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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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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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只心绪纷纷地坐着,从未有过的一愁莫展。我蓦地想起我穿越之前,曾拜会过坐于我身边之人的坟墓,难不成是她杀了我?为何我来了二十余日,她才动手?竟是要等我受尽折磨后才取我性命么?既是有心放我一马,康熙爷何以遣我来此处?难道不知道她的手段么?亦或是知道她的手段借刀杀人?

    一时,念及李德全待我之意,他断不会是帮凶,他在宫中多年,谙透一切隐密之事,如果明知康熙帝要我死,不至于多此一举,冒险捎药于我!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因为康熙帝的心软,她越俎代庖?

    人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只可气当日我还曾景仰过此人,十分推崇,看来史书亦不可信!我惫懒得与她再多言,亦不愿多看她一眼,心中只空落落。不如归去。。。。。。只是我真的能归去么?了无挂碍?也无风雨也无晴?

    屋内只闻拨动佛珠的答答之声。一刻钟的功夫,秦嬷嬷手执毒液,款款而来。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50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章节字数:7398 更新时间:07…08…25 10:52
    碧绿的翡翠碗里,朱砂红银。袅袅白色烟雾,弥散开来,这至毒之药竟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美丽。

    苏嘛喇姑慢悠悠道:“你是聪明人,何苦无谓挣扎,自喝了去罢!”我冷着脸,严肃道:“即便是无谓的,我也不能不挣扎,命是我自己个儿的,由不得他人替我妄断生死!况且我并无过错,你们只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嘛喇姑叹一口气道:“这深宫中的女人就是这般命运,你的存在就是一种过错,若你安分守己也便罢了,却偏生出这许多事端。皇帝亦对你容情心软,日后又不知会有怎生波折祸端,岂能容你于这世上?”

    她倒是颇为开诚布公,我却只觉犹如鸡同鸭讲,实实是白费唇舌。当下,再不发一言,保存体力,若是给我来霸王硬上弓,我定要困兽犹斗,决不会轻易“别姬”!

    苏嘛喇姑兀自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替我超渡?我谢谢你全家了!心中却着实惶惶,实无良计可施。

    一盏茶的功夫,敌不动,我亦不动。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急速奔袭而至,犹自气息不定,“姑。。。姑,奴。。。奴才。。。奉万岁爷口谕,宣瓜尔佳采薇至乾清宫见驾!”

    我心中大喜若狂,却又不由得顿生疑惑,皇帝如何得知?他又怎肯施救我于?苏麻喇姑端凝来人,良久,她叹息一声:“去罢!”

    我再不迟疑,迫不及待随着来人,一瘸一拐出了惭净堂,回首望了一眼那死寂寥然的院子,心中只道:这个没有阳光与生命的鬼地方,我有生之年再不要回来。门外一座红顶小轿静静停着,那人扶着我上了轿,即刻起轿出发。我静静坐于轿中,一时脑中疑念纷杂,却理不出头绪,只能等待康熙帝给我一个答案。轿子忽停,我掀了帘子一角向往看去,却不是到达乾清宫,竟是到了神武门。那人上前与侍卫交涉片刻,侍卫一挥手,软轿便施施然抬出了紫禁城。

    弃轿换车。一辆马车穿越烟花京城,一路奔驰,出了西直门。我安静坐于车内,心中疑惑更甚,康熙爷他。。。他竟要给我自由?

    马嘶车顿。那人扶我下车,打了个千儿,递给我一个包裹道:“姑娘,奴才只能送您到此处,主子吩咐奴才转告您一声:您阿玛现在贵州境内,您可以取道直隶,一路向西,经湘、川直至黔西南。时间仓促,只备下了五百两银子,日后安定下来,再想他法。他说您虽为女儿身,却是坚强果敢,有勇有谋,丝毫不让巾帼须眉,必能安全到达。只祝您一路顺风。”

    我心头大震,看了看那人,一身御前侍卫装扮,再看他相貌,竟是旧识。身材不胖,五官却挤成一团的“团团”。十三疯了,真疯了!假传圣旨!他居然挑战皇家最高权威,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不得不承认,皇帝与苏麻喇姑的确很有先见之明,我的确是祸水,的确有能力祸国殃民。

    我不能置信,垂死挣扎般求证,遂问道:“你们这是假传。。。。。。”惊觉自己的声音不自觉透着几分颤抖,圣旨二字亦是犹豫着不敢说出口。团团的表情证实了这一切,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表情,言语却是坚定有力:“姑娘,主子知道您定会犹豫难断,他让我告诉您,他是皇子,纵有大错,亦不会丢了性命。他却不能袖手一观您白白送死。您不必为他挂怀,他日必会有缘再见!望您善自珍重!”

    我的确犹豫了许久,挣扎了许久。一边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另一边是牺牲自我的情义。我何去何从?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去罢,还犹豫什么?那冰冷漆黑的皇宫有何留恋?你是来自21世纪的,你知道十三的命运,他活到了雍正年间,他不会为你而死,圈禁也不会是为了你。自由,从此自由,从此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否定这一切:你既能穿越,焉知不会改变历史?焉知不会影响他的命运?焉知他不会为了你而死?假传圣旨啊,从古至今,这是最不能为皇帝所原谅的死罪!你能心安理得,毫无挂碍地自由么?你能么?

    我从未如此踌躇不决过,也从来没有花这么长时间去做一个决定。心中只是徘徊歧路,举棋不定。

    团团上前一步,急促道:“姑娘,事不宜迟,您再不走,追兵一到,可就来不及了!”我抬眼看了看他,年纪很青,不过二十五、六,十三也许能保得住命,可团团身为奴才定然无一线生机。他与我素昧平生,却要为我赔上性命,我能心安气闲么?我问道:“你不怕死么?”团团一身凛然,慨然道:“若不是主子相救,奴才的命早在十年前就交给了阎罗王!现如今多活了十年,奴才心中只有感激,哪里有半点惧怕?奴才读书不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却是听过的!”

    这一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义无反顾之情溢于言表。我听了心中再不迟疑,翻身上马,向来路策马而去!回头见团团愣在原地,遂豪情万千地喊道:“若不想见到我在紫禁城门外就被拦下,以擅闯皇宫之罪就地问斩,这就快跟上吧!”

    是的,我自愿回去送死!只为,我拥有一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感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并不清楚这一事的后果,他抛弃一切规矩、地位、身份之束缚,只为换取我的性命!我如何能负他?如何能教他受一星半点儿伤害?如何能让他为我背负上逆臣贼子之名?

    这一次,我依然有所得。我得到的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世上最珍贵的一样东西。生死相许,他许了我生,我又为何不能以死相许呢?

    干冷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只刮得脸上冰冷生疼,左腿传来阵阵剧痛,新长好的腿骨又被震断。顾不得这些,只挥鞭催马而奔,我心中只有一个字:快!再快一点!只盼我还来得及去送死,只盼我还有机会去相许。再不济,只盼我死之后,一了百了,抹去所有的伤害与背叛,皇帝不再追究。

    团团扶着我,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惭净堂。夜已深沉,所有的喧嚣都落没在静夜之中,这一方院落更显死寂诡异,令人心生惧意,我鼓起勇气迈进门槛。回首看一眼团团,他的表情一如这院子般死寂绝望,我淡淡道:“替我转告你主子,我虽然只为自己而活,自私自利,却不希望有人为我送死,他的奴才他不顾惜,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我又一次撒了谎,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死得其所,只为有他!

    我强忍住钻心的疼痛,一蹦一跳,艰难进入佛堂。苏麻喇姑正伏于案前抄经,听见响动,抬头,诧异看着我,问:“何以去而复返?怎不离去?”我顿感绝望,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皇帝依然知道了一切。我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处皆非我安生立命之所!”

    苏麻喇姑神色复常,问:“这么说,你此刻是甘心受死?”我没有半点犹豫,道:“是,只求姑姑转告皇帝,莫要追究下去,我死后,一了百了,你们从此可以安心落意!”

    苏麻喇姑却摇头道:“皇帝并不知此事!”我诧然道:“你是如何得知?”苏麻喇姑毫不讳言:“我这儿是佛堂清静之地,外人不许擅入。平日里皇帝若有旨意,只会着李德全前来。今日那人虽是御前侍卫,却不是我相识之人,亦证明他不是近侍皇帝身边之人。我放你离去,只不过心存一片怜念,你却不甚聪明,领会不得!真真是天界有路你不行,地狱无门你偏进!”她顿了一顿,复讥讽问道:“如此说来,你仍是心有挂怀,无法放开?我只问你,你现如今悔么?”

    闻言,我本就是恼恨莫名,经她冷嘲热讽这么一说,更是无名邪火心上起,只冷冷驳道:“只怕后悔的是你,你没给我时间了解你的菩萨心肠,没给我机会受了你的所谓怜惜好意!你依然犯下妄杀之罪,抄多少经书亦弥补不得!”

    苏麻喇姑闻言眸中浮掠一片清冷冰雪,冷冷射向于我,我亦不肯避让半分,只咄咄对视。半晌,她唤了秦嬷嬷进来低声吩咐几句。对我道:“既不悔,你便去死罢!”我想起自己仍有求于她,遂强压怒火,微微福身道:“我可以去死,只求一件事,今日之事须随我一道淹没于黄土之中,不可再让第二人知晓,你可能给我一个承诺让我死能瞑目?”苏麻喇姑点点头,道:“我允你!”我追问道:“如何令我信你?”苏麻喇姑轻蔑扫我一眼,道:“我一生之中从不打诳语,于我而言,只有实话与不想说之言!你既死去,风平浪静,我又何必无事生波折?”

    我思潮起伏,想起与她曾经的对话,她的确如此,言无不实。遂不再多言,只静坐一旁,等待那取我性命之美丽毒药。我强制自己不去后悔,虽然心中着实懊恼。忽然想到一点,十三是如何得知此事?这惭净堂并无外人。蓦地想到十二阿哥仓促有加的脚步,难道是他?十三难道拜托他一直暗中关照于我?罢了,他们皆是心机深沉之辈,我又如何能猜透呢?

    秦嬷嬷呈上药汤,我闭目一口饮尽,慢慢踱回自己的小屋,静静卧于榻上。“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来是春初,去是春将老。长亭道,一般芳草,只有归时好。”我默默在心中背诵这阙词,是的,只有归时好。我抛弃一切情恨纠缠,忘却一干因缘纷争,只盼这只是梦一场,我可以回到21世纪,重新开始,重新生活。

    身体没有预想中的剧痛难忍,亦没有口吐鲜血的惨烈之景,只觉喉头一阵阵发紧,意识渐渐消散,仿似睡过去一般。

    清晨的阳光是吝啬的,给天地之间朦朦胧胧地罩上了一层薄纱,没有照进屋内,却足够明亮得让我看清四周的环境。我真的只是睡了一觉,我依然在大清皇宫中最为清静诡异的惭净堂,我没有死。可当我因为断腿处难忍的疼痛,欲呻吟出声时,却发现自己光荣地成为了一个哑巴。

    我用尽浑身气力,却徒然无功,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处是疼痛的,亦是无力的,感觉无半点着力之处,气息不能到达。我见过哑巴,他们能发出哇啦哇啦的怪异之声,而我,一丝也无。

    我怔然,愤然,徒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世上居然有哑药,能令人声带全毁?我只能在心中无声冷笑,我的父亲,一位研究解剖学的学者,真应该把他女儿剖开来一探究竟!这些在现代流离失传已久的药,居然无声无息,轻易令他的女儿丧失了生育功能,丧失了说话能力,他们真应该好好检讨一番,不必去学西医,因为祖国医学实在是博大精深!

    没有时间给我去“质问”,去“声讨”,去接受这一切。只在我醒来之后五分钟,秦嬷嬷便匆忙进屋,替我梳洗一番,外面已有人高声唱道:“皇上驾到!”秦嬷嬷立即扶着我出门迎驾。

    我知道,大年初一,他与她,要联手上演一场好戏!他要告诉他的儿子们,你们曾经中意的姑娘如今是个可笑的长短腿!而她,则要告诉他和他的儿子们,你们怜惜的姑娘如今是个可怜“体面”的哑巴!而我,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如果说,断腿有一朝之日皇帝一时心软尚能令人替我重新接上,那么,要一个哑巴说话,除非铁树开花!只是,最为可笑的是,她居然也会心软?留下我的烂命一条,却让我“体面”得根本不敢令皇子再做他想。

    我怒极,恼甚!我没有想活下来,更没想如此“体面”的活下来!他们居然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剥夺了我反抗的能力!令我生不如死!

    我一定会如你们所愿,惊艳登场!屋内众人已各就各位,皇子们黑压压站了一地。他与她,安然坐着,闲话家常。我一蹦一跳,声威大震地进了屋子。我果然令他们惊艳了,所有人都禁不住皱了眉头,齐刷刷地对我行注目礼。我看见十阿哥,嘴成O型,瞠目结舌,以胆大包天著称于宫中的他,被我吓住了!我知道自己有多憔悴、多狼狈,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了铜镜中的自己,下巴尖得可以去钻老鼠洞,面如白雪,无一分血色,一双眼睛大得离谱,黑幽幽透着不甘的愤恨,左腿膝盖以下晃悠悠地荡来荡去,实在犹如一个鬼魂。

    我微笑着蹦至康熙爷面前,跪下右腿,左腿自然而然顺势跪着,只不发一言盯着他,康熙爷眸中怒意渐甚。是时候,轮到她出场了,果然,她轻描淡写,悠悠道:“皇上,请恕采薇不能请安之罪。这丫头前日里急病了一场,太医瞧过后,说是太阴肺经与少阴心经淤阻,断定她一生将为哑巴!”我暗暗在口中积蓄了一大口唾沫,康熙爷,您若是敢流露出半分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同情,我必昂然唾你一脸。康熙不愧是康熙,他只似有若无瞥我一眼,淡淡道:“嗯,起吧!”好样的,你若自始至终地狠心绝情,我敬你三分,若给我来鳄鱼的眼泪半真半假这一套,我必唾弃你如牛粪!

    我不必浪费口水,遂咽下,站于苏麻喇姑身后。带着一脸傲然微笑打量众人,我虽是“国破山河碎”,你们却实在不必“恨别鸟惊心”,更不必“感时花溅泪”!因为这一切全拜你们武断绝情的老爹所赐!我也实在有资格骄傲地微笑,他们虽恨不得我一死方休,却依然因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对我手下容情,这是我的胜利!

    十阿哥的下巴因了苏麻喇姑的一番话又接了回去,只带着一脸勉强无奈的笑意暖暖回视于我,我心中一动,他并不曾伤害于我,倒一直待我友爱有加,我实在不必拿他来泄愤,遂朝他微微点点头,浅浅一笑。调转目光,只顾搜寻十三挺拔的身影,我要告诉他,我还活着,并且性命从此安然无忧,他不必再为我犯险涉难。却只见到八阿哥的深愁与哀伤,十四的讶然与怜惜,九阿哥的愕然与同情,唯独不见十三,他没来是因为胆怯了么?惧怕听闻我的死讯?

    我不禁微微失望,目光掠过,忽见屋角之处的四阿哥,他有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表情,原本尽是清冷寒冰的黑眸中一片喜意流光,唇边亦挂着些许笑意。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了,十三一向所为皆不瞒着他四哥,四阿哥想必对昨夜之事亦是知情,四阿哥此喜是为着回去对十三有所交待。我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笑容给他,伴着我这个笑容,康熙爷起驾回宫。

    我的笑容凝在唇边,心中只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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