾薇,他早将这墨濯尘给千刀万刮了。
    墨濯尘提匣刚步出室外,就见胤禵冷着张脸,立在柱下,见他出来,冷哼一声,摔袖步入。
    艾薇听见声响,抬头就见胤禵黑着脸站在榻前,她知他心下计较,一时难言。
    胤禵盯她看了半晌,她面色似复有血色,略放下心,瞧她倒依旧是平静自若,自己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胤禵挨着榻坐下,只恨不能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他抿着唇,眼眸中满是怒气和妒意。  
  艾薇看着他默然片刻,忽然就笑了,她眉色间本含着股忧郁,这样轻笑时,秀眉轻轻一挑,星目微闪,别有一种调皮的味道。
    胤禵看着那抹浅笑如痴了一般,他那些怒气、愤恨早不知抛哪去了,心底软软的,只觉得这一生能如此相伴,看她一朵微笑也足矣,凝视许久,低低道:“薇薇,记得十岁那年与皇阿玛同去秋狝,二哥讪笑我还略显稚弱的身子,说我怕是连张弓也拉不满,如何能跟着他们同去猎熊,我心下又窘又气,只是不服,趁人不备,一人一骑入了林中。瞧着那广袤密林,心中豪气顿生,真是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与酣畅。待我一番辛苦,总算踌躇志得,欲回转时,竟迷了方向,找不着来时的路,我兜兜转转,天渐渐黑了下来,林中满是各种奇怪声响,夹杂有野兽嗥叫之声,不由得令人寒毛直竖,我大声呼叫,远远传来,回音不绝,却只是自己的回声,顿时惊恐万分,心想怕是要死在那里了。绝望之时,猛然想起皇阿玛说的,胤禵啊,人总难免会遇绝境,好象是再过不去了,那时,你要对自己说,我只让害怕占据、控制我五下,然后就不能叫害怕再控制自己,而需另想他法了。我深深吸了口气,默数五下,环顾四周,拣了棵高树爬上,静下心来,隐隐听见南方有潺潺流水之声,我下了树,朝着南方走去,果遇溪涧,顺着溪涧流向,一路往下走去,终遇到带着侍卫寻找而来的皇阿玛。”胤禵闭上了眼,那一刻徒见皇阿玛惊喜而泣翩然浮现。
    “薇薇,日后若再有任何困苦,惊难,便在心中默数五下,害怕过后,我们一同想法,定没有过不去的。”    
    艾薇只觉一股感动之情由心底汩汩流淌而出,心田淡淡柔软,不禁颔首微笑,才一抬眉,愣了一下,便见着胤禵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灼热而隐隐略带侵略的气息回绕在她耳畔。
    胤禵凑近了,鼻中闻到一股淡淡幽香,虽混着药气,仍是难掩,一时昏了头戏言道:“怎么?感动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以身相许?”可心下实为紧张,满面尽挂戏谑神情。
    艾薇哭笑不得,犹豫了下,终说出口,“胤禵,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很想有个哥哥,”
    胤禵脸颊刹时变得苍白,手压着榻沿吱吱做响,用力得指关节节泛青,粗气横声打断,“我不要妹妹。”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躁气,半响才闷声说:“你还真是会扫人兴。”
    “好了,算我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胤禵自嘲的一笑,屋内气氛随着他神情的故作轻松而缓和下来,几让人怀疑刚刚那一刻的僵滞竟是错觉。
    耳闻有人在门外出声请示,胤禵欲掩尴尬,索性亲上前去启帘,见是蝶衣送来他吩咐置办的衾枕,他顺手取过,走至榻边。
    艾薇见那枕长恰及榻宽,中间下陷,两边渐凸,触手柔软。
    胤禵扶起她身,将枕搁至她腰下,复让她躺下试试,他见她肚腹日益隆起,似因过重,她侧眠时手总欲托住腹。
    艾薇素面朝里躺着,衾枕大小软硬俱都贴服。
    胤禵有着张同胤禛一样轮廓深刻的脸,原英气勃勃,现也苍白而消瘦,他眼底有深情,也有压抑,他虽不该救了她却又将她强囚于此,可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不是,一片痴情,也甚可怜,艾薇的心惶惶不安,实是有些怕了这样认真的他,其实他们兄弟便连个性上也有许多细微之处是很相象,她一思及胤禛,那颗沉沉跳动的心又刺刺地痛,“胤…禵,你不要对我这样好。”
    身后许久无言,半晌,胤禵剑眉一凝,俊美的脸上只余苦涩,涩涩道:“我又没要你对我好,你也不要管我对谁好。”

 
 
运针如风,上元节至
    艾薇的待产日恰是正月里,现才深秋,胤禵已早早安妥了稳婆、乳娘入府,一切物什准备贴善得让初来乍到的老婆子们以为艾薇这位“夫人”是十四贝勒府里的如夫人,日子久了,才在婢女们那听到一两丝风声,原是外头进府还没扶正的,惧于十四阿哥的权势,各人是鄙夷羡慕皆藏于心。
   “贝勒爷,求您饶了奴婢吧,再不敢了……”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艾薇闻声不忍,依靠着榻栏,勉坐起身,唤蝶衣去打开了门,便隐见一婢女跪地用力磕头,血磕在那青石上,渐成朱黑一片,周遭人都低着头,无人敢出言相劝。  
    胤禵冷眼横了蝶衣一下,转身入屋挡住艾薇视线道:“你好好躺着,别理这些,多嘴的毛病,第一次有人会犯,第二次就没人再敢了。”
    艾薇身上起了层疙瘩,原来是有人碎嘴,刚好倒霉地被他逮到。
    “夫人,求求您了求求贝勒爷啊……”那婢女一见着她,哭得越发凄惨。
    “拖下去。”胤禵不耐道。
    “慢,”艾薇急呼出口,“胤…禵,我并非要管闲事,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回头你就让人抽她几下,也就是了。”她斟酌着字眼,转念又捂住了腹部,秀眉颦起,果引得胤禵注意了过来。
    胤禵一握她手又冰又凉,心下一骇,忙道:“你怎么了,是又痛了?今早那墨濯尘会来,你暂且忍一忍。”他暗悔刚才不该在门外当场就发作,怕是吓着她了吧,略收敛起心里的火气,跑出屋去向外张望,瞥见那依旧跪着低泣的婢女,一脚踹了过去,“今后要有谁再敢碎言一句,决无第二次机会了,滚。”
    胤禵远远瞧见墨濯尘稳步走来,身姿挺拔,衣袂飘飘,颇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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