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濮阳点头,“好困,刚下飞机都没来得及睡一觉。”
徒千墨和这小徒弟说着斯德哥尔摩著名的景点,两个人倒是聊得很是开心。
陆由一个人站在舞台里,躲在巨大的水晶飞碟后面,虚虚地张口唱着那首《兄弟》,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整个剧场充斥着一种忙碌的喧哗,陆由就一个人,在亮得发热的灯光下幻想自己的梦想,他是多希望有一天,这么宽广的舞台,也有那么一刻,是属于自己。
南寄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陆由像上世纪的苏联人民一样狂热地握着双手表演,天花板很高,灯很大,像自己的脸上也能曜到光,“大声唱出来。”南寄贤说。
陆由吓了一跳,南寄贤大步走过来,“小由,大声唱。”
陆由有些不知所措,南寄贤起了头,“夜太长,梦想就远了吗?”
陆由接着下一句,“风不冷,春天快来了吗?”
南寄贤静静望着他,陆由胆子更大了些,“那桥下,大槐树开花啦。回忆里,黄的白的一群鸭,二四六七八。”
第二段,陆由扬起了手,“希望总是比故事还美比雪娃娃还凉,萤火虫比月亮还亮比星星还忙,闭上眼,我猜你翻不过偷杏子的围墙,踮起脚,叠罗汉,伸手握高一寸的天堂;信仰像蓝色海宽广红珊瑚不断生长,浮藻缠缠绕绕悲伤你总是隐藏,多少次,我看你消失在人海茫茫,回头望,旧时光,我是你最后的坚强。”
南寄贤静静听,陆由继续唱,“夜太长,睡不着可以数绵羊;风不冷,背靠大树哗哗青草香,那桥下,阿姨婆婆做槐花面疙瘩,小妹妹拍手唱,黄的白的一群鸭,二四六七八”
“你在想什么?”南寄贤等陆由唱完了,终于问他这句话。
陆由想了很久才回答,“我在想悉臣,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南寄贤道,“你可以请他一起来演唱会。”
“我已经送过票了,谢谢大师兄。”陆由很快收起了属于十几岁孩子的情愫,他总觉得,和悉臣的话,不必对别人说,甚至,不必对自己说,大师兄这种人,就更不会明白。
南寄贤也笑笑,他本就不是个擅长搭讪的人,看到陆由一个人藏在道具后面那么认真的练习,他就会觉得心疼。曾经的小濮阳,也是为了感受大场面大舞台,躲在他的剧场背后一个人唱歌。要不是连小家伙都不知道的自己看过他傻傻练习的样子,也不可能为了坚持让小东西上自己的演唱会被罚了,只是做师兄的太没用,这么多年之后,才能让他一尝夙愿。想到这里,南寄贤不免又觉得少疼了赵濮阳,这次上台,濮阳要为陆由做绿叶,这孩子一向是舞台的光芒,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点难过。濮阳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每次都拿小东西逗他开心。
陆由很难得接受到大师兄的友善,他自己也知道刚才那句话说得有点急躁了恐怕又不讨大师兄的好,再想说两句,却看到大师兄唇角含笑,知道他肯定是想起小师兄了,陆由也不好再说什么,正打算离开,却突然看到有陌生人对自己微笑,“真好听。”
陆由脸红了。
“我小时候,姥姥也会摘了槐花做槐花面疙瘩,蒸在笼里将熟未熟的时候,老远就闻着特别香。谢谢你。”那男人说。
陆由听那人说得真诚,也不再害羞,笑得非常好看。
南寄贤对那男人点了点头,“骆总,这么晚了还劳驾您亲自过来。”南寄贤说着就转过头,“小由,骆总是这一次巡回演唱会的舞台总监制,能请到他把关,是我们的荣幸,XX,XXX,XX?XXX的演唱会,都是由他全权负责的。”南寄贤说到这里,就对那位骆总介绍,“这是我的小师弟,陆由。”
骆总笑笑,“南先生不必客气,陆由,你的声音很好听,错过了你的《犀角》演出,真是遗憾。”
“谢谢骆先生,《犀角》是二师兄的,陆由只是为二师兄尽一点心意罢了。”陆由的声音很轻。
那位骆总不过一笑,“好好努力,不可限量。”他说完这句话,便对南寄贤略一点头,又继续看舞台布置了。后来南寄贤才告诉陆由,这位骆先生是个奇才,他那天晚上,就是因为临时想到了一个万点星空的创意,才又过来实地考察可行性的。
陆由对这人为什么过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的只是,有人说,他的歌,很好听。
那天晚上,师兄弟一起在临时拉出样子的舞台上彩排,徒千墨看到的陆由,神采飞扬。他那样明媚地笑着,高高地扬着手,他唱,“踮起脚,叠罗汉,伸手握高一寸的天堂。”
如果有一天,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我希望,我是你最后的坚强,只因为此刻,小由,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你,笑得这么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由其实很简单,他想要的,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一句真诚的夸奖
自信是最美的武器,小由,加油!
147
147、一百四十五、演唱会风波 。。。
“很多年,我问自己,一直站在这个舞台上是为了什么。多走一些风景,多看一些人,还是,分享我们共同都有的心情。”南寄贤调整耳麦,超大的LED让将近十点的大剧院亮如白昼,好像连大家手里的荧光棒都被吞噬掉了全部光芒。
“大家好。”荧幕上的那个人,眼睛亮得要人不得不低头,南寄贤拿下了立麦的话筒,望着屏幕上那张已经永远只能出现在屏幕上的脸,“欢迎孟曈曚。”
现场的掌声有一种理智的整齐,南寄贤继续充当报幕员的角色,“欢迎刘颉。”
“大家好,大师兄好。”刘颉今天穿白色,他站在南寄贤左边,某种程度上,南寄贤的受众和刘颉是有重合的,他今天的亮相,很受欢迎。南寄贤还没有开口说话,剧场已经沸腾起来,所有的向日葵都知道,即将登场的,就是他们的偶像。
“欢迎——”欢呼太响,将南寄贤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赵濮阳!”演唱会各个角落都有星星点点的橙光,掌声雷动。
“濮阳!濮阳!”向日葵们疯狂地呼喊他的名字,因为是南师兄演唱会的缘故,并没有选秀时期大幅的“阳光濮照”灯牌和“濮阳濮阳,万丈光芒”的傻缺口号。赵濮阳有一种魔力,只要他微笑,就可以让现场欢腾,南寄贤丝毫不避忌地在台上拧了拧他耳朵,四面的LED太清晰,现场响起了掌声,南寄贤的歌迷对这位全民偶像也很买账,赵濮阳握住话筒,散落在剧场的向日葵们立刻安静下来,赵濮阳架势很足,“大家好。”
南寄贤微笑,“介绍一位新朋友给大家认识,欢迎,陆由!”
舞台右侧,一片白色,南寄贤说出陆由名字的时候,人潮翻卷着白色小旗,灯牌很亮,“淇奥陆由。”
陆由走下升降台,笑容腼腆,“大家好,我是陆由。”他立身很稳,深深鞠躬,台下的观众以掌声回报。徒千墨轻笑,哪有一上来就鞠躬的,小由越来越俏皮了。
他们师兄弟,每一个都是传说中的气场型,在这样的舞台上,用来调动气氛的,只是音乐,不是语言。白色的小旗波浪一样起伏,走到哪里都是自己主场的赵濮阳橙色军团不甘寂寞地大声呼叫着偶像的名字,隐隐有和陆由的白色方阵对抗之势。徒千墨望着来势汹汹的陆由军团,怔忪了一会儿,却又将目光重新投到舞台上。
南寄贤微笑,“谢谢我的师弟们,一首新歌。”
今天,依然是南寄贤亲自弹琴,他在三角钢琴前坐下,剧场的灯有层次地熄灭,音乐太安静,前奏很冬天,仿佛晨间,溪水琮琤。
南寄贤的声音,如梦似幻,“夜太长,梦想就远了吧。”音符像是蜡烛,将剧场天花板上的顶灯一盏一盏点亮。
赵濮阳上步,“风不冷,春天快来了吗?”
坐在角落中的慕节周狠狠吸了口气,赵濮阳的歌迷疯狂了。
第三个走上台前的,是刘颉,“那桥下,大槐树开花啦。”空中是飞飞扬扬的彩色纸鹤,就在刘颉开口的那一瞬间,在屋顶坠落,每一根牵引的细绳,长短参差。
“回忆里——”这一次,赵濮阳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陆由上步,“黄的白的一群鸭,二四六七八。”一瞬间,整个剧场重新亮了起来。
白色方阵的小旗摇得更欢了,“陆由,陆由!”甚至,他们的呐喊压过了南寄贤唱下一句的声音。
这一次,是陆由接着南寄贤唱下去,“萤火虫比月亮还亮,比星星还忙。”演唱会现场,灯光闪闪。举着小白旗的方阵配合得挥舞着荧光棒。
接下来的一句,是赵濮阳的唱词,只有三个字,“闭上眼”,这一句,是明显的童谣风格,接下来还是陆由在唱,“我猜你翻不过偷杏子的围墙”,旋律的跳跃感极强,叮叮咚咚的,现场的舞台也伸展出了一棵大杏树的样子,陆由席地而坐,在这块铺了接近六千颗LED的地板上舞蹈,他的身体与光影配合得天一无缝,依稀就是那个偷杏子的孩子。
后来的一句,刘颉唱得很朴实。
等到“信仰像蓝色海宽广”时,地面的LED已经幻化成大海的模样,几个师兄弟相互牵着手,在投影的配合下,每个人的身体上都像缠绕着红色珊瑚,刘颉当先用手刀劈开在自己和陆由之间,陆由却狠狠握住了他手,赵濮阳唱,“多少次,我看你消失在人海茫茫。”师兄弟三人就像拖曳掉落悬崖的队友一般,三个人拉着手。
南寄贤的钢琴太有力,他唱,“回头望,旧时光”LED上是孟曈曚的影子,“我是你最后的坚强。”
后来的表现太简单,他们师兄弟一起围绕着南寄贤身边,每个人用自己的手指配合整首曲子的旋律,音乐流转,师兄弟的合唱太默契,歌声渐熄,舞台边远远地飘过三只月亮船,孟曈曚的影子隐没,师兄弟几人依次坐在月亮船上,慢慢地荡出南寄贤的钢琴声。
南寄贤低下头,“《兄弟》,送给大家!”
掌声升腾在剧场各个角落,白色的小旗招展地更加飞扬,“陆由!陆由!陆由!”
《师兄弟上台齐助阵,南寄贤演唱会全纪录》
《南寄贤演唱会天降纸鹤,新歌抢先试听》
《南寄贤演唱会独家放送,民谣新曲受追捧》
《南寄贤演唱会极具诚意,新歌经典唱不停》
孙引弟搜遍网络,只在某度第十几页之后看到了一条新闻,《南寄贤演唱会陆由粉丝抢戏,师兄弟疑似不和》,“这是怎么回事!”孙引弟发飙了,“我给你们二十万让你们宣传陆由,除了贴吧里沉到底的帖子还有什么,现在所有网络都说《兄弟》是南寄贤的——”
侯振兴将红茶杯狠狠磕在茶几上,“你吼什么!”
“我吼!你有脸说是我吼!咱们跟慕节周好不容易才划出来一块地,雇职粉的钱都已经砸出去了,现在连一点动向都没有,哦,这新歌成了南寄贤的了,不是狗打江山驴坐殿吗?”孙引弟火大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谁是狗,你愿意当狗你当去!我不当!”侯振兴也火了,“你那个赔钱儿子,就是烂泥糊不上墙,糊上去了他就吧唧吧唧掉泥渣子!”
“我儿子糊不上墙!我看是没找着好瓦匠,怎么人家徒千墨一涂,就成了环保安全漆了——”孙引弟如今腰杆硬了,对侯振兴也并不是从前一般。
“哼,还不知道是谁胳膊肘往外拐,我们请了多少人炒《兄弟》是陆由写的,炒他在演唱会上怎么力压南寄贤,结果呢,卡狄那边,倒是连一个字都不提了,南寄贤还开庆功宴了,庆功宴上,还就偏偏没有你们家陆由了,你说这是为什么!”侯振兴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问我,我问谁!”孙引弟没办法接话,也只能别一句横的了。
“给我通知各网络和平面媒体,陆由在演唱会上的图可以发,新闻,必须压!”徒千墨狠狠捏着小指关节。
“剪!必须剪!那些小白旗的镜头,一个也不许留!”徒千墨揉着太阳穴。
“咱们手里的《兄弟》的现场版,必须高清,保证音质,立刻给我传!”徒千墨急得口干舌燥。他现在只是要做一件事,极力淡化陆由在南寄贤演唱会上的意义和作用,将他成功的隐身成,南寄贤的师弟之一。因为,带着粉丝团去大师兄的演唱会上闹场,这样的行为,太傻了。而演唱会的门票都是随机售出的,一个人的粉丝团能够占据剧场座位的一个区域,这不仅是扬着脸告诉别人陆由的粉丝是公司雇的,更会影响南寄贤的声誉,被人认为,贵为天王的南寄贤演唱会居然要大量发送赠票。
焦躁中的徒千墨蹙着眉,门口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络绎不绝,他强压着心中的火气,还好控制媒体更加及时,进来汇报的都是好消息,秘书吴小姐再一次进门,“总监,慕总请您上去一下。”
“我没空,要他自己下来。”徒千墨提起慕节周就一肚子火。南寄贤的演唱会是卡狄投资的,如果不是慕节周背后动了收脚,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一片陆由粉丝区。
“是。”吴秘书也知道老板心情不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走了,又想到这件事还是要和慕总交代,只能自己去做这个炮灰。
“慕总,非常抱歉,总监——”慕节周没有让他说完,“徒总监在忙吧,没关系,谢谢吴小姐了。”
吴秘书当然说没关系。
慕节周等到徒千墨的秘书离开,便对一边的许副理笑道,“怎么样,徒千墨急了吧。”
许副理道,“那个陆由,不是您的人嘛。”
慕节周高深莫测地一笑,在心中骂了一声蠢货,却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一个南寄贤的演唱会,陆由能吸多少粉。再说了,肯花钱在南寄贤身上的,哪个耳朵不是被养叼了,陆由唱得好,他们也不可能会买碟,更何况,陆由和南寄贤根本不是一种风格。吃惯了燕窝鱼翅的人,偶尔给他一碟芥末苦苦菜,当然觉得不错,但谁家天天把野菜摆在桌上,陆由,就糊弄糊弄九零后小姑娘的本事,徒千墨非把他当孟曈曚第二搞,他以为自己能干,我还怕他折了我的摇钱树呢。”
那许副理还是不懂,但他深谙处事之道,连连称赞慕节周神机妙算,“是,慕总说得是,这次,咱们可是生生地在那姓侯的手上赚了一笔,更何况,还能借势打击南寄贤——”
慕节周笑而不语,却在心中鄙视,“鼠目寸光。”
“老师。”陆由推开了门。
“谁让你来的!”徒千墨吼道,一抬头,却看他缩着肩膀像淋了雨的小山鸡一样,又觉得心软了。
“小由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和大师兄道个歉。”陆由咬着唇。
“那没什么,也不是你的错。”徒千墨忍不住又安慰他,说了这一句,却是挥了挥手,“你不是去拍戏了吗?怎么跑到这来!”
陆由不说话了。
徒千墨本就烦躁,如今想到他又放下工作乱跑,当即火起来了,“说话!你不是拍戏去了吗!”
“我,我想老师了。”陆由向后退了一步,“老师记得吃午饭,小由这就回去剧组了。”
徒千墨见他鞠了一个躬就要跑,他实际并没听清楚陆由第一句话,因为陆由的声音太小了,可他估摸着意思,到底是心疼,“小由!”徒千墨扬声叫他。
陆由回过头,“老师,小由又闯祸了,让你和师兄都这么操心。”
徒千墨轻轻吐了口气,“是不是,剧组又有人欺负你了。”
陆由连忙摇头,“没,没有。”
“那你跑来干什么,大中午的,李陌桑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