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担心因为窦昭的婚事让何、窦两家反目。
“没什么大事。”窦世横道。“我听说五哥回来,过来看看他。”这几天窦世枢都在曾家帮忙。又道,“你也不要多想,这路得自己走,靠谁也是靠不住的。我想五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要不然当初五哥也不会答应让何家出面去魏家把玉佩拿回来了。”
窦世英点头,两人进了垂花门。
纪氏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摆饭。见两人进来,忙叫了丫鬟打水服侍他们净脸冼手,又叫了婆子去通知厨房加菜。
窦世英也不客气,换了件窦世横的衣裳出来用午膳。
见窦政昌和窦德昌都不在,他笑道:“他们两兄弟去哪里了?”
纪氏帮窦世英盛了碗汤,笑道:“去了玉桥胡同。”
湖州韩家来了几个人相看窦政昌,住在玉桥胡同的纪家。
窦世英就问起窦政昌的婚事来:“什么时候定亲?”
纪氏满脸笑容:“看了几个日子,都在六、七月间,已经让人拿去和韩家的人商量了,应该这几天就会有回信了。”
窦世英就怅然地道:“还是娶媳妇好啊!”
窦世横就朝着纪氏使了个眼色,纪氏立刻明白过来。
想到寿姑就要出嫁了,她心里何尝好过!
“魏家虽然没落了,可好歹是堂堂正正的侯府,魏家又只有魏廷瑜这一个儿子,早早就请封了世子,”她劝着窦世英,“田氏脾气又好,那孩子相貌英俊,性情开朗,待人厚道,虽说现在还有些浮躁,可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不浮躁的?我们寿姑是个聪明人,等以后成了亲再慢慢地教,他渐渐地也就会稳重起来。”
窦世英慢慢地点头。
两人都没有提到魏家的经济——窦昭名下的财产已经足够他们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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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们,兄弟们,临时有急事出去了一趟,更新晚了点。抱歉。
关于端茶送客的那一段,的确是没有注意,已经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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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雨(粉红票1080加更)
窦、魏两家交换庚帖的消息传来之时,真定正下着大雨。
雨点如豆,哗啦啦倾盆而下,转瞬间让真定县成了水泽之地。
窦昭站在庑廊下,大雨落在青石砖上溅起的水花很快浸湿了她的裙摆。
披着蓑笠、穿着木屐的素心穿过重重雨帘走了进来。
“小姐,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她一面劝着窦昭,一面小心地将蓑笠脱下,交给了身边的丫鬟,生怕一不小心让蓑笠上的雨水打湿了窦昭的衣裳,“外面雨太大,暖房那边我照您吩咐的收拾好了,还派了两个老成的嬷嬷在那里值夜,您就放心吧!”
窦昭怎么能放心?
春雨贵如油。
可这春雨要是总这么下下去,庄稼只怕就要被沤死了。
她抬头望了望乌鸦鸦的天,蹙着眉头进了屋。
陈曲水冒雨而来。
“小姐,我看天气不对,田庄那边是不是要派个人去看看?”他的脸色很沉重。
“先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窦昭说着,天空一亮,划过一道闪电,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东跨院和正房这两年都翻修过,西跨院和鹤寿堂那边只怕还要派个人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漏雨的。”
陈曲水见窦昭心里明白,放下心来。
红姑撑了桐油纸伞扶着崔姨奶奶过来。
“陈先生也在这里啊!”她和陈曲水打着招呼,眼里满是深深的担忧,“寿姑,这雨太大了,田里的庄稼怕是要受不住,我得回去看看!”
“那怎么能行!”窦昭和陈曲水不约而同地道,“要去也是我们去。怎么能让您去!”
把大家逗得笑了起来,气氛突然间变得温馨。
“你们去能有什么用啊?”祖母道,“你们又不懂农事,去了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还是我去吧!”然后吩咐寿姑,“你给我准备辆马车,要是田里的庄稼真的遭了殃,等雨停了,还要想办法让大家抢种点玉米,不然今年没有收成。就是我们免了他们的租子,这日子只怕也过得十分艰难,还得准备些粮食借给他们过冬。否则要饿死人的。”
窦昭是没有经过荒年的人,陈曲水荒年的时候也没吃过什么苦,都没有祖母的体会深刻,自然也就没有祖母那样的迫切,因而一个劝道:“这么大的雨。你要是受了风寒怎么办?我派个管事去看看就是了。”另一个道,“崔姨奶奶不必担心,真定这几年风调雨顺,如果真的遇到涝灾,县里、州里都会想办法的,再不济。朝廷也会派人赈灾,您不必太担心。”
崔姨奶奶直摇头,坚持要回田庄看看。
窦昭没有办法。道:“那我亲自去一趟吧!”
崔姨奶奶自然不同意:“你一个小姑娘家,去了能顶什么事?”
窦昭这几年如何对待崔姨奶奶,陈曲水是看在心里的,他笑道:“如果您不放心,我陪着四小姐走一趟吧?说不定这雨马上就停了!您车马劳顿。只怕四小姐在家里也不安心。”
这样也好!
窦昭在心里思忖着,和陈曲水左一句右一句。说得祖母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同意让陈曲水陪着窦昭去田庄看看。
素心忙通知陈晓风和段公义等人护送,素兰则督促马夫套好了马车,甘露和素绢一个准备着路上的茶水吃食,一个准备着雨具,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什么都准备好了。
等服侍陈曲水的两个小厮赶过来,他们一行人披蓑打伞走进了雨中。
在垂花门前,遇到了去给二太夫人请安回来的窦明。
两个护送窦明回来的婆子忙曲膝给窦昭行礼,谄媚地喊着“四小姐”,殷勤地问着:“这么大的雨,您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老奴们护送一程?”
窦昭认出她们是二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
没想到窦明能讨了二太夫人的欢心。
她有些欣慰地瞥了窦明一眼,让素心各赏了两个婆子一个封红。
两个婆子谢了又谢。
窦明却被窦昭那一眼瞥得满脸通红。
她想到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雨过去给二太夫人请安,二太夫人也不过是对自己比平日颜色略好些,不像窦昭,说是雨太大,派了个婆子给二太夫送了些莲子粉、茯苓膏什么的,二太夫人脸上顿时像笑开了花似的,还对柳嬷嬷道:“这孩子,虽然没了母亲,到底是个有福气的,没了邬家有何家,没了何家有魏家,还是圆了她母亲的心愿做了世子夫人。”
“就是,就是!”柳嬷嬷那个老东西还在一旁讨好地道,“以后就是侯夫人了,正一品呢,是我们家姑娘里面头一份啊!”
窦昭又听不见,犯得着这样巴结奉承吗?
她一口气忍到进门,又看见到了前呼后拥的窦昭。
不像她出门只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而是护卫开路,丫鬟贴身服侍,旁边还跟着个跑前跑后的账房先生,像是哪家的管事公子出巡似的,不,一般人家的管事公子出巡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窦明忍不住讥讽道:“姐姐马上是做侯夫人的人了,有什么事怎么不吩咐身边的护卫、管事,再不济,也可以指使丫鬟、婆子,怎么还要亲自出马?莫非是和魏家的婚事又黄了?可姐姐也不至于使唤不动家里的仆妇啊?我们家的仆妇不是一向很敬畏你的吗?”
这是窦氏姐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论长短。
陈晓风等人静默如山。
二太夫人屋里的两个婆子则是倒吸了口冷气,心里直道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件差事?难怪东府的人都说西府的五小姐沾不得,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宁可被柳嬷嬷责骂也要躲得远远的。
窦明身边服侍的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周嬷嬷更是急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尊卑了。压着窦明向窦昭赔不是:“哪有这样和姐姐说话的!”
窦明梗着脖子不低头。
窦昭轻笑:“没想到我们家还出了个强项令,我不成全你岂不可惜了?”说着,径直出了垂花门。
陈晓风等人一声不吭地尾随着窦昭从窦明面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好像她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窦明气得满脸通红,等窦昭的人都走了,她小声问周嬷嬷:“‘强项令’是什么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嬷嬷也不知道,迟疑道:“要不您问问宋先生?”
窦明点了点头。
马车里,甘露好奇地问窦昭:“小姐,您难道要扣了五小姐的月例?”
窦昭要身边的丫鬟都跟着读书,素心几个都知道这典故。强项令董宣为人耿直清廉,而且家境贫寒。
“月例是府里的规矩,她犯了哪条哪款是要扣月例的?”窦昭淡淡地道。“不过是府里有规定,姑娘及笄还没有出嫁的,每月有十五两银子的香粉钱,未及笄的,只有二两银子的香膏钱。”她对素心道。“你以后要记得跟高兴说一声,五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哪里就用得上香粉钱了!还有教五小姐琵琶的婉娘,她既不是我们府上请的,高升又没有特意嘱咐过,婉娘的束修、四季的衣裳也不应该由我们出才是。”她现在关心的是雨势。是田里庄稼的收成,是那些农户的生计,哪里有空理会窦明的挑衅?“我发现这样的小事还很多。素心,以后这些事你要多留意才是,免得坏了府里的规矩。”
五小姐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四小姐面子,四小姐不小惩一下四小姐,以五小姐的性子。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大麻烦来。
四小姐看上去对五小姐很严厉,实际上对五小姐还是很爱护的。
素心笑盈盈地应是。
窦昭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撩了车帘朝外望。
田里白茫茫一片,只看见几根冒出来的麦穗随风摇摆。
风吹着树枝哗啦啦响着,雨点打在车顶上“啪啪”像是落冰雹。
等到了去田庄的路口,路已经泞泥不堪,马车走上去恐怕就会陷在其中。
段公义毫不犹豫地道:“解了马,我们几个把马车推进村去。”又对陈曲水道:“委屈先生在这里等会,我进村去借头骡子驮您进村。”
陈曲水摇头:“不用了,我走着进去就行。我还有行李在田庄里,到时候换双鞋就成了。”
大风大雨的,段公义也不和陈曲水客气,折了根酒盅粗细的树枝递给陈曲水:“先生用来作拐杖吧!”然后和陈晓风他们前拉后推地把马车拽进了村。
村里各家的劳力都站在屋檐下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发着愁,看见窦家的马车进了村,都欢呼起来,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顶在头上就围了过来。
“咦,是四小姐啊!”
“崔姨奶奶怎么没有回来?”
“四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小麦眼看着就要收了。”
“是啊,四小姐,我们要不要挖口子放水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
“四小姐就是为这事来的。”段公义见状大吼一声,“这又是风又是雨的,等四小姐安顿下来,会叫大家来商量这件事,你们不要急,先让四小姐进屋歇会。”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窦昭在素心等人的簇拥下进了正屋。
留在田庄的几个婆子有的烧热水,有的抱干净的被褥、坐垫,不一会,窦昭就干干净净地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喝着热茶,和村中几个年长的农户讨论着怎样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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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的各位,侄女路过武汉特意来看我,请她吃顿饭,今天的更新会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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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宿
窦家的田庄地理位置极好。
它东边是条由北向南的小河,西边是片比它地势低些的良田。雨水少的时候,可以引河灌溉;如果遇到这样的涝灾,把最南边的口子挖开,积水就会顺势流到郎家的田庄去。
“不能挖口子!”窦昭想到来时看到的情景,道,“整个真定都成了水泽之乡,就算是挖了口子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何况这种断人口粮的事,为之不善,容易引起两家的纠纷——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和郎家的田挨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起过争执,不能因为这件事被郎家的人指着脊梁骨骂。”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村中年长且有威望、又懂农事的老人家,之前大家还怕窦昭年幼,为了给祖母一个交待而强行让他们挖口子或是抢冬苗,此时听了窦昭的话,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冬小麦肯定是颗粒无收了,现在就看怎样善后了。
几个人默默无语地望着窦昭。
窦昭也明白他们的心思,道:“我来的时候崔姨奶奶曾反复地叮嘱我,说大家都是跟了她老人家几十年的庄稼把式,不管这雨什么时候停,能不能赶种上秋玉米,今年的租子就免了。大家回去后也跟各家各户说一声,安心过日子,不用太担心。”
大家的表情俱是一松,纷纷称赞崔姨奶奶菩萨心肠,称赞窦昭心底纯厚,不停地说着些感谢的话。
窦昭看着时候不早了,端茶送客。
陈曲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四小姐,京都那边有消息过来,皇上下旨,任命梁继芳为内阁首辅。”
窦昭微微一愣。
她对梁继芳这个人有印象。
辽王宫变之后,他撞死在了金銮殿上。
她当时只是个内宅妇人。关心的都是家中的柴米油盐,事后听人说起,也不过是叹息了两声,对这个人并不了解。
但他能撞死在金銮殿上,应该是个风骨铮铮之人吧!
她请陈曲水在一旁坐下。
陈曲水叹道:“没想到最终是他做了首辅。这下可爆了冷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窦昭道:“他是什么来历?”
如果和五伯父有些关系,五伯父入阁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地增加。
陈曲水颇有些唏嘘地道:“他是壬辰科的进士,考中庶吉士后在刑部观政,之后一步一个坎,从刑部给事中一直升到了刑部侍郎。是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潘图昌的门生。潘图昌和叶世培不和,曾贻芬被叶世培逼得不得不致仕,为了恶心叶世培。他力挺梁继芳入了内阁。梁继芳有自知之明,虽然入阁十几年了,却唯唯诺诺,从来不曾拿过什么主意。这次他能入阁,也是因为叶世培年事已高。姚时中和戴建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让皇上心中不悦,索性让梁继芳做了首辅。”说到这里,他怅然地长叹了口气,“这就是运气啊!”
窦昭心中一动。
梁继芳是壬辰科的进士,算算年纪。也应该是五、六十岁的人了,陈曲水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他落魄成了幕僚。而梁继芳却贵为首辅,怎能不让他感概?
想到这些,她安慰陈曲水:“我看未必!别人我不知道,就说您给我提到这几个人——叶世培自不必说,能把曾贻芬逼得致仕。其手段谋略非比寻常。戴建背后有汪渊支持,而姚时中竟然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可见也不是等闲之辈。那梁继芳手下有这么多厉害人物,他能不能镇得住还是两说!”
陈曲水听了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每个人都有伤心之事啊!
窦昭微微一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曲水起身告辞,素心检查了门房,素兰则在屋里点了驱虫的艾香,甘露放了帐子,服侍窦昭歇下。
雨下得越发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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