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受伤了?”虽然是很气愤,可是她是自己的活物财产,损伤了就不值那个钱了,班主紧张的看着这个私有财物,为了一两银子,她忍无可忍还是忍下来了,那可是好几天没日没夜的演戏赚回来的,她还不得顾着。
“喝酒,然后摔倒磕到的!”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在鼻尖萦绕不散,简单的几个字隐瞒了她身上发生的事,要是让眼前的人知道,又不知会被怎样冷嘲热讽了。
“果然是含金勺子出声的大小姐,这点小伤也让你昏迷了一晚上,不过还好,总算眼睛还没瞎,知道找路回来”吴媛媛从第一次见到江流云就看不惯她的小姐脾气,嫉恨她会点墨水讨了班主的欢心。
“随便你们信不信!”江流云也不辩解,伸了个懒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去休息了,哎,头疼的厉害呢”旁如无人的模样,完全没有身为奴隶该有的唯唯若若的样子。
“你要休息?”班主张大嘴,像吞了苍蝇一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即刻就要去明源县,你居然”
“你这个混账,还不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马上出发!”班主终于发火了,没想到她还真的爬到太岁头上来了。
“你给我闭嘴,我说休息就休息。”江流云的头隐隐作疼,不耐烦的道,她又不是真的‘江流云’,干嘛听她们的,再说自己以前的身份,除了师傅和皇上娘娘外,谁人敢大呼小叫的,不想活了。
她来这里不过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又不是她们的奴役,就算‘她’是,她也不会承认,“今晚我说留就留,走不走随便你们!”
“你居然干对主子们大呼小叫,太、太不像话了,来人,给我好好的教训她,让她知道尊卑”给她三分颜色居然开启了染坊,太可气了,太可气了。
几个戏班子的龙套终于逮住了教训她的机会,挽起衣袖,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拳头如风,直奔她的周身。
江流云侧身旋转,飞踢,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躲闪,几个女人全部被她踢得倒飞出去,闷哼几声,爬不起来。
江流云如今的身份就是戏班子的奴隶,要不是会点笔墨,偶尔帮忙教戏先生写点曲子之类的,窜窜俊俏小姐的场子,就她那身为奴隶却没自觉,还总是一副骄纵小姐,每天被看不惯她们揍一顿是少不了的。总算,身上伤痕累累,脸倒也是完整无缺。而眼前的几人就是她每日交流感情的最佳搭档。
‘啪啪啪!’拍掌声来自旁边座位上的女子,看上去有几分上位者的味道,眉间刻意带着冷清和疏离,自江流云进来一直都没吭声,不过从她坐的位置看来,她在戏班的地位不低,要不是江流云眼尖,注意到她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她根本不觉得她是对她在笑。
“没有想到,流云的身手这么的好,精彩,很精彩!”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似乎要把江流云骨子里的灵魂给看透一般。那种像狼看到猎物赤。。裸裸的眼神,让江流云十分不舒服、
“过奖了!”江流云睨视着她,气势上不输于人,嘴上却十分谦虚:“上不了台面的花拳绣腿而已,不值一提!”
童溟然呵呵道:“流云不用谦虚,她们的底子不弱,能一招打败她们,流云的功夫自然是好的!”
“是吗?”江流云在宫中呆的时日不算短,什么勾心斗角的把戏也见识过,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心里还是有数,不想和这人多做纠缠,做头疼难耐状,对她歉意道:“我头上的伤口现在有些疼,可以寄你不做,让我回去休息一下吗?”
“当然!”童溟然浅笑道,她就是那个从畅春园出道的人,虽然以前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洗衫母,然后晋升收数,再到晋升到司帐,伺候出名的艺人或师父,由于唱功还不错,被里面的红雾师父看中收为记名弟子,传授了简单的曲艺,但是偶然一次犯错被驱逐出门,落魄之时遇到现在的班主,合计开了昶春园的戏班,走南闯北,可以说在她在不但是教戏先生,兼台柱,还是戏班子的二当家,地位比班主只高不低。
“溟然,你”班主有些不解她的做法,“你看看她,再不好好教训,说不定就成为我们的主子了!”
几个先前挨打的戏班的弟子(童伶)对江流云的背影怒目而视,握紧拳头,愤愤然:“先生(师父),让我们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点脑子!”
“我说你们才该长点脑子,看你们的窝囊样,你们是她的对手吗?”童溟然呷了一口茶,迸出冷然而阴邪的光芒,勾着唇道:“这么好的身手。不做武生的替身也太浪费了!”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虽然不解从来都是一副弱质书生模样江流云今日身手那么的好,但是身为昶春园戏班的奴隶就得有被她们奴役的自觉,而不是想着反抗。
“我们知道了!”
当然离开的江流云自是不知道她被对方阴险算计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予以理会,现在,她的整个心思都在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找到那个侮辱‘她’的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舞动惊魂
江流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对低贱的奴隶,转身便变了脸色,她知道今日讨巧留了下来,可是却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找到那个淫、、贼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捏捏袖子里沉甸甸的亵衣,微眯了眼,深沉的眸色快速划过一丝冷酷,一丝坚定,由于自己已经变成他人,倒不怕叛军青衣找到自己,倒是十分安全,至于师姐她们,她会尽快去打听和她们会合。
“小姐,你头上怎么回事?受伤了吗?”江流云愣神的望着别人指给她所谓的住处,偏僻简陋的柴房,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蜘蛛网在干柴禾的枝丫上,密密麻麻的排着,她的被褥只是一件破烂的棉袄,床是松针堆积的,睡在上面很扎人,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们还真当没有当自己是人。
听到旁边一个干瘪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沉沉的咳嗽,似禅院木钟,枯枝般干裂得只剩下皮的手指映入眼帘,来人是一个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老者,脸上布满了黄斑褶皱,浑浊的眼睛满满是担忧和关心,久见江流云没有反应,老者泫然忧虑,一把抓住她道:“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奶爹爹啊?”
“奶爹?”江流云迷糊的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不是奶娘吗,怎么有奶爹爹了?也许,他是‘她’奶娘的相公,可是这奶娘的相公的年纪也太老了吧,但还是不妨碍给了他一个礼貌地微笑。
“奶爹爹,我没事,只是昨晚喝酒摔了一跤,碰上了头”江流云道,眼前的男子或许是最清楚‘她’身份的人了。不过,照她能有奶娘来看,家境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可是怎么成了奴隶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进来让我看一下!”语气满是担忧,干枯的手很有力道让江流云无法反抗。
“奶爹爹,伤口已经上好药了,你不要担心,明日就好了!”江流云道,‘借尸还魂’那个词儿,突然蹦入脑海,尾椎泛起一阵寒意,整个人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连老人也注意到了。
“小姐是怎么了?”老者手上带着她的恐惧,手上是粘连的湿汗。
江流云当然不可能对他说她是因为借尸还魂,你那小姐死了不说,身体还被自己这个冒牌货占用了而吓到了,苍白的面色没有丝毫的红润,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掩饰,“刚才头有些疼”
老者蹒跚的脚步登时快上许多,走到松针床前,担忧地道:“小姐赶快坐下来,躺着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叫大夫!”要是小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爷主夫啊。
“可是我只是个奴隶,又没有钱,大夫不会来的”看他担心,江流云话锋一转安抚道:“奶爹爹放心吧,我年轻着,休息会儿就好了!”还好自己以前因为常常在练舞时受伤,经常需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加之她的亲爹也是一名医术不错的郎中,有些底子的她在太医院很快就和太医们混熟了,嘴又甜人也乖巧,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学了些医术,虽然半吊子,但找些疗伤的草药不是难事,不然自己真的只得疼死了。
“是啊,我们已经不在御史府了!”颓然而懊恼的语气,浑浊的眼睛全是对原来的回忆,要是府里没有出事,小姐应该娶了夫郎,有了小小姐了吧,也不会遭非人的罪。
“御史府?”果然如此,江流云佯装头疼,捂着头歉意道:“奶爹爹,我头上受了伤,有些事情不记得了,能告诉我一下吗!”
“小姐你”老者摸摸她包扎的布条,有淡淡的草药香传来,浑浊额青黄色的眼睛再难抑止泪水流出,“小姐真的没事吧?”
江流云急忙安抚,证明自己没事,接下来从他的口中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是睿亲王
叛乱被牵连,爹娘被砍了头,自己已经和府上其他人被贬为低贱的奴隶,而他真正的身份是‘她’爹的奶爹,被爹爹临死前托付,好好照顾自己的。
江流云道:“那当今皇上是女的?可是姓李?什么年号?”问出了疑问,自己知道的历史上只有本朝百年前出了武则天一位女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神武皇上已经驾崩了。
“当朝女皇自然姓上官,怎么会姓李,年号为景泰三年?”老者一脸担心,摸摸她的头,反复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吧!”看来小姐的头伤得不清,一阵凄苦,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想着想着眼泪又留下来了,让尊老的江流云急忙哄着证明自己没事。
终于眼泪停了下来,憋屈的江流云才道:“那唐朝呢?”紧张的抓住老者,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没听过!”老者摇摇头。
“尧舜帝喾,夏商周呢?”不相信的再次问道。
“那是什么?”老者茫然的问道。
从他的反应来看,的确不知道。江流云颓然的坐下,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手不由得攥紧松针,连它刺入肌肤,渗出点点斑驳的血迹也没被在意,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我没事,奶爹爹,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小姐你”看着她已经转过身子,无奈而忧伤,自责却无力的叹息道:“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为她搭上破棉袄,他缓慢的转过身子,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还好小姐没事,不然自己无颜以为公子和老爷。
背过身的江流云没有想到自己来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朝代,当然她不知道自己穿越时空了,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是下了地府,也只有地府才让自己陌生到害怕吧。
师父、师姐、皇上、娘娘,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了吧,伪装的坚强卸下,满眶的泪水如九曲黄河翻波,波涛汹涌翻腾喧嚣着,最后冲破河堤,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厚厚的松针床。
原本打算到昨晚的地方寻找一些线索,因为她心情不好也就没精力去,加上几乎不着寸、、缕的她昨晚在外面暴、露了一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索性她们忙着离开,其他人暂时也没有找她的麻烦。
第二日,没有意外的江流云和她们离开前往明源县,昏昏沉沉的她自然受了不少的冷嘲热讽,但是那些想趁此机会报复昨日的事,她也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到了明源县,戏班多了好几个伤患,气得班主发誓要将她宰了,可是对着那一两银子啊,只得呵斥几句,毕竟谁人和钱过不去,是不?
再说了,戏班子里没人是她的对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她脸色不好,脾气更臭,完全是发泄般的狂揍惹到她的人,她还是缩缩脖子,让她们别去招惹。
到了县城,找到落脚的地方后,所有人忙了起来,教戏先生和乐师以及戏子童伶忙着排演,江流云自然被拉去下苦力,搭戏台,挑水,洗衣什么的,总之杂活脏活少不了她的背影,江流云也面无表情的接受了,她需要忙碌来分散自己的精力和隐藏的恐惧无助。
“江流云,你过来一下!”吴媛媛一身戏服,拿着武生的画戟,对在台下安置桌椅的江流云道。
“干什么。没看到我在忙吗?”江流云手上的动作不停,没好气的道,这两日,眼前的人没少找自己的麻烦,对于她十分的抵触。
“我这里缺一个小生,你马上换上衣服上来!”忍了她好几天,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不干!”冷冷的回了一声,然后转身继续搬椅子,安好。
“不干也得干,谁叫你把戏里的小生给打伤了”
“是吗?”江流云歪歪脖子,瞥见戏台上那个好像昨日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女人,耸了耸肩,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
等江流云换好戏服,离去前被她奶爹爹抓住,一脸担忧,递给她一副草扎的护腕铠肩,“把这个带好再去!”
江流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用!”
江流云挑开戏台的布帘,来到戏台,按照戏本排演起来,‘铛铛铛’,‘铮铮铮’锣鼓响起,江流云或前或后,跳闪腾挪,侧翻旋转,动作娴熟,行云流水的拿着棒和她排演。
“你是故意的!”按照戏本上,她会被吴媛媛演的角色踢上几脚,本来好好的,江流云开始也认为她不娴熟,踢得有些重,不断的矫正,可是却越有严重之势,腰上估计造句青一块紫一块了。
“抱歉,我动作还不到位”假惺惺的道歉,“下次排演就不会了!”
江流云想起以前自己练习剑器舞时也是这样,没有轻重,连累了陪练自己的师姐受伤,躺了好几天,也就忍了,重新融入角色开始。
“你”再一次被狠狠的踢飞在地,翻滚了几圈,手上的道具也掉到地上,疼得她呲牙裂齿,青筋暴露。
翻身起来,用手按住腰,一脸不郁之色,“你还说不是故意的,戏本上没有这出”要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不防备。
在她们争吵起来的时候,戏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戏班的人,“班主,教习,要去劝劝他们吗?”
“不用,看着就好!”童溟然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似乎越来越好玩了。她可不会阻止这么好看而精彩的战斗,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不少的灵感。
戏台上两人怒目而视,江流云看着她佯装无辜的表情就一肚子火气,不想做无谓的争吵,也看不上这些人的演戏水品,直接从另外一个小生那儿拿过剑。
江流云心神一动,剑尖由下而上一挑,是她剑器舞最熟悉的《满堂势》,只见戏台上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似池塘里翻飞的锦鲤鳞片,甲光闪闪,绚丽夺目,灵动的剑光吸魂夺魄般的震撼。
她置身在剑舞中,心神全部集中在手中的单剑上,全身贯注的舞动着矫健轻捷的舞姿,或如白鹤亮翅般轻若无物的灵动,或如敦煌壁画上九天玄女的轻盈飘逸,寂静时,如同秋水江面上随意飘动的一叶秋枫,旋转时,宛如群仙驾龙敖翔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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