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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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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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阿哥与十四阿哥没有说话,此二人心机较为深沉,心中却极为赞同十阿哥此一番直言不讳!八阿哥在皇家侍卫中亦有人,他第一次暴露身份,与团团一同阻挡住射向她的暗箭,太子毕竟在位多年,在侍卫中的亲信比较多。

    他们对她,或有友情,或有余情未了。却并不足以让他们自暴隐秘,他们也想告诉太子爷,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他们有能力有实力与之抗衡。

    四阿哥一早已看出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却还未有欲取而代之的心思。皇阿玛曾对他寄以厚望,希望他将来会是扶佐太子的良臣贤王,此时的四阿哥心中亦极为不喜宫延中的勾心斗角,因为他曾深受其害。

    十三阿哥向来顺风顺水,未曾见识过这般惨烈的景象,更有甚者,被权力欺凌的是他的她。他与十阿哥一道求皇阿玛,让开包围,放鹿出困。皇上没有答应,规矩摆在那里呢。太子暗箭中伤,他亦无法阻止,只能凭一身技艺,可谓之自救。

    十三阿哥第一次“求权若渴”,第一次认识到权力原来如此重要。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慧,又是那个原因,他被父兄保护得太好,他没有被欺凌过。身边也许有人被欺凌,却不是他所亲近之人,他听过也就罢了,毫不在意。

    康熙爷,依规矩行事,秋猎不能罢,却能放走孕鹿。皇上颇有些惊喜地发现她居然能体会到这一点,为自己争取到活着的理由。皇上此时,已然不想杀她,她直言相告苏茉尔的遗言,解了萦绕心头多年的迷团。更令皇上认识到她可贵的诚实。皇上已然开始原谅她了。

    康熙爷专注于射杀鹿群,并未看到朝她而去的暗箭,却在箭声渐歇时,看到那一支险些致命的“毒箭”。皇上拒绝深思,只以抗旨不遵将此人射杀,皇上此举不单纯只为惩罚,他要令大家明白一点,她的命朕要留着,朕要护着。

    一场鹿困,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都起了微妙的变化。命运就是如此,性格就是如此,总是在变化中前进。

    他们认识到,成王败寇的下场。他们认识到,自己扶佐的太子,总有一日会成为心腹之患。皇上隐约认识到,自己的皇权被威胁,太子有些骄奢淫逸。而太子认识到,自己四面楚歌,自己需要尽快确立地位。

    而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紧紧握住自己的性命。她足够聪明,足够勇敢,人活着固然要靠运气,更要靠自己的智慧与坚持。

    她被死刑吓晕了,在场的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这样一个勇猛骑鹿的女子,居然怕死人?他们不知道,她不怕死人,她怕的是残忍。她还没有对他人的生命麻木不仁。

    十三阿哥第二次错过了相许的机会。

    惊马坠坡。十三阿哥只来得及抓住四哥的衣角一片,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珍爱的两个人,一路挟沙飞石翻滚而下,心中剧疼难忍,若不是阿猫紧紧抱住他,他惊惧失神中差点就随之而去。

    十三阿哥依然在逃避,他不愿意到她或嗔或喜的生动表情。他曾经在进入围场的那一日被她惊艳,她穿着与往日不同淡紫色的纱裙,如一朵翩然欲舞的豌豆花儿,清丽可人,于是,他辗转反侧,一夜难眠。他警告自己不许妄动情思,她不能被原谅。

    所以,他投向她的视线,总是飘忽不定,若有若无。于是,他失去了第一时间发现她处于危险的机会。

    第三次错过。的21

    万念俱灰般的失落,十三阿哥强打起精神,带人迂回至溪流源头,行进一日一夜,涉水犯险。以至于膝盖受凉,落下一世病根。

    终于。她安然,四哥亦只是小恙,他来得及救他们出困。他还来不及深想为何四哥会“眼明手快”再一次救她,她又一次被厄运缠身。

    刘太医叹息相告:“她只有几个时辰了。”

    十三阿哥不能置信,为何老天待她薄情至此?短暂的惊怔,他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只要她能活下去,他可以不惜一切,甚至忘记所有的背叛与伤害,不顾一切羞辱与不平。

    他看见她紧握拳头,努力微笑。他再不能逃避现实,他知道自己其实早已原谅,从她被杖责的那一日开始,心疼不眠不休,怜惜无止无尽。多少次午夜梦回,看见身边躺着的她或她或她,总是会有一个倔强微笑着的灵动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只是,只能,一闪而过。

    恨有多深,爱就真的有多深。

    他勇敢宽容地告诉她自己真实的想法,只盼还来得及。

    她说:我从来都没有怨你。我想见你的。

    十三阿哥第二次为她流下轻易不肯落下的男儿泪,第一次,她没有看见。

    她给了十三阿哥一个希望,她说等他回来救他。十三阿哥不得不深信不疑,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此时,膝盖酸痛难忍的十三阿哥脑海心中只有一个字:“快!”他只盼这一次能来得及救她,他曾经错失过许多次机会救她。其实,他不是不愿,他只是错过。

    只是,他却不知道。他来得及柔情深种,来得及豁达宽容,却来不及相知相许。

    乱红:她是扰乱他心湖的红颜知己。知己,可惜,他却不知彼。

    …

    康熙爷被李德全轻轻唤醒,李德全平素淡沉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不可控制的惊惶。

    康熙爷闻知详情,心中很不是滋味,那个丫头怎的命运如此多粲?一时竟默默无言。

    胡太医犹豫着说出了建议,康熙爷略一考虑,下了一道圣旨,虽然这个圣旨有违儒家人伦文化,甚至可以说有悖皇宫中的规矩,康熙爷还是同意了。康熙爷此时对这个丫头有几分欣赏和喜爱,真心的。其实,他并未曾厌恶过她,只是,人在其位谋其事,在皇帝心中天下最重。

    皇帝愿意挽救她的性命,只盼还来得及。

    胡太医领命而去。康熙爷连着又下了两道圣旨。其一:明日一早起驾回京。这个皇上曾经留恋不舍的围场此时令他厌恶不已。在这里,皇上失去了最疼爱的小阿哥,十八。在这里,皇上倾注全部心血悉心教导的太子,在皇帝心中已是半个死人。皇帝不得不承认,太子已然变成一个骄奢淫逸,目中无人的逆子。太子难当大任。

    另一道圣旨,是遵了她的遗嘱,若是天意弄人,她终要离去,皇帝准许她被葬在枫叶湾。

    ?昕的夜空中,逐渐淡去的黑云间,有几颗星羞答答地眨起眼来。一颗流星拖着长尾巴似的银色磷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好大一会儿才渐渐地消失了。

    皓月柔似水,轻柔地笼罩。朦胧静好。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67章 人疏远
章节字数:6008 更新时间:07…09…06 12:31
    据说,人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此生中最美好的记忆片段会在脑海里出现。

    在晕厥过去的那一瞬间,我的记忆其实很满。

    他转过身来,粲然一笑:“采薇,你来了?”“采薇,你喜欢么?”他或喜、或愁、或痛、或怒的眸子,永远灿若星辰。我或溯其流光,或惊其锋芒,不能遗忘。

    他像是永远等在某处的那个人,只要我一转身,就能看见。

    而他,只有轻语微叹:“薇薇,我不会让你只影离去!”他想说的话,仿似全融入萧曲中,他吝于多言。他的眼睛,内容很少,除了冷若冰雪,我能记住的只有那宛转流动,不离不弃的决绝。

    他径直向我而来,带着前世今生的坚定与执着。

    他在左,他在右。天堂向左,地狱往右?地狱在左也在右?亦或左边天堂、右边也是仙境?

    身后遮天蔽日,黑沉沉的潮水狂涌而至,前方却云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我该何去何从?向左还是向右?

    我喊:“给我让路,不许再看着我!”他们无动于衷。

    迷失。万分挣扎,千般矛盾。

    我闭上眼睛,一咬牙狠心,径直向前奔去。前方纵然是洪峰断崖,纵然要形单影只,我也要一往无前,至少我不会混混沌沌,左右为难。

    我可以没有你们,却不能迷失自己。如果我都不是我了,又何来相对而言的你呢?

    渐趋明亮,拨云见日,我终于看清前路,却已然一脚踏进无底深渊

    “啊!”我失声高呼,却听见自己气息微弱。“采薇,采薇”急切而熟悉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面容模糊清晰放大,我又欲惊呼,这是托雅么?那双明媚若霞的凤眸,变成了“缝眸”,红肿不堪,浮着深深的忧色。

    “托雅”我的气息不能连贯,托雅轻抚我的脸,哽咽难忍:“采薇,都怨我,你若再不能醒,我也活不成了!”

    我淡淡笑着:“这不是醒了么?”话音未落,老莫惊喜无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采薇醒了?”几个大跨步,人已来至榻前。

    老莫也是一双“缝眸”圆睁,透着喜不自禁,我心中狐疑不已,却听老莫道:“采薇,你别说话,伤口未愈,万一裂开了,可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喉间逼仄压迫的窒息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揪心的疼痛。手抚上喉咙处,触及纱布,心中微诧,难道被“割喉”了?再细看手臂,已无红疹,过敏症状消失。

    莫日根拍着托雅的背轻轻安抚,对我道:“你一定很奇怪吧?只是其中的过程太复杂,我说不好,一会儿等胡太医来给你解释。”

    我微笑,伸手握住托雅,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哭。托雅止了哭声,从几边取过一张笺纸,递给我。一方五色粉蜡笺,很熟悉,我已拥有两张。温润清圆的字迹,字画清疏细劲,婉畅而无渣滓,写着一首诗。

    题头是:京城小薇少十九岁芳辰赋诗一首相赠

    傍涧寻花去,沿堤步翠行。谁将芳草色,染得碧溪明。

    衫縠风中绉,眉痕镜里生。红颜云易改,可似水常清?

    我不禁莞尔,“京城小薇少”,难为他还记得。

    这诗心念一动,想起在枫叶湾畔他说:“我方才在好奇,何以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清澈如湖水”想起他与我一同沉入水底的悦然表情

    红颜云易改,可似水常清?

    会的,我会一直保持清透的心灵,拥有清澈的笑容。

    我询问着看向托雅,她已换上明媚会心的笑容,真是个单纯的姑娘。老莫解释道:“皇上他们在你病后第二日就启程回京了,四贝勒因为腿伤在此处耽搁了五天,今日一早有人来宣旨,令他立即返京,他刚走一个时辰。”

    我忍不住要苦笑,我们一再错过。甚至没有机会让我去问问为什么。崖洞中他病了,围场里我生死一线间

    命焉?运焉?惟报一声叹息耳。

    “采薇。”胡太医面带喜色,行进屋中。我忙撑起身子,笑意相迎,胡太医叹道:“总算是醒了,再不醒,针石亦无用,回天乏术了!”

    我缓声道:“虽说是大恩不言谢,采薇还是要多谢您再次相救之恩!此次是如何能治此奇症呢?”

    胡太医摆摆手,娓娓道来:“你且别说话,以防裂了伤口!你大概不知道,万岁爷早些年令人编译了一本西洋人体解剖学的书,其中详述了人体构造与血液循环之原理。且令传教士与几位太医参研过,我是其中一个。我曾听传教士讲解过类似病例,虽无十足把握,也只能放手一搏。你该知道《孝经》中曾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在宫里,我们参研之事亦是极为隐密,知者甚少。如此开膛破肚,在民间或能容得下,在宫里却是违了规矩。此次能救下你,是皇上特赏的恩典。日后此事不可为外人道,知否?”

    原来如此,我点头,拱手微笑相谢。胡太医微微一笑:“我亦有所得,难得可以实践一回。”顿一顿续道:“也亏得你那番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十三阿哥寻来了一种“绢毛山莓草”恰能解你身上邪症,否则,破喉导气只救得下你一时。”

    我几为之绝倒,顺口胡诌的居然真有其事?胡太医替我检查一番伤口,道:“再有三五日,伤口愈合,便无大碍。你先歇着吧!”我暂时变成哑巴,只能微笑点头。

    莫日根与胡太医相偕而去,托雅绘声绘色给我形容着失觉时的情形。

    于是,我知道自己被剖开喉咙,开放式伤口维持了两日,老莫、托雅、四阿哥日夜不眠轮流以麦莒管为导管替我渡气过喉,十三连夜找来了三十余种双子野果附近的植物,每一种都被煎成药汁尝试着涂抹于红疹上,终于发现绢毛山莓草能消肿,遂灌饮药汁,消去喉水肿。金针刺穴止血,银箔附伤口退肿消炎,缝合伤口用的居然是普通针线,当然,煮沸消毒过。

    我骇笑,我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心中涌现一句话:中西医结合疗效好!

    我该感谢的人太多,康熙爷、老莫两口子、胡太医、他和他,还有自己。缺一不可。

    昏茫梦境与现实有着似是而非的联系,他们都在。

    托雅说十三阿哥随驾返京时留下一句话:在京城等你。四阿哥一言不发,神情肃穆,行色匆匆,听旨后即刻出发。只留下一首诗。

    我初听并不在意,却猛然想到太子,他该被一废了!他们开始走向不可逆转的历史命运,而胜者只有一个。这其中的过程我却是一知半解。即使是历史也没有定论。

    我要亲眼见证这些惨绝人寰么?手足相残、父子离心。念及此处,心中千愁万苦无可诉,只皱眉不已。

    托雅不明就里,打趣道:“可是难以抉择?我就说你是个骗子吧!这两位阿哥与你绝非一朝一夕的交情,必是其中有古怪。你不知道,胡太医说你金针封穴太久,若超过五日不能醒来,不死也成废人。四贝勒那般冷漠平静的神情,竟然骇急交加,那个表情真是吓死人了!胡太医替你剖喉时,十三阿哥寸步不离守着你,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随皇上回京了。他的腿也受伤了,走起来一瘸一拐!”

    我心神一凛,急问道:“怎么了?”托雅嗔我一眼,“你不许说话!也没什么大事,太医说是风寒侵骨,有些风湿痛罢了!”我略松一口气,托雅笑道:“先别想了,喝些粥罢。”我依言而行。

    除去喉间的刺痛,并无其它不适,手脚灵便,胃口良好。三日后,胡太医替我拆线。镜中的我,又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像一条小红蛇盘踞其上,触目而又惊心。

    这样的伤痕,我身上还有许多。我就像是一棵苍劲古树,长着一圈一圈的年轮。每一道印痕,都有一个故事,或悲或喜,是独属于我的人生经历,是生命的见证。

    这一次,我将其归之于喜。宽容与关爱,是我所得。更多的,我不愿意奢望。

    枫叶湾,我与莫日根,促膝长谈。他是我唯一的知己,我对他,无任何隐瞒。

    莫日根听我交待完来龙去脉后,长叹一声:“采薇,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不知该为你高兴还是忧愁。这样的男子,你应该与他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可是你们有那么多阻碍。别的不说,皇上若知此事,你只怕又要遭殃了!”

    我微叹道:“我没想过要相守。我如今只是不想回京城。”

    莫日根谑笑道:“你也有胆怯的时候?”我默默点头,不只是他们,皇宫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不想面对的。废太子的消息虽然还未传来,却一定已经在进行中了,否则康熙爷不会如此急迫令四阿哥负着伤往回返。

    莫日根静默片刻,说:“采薇,皇上下旨你病愈后即刻返京。今年围场发生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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